康宁已经感冒三天了。三天,她只见过阿布一次。
康宁十八岁认识了阿布,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一个艺术学院的小助教,用自己全部的热情,憧憬着有一天会变成梵高,或者毕卡索。搞艺术的人,又有哪个不希望成名?
七年了,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一段七年的感情实在是太漫长了,漫长的会让他丧失一切灵感。而这七年,在康宁的全力支持下,阿布有了自己的画室,办了自己的画展,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了开始有了名气。阿布或许早已忘记了,康宁是怎样低下头,去求父亲生前的老朋友,求他资助呵布办一场并没有多大收益的画展。
铃。。。。。。电话想起,却是唐海生。
“康宁,你三天没来公司了,是不是病了?”
“恩,有些感冒,我明天就会去上班。”
唐海生是康宁的同事,也是大学校友,一直对康宁很关心,而康宁,只是一味的装傻。
不到十分钟,门铃响了。康宁以为阿布来看他,打开门却又是唐海生。他放下手中的口袋,把康宁赶到了床上休息,自己钻进厨房忙了起来。一阵叮叮当当后,一碗热腾腾的蛋花粥端到了康宁面前。
“你做的?”康宁有些不敢相信,北方的男子大都不会做饭,甚至连煮速食面都困难,哪像南方的男人,家务样样精通。阿布的手艺就很棒,不过康宁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阿布做的饭菜了。
“我昨天在食谱上学的,最简单的一种了。来,趁热吃,吃过饭才能吃药。”唐海生在康宁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他端着碗一勺勺的喂康宁吃完了粥,又吃了药,看着康宁沉沉地睡去后,才悄悄离开。唐海生是知道阿布的,甚至还动用过自己的社会关系替阿布推销过作品,当然这些康宁并不知晓。
傍晚,康宁从沉睡中醒来,一身轻松。突然想起有两天没见阿布了,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喂,阿布,这两天你很忙吗?怎么都不见你?”
“哦,宁宁啊,我这边有客户,晚点我打给你啊!”阿布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慌乱,康宁皱了皱眉。
放下电话,她百无聊赖地翻着遥控器看电视,突然画面一闪,电视台正好在放阿布画室楼下的商场,今天商场店庆,人很多。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电视中,“阿布!”康宁兴奋的跳了起来。下一秒,她楞住了,阿布的身边,依偎着一个女孩,二十岁左右,大波浪的卷发,风情万种。两个人甜蜜地朝画室走去。康宁慢慢地蹲下身子,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康宁整理好情绪,平静地站在画室门口,冷冷地看着丢在地上的外套、丝袜、甚至胸围。她平时很少来阿布的画室,也难怪他居然这样大胆。她就这样站着,静静地,不知过了多久,阿布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英俊的脸上带着疲惫。他正准备将地上散乱的衣物拣起来,抬头却撞上康宁冰冷的目光。
“宁宁,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说她是你的模特,你正在素描吗?阿布,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
一起这么久,康宁不是没有感觉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的,只是她固执地认为,七年的感情,足以固若金汤了。
“阿布,你怎么这么慢,人家要衣服穿嘛!”那个康宁在电视上便见过的女孩面色潮红,身上只穿了一件大大的衬衫站在休息室门口。康宁一眼便认出那是今年阿布生日时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回穿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女孩看了一眼对峙的两个人,继续用她软腻的声音说:“你有朋友在啊,那我先告辞了。”说完,从容地拾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地穿了起来。女孩的身体很年轻,朝气蓬勃。
“等等。”康宁喊住女孩。“你这样就走了?我是他女朋友,我需要你的解释。”康宁刚说完便后悔了,刚才是她自己倔强地不要阿布解释的。
“还需要解释吗?你看到什么,便是什么!”女孩依旧懒懒地说。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了女孩的脸上,“不知羞耻!”康宁骂道。
“康宁,你怎么打人?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像个泼妇!”女孩还没有开口,阿布先愤怒了起来。
康宁愣愣地看着阿布。泼妇?他骂她泼妇!从前的阿布说,最爱她的善良天真,善解人意。今天,他为了另一个女人,骂她泼妇!
“姐姐,你不要搞错了。在没结婚前,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并不是第三者,你也不是受害者,你凭什么骂我?你,只不过是一个输家!”女孩幽幽地说,每个字,都狠狠地刺在康宁心上。
是的,她输了,并且输得颜面尽失。这个她付出了全部青春的男人,居然就这样狠狠地帮别人辱骂她。康宁转身离开了画室,她必须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一点尊严。
夜晚的风很凉,康宁的眼泪与鼻涕一并流了下来,她的感冒还没好,这会恐怕又加重了。是啊,感冒本就是一种很伤感的病,恰巧碰上了一个伤心的人,她自己也不想好起来吧。
康宁生平第一次一个人走进夜店。从前都是和阿布还有他的朋友们来玩,她是个内向安静的女生,阿布是她的全部,除了他,她连自己的朋友都不曾有。她并不喜欢这种地方,但今天,夜店里的氤氲气氛应该可以让她暂时忘却悲伤,忘了她的七年。
其实康宁只有二十五岁,正是一个女人灿烂盛开的年华。她的姿色并不输给那个年轻的女孩,她只是输给了平淡的时间。二十五岁的落寞女人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闷酒,自然会吸引不少猎艳者。当她打发掉第七个搭讪的男人后,心中却泛起了一个念头。七年了,她为了不惹阿布生气,身边连一个要好的异性朋友都不曾有过,今天,她想要放纵一下。为什么不呢,七年的感情都完了,她还在坚持什么?下一个,下一个男人,我不会拒绝他,或许陌生人的温暖会更加可靠。康宁暗暗下了决心。
正想着,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回过头去却对上唐海生惊讶的脸。
“康宁,真的是你!我刚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康宁苦笑,老天还真是会捉弄她,下一个男人,居然是唐海生。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感冒好了吗?”
“恐怕是不会好了。我失恋了,海生。你知道吗,我刚刚在心里做了个决定,第八个和我搭讪的男人,我要和他一夜情。然后,抛开一切从头开始。”康宁一脸决然。
“啊?”唐海生显然有些跟不上思路。康宁一向是个乖乖女,公司聚会去夜店,她通常都会找借口离开的。今天在这里遇到她已经很希奇了,而她居然说要一夜情?世界真的变了。
“你,就是第八个男人。”康宁看着唐海生的眼睛,认真地说。
唐海生这次彻底被雷到了,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自己跟不上潮流了吗?自己暗恋了两年的女孩,此刻居然说要和他一夜情!而他的心,居然蠢蠢欲动。
“好了,先不说这个,陪我喝酒吧!”康宁一口干掉杯中的威士忌。
“喂,你还好吧?还能走吗?”半个小时后,康宁已经一个人喝掉了大半瓶威士忌,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海生,我七年的青春,耗费在一个喜新厌旧的人的身上,而他,居然为了另一个女人,骂我泼妇!我是不是真的很不值!”康宁靠在唐海生声上,喃喃地说。
“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唐海生无奈地看着康宁。
“我不要回家,家里都是他的味道!我不回去!”康宁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我要去你家,我们有约定的,你是第八个男人!我言出必行的!”
“好好,去我家,你乖乖的不要乱动!”唐海生看着心爱的女孩如此痛苦,他的心也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到了唐海生家,康宁已经伏在唐海生背上沉沉地睡着了。唐海生轻轻地帮康宁简单清理了一下,便将她抱到了床上。康宁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霸占了屋内仅有的一张单人床。唐海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搬了椅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她。
两年前,康宁刚刚大学毕业,到唐海生所在的公司应聘,这个美丽恬静的女孩立即吸引了唐海生的目光,她安静、清纯,像一条静静流淌着的小溪,一直流入他的心里,一流便是两年。虽然早就知道她有相处多年的男朋友,对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子,可他就是无法释怀,他只想看见她笑,想默默地守护着她。唐海生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太阳公公投下一缕绚目的阳光,将康宁从睡梦中唤醒了。头好痛,康宁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在哪?下意识地,她掀开被子查看了一下自己,还好,衣服都在。顺着被子看下去,康宁便看到了伏在床边酣睡的唐海生。
“喂!海生,醒醒!”康宁推了推他。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这是你家?你干吗睡在床边?”
“我家只有一张床,你霸占着,我还能睡哪?”唐海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康宁。
“昨天,我记得我说你是第八个男人。”康宁突然想起昨天自己的决定,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希望自己能重新开始。七年了,我付出了全部的感情,顺应他的脚步,改变自己的生活,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我想忘记这个七年,一切从新开始。”康宁大醉一场后,头脑开始清醒,毕竟这个世界上,少了谁地球都在转。
“那么,从我这里开始,好吗?”唐海生突然严肃起来。
“什么?”康宁有些反应不过来。
“既然爱人那么累,不如选择被爱。康宁,我想我会让你幸福的。”
“可是我的感冒还没好!”
“我每天煮粥给你吃,煲汤给你喝,给你治病,治好为止。”
“好了以后呢?”康宁努力忍住笑。
“感冒是一种太伤感的病了,我会让你不再伤感。”
“我想,我愿意试试。”康宁笑着点了点头。
爱,有时候就是一场重感冒,太过在乎,反而无法痊愈。如果你肯放手,幸福其实就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