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境
我又做了那个梦。
梦境中的自己还是个小女孩，穿着白色纯棉连身睡裙，如游丝般飘荡在白墙黑瓦小巷的青石板路上。天空飘着蒙蒙雨丝，四周如被雾气笼罩，白茫茫的一片，只能依稀看到不远前方的路，我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唱着那首熟悉的童谣：
小槐树，
小槐树，
槐树槐，
槐树下面扎戏台。
人家的闺女都来了，
俺的闺女还没来。
歌者吴侬软语的声音如珠玉撞击我柔软的心房。渐渐地，声音越传越近，越来越清晰。白雾中，我看到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盈盈趋步朝我走来。
她气质高贵得令我忍不住停下屏息。墨色的齐肩波浪卷发，映衬她面部的雪肌更加的白皙剔透。剪裁大方的绣花滚边旗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款步轻摇，宛如空山幽谷中一株纤尘不染的水仙。
她步到我跟前，缓缓地蹲下，嘴里轻轻地唤着我的乳名“念儿”。春葱般的柔荑抚着我娇嫩的脸颊。我没有避开她亲切的举动，反而恋上了指尖滑过产生的那种酥麻的感觉。
“你是谁？”我问。
她双手捧起我的脸，我的眼睛对上她充满深情的眸子。我见她轻起绛唇，听到她一字一句地答：“我是妈妈啊。”
她的话在我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她眼神笃定，我有些相信她说的是真实。可不是么？她的眉宇，她的唇角，她的脸部线条都散发着一股相似而熟悉的味道。她应该是我妈妈了的。对于这个发现我甚是惊喜。
“妈妈，妈妈，妈妈。”我搂着她的脖子，兴奋地尖叫。
她拥我入怀，我窝在她的臂弯处，闻着妈妈身上的馨香，我觉得好似在黄粱梦中。
“妈妈，以后都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我撒娇央求。
“当然。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我得到心仪的答案，心情好愉悦。
妈妈牵着我的手，我们继续向前走。雨越下越大，雾气越来越浓，前方的路已经完全不能辨清了，我的心里却没有一丝的阴霾和不安。
我哼着妈妈吟过的歌谣，不知走了多久。我想我是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了，以至于我都没有发现那双牵过我的温暖的手什么时候悄然抽去，等我发现已经为时晚矣。
我惶急，四下观看，白雾茫茫，哪里还有妈妈的影子。我想呼唤我的妈妈，但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抑住，我叫不出。我只能呆伫在原地，拼命地流眼泪。
恍惚中，似听到电话铃声大作。我惊醒，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我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铃声依旧不停地叫嚣，我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凌晨一点。不知会是谁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掀开薄被，赤足跑到话机旁，拿起听筒，问：“Hello,Who it is？”
“念儿，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小姨的声音。
顿时，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我的心头：来美四年，家里人甚少与我联络，此次必定是有事。
“小姨，有事么？”我担忧地问。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小姨在电话那边略微迟疑，语含哽咽。
“不是我，是你外公。”
“外公？”我喃喃。恐慌如黑云压城袭来，我追问：“他怎么了？”
小姨叹了口气，缓缓道：“他...病危。老人家甚是挂念你，念儿抽空回来陪陪他吧。”
我热泪盈眶，立马答应小姨坐明天的飞机回国，同时嘱托小姨在这几天好好照顾外公。
挂掉电话，忧心忡忡。我祈祷上苍保佑我的外公一切安康。
深夜漫漫，此刻我却无心入眠。
[ 此贴被Karling|韵。在2010-12-10 16:40重新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