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钟还没有响之前，周颖就已经醒了。
夏天的清晨也还是透着凉意的，窗外有雾气，还有送牛奶时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咣当咣当。
已经是夏天了阿。笨蛋秋夕。
两年前的周颖，还是个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的高一新生。
在过去两年拚了名的努力果然是有效的，好不容易才考上了这所学校——周秋夕念的学校。
她在高三（1）班的门前张望着，却没看见那张笨蛋面孔。
还在奇怪时，她的头突然被硬物狠狠地砸了一下。
“痛……”她生气地抬头，是哪个不长眼睛的——
果然是周秋夕那个笨蛋！
她顺势对着眼前有着不耐烦神色的人狠狠地踹了一脚，正中膝肘。
哼哼，活该。
看着眼前高出一个头的男生被自己踢得站不稳脚，周颖有些得意地笑笑。
周秋夕抬头：“这就是你对待哥哥的态度吗？”
“那这就是你对待你可爱妹妹的态度吗？”周颖指指自己的头。
“什么？”男生露出迷惑的神情。
“我活了18年怎么都不知道我有一个‘可爱的妹妹’？”
他为了这句话又付出了被打一拳的代价。
周秋夕，在别人眼中似乎维持着“噢，蛮好的人”（“撒谎！”——周颖）“周秋夕呀？是个很用功的学生啊，很让人省心”（“你被骗拉！”——周颖）“哎呀，秋夕同学啊……哎呀，就是哎呀嘛~”（“你哎呀个什么劲”——周颖）“好像是学生会的，好像组织能力蛮强的”（“您就只会用‘好像’造句么……”——周颖）的印象，但在周颖看来却是“傲慢的笨蛋！”“只会靠一副勉强算不错的脸来迷惑别人！”“除了书读得马马虎虎其他一无是处！”“唯一的优点是有我这样一个妹妹！”（“天妒英才，所以我才会有你这样的妹妹。”——周秋夕）
周颖的亲哥哥。
但两人有各自的家。
爸爸很早就因为意外去世了，他死后两年不到，他们的妈妈改嫁他人。
虽然这是很合理的事，但两位老人怎么也不同意改嫁，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对他们儿子的背叛。
于是，作为香火的秋夕被老人抵死挽留了下来，而酷似母亲的周颖被带走了
但两人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原因失去联系，他们始终保持着一定时间的见面和通信。
无论平时怎样打闹，对周颖来说，周秋夕永远是她的哥哥，他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她有自信，周秋夕也会有与她相同的想法。
作为高一的新生，周颖自然有着大段空闲的时间，虽然课业并不如想象中轻松，但至少还是有着大量的社团活动和聊天的时间。
“喂，周颖，听说你有个念高三的男朋友？”同样选择了美术社的同班同学这么问道。
“是我老哥。”什么男朋友！那种东西根本不需要，不需要啊！
女生面露喜色：“是你哥哥啊？认的？那介绍给我吧！”语气重心放在了第三句上。
“啊？”
“我觉得你干哥哥长得不错哎，趁还没有女生下手的时候占为己有啊。他没有女朋友吧？”
拜托不要表现出一副饥渴的样子好不好！才高一哎，脑子里成天塞着这种东西会变成花痴的！
而且，更重要的、重要的多的是，他是我亲哥哥！是害得我出生的时候交了罚款的亲哥哥啊！
“他有女朋友了。”
撒谎来的。
真是不明白这种人面兽心（“喂喂！”——周秋夕）的骗子有什么好。
“你这么努力地看着我还不如用心点听。”练习本毫不留情地砸在周颖头上。“偶尔也请体谅一下辛苦的学长行吗。”
她小声的嘟囔到：“切~还不是你主动提出来的”
“那下次物理不及格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老臭着张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周秋夕叹了口气，“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脸还把眉毛拧成一团，你想挑战人类能接受的视觉极限？”
周颖有种想干掉这个毒舌混蛋的冲动。
早知道这样把他介绍给那个女生就好了，让他领教一下女人的可怕。
“是你自己的讲法枯燥啊，和教课的那个‘康师傅’一样，对我来说物理这学科根本就没有美感可言嘛！”
周秋夕沉默了一会儿。
“……你等等，我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教法。”
风微微带动男生耳边的碎发，周秋夕的手支着下巴，认真地看着书本。
长得像爸爸的秋夕，身上几乎没有妈妈的任何特征，而周颖则完全是妈妈的翻版，找不到爸爸的影子。
周秋夕，你说，神在创造我们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你不好奇吗？我们一点也不像，可却是兄妹，简直是奇迹。
可是我很感谢他，真的。
感谢他让爸爸妈妈生下你感谢他让爸爸妈妈生下我感谢他让全世界唯一的周秋夕成为了我的哥哥。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不对？
如果他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话，即使是再辛苦再伤心的事我都没问题。
“为什么不去看看妈妈？”放学后两人呆在操场上聚会，周颖玩弄着头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
已经问了无数次，但始终只得到他敷衍的回答“下次吧”“要准备考试”“以后再说吧”，完全的谎言。
自己不去看爷爷奶奶，是因为不能去，小时候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看到老人厌恶的眼神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她也是爸爸的孩子，可他们却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对秋夕虽然严格，却能让人感觉到慈爱的存在。这样的事，她不想告诉秋夕。但每次到这时她都想骂他没良心，妈妈始终想要和他见面，那么多年来一直想着他，可他始终保持着拒绝的态度。
周秋夕抛出手中的篮球，球砸在筐上弹了出来
“啧。”他接住球。
“喂！”
哗的一声，球穿过篮筐落下来，空旷的操场被球在地上弹跳的声音塞满。
“第十个。”他露出淡淡的微笑，接住篮球。
“喂！”
“下次吧。”
周颖看着他走远，蹙起了眉毛。
笨蛋老哥！
晚自习结束时，外面下着雨。
周秋夕关上灯开始锁门。
突然有什么硬物顶在他的后背上。
“放开，周颖。”他面不改色地继续转动钥匙。
女生拿开雨伞，“你就不能显得更惊慌一点吗？”
“傻瓜都知道中国是禁止带熗的。”
“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杀人犯卖的走私熗？”
“那拜托你以后不要老用雨伞模拟熗，一个人被从小戳到大，这种触感基本上就算我失忆了也会记得。”他叹口气，“你这么晚在干吗？”
“你带伞了吗？”她摇摇手中的伞，“没有吧？所以我为了防止你淋雨生病特意来等你的呀。”
“太晚了！”他瞪她，“小孩子这么晚回去……”
“别用老头子的口气说话。”一句话塞住了周秋夕的嘴。
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周颖哼着歌，周秋夕撑着伞。
雨打在伞面上发出“啪哒啪哒”的声音。
走到车站时，车刚想走。
周颖跑上去拍拍车门，门开了，她跳上去。
“喂，伞……”周秋夕喊道。
“没关系，我跑回去！”她冲他挥挥手，“高三生不能感冒！”
他想追上去，但车开走了。
周秋夕捏了捏衬衫左手的袖管，挤掉一些水。
那么小的伞，怎么可能完全遮住两个人？要感冒的话，这样也就够啦，笨丫头。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的包里躺着一把伞，是今天早上奶奶塞给他的。
“伞还你。”
周颖一边皱着眉头打量着周秋夕一边接过伞。
“为什么我淋雨回家都没有事，而你从头到尾撑着伞的人却感冒了？”
“因为我的身体比你纤细，这个答案满意吗？”
“谁让你不锻炼身体来保持健康的。”
“你以为高三生还有时间搞体育活动吗？”
哼，上次还打篮球来着。
她递上一包纸巾：“贡献给你。最好让那些女生看看，你擦鼻涕的样子跟别人一样难看。”
“我不用纸巾。”他皱着眉头看着那散发出异常香气的纸巾，要不是因为感冒鼻塞恐怕他会被熏晕过去。他永远也不会想通为什么周颖喜欢这种东西。
“你的手帕能拿来擦鼻涕吗？”
“反正已经放学了，我很快到家的。”
“万一路上流出鼻涕了呢，那你可糗大了。”
“你每句话都非得带上‘鼻涕’吗。”
“不管鼻涕叫鼻涕还能叫什么？”她笑笑，“你有语言洁癖啊？”
“我真为你担心。”周秋夕严肃起来，“如果你将来嫁不出去该怎么办。”
可最后他还是被强迫性地收下了。
周颖带着又一次的胜利回到教室拿书包，却发现教室里还有人。
是同班的同学，叫毛剑彧还是沈一青？好像又不对……总之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是个这么多星期以来几乎没有交流的人。
这么晚还不回家？也是个古怪的人。
周颖看看他，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眼神撞到一起，这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呃……同学，这么晚还不回去吗？”她先开了口
她看看窗外，天还在下着不小的雨。
啊，大概是回不去的人。
她想起自己手上的伞。
“嗯……你是不是没带伞？我正好有两把，借你一把吧。”
男生捏了捏拳头，突然说出让周颖没想到的话来。
“……其实我是特地等你的。”
哈？
“我想说的是，我、我一直觉得你很好。”男生低着头，听上去也是鼓足了勇气后才说的。“请你与我交往好吗？”
她突然觉得心跳加快了，活了16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向她告白。
这时候要说些什么呢？是不是该说声谢谢？啊，不对，还是应该拒绝……男朋友这种东西不需要的才对……可是，第一次有人说这样的话……
“周颖，走了！”
周秋夕的声音在安静的气氛中显得如此突凸。
她抬起头“啊……”
有点丢脸啊，这样的事情被周秋夕撞见！
周秋夕径直走进教室拿起周颖的书包，然后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啊，你是谁啊？”教室中的另一个人显然被这不在预料范围的事给搞糊涂了。
周秋夕连头都不抬只往外走。
“据说周颖……同学有男朋友，我还以为不是真的。但，你难道就是那个人吗？”眼看着周颖被带走，那个男生也急了，连忙追出教室。
“你自己不会看吗？”周秋夕甩下这句话直接带着周颖走出了教学楼。
“喂！”
周颖被这声叫声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呀，笨蛋！”她揉着耳朵，“别在我耳边叫啊！”
“谁让你一幅没回魂的样子。”周秋夕说着撑开了伞，“干嘛，春心大动？”
周颖也撑开早上自己带的伞：“大动倒是没有，稍微有一点点心动吧。”
周秋夕皱起眉头：“你才高一哎，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吧。”
“我又没说要答应。……不过……这是第一次有人向我告白，而且那个人看上去也很好……”她用手指转着头发，有些犹豫，当初说“男朋友这种东西不需要”的坚定完全消失了。
“光是他会看上你这点就蛮不可思议的。你不会答应他的。”
周颖觉得有些微微的恼火：“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答应他？！”
“那你要答应他？”
她讨厌周秋夕摆出这种“你的事我还能猜不到”的样子。
没错，她本来是想拒绝的，但现在不了！
“对。”
“不行！”
“你凭什么管我！”
“你才高一而已……”周秋夕的声音因为感冒的原因显得低沉。
“你自己肯定也瞒着我交过女朋友吧，凭什么我不行……”她反驳。
“我从来没瞒过你！”周秋夕突然吼道，打断了她的话。
周颖停在那，眼看着周秋夕渐渐走远。
她不懂周秋夕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但她觉得有些后悔了。
第二天，周颖主动去高三的教室找周秋夕，却被告知“他很早就走了。”的事实。
哼，小气鬼，兄妹还有隔夜仇，做妹妹的都低头了，做哥哥的小心眼，盐水哥哥！
她趴在栏杆上生闷气，却看到操场上有个人影。
“喂，你感冒好啦？”她走近，果然是周秋夕
“……你不是应该忙着约会吗？”
“哼，拒绝啦。”她撇撇嘴，“都是你，我以后会找不到婆家的。”
“不过算了，反正……嘿嘿。”她笑笑。
他接住篮球：“你傻笑什么？”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她说这是因为你的哥哥心理在作祟，长兄为父嘛，就像不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的心理一样。所以觉得你还蛮可爱的哈~”
可接下来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得到周秋夕的吐糟，他只是沉默地拍着球。
周颖皱起眉头：“你别每次提到妈妈时就这副样子好不好！”
“……她是你的妈妈。”
“你说什么啊！她也是你妈！”混蛋！混蛋周秋夕！
“……你从小跟着她，有新的家庭，可我不一样，我只知道她生下我，这我很感激……”
“她生下你，从那一刻起她就是你妈妈了！从还没生你开始，就已经开始爱你的妈妈呀！”
“但她后来还是抛弃了爸爸，不是吗？”
“……这”周颖低下头，“我觉得妈妈并没有做错，她不是抛弃爸爸，只是在记着爸爸的同时寻找幸福而已。”
“我不觉得这是错。”
“可对爷爷和奶奶来说，对爸爸来说，对我来说，这就是背叛。”
“可我却觉得是爷爷奶奶在这件事上想法太固执，本来我们明明可以在一起开心地生活的……”
“爸爸的脸你还记得吗？”
“当然！”
“可我已经记不起她——你所谓的‘妈妈’的脸了。”周秋夕平静地说。
“那是因为你不肯去看她。”
“那是你的家，你有妈妈，有新的爸爸，可我不在那儿，爸爸也不在，你懂吗？”
永远也不懂，她想这么喊，可最终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边看周秋夕练球而已。
她看着周秋夕，突然觉得他真远，站在她够不到的地方，她觉得自己也许并不认识他，不认识真正的他。
黄昏让人伤心。
这是谁说过的话她记不得了，但她现在深有同感。
周秋夕，我现在觉得我们不会永远在一起了。
她看着被微红色的光包围着的周秋夕，悲哀地想哭。
高中的时间总是快得惊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大半年，高一的新生转眼就要成为高二的前辈，而高三也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了。
因为最后的一个礼拜高三生放假，所有的人都在拍照留念，毕竟这是自己呆了三年的地方，总是舍不得的。
在人去楼空的高三教室里，周颖陪着周秋夕整理东西。
“这大概是你高考结束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吧？”她把两只脚也放到椅子上来支撑自己的下巴。
“嗯。”
“你清闲得不像要经历人生转折点的人啊。”
周秋夕抬起头，看着环腿而坐的周颖。
“你能不能有点坐相？”
“有什么关系，又没别人。”况且女生的夏季校服又是体恤和中裤。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改回了更文雅的坐姿。
“以后没人管你估计你要闹得世界大乱了。”
“反正有你在阿，有什么关系？”她嘟囔到，“反正你会管到死。”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呢？”
“你能到哪去？”
“如果。”
“那我就跟着一起去！”
“你认真点。”
“我认真的。”
“反正不管你到哪去我还不是都知道，即使已经厌烦了，也没法改变我们是兄妹的事实嘛。哥哥当然要照顾妹妹一辈子吧。”
“……”他觉得嗓子很痛，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辛苦。“如果，我离开了，却不打算告诉你呢？”
“那我就去找你，不停地找，一直到找到为止啊。”她笑着开玩笑。
“周秋夕你别想丢下我，无论你到哪儿去我都会死死的跟着，一直跟着。活该你摊上我这种502一样的妹妹。”
“你好烦。”他喊出口。
周颖愣住了。
“你跟了那么多年还没腻吗？我不能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吗？凭什么非得和你在一起？！”
“就凭我是你妹妹，你是我哥哥。”她轻轻地说。
“就算你说我烦我也不会走的，哥哥。”
“就算你赶我走，我还会回来；就算你讨厌我，我还是喜欢你。”
——我还是喜欢你……
你好烦，从小到大我为你做了多少事，一直迁就你，可你从来都不知道，我从很早以前开始，就非常讨厌叫你“妹妹”，我讨厌承认你。
可你叫我“哥哥”叫得那么开心，每次我都会恨你。
——你从来都不知道“兄妹”这两个字让我有多绝望。它意味着你永远都只能以亲人的身份呆在我身边，你永远都喜欢你的哥哥，而不是周秋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不知道。本来以为的理所当然，却因为在中考时考上了超出周颖水准太多的学校，她笑着说“哎呀，看来以后我没法跟你呆在同一个学校拉”时，自己醒悟一般地生出一种恐惧感，她总有一天会不在自己身边，这是让他多么害怕的事。怕她离开自己，怕她不属于自己。从那天起他逼着不爱学习的周颖拼命地读书，一直到她考上自己的学校才松了口气。可以后呢？高考的时候呢？工作的时候呢？她喜欢上别人的时候呢？
以前，围在周颖身边的男生他能赶走，现在也能，可总有像上次一样他不知道的情况存在，他能一次又一次地留住她吗？
他不敢想。
全世界有那么多人，我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你？又为什么偏偏你是我妹妹？为什么你永远都不会爱上我呢？
为什么事情那么让人绝望呢？
周秋夕抬起手臂，穿过周颖的肩。
他抱住她。
周颖也伸出手，抱住周秋夕。
“乖啊，周秋夕。”她说着，“高三很辛苦吧，你果然还是会紧张吧！脾气都变坏了！哼，等高考结束你就惨了！”
他闭上眼睛。
世界一片黑暗。
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周秋夕了。
高考结束的那天她等在他的考场门口，可他根本没去考试。
周秋夕消失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消失呢？现在可是全球一体化的时代阿，只要到警局报案你还不是得乖乖现身吗？
可是警局却以周秋夕留了条子只能算离家出走为由就撒手不管了。
什么条子！只有“我想离开这儿”几个字而已！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被绑架！你们不是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吗？你们都白拿税金的阿！年满18岁就可以合法地消失吗？你们都是混蛋，跟周秋夕一样的混蛋！
她尝试过去问爷爷奶奶，可两个老人除了哭泣叹气对她理都不理。
妈妈也急得哭了。
她也想哭，可到底还是忍着。
周秋夕，大混蛋，你凭什么消失！你凭什么让大家担心！
混蛋哥哥！难道就因为你知道高考结束后我会狠狠地奴役你所以就逃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爱的爷爷奶奶很伤心，爱你的妈妈很伤心，我也很伤心。
你走之后就永远不要回来！
她抬起头，让险些掉出来的眼泪流回去。
我不哭，绝对不为你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哭！
太阳映在周颖的眼睛里，她耳边似乎想起周秋夕的声音
“想把眼睛弄瞎的话还是去捐赠角膜吧，至少这样你还算做了这辈子唯一一次有意义的事。”
可谁也不在。
你为什么不在呢，周秋夕？
周秋夕，从那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有两年了阿。
昨天周颖刚结束了高考。
她收回视线，撇到了桌上的毕业证书，突然想起在抽屉里，还躺着周秋夕的证书。
她翻出来，红色的硬质封皮，跟自己的一模一样，那是以前自己代他领的，总想着有一天他回来时还给他：“喏，感谢我吧”。
上面有着一个小小的周秋夕，面无表情。
哥哥，虽然不知道理由，但即使你不愿意回来，也请你至少要活在世界上的哪里，好不好？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了。
她抽出里面的毕业证书，把它撕成两半，丢进了垃圾箱，终于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周秋夕，哥哥，无论怎样，只要你能够幸福，就足够了。
真的很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