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已暮
林的眉毛是我所喜欢的深黛浓眉,林的眼神,是我所喜欢的幽然和捉摸不定的神色,林的鼻子是我喜欢的挺鼻,林的唇是我喜欢的淡色薄唇,林的味道是我喜欢的阳光混着淡淡烟草的味道。
也许我爱他的“部件”胜过爱他,也许正因为他有我所爱的部件,我才爱他,可不管怎样我所爱的“部件”和我所爱得他永远不属于我,它们属于另一个女人,一个林唯一爱着的女人,一个跟林领过红本本的女人。
“男人是不是很奇怪的动物,在爱着一个女人的同时,却能同别的女人上床。”我曾这样问林,林不看我只是将我搂在怀里“你不需要知道”。没有任何预期,没有任何情绪,霸道且专制。我仰视他的侧脸,上仰15,左偏30 是我认为林五官最美的角度,我对于脸的欣赏多过于对问题和答案的关心。因为我知道女人是更奇怪的动物,对于一个认定的男人她能不记名分,不较得失,即使她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即使他爱的是别的女人。
对于林,我一直控制自己不要有拥有的念头,不要想着得到,这样也就不会有失去,不会痛苦,不会伤悲,不会流泪。我知道我能做得很好,即使那样为难,那样残忍。但是我想我可以做到,我在我们周围下了一个“结界”,在结界里将我的爱提取分化,将我的浓情蜜意稀释为零,我都在结界里给自己的心加上封印,不听不看,不说不想,在结界里做木然的自己。
我怀孕了。林说“他的妻子欠他一个孩子。”原来我居然要替那个女人还他一个孩子。我看着日渐隆起的肚子,石化的感官却有了动摇,我对这个在我腹中成长的生命产生了一种比对林更强的情绪,我太爱这个融合了林和自己血脉的生命,我不愿他(她)在生存与莫须有的结界里,可是我不忍心也不愿意去伤害他(她),可是如果我死了,那宝宝就不会痛苦也不会在这世间受苦。
我不想吃安眠药,因为那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我让那薄薄的冰冷的刀刃划过我的手腕,殷红的血在白色的床单上散开来,像一片绚丽的红玫瑰,有着惊心动魄的魅力。林从不曾送过我玫瑰,甚至任何的其他花朵,因为他的妻子并不喜欢花。
我以为我对林的爱已被我消解掉了,我以为我真的只是爱他的五官和气味,我以为我一直都做得很好,可我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在死前我才明白我错的有多离谱,但我庆幸我终于让自己死了,可能活着对我来说,对于了悟了的我来说更让我无法接受。
我看到我的身体分离出一个人,不,我已经死了,他就只是一个魂魄,我肚里的孩子,我的宝宝,“你让我失去了做人的机会”,宝宝说。平板,阴寒,单调,这就是鬼的声音吗?“我是为了你好!”对于这个不曾出生过的孩子我还是那么的疼惜,我想去拥抱他,可他却闪开了,“我要赶着回去排队投胎。不想跟你多说,不过在你过奈何桥前,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的林就是你的合法丈夫,你唯一的妻子就是你,你受伤失忆了。”说完,他就不见了。
我就是她吗?那个林属于的女人,那个林唯一爱着的结了婚的女人!原来只是我忘了,只是我忘了……
嘴角划出一颗泪光,滴在身上,我慢慢的消失了……
据说人刚死之时,眼中还残留着阳间的炽热,流出的泪足以使魂魄灰飞烟灭,据说一旦某个魂魄灰飞烟灭后他(她)几世的情缘就会一笔勾销,据说一个魂魄消失后第二天的太阳会格外的炽热红艳……
太阳升起来了, 格外的红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