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上半学期就听说学校里有个叫影子的男生,比我高一届是高一的新生。听说人长得比潘安还俊美三分,而且学习成绩是全校的前三名。听说他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有许多女生都拜倒在他的运动裤下,成了彩色浪漫的终结者。听说这个点击率极高的男生,是老师眼中最头痛难搞得家伙,时不时翘翘课喝喝酒,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得换,可是学习成绩仍然是居高不下,老师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我总在朋友们谈论他时说:“这个家伙十足一鬼才,长得帅,成绩好,又够坏,的确能骗到许多无知小女生。可是有头脑的人就不该看上他,因为他是个不该爱的人。而爱上不该爱的人会天诛地灭的。”那时朋友们总嚷着说天诛地灭也愿意,而我则是翻着白眼说她们没救了。那时我还没有真正见过这个校园风云人物,因为我们学校高中部与初中部是隔开的,而我也不会因为要见一个人而刻意去高中部的。
初三的下半学期的时候我见到了影子。我是班里的报纸管理员,两年来已经跟图书馆管理员混熟了,因为懒得做课间操,就每天帮图书馆管理员分派报纸,然后等各班的负责人来拿,然后签名就可以了。
这天的报纸很快就拿完了,除了高一(1)班外。那个管理员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一个男生,近似于青梅竹马,叫舒晓冬(晓冬的爸爸说因为晓冬生在一个冬天的破晓之际就取名晓东),不过我从来都叫他小冬子,因为他长得有点秀气,说太监不好听,就变个法儿叫。
“小冬子,怎么了,该不会是出事了吧。”正想着,进来一个男生,长得怎么很难用言语形容,总之很帅,很有魅力就对了。他走到我面前,指了指桌上仅剩一份的报纸:“高一(1)的,来拿报纸。”声音很好听,也并不是说声音带了磁性,只是听着让人感觉很舒服。我把签名的本子推给他。“小冬子呢,他怎么没有来?”低下去的头抬了起来,一双深潭似的眼睛看着我,剑眉轻挑着,我看着他愣了一下,他这个样子让我很窘迫,心底像被什么东西击着了似的。“是不是舒晓冬?”“就是舒晓冬”两个声音叠在了一起。
“你怎么叫他小冬子?”他签好名将本子推给我,我看到纸上的字很漂亮,很有力,我还知道他叫封影,一个挺有味道的名字。
“小时候叫惯了。他怎么了?”
“他要参加英语的朗诵比赛,这个星期我代他。你们很熟吗?”
“那当然了,我们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我连他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知道。”有点得意的炫耀着丛舒妈妈那里的来得the second hand(二手)资料。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事,已太迟了。因为回应我的是一阵笑声,我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幸亏上课铃声解救了我。出了图书馆他去高中部,我去初中部。接下去的两天他还是回来拿报纸,还反复的叫我报纸小妹,我也没告诉他我的全名,因为他也没问。我感到自己对他有了某种程度的好感,而且还在我不知不觉中滋长着,我的理智在给自己拉警报,我想停止好感的蔓延,又有点力不从心。
知道他就是那个风云人物是在认识他的第四天。那天我和他从图书馆道别后就碰到了死党兔子。兔子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我,脸上带着坏笑:“好啊,你。居然私下和影子‘苟合’,就不怕‘影子后卫队’要了你的命啊。从实招来你们怎么认识的。”我听得稀里糊涂的,问道:“兔子,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苟合’多难听,再说把我跟影子扯一块干嘛,我有根本不认识他。”兔子瞪着眼睛,指着封影离去的方向说:“心怡(我的全名是佟心怡),死党是你这样的么。还装,刚刚都有看到了哩!还说不认识,骗三岁小奶娃啊!”我愣了:“影子的全名叫封影?”兔子看了我两眼,不敢相信地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家伙就是影子?”我无力的点头,兔子看着我摇摇头,耸耸肩:“你真行。不过影子的名号确实要比封影响的多。”
我心很乱,有种被骗的感觉。可是封影他的却并没有骗我,他没有错,只是自己太孤陋寡闻了,我有什么资格去怪他呢?随之而来的是矛盾,他的帅气的脸,他迷人的微笑,他傲人的成绩,还有就是他数不完的恋爱史。我深切的知道想抓住他是不可能的,他是个无拘无束喜欢自由的人,至少影子是这样的。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又很可怜。我只了解他多少。我感觉封影和影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可事实它们是同个人,过去是,现在是。以后还是!
以后的日子我没再去图书馆,跟老师说要中考了,向好好抓学习。可是我听不进课,整页的草稿上写满了封影两个字。这些不自觉的行为总是把我吓一大跳,可是我发现我自己越来越管不住自己。
小冬子在英语朗诵比赛上获了一等奖,这是在我意料中的。小冬子的他的成绩很好,跟封影有的拼,尤其是英语最突出了。口语说得跟外国人似的。获奖那天小冬子请我到KFC庆祝,令我意外的是封影他在那里。
他看着我,还是皮皮的笑着叫我报纸小妹,可是还在笑里似乎参杂着什么。我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我害怕面对他。小冬子高兴的招呼我坐下,而且点了我最爱吃的巧克力圣代。小冬子问我:“丫头,你怎么不去图书馆了,这几天去你家,你妈说你补课去了。害我好段时间没见你了。”“小冬子,人家是初三了,初三懂吗?要中考了,不努力怎么行。”“丫头,中考考哪里?“”不知道,没想过,应该继续留校吧。“”你该不会是为了我努力读书的吧。”小冬子开玩笑似得问我,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对啊,对啊,你满意了吧。”“你们俩不要这么情意绵绵好不好,让我当隐形人啊。”封影的声音插了进来。小冬子尴尬的擂了他一拳:“影子,你说什么呢。亏我把你当兄弟,还请你消费。”我只是低着头,不去看他们。我似乎心里有些担心,怕他真以为我跟小冬子是一对。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紧张地进行复习,可是封影的影子却又是挥之不去。常常扰乱我的心绪,一天班主任找我私聊,告诉我这个阶段的成绩不稳定,继续留在本校似乎有困难,让我再加把油。我一下懵了。看不到封影了吗?真的要分开吗?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我真的不想。我虽然害怕看到他,不敢面对他,但至少他和我在同个学校里,我至少还能在风雨中寻找他几千分之一的呼吸,还能通过风感受空气中的几千分之一属于他的气息。可是如果离开,彼端得我还能在几百万分之中找寻到他吗,风中传着的气息会不会在我还没捕捉到前就消失殚尽,会不会在到达之前就被带到更远离我的地方,会不会在我回首刹那从我身边一闪而过,会不会……在同一个学校我至少能在一个角落里偷偷看他,只要偷偷看他,只要偷偷的,偷偷的,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一个他不在意的偏僻的角落。可是为什么连这点机会都不是施舍给我,那么小小的机会都不给我。不觉间,眼泪已经跳满了我的脸颊,不仅是对封影的不舍、依恋和痴狂,还带着父母的歉疚,最对不起的是他们,怎样才能不让父母失望,才能继续看到封影的脸颊,唯一的办法就是读书,我要拼命读书。我将我自己投诸在紧张的复习中,学得我自己都已开始麻木,我仿佛处于一片汹涌的凶恶的大海中,浪头一浪高过一浪,席卷着我,拍击着我,我只有不停的划,才不至于被它吞噬,我面对的现实很残酷,可我必须熬过去,没有余地。对封影的牵挂是我撑下去的最大支柱了,同时无休止的读背和做题也成了暂时忘却封影最好的办法。
当我拿到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时,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痛痛快快得哭了一场。我是狂喜,是辛酸,是挣扎,是释然。我感觉压在我身上的大山终于都没有了,至少现在没有了。
整个暑假我过得很安逸,父母看我中考这么拼命都很心疼,所以买了很多好东西慰劳我,我感觉有点心虚,有点对不起他们。不过快乐的时光总能带走坏心情,所以我依然无拘无束的过我的暑假,什么也不必做,偶尔翻翻小冬子高一的课本,偶尔出去遛遛,不过六月天的时候最好还是呆在家里,正所谓“闲闲好命过暑假”。
二个月的沉淀,将对封影的狂热降到最低。我以自己最大的理智控制自己,没有结局的感情还是不要开始的好。
高一遇到封影是在开学二星期后,我依然回到图书馆干起了我的老本行。那天也是封影最后一个来拿。“报纸小妹,恭喜你啊,如愿以偿了,又可以和你的青梅竹马在一起了。”封影的语气带着戏虐“不,不是的。”我慌忙否认“你在否认你以后可以跟你的小冬子在一起,还是否认你是他的女朋友,”“你别乱说!我们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噢!”封影眯着眼睛凝视着我,我忽然感觉封影让我好害怕,不同与先前的害怕面对,这时的他令人恐惧。
后来他在没来拿过报纸,每次都是小冬子跑来跟我乱侃。封影没来心里有失落也有一丝庆幸,我害怕封影咄咄逼人的样子。
我们17岁生日那天,我请了几个好朋友到KFC帮我庆生,当然小冬子也在。好朋友调侃说我跟小冬子有“隐情”,打闹着好不开心,吃到一半小冬子的手机响了,舒妈妈一道圣旨把他召走了,还向我道歉叫我第二天到他家去吃饭,在舒妈妈的盛情之下,我只好放行咯。
回家的时候已是九点多了,在路上我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就是封影,他似乎是有意在等我。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住了,要跟他打招呼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封影慢慢地走过来,将双手打在我的肩上,低头和我平视,我的心在狂跳着,身体在微微发抖,似乎要发生什么了,“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一下子愣住了,感觉好不可思议,这个消息把我“吓”到了,我的大脑一下子无法运作。“我……我……”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眼里盛满了深情,霎那间什么理智,学业被抛到脑后,我沦陷了,我甘愿为他变成一个没头没脑的小女孩,甘愿为他尝试天诛地灭的诅咒。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冬子,我当时很快乐,很幸福。小冬子对这个消息也并不是很惊讶,只是微笑,说以后需要帮忙尽管找他。
就这样高一在我和封影的甜蜜,小冬子帮我们掩护的日子里悄悄溜走。我和封影在一起已经一年了,我成了“封影恋爱史”第一人。很多人在推测我们什么时候会分手,而我在那些快乐和甜蜜之后也在害怕这种幸福何时从我的指尖溜走。
不久后,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封影和一个高一的女生好上了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一年来流言不是没有过,可是过两天就没事了,可这次似乎很不一般,非但没停,还愈演愈烈了,似乎越来越有说服力了。我没有去证实过,因为我怕那会是真的。我告诉自己那肯定是被人谣传的,可能是人家女生缠上封影了,可能……我安慰自己,不断用可能麻痹自己,可是偏偏封影对我越来越冷淡了。会吗?他真的移情别恋了。我一下子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一定是课业太忙了,所以没时间,对的,一定是这样,是这样的。
小冬子来找我,我看他受了伤,似乎和人打过架。小冬子拉着我凝视着我:“对不起,心怡,”我好奇怪,干嘛,小冬子要和我说对不起,而且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惊讶的望着他,“心怡,真的对不起。封影承诺过他不会伤害你的。所以我才放弃了你。我希望你快乐,只要你快乐,我就快乐了。我愿意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帮助你,关怀你,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注意过我,只要你快乐就好了。可是,封影,却伤了你,让你的脸上多了忧愁。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多看着影子那家伙就好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心怡,知道吗,我喜欢你十年了,从第一次你对我笑,从第一次喊我小冬,第一次冲着我撒娇。十年了,整整十年了。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好不好,让我照顾你。”天哪,怎么会这样,我的心好乱,我夺门而出,疯狂的奔跑着。我最爱的人背叛了我,视为兄长的竟然开口说喜欢我,这个事实我真地接受不了,一点点都接受不了。
我见到了绯闻女主角,或者已经不是绯闻了,我看着她,一股被背叛的耻辱,一股深重的恨意充满了我的胸腔,肆虐着,沸腾着。那女孩一双小鹿般似的大眼睛正看着我,那眼里有着惊恐,有着安定,有着伤感,有着歉意,有着矛盾有着不悔。可是那又怎么,她的歉意怎能抚平我心中的痛,能抵退我心中的恨吗?不,觉得不能!我高举着手,想用暴力来惩罚这个“小偷”,女孩认命的紧闭上眼睛,可是高举在空中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她又有什么错呢,她只不过是一个无辜的迷上了封影的傻女孩而已,如果要说有错有罪的话,我也是一个罪人,把小冬子伤的最深得罪人,这样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打她呢,又有什么资格来怪她呢呢。我泪止不住的滚出眼眶,带着痛,带着怨,带着悔,带着恨,为了我,为了小冬子,为了女孩,更为了影子……
突然有一股力量把我推开,随后“啪”的一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只见封影挡在女孩的面前,一双凶狠的眼睛瞪着我,还带着满满的不屑和厌恶:“佟心怡,没想到你是这种女人。”他不留情面的呵斥着。
我的心刹那间碎了,脸上的痛远不及心上的。我傻了,我愣了,我崩溃了。那女孩拉着封影再说些什么,封影有点吃惊的望着我,眼里虽没了凶恶,但仍然带着戒备。我被一股绝望、痛恨包围着,这一刻,我发现我活得好失败,真的好失败。我狠狠地盯着封影,随后用我最大的力气甩了封影二个巴掌。那上面灌注了一切,一切,是结束。封影似乎傻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只觉得手真的很痛很麻。我盯着他,以我平身最冷的语气说着:“你没有资格打我,你不配!你也不配值得我爱,根本不值得我付出,一个巴掌还你,另一个就当作我们分手的费吧。现在开始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我把你甩了!”我顶着最后那点自尊说完了这些,僵硬的转身离开。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整整一个下午,感觉我一生的眼泪都在那天下午流尽了。我好狠自己,好心疼自己,我无助的像一根杂草,只能紧紧地抱住自己只能一个人哭泣。爸爸妈妈都不在家,这是我一直庆幸的,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这么卑微失措的样子。
后来我转到了一所寄宿制学校,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做我这个年龄应该做的更重要的事情。为了父母,更为了自己。一年后的七月,我收到了自己向往已旧的大学的通知书,很开心,很由衷地笑了。小冬子去外国留学去了,希望他能过得很幸福至少比我幸福,我欠他的太多,只有乞愿他比我幸福。
也许你会问我我很封影吗?我会告诉你我不恨他了,因为恨比爱需要付出更多的感情。他不知的,我也承载不起。如果你认识封影,请帮我告诉他,即使你是曾经的唯一,可如果真的很下心来忘记,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