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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高中新学期的开学典礼总是格外隆重。
一尘不染的大礼堂,因号称500盏的米黄色灯盏而显得像个柔和的光球。黑白双色的大理石铺设的地面,优雅而不失格调。
林笙坐在台下,隐约觉得自己与这格格不入。
千篇一律的校长致词后便是学生代表发言。
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缓步走上舞台中央,姿态典雅而沉稳。“大家好,我是高一1班的司非凉。”男生无意识地抬头环视了台下,继续道:“现,我谨代表高一全体新生……”低柔清冷的声音环绕在大礼堂中,激起林笙心中点点涟漪。
早在进校时就已耳闻司非凉的大名,却从未将入校的第一名和眼前清秀到近乎秀丽的俊秀身影联系在一起。林笙撇了撇嘴,心中不知是诧异还是兴奋。
就在她走神的时间,司非凉已经结束了他的讲话,走下台去。林笙懒懒地拍了两下手,却发现给男生的掌声明显得要比校长长得多,也响得多。
心下不愿多作评价,林笙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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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现在很烦恼,因为司非凉。
几乎2班所有女性生物都认为司非凉是最佳的恋爱对象。当然了,你要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支撑你忍受着男生全然的无视而不哭泣崩溃。
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忍受着同桌关于男生的粉红色幻想,林笙模模糊糊地想:很好,这就完美的解释了第21题中为什么女性在尖端科技领域中的表现会普遍不如男性。
“因为女性易被美好的事物分心。”
林笙在心里默默回答,思索着如何组织观点,却又被同桌打断。在心里犯个白眼,她放下笔,说:“肖冉姤,你最好一次性说完。”她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为了你我双方的人生安全,以后再也不要提。”林笙露出两颗虎牙,笑了,“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想扁你。”
好不容易找借口从肖冉姤的荼毒下逃出来,林生揉了揉受虐的耳朵。天哪,女性的啰嗦简直可以媲美满清十大酷刑。
切。
不就是长相俊美、举止沉稳么?比得上休格兰特、布拉德彼特吗?
不就是成绩极好、文理兼能么?比得上爱因斯坦、阿基米德吗?
不就是家境优越、富家公子么?比得上比尔盖茨、李嘉诚吗?
不就使手指修长、钢琴十级么?比得上贝多芬、莫扎特吗?
不就是……
正当林笙腹诽得高兴时,耳朵却不自觉地接收了两个经过女生的话。“啊,司非凉耶,他向我走过来了,啊,我要晕在他蓝色的眼睛里了。”
蓝色?对哦,冉姤说司非凉是混血儿,难怪……而意识到自己竟真的把肖女巫的话都听进去了的林笙,表情扭曲。
挣扎了3秒,林笙仰天大喊:“老天爷,你恨我,对不对?”全然不顾四周惊异的眼神,以及不远处司非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又收回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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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一向都是男女分开上的。但这有个天然的缺点:女生的力气毕竟太小了。
林笙吃力地抬着一箱篮球,走在去器材室的路上(如果那相当于爬的速度可以叫做走)。
这本应是她与肖冉姤两人负责的。而肖冉姤因为身体不适先回教室了。走之前,她充满歉意地问:“笙笙,你真的不用我去找人帮忙吗?”林笙现在真想把当时严词拒绝的自己给打晕。
她摇摇晃晃地抬着明显超出承受范围的重物,认为自己能保持不摔倒就已经可喜可贺。
忽然间,手中轻了许多。林笙诧异地睁大眼,是司非凉帮忙抬起了箱子。
愣了两秒,林笙赶忙拉过箱子,慌张地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剩下的话在接触到司非凉的眼神后自动消音。
她不好意思地走在男生的身边,手象征性地做了个抬的姿势。尽管理智告诉她,要目不斜视,但眼睛却像有自己思想一样不受控制地瞄向司非凉。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男生。不禁注意到,可能由于血统的缘故,他的皮肤较于其他人要苍白得多,而眼睛却格外的蓝,海天一般。
林笙不情愿地承认司非凉的相貌的确无懈可击。
陪着男生走到了器材室,林笙道了谢刚想离开,男生却唤住她。林笙疑惑地走过去,听着男生向体育老师建议以后大的、重的器材由一同上课的男生负责领取和归还,并不时向她询问相关情况。
林笙在心里嗤笑一声:拜托,老师才不会把学生当作娇贵的温室花朵呢。你这种行为叫做白搭。
然而出乎林笙的意料,体育老师竟然同意了。司非凉也向女生微微点了点头,就离开了这里。
注视着远去的挺拔身影,他的影子被日光轻轻扯开。林生开始觉得男生与印象中的形象不大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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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高中一向主张学生自由发展,学校的活动繁多,而新一届的高一尤其如此。
星期二的晚自习照例是学生自由活动,学生可以选择到社团,也可以自行回家。当然了,也会又像林笙这样少之又少的,会到图书馆去自习。
图书馆里,灯光明亮,却因为人少而显得十分空旷。
一边抱着英文版的《蝴蝶夫人》狂啃,一边抽空瞄了眼手表。快七点了,应该要还书了。恋恋不舍地摩挲着略有些磨人的书皮,林笙站起身,准备去还书。
毫无预兆的,头上的灯光闪动了两下,哐得一声熄掉了。四周寂静又黑暗,好像就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镇定。放松。没有什么会发生。
林笙捂住乱跳的右眼,在心中默念,小心地扶着书架翼翼地走。黑暗总是给她一种恶心的粘稠感,好像会随时让她窒息。记忆里的一些东西在蠢蠢欲动,寻找着机会重新复出。她小口小口地深呼吸,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排解紧张感,可绝望地发现这毫无用处。
忽然一个炸雷响起,大雨倾盆而下。连续的几道闪电犹如一张咧开的嘴,在嘲笑着林笙的怯懦和恐惧。心底筑起的防御仿佛被人从内部打破,那些她以为已经远去的记忆,翻涌上来。原来它们并未稍离,只是一直在等待,等待一天卷土重来,彻底毁了这个悲伤的女孩。
而今晚,就是这个时机。
林笙扶着书架坐到了地上,恐惧和悲伤狠狠地扼住了她的咽喉。胃部传来一阵阵的恶心,女孩开始小声地哭泣。
这一刻她蜕去了17岁女孩的外貌,仿佛又变成了多年前独自在空旷黑暗的房子里哭泣的小女孩。
“谁?你在那边?”清冷淡漠的优美男声响起,划破一室的恐惧。犹如末途中突然出现的生机,林笙亟盼地回答:“我在……在书架这儿!”
来人旋即向书架走来。
“你再多说两句话。我好找到你。”
“我,我是高一(2)班的林笙。”
“1班。司非凉。”
像是把一块石头投进了心中深不见底的大海,林笙没有想到来人会是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男生因为她许久都没有答话,忍不住低声呼唤时,林笙才闷闷地把头塞到了两只手臂中,自言自语:“怎么会是这个人啊?”
司非凉快步走到了女生身边,双手安抚性地放在了女生的肩头。他蹲下来,轻声询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就怪了,心灵的伤害更严重。林笙在心里嘀咕。
林笙把头从手臂里抬起来,触眼就是男生的秀丽脸庞。黑暗为他踱上了一层朦胧,感觉不像白天那么清冷而遥远,反而让人很亲近。
注视着男生海天一般的蔚蓝眼眸,林笙感到一阵放松。
她清了清嗓子,对男生说:“嗯,司非凉,说些什么吧,没有的话,唱歌或者朗诵也可以。总之,不要这么安静。”说到“安静”的时候,林笙的心中咯噔了一下,恐惧又丝丝地冒出头。
似乎察觉到女生忽然的僵硬,司非凉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开口:
“Slight unpremeditated ,Words are borne
By every common wind into the air
Carelessly utter'd, die as soon as born
And in one instant give both hope and fear
Breathing all contraries with the same wind
According to the Caprice of the Mind
But Billetdoux are constant witnesses
Substantial Records to Eternity
Just Evidences,who the Truth confess
On which the Lover safely may rely
They're serious thoughts,digested and resolv'd
And last,when words are into clouds devolv'd……”
声音低柔,带着英国贵族式的咬字,仿佛从舌尖甜美地滑出,会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又是哐得一声,头顶的灯重新亮起了。男生原本放在肩上的手也挪开了。
林笙叹惜地望着自己的肩膀,温度仍在,却又让人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个梦,美好得让她流连其中,不肯离去。
司非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观察着外边的雨。几乎像是有人用自来水管在喷水一样,大雨如注。
司非凉从书包中拿出一把银灰色的伞,走到女生旁边,把伞递了过去。
他轻声说:“快点回教室吧。”说完不给林笙拒绝的时间就离开了。
林笙看着雨中男生的背影,抓紧了手中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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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林笙完全没有心思做作业。视线一飘,落在了男生的伞上,她轻轻笑起来。
“停止你那愚蠢的行为,林笙!”她心里想道。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此时她的笑容是多么的花痴。因为只要提到司非凉,2班所有的女生都会露出这种“笑”。
天,连她自己都沦陷了——2班最后一块净土。
肖冉姤撑着脸颊看着同桌不正常的表情,轻声说:“林笙,你的嘴快合不拢了。”
回答她的,是女生的白果眼,外加——
“闭嘴,肖女巫。”
这几天,很平静,却平静得让林笙害怕。
特别是肖冉姤每天都一脸奸笑地看着她,却又什么都不说。
例如,现在。
林笙目不斜视地看着黑板,校对着答案。而原本盯着林笙的肖冉姤却突然望向了窗外。
“啊,是司非凉。”
林笙听着那叹惜似的“啊”就忍不住冒起了鸡皮疙瘩,但眼睛已不由自主地向窗外瞄去。没有男生挺拔的身影,确切的说,是空无一人。
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觉,林笙又看向了同桌。肖冉姤用手摩擦着下巴,在林笙看来其猥琐程度堪比卡西莫多。肖冉姤喃喃自语:“难怪,难怪……原来是司非凉……”
林笙不忍让自己脆弱的眼球继续受折磨,伸手挡住了肖冉姤的视线,说:“肖冉姤,不要让我看到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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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气喘吁吁地向着马路对面的学校跑去。
糟了,已经七点半了。在承德,七点半是一个分水岭,也是你要不要被罚站在教室完的标准。
若是按照平常,林笙自然不会迟到,只是……她不由得抓紧了手中银灰色的伞。早上走到半路,她才发现计划要还给司非凉的伞忘带来,又跑回了家,这才迟到了。
狼狈地跑到校门口,林笙才看见今天值日的竟然就是司非凉,狼狈之余,心中又多了几分尴尬与委屈。
林笙木讷着,完全不知道该说些或做些什么。
“林笙,你为什么会迟到?”男生的语气是一贯的沉稳低柔。
“我……”实在不知如何解释,林笙心虚得把伞往自己的身后藏了藏。
这小小的动作被眼尖的司非凉发现了。他一把抓住伞柄,确定这就是自己的伞。他不禁失笑:“林笙,这就是你迟到的原因吗?”
女生并没有说话,只是不断闪烁的眼神回答了这个问题。
司非凉注视着她,心中有了模模糊糊的感觉以及一种很柔软的情绪。他用伞柄轻轻敲了下女生的头,说:“这次就放你过关了,下不为例。”
听到这话,林笙惊讶地抬头,却看见了司非凉唇边的笑意,极为浅极为淡,几乎看不出来,但又真实存在。
林笙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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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下午,林笙照例到小区外的蛋糕店去买一些点心。
路过小公园时,却偶遇了……司非凉,偕同着一个清秀可人的小男孩。
“啊,好可爱!”完全忘了要在男生面前保持形象,林笙几乎是冲到男孩身边。
仔细看看,小男孩与司非凉有七八分相像,却十足的臭屁样。林笙好奇地摸了摸他淡金色的软发,转头问司非凉:“这是你弟弟?”
司非凉点点头,说:“他叫司琅言。”想了想,司非凉又说:“看来他还蛮喜欢你的。要不然,他一看到你就会掉头就走。”
林笙在心里默叹,真是有个性的死小孩。
她微笑着捏捏司琅言雪白的皮肤,说:“我也很喜欢他啊。”司琅言闻言也咯咯地笑起来,抓住司非凉T恤的下摆轻轻摇了下。
司非凉低头看看他,又说:“琅言的中文不是很好,而爸妈和我平时又没时间,恰好你又住在这附近……”
“所以?”
男生不好意思地继续:“琅言希望你能在周末的时间,教他学中文。”
林笙的头脑里一时段路。
司非凉眨了眨海天一般的眼睛,柔声说:“林笙,下次周末到我家来,好吗?”
夕阳西沉,不仅映红了少女的脸颊,也照亮了少年唇边灿烂的笑容。
—End—
[ 此贴被煞在2011-03-22 12:17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