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闽风云——王审知割据福建,子孙不肖,兄友弟恭,相互割据攻伐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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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通史] 八闽风云——王审知割据福建,子孙不肖,兄友弟恭,相互割据攻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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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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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建省福州市北郊的莲花山脚下,有一座规模不大但庄重的墓地。墓前两侧分别矗立着两对石雕文武官员,文官手持笏板,武将握剑而立。墓中央竖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有“唐闽忠懿王墓”几个大字。



这些石刻和石碑是明朝万历三十年(公元1602年)由福建都运使司副使王亮为纪念其先祖而建立的。王亮的这位先祖名叫王审知,是唐末五代时期的著名人物,也是闽国(即今天的福建省)的创建者,被尊称为福建历史上的“开闽王”。

中国经济重心的南移是一个显著的历史趋势。汉朝之前,经济重心位于黄河流域;东晋南朝时期,长江流域开始繁荣;而到了唐末五代及宋朝,中国的经济重心逐渐从北方转移到南方。这一时期内,原本经济相对落后的广东、浙江、湖南和福建等地迎来了快速发展的机遇。

在中国南方各省份中,广东和福建的发展轨迹尤为相似。唐宋以前,这两地均被视为“蛮荒之地”,经济发展滞后。然而,在唐末五代时期,两地都有了建立国家的经历广东的开创者是刘隐和刘岩,而福建则由王潮和王审知共同奠定了基础。这些历史事件标志着两地开始走向繁荣与发展。

王审知,祖籍在现今河南省固始县的光州固始,生于唐懿宗咸通三年(公元862年)。尽管其家族曾经出过一位县令,但到了他这一代,家道已经衰落,成为了普通的农民。



回顾中国历史,开国君主的出身大致可以归为三类:大小贵族(涵盖少数民族与世代军阀)、农民以及小市民阶层。其中,具有农民和小市民背景的君主数量最多。

特别是在五代十国时期,除了李存勖拥有贵族血统外,其他开国君主皆来自平民或小市民阶层。

这说明,在动荡不安的时代背景下,英雄往往能够从平凡中崛起,并非仅限于显赫的出身。这种现象也反映了社会流动性在特定历史时期的增强。

例如,唐太宗李世民虽然出身显赫,但他依然能够建立辉煌的大唐帝国。因此,不应因出身贫寒而自怨自艾;真正的英雄不会受限于其出生环境,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志向。正如陈胜所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成年后,王审知并未找到理想的出路,依旧依靠耕种为生。相比之下,他的兄长王潮在当地的县衙工作,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

然而,王潮与弟弟们——王审邽和王审知——性格豪爽,热衷于讨论国家大事,因而在当地颇有名气。当时,唐朝政权腐败,社会矛盾激化,最终引发了由王仙芝和黄巢领导的大规模农民起义,各地英雄纷纷响应,揭竿而起。这段历史背景为王氏兄弟后来的发展提供了契机。



在唐僖宗中和元年(公元881年)八月,寿州(现今安徽寿县)的一位屠夫名叫王绪,他心怀壮志,挥舞着杀猪刀向天高呼:“杀猪之人,难道就没有英雄吗?”随后与妹夫刘行全召集了五百多名乡里的勇士,一举攻占了寿州,并迅速扩充至万人之众,不久后又攻克了固始。

得知固始有王氏三兄弟才智出众,王绪便邀请他们加入,“与说大悦”,任命王潮为负责粮草的官员,他的两个弟弟也一同跟随,共享荣耀。

王潮和他的兄弟们对待士兵非常仁厚,赢得了广泛的信任和支持,在军队里被尊称为“王氏三龙”。尽管王绪占领了光州,但其势力远逊于邻近蔡州刺史秦宗权。因此,王绪选择归附于秦宗权麾下。

秦宗权确实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人物,五代十国时期有三位开国君主出自他的门下(分别是王建、马殷以及名义上的王审知)。在乱世之中,秦宗权通过掠夺积累了巨额财富,成为河南地区最富有的人。对于这位实力强大的秦宗权,王绪心中既敬畏又愤恨,而秦宗权则将王绪这些人视作自己的家奴一般驱使。



光启元年(公元885年),秦宗权与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发生冲突,军队粮食短缺。于是,他派人前往光州向王绪索要钱财和粮食。

然而,王绪自己的资源也十分有限,若将这些物资送给秦宗权,自己便会陷入困境,因此拒绝了这一要求。

尽管如此,王绪深知秦宗权的暴躁性格,担心自己会成为他的下一个牺牲品。为了保全性命,他带领着五千多名愿意追随他的士兵,并挟持了光州的百姓开始向南逃亡。

王潮和他的兄弟们则带着他们的老母亲董氏一同随行。他们认为家乡并非安身之所,而外面的世界或许更为宽广自由,即便永远无法重返故土。王绪派遣其妹夫刘行全作为先锋,这支流亡部队渡过长江后,在江西境内四处掠夺以获取食物,但并未停留太久。他们继续前行,经过洪州(今南昌)和虔州(今赣州),翻越武夷山进入福建地区。

随后,他们穿越汀州(今长汀)和漳州(今漳浦),一直抵达海边。从离开光州算起,仅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跨越千里到达漳州,这样的行军速度令人震惊。

由于在海边难以找到立足之地,他们再次折返北上。然而,福建沿海的山路崎岖且粮食短缺,王绪十分冷酷,没有丝毫怜悯,下令抛弃所有老弱病残,任由这些人在恶劣的环境中自生自灭。



王潮兄弟对母亲极为孝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抛下年迈的母亲独自前行。在艰难的山路上,他们搀扶着母亲缓慢前行。

这一幕被王绪发现后,他愤怒地斥责道:“军法无情,你们的行为违反了军规,简直是对军纪的无视!”

王潮三兄弟不服气地反驳道:“天下谁没有母亲?将军您是做大事的人,应当以孝道感化众人,怎能强迫我们抛弃母亲?”王绪见他们竟敢顶撞自己,怒火中烧,甚至拔剑欲杀董氏。

王潮三兄弟急忙护住母亲,说道:“母亲生养了我们,而将军重用我们,这两者都是大恩。若将军执意要杀我们的母亲,请先斩我们三兄弟!”

军中的将士们与王潮兄弟交情深厚,纷纷前来求情,王绪这才作罢。

然而,董氏因长途跋涉和精神压力过大,不久便病逝了。王潮兄弟害怕王绪责怪,连哀悼都不敢,趁着夜色悄悄将母亲埋葬在路边,并做了标记。



王绪虽然只是一个乱世中的草莽英雄,心胸狭隘且手段残忍。有相士曾说“军中有王者之气”,建议他清除潜在威胁。但由于不知道具体是谁应了天命,王绪索性将那些精明能干、体格健壮的将士全部处死。

将士们对王绪的残暴行径感到愤慨不已。王潮暗中警告刘行全:“刘将军相貌奇特,颇有天人之资,恐怕难逃一劫!”

刘行全不愿坐以待毙,在南安(今福建南安东)趁夜突袭王绪的营帐,将其擒获。全军将士欢呼万岁,庆祝这一胜利。

王潮打算推举刘行全作为军队的领袖,但刘行全却十分谦逊:“我能力不足,王将军才智过人,应该由他来领导全军。”

王潮表面上拒绝了这个提议,众人又相互推让,最终将目光投向了王审知。然而,王审知认为现在还不是自己担任此职的时候,于是坚决推辞。

最终,王潮被推选为主帅,王审知成为副帅,而刘行全则出任先锋。

此时,王潮面临的首要任务是建立稳固的战略基地,不能继续流动作战。起初,他计划返回光州,在中原地区开创一番事业。

然而,当这支队伍抵达泉州时,他们得知当地刺史廖彦若贪婪无能,因此决定改变原定北上的路线,转而围攻泉州



泉州当时在福建的地位仅次于福州,占据此地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这场攻坚战异常艰难,王潮的部队历经一年的时间,直到光启二年的八月才成功攻克泉州,并处死了廖彦若。

尽管如此,王潮占领泉州的行为并未得到正式的认可,依旧被视为“叛贼”。为了获得合法地位,王潮请求福建观察使陈岩帮助他取得官方任命。陈岩考虑到与王潮的关系,同意了他的请求,上书朝廷任命王潮为泉州刺史。自此,王潮的身份得到了正式确认。

王潮确实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人,自从接管泉州的军政事务以来,他积极安抚流民,恢复生产,对待将士如同手足,赢得了军民的信任和支持。原先的首领王绪看到王潮兄弟逐渐掌握了大权,心中感到无比羞愧,最终选择了自尽。

后来,王审知在福建称王,他始终铭记大哥王潮的贡献。与孙权不同,孙权并未善待兄长孙策,尽管孙策为江东打下了三世基业,但孙权却只封了孙策为长沙王,实在是不讲兄弟情义。

王潮觉得泉州的地盘有些狭小,然而福州的陈岩实力强大,难以对付,因此只能暂时与他维持表面的和平关系。

陈岩对王潮的看法并不坏,尽管他们这几年互不干涉,但也相处得较为和谐。



唐大顺二年(公元891年)末,陈岩病重,派人前往泉州请王潮前来接替他的位置管理福州。

然而,王潮还没来得及为此感到高兴,陈岩的女婿范晖便在陈岩去世后占据了福州,并自称为留后。范晖对岳父十分不满:“肥水不流外人田,岳父为何要把福州送给他人?”

范晖得势之后,开始沉溺于声色犬马,这引起了部下的极大不满,许多人都逃往泉州投奔王潮。

眼看着到手的机会被范晖抢走,王潮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即便陈岩没有打算将福州交给他,他也决心要拿下福州。

在唐景福元年(公元892年)的二月,王潮派遣他的堂弟王彦复和弟弟王审知领兵攻打福州。

王审知骑着一匹白马,英姿飒爽,士兵们对他十分钦佩,称他为“白马将军”。然而,福州并非普通城池,城墙坚固且粮食充足,因此王审知一时难以攻克,双方伤亡惨重。

范晖急忙派人前往越州(今浙江宁波)向亲戚董昌求援,董昌随即派遣了五千浙东士兵前来解围。

王审知心急如焚,打算请大哥王潮前来支援,但王潮并未亲自前来,而是派使者告知兄弟二人:“若缺兵力,我会增兵;若缺将领,我会添将。倘若三军尽皆战死,我定会前来为你们报仇!”王审知深知兄长的性格,受到鼓舞后,便率领军队再次发起猛烈攻势。



箭矢如同暴雨般从城墙上倾泻而下,但王审知毫不退缩,奋勇攻城。泉州军队几轮强攻之后,终于突破防线,攻入福州。

范晖见势不妙,仓皇逃往海边,最终被追来的泉州军斩杀,尸体漂浮于海上。越州军队见救援不及,认为没有必要与王审知为敌,便撤回去了。

福州沦陷后,王潮声望大增,周边的建州(今福建建瓯)、汀州(今福建长汀)等地纷纷归降。到了唐景福二年(公元893年)六月,王潮顺利进驻福州,并掌握了福建全境五州之地。

不久之后,唐昭宗任命王潮为福建观察使,王审知则担任副使。

尽管福建地处偏远,但它毕竟是自己的地盘。固始县承载着童年的回忆,但人们不能仅仅依赖过去生活,而应着眼于未来。特别是母亲在福建去世,兄弟们也都在这里,因此福建就是他的家。

王潮的两个弟弟——王审邽和王审知,都具备相当的能力。

然而,王潮对三弟王审知更为偏爱,不仅因为他在军事上的卓越表现,在这个依靠武力立足的时代,军事能力几乎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因素。



王潮对待王审知一向十分严格,即便是小错误也会受到严厉惩罚。不过,王审知明白这是兄长对他的一种关爱方式。随着王潮病情加重,尽管他有四个儿子,但在乱世中他们并不具备领导才能,如果让他们继承大业,恐怕不久就会被人吞并。于是,王潮最终决定将权力交给弟弟王审知。

唐乾宁四年(公元897年)十二月,王潮逝世后,王审知接替了福建地区的统治权,并让二哥王审邽驻守泉州。随后,“空壳公司总裁”唐昭宗李晔象征性地盖章确认,王审知被任命为新成立的威武军留后。直到光化元年(公元898年)十月,正式的节度使任命诏书才下达。

名分这东西,如果你在意它,它便显得重要;若不然,它便毫无价值。表面上拥有名分确实有助于获取更大的利益。此时的王审知已是福建的实际掌控者,整个闽地都听从他的号令,这就足够了。

王审知清楚李晔不过是名义上的签字人,真正掌权的是朱温。杨行密、李克用等人与朱温有仇,而王审知与朱温并无过节,因此没有必要去得罪朱温。



王审知真正的对手是杨行密和钱镠,有了朱温的支持,他可以有更多的战略选择空间,无需为了虚名而招致实际的祸患。然而,有一个难题在于,由于王审知与朱温之间隔着一个杨行密,而杨行密不希望看到有人依附于朱温,因此王审知只能通过海路,从福州航行至山东半岛,再转陆路前往汴梁。

海上航程充满了危险,时常会有船只翻覆,不少使者也因此丧生。尽管如此,这条路线仍然能够让王审知与朱温保持联系,使他能够及时根据中原局势的变化制定相应的战略。

在唐天祐四年(公元907年)四月,朱温废黜了唐朝皇帝并自立为帝得知这一消息后,王审知立刻派遣使者前往汴梁表示祝贺。

尽管朱温和王审知在各自的领域都以诚信闻名,他们深知在交往中“信”字的重要性。王审知给予朱温多少支持,朱温也会相应地回报他多少。

到了梁开平三年(公元909年)四月,朱温颁布诏书,正式册封王审知为闽王。王审知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闽地的统治者。



与杨行密通过无数次战斗才夺取淮南地区相比,王审知取得福建的统治权相对较为轻松。但这并不意味着王审知的能力逊色,毕竟福建地理位置偏僻,不像淮南那样处于南北交通要冲,竞争激烈且人才辈出,例如孙儒就曾几乎让杨行密陷入绝境。虽然福建也遭受了唐末战乱的影响,但影响程度较小。因此,王审知得以利用这一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重点加强内政建设、推动经济发展并吸引各方人才。

王审知深知江山得来不易,因此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与谨慎。他在生活中没有过多的需求,仅仅满足家人的基本生活需求即可,从不沉迷于奢华享受。

在福建,王审知以节俭著称,几乎无人能从他那里得到额外的好处。即使是有人建议他改善自己的待遇,他也坚决拒绝。他对衣物十分珍惜,有一次他的裤子破了个大洞,普通人家可能会选择做一条新的,但王审知却用酒库里的麻布补上了那个洞,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尽管旁人认为这样的穿着显得过于寒酸,不适合一位闽王的身份,但王审知却对此感到心满意足。

有人曾送给他一个玻璃瓶,要知道在唐宋时期,玻璃是非常珍贵稀有的物品。



然而,王审知当场就把瓶子摔碎了,并说:“治理国家、关爱百姓,这种东西有何用处?只会助长奢侈之风。”我们不能简单地认为王审知是在故意表现自己的廉洁,如果他多做几条好裤子或者偶尔玩玩玻璃瓶,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人们也不会因此责怪他。

实际上,王审知这样做主要是为了给下属树立一个勤俭节约的好榜样。他知道“上行下效”的道理,如果周围的人都追求奢侈,那么这些人最终会把贪婪的手伸向老百姓。那些人得到了好处,而骂名却要由王审知来承担,这样的结果显然是不明智的。

在后梁贞明二年(公元916年),王审知下令铸造铁钱和铅钱,与铜钱一同流通于其领地内。他推行铅铁钱的主要目的与湖南的马殷相似,旨在保护本地经济,减少铜钱外流,并促进福建地区的经济发展。

福建与吴越、岭南一样,积极发展海外贸易,充分利用“洋人”的资金。当时,阿拉伯及波斯商船频繁往来于福建沿海地区。泉州作为福建最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在关于海上丝绸之路起点是广州还是泉州的争论中占据重要地位。



尽管存在争议,但在五代十国时期,泉州的海外贸易极为繁荣,与广州并列为南方两大贸易中心之一。看到大量财富流入自己手中,王审知自然感到十分满意。然而,富裕之后应注重文化修养,不应有暴发户的心态。

历史上成就大事之人,身边往往需要有智囊团的支持。如果像项羽那样忽视范增、陈平这样的谋士,最终只会落得失败亡国的下场。

王审知周围的邻国都有一个强大的智囊团队为其提供决策支持。为了不落后于他人,王审知也需重视人才。

由于中原地区的动荡不安,许多世家子弟南迁避难,南方各政权纷纷接纳这些贤才。例如,江陵的高季昌就得到了一位进士梁震的帮助。因此,王审知也在努力吸引和利用这些来自中原的人才资源。



王审知麾下汇聚了不少贤才,如唐昭宗时期的宰相王溥之子王惔、杨沂、徐寅、韩偓、归传懿、杨赞图和郑戬等人。其中,韩偓尤为著名,他是晚唐五代的杰出诗人,其名句“谋身拙为安蛇足,报国危曾捋虎须”流传至今。这些人都才华横溢,王审知对他们充分信任并委以重任。

人才的浪费无疑是最大的浪费。治理国家、军队乃至天下,归根结底在于用人之道。善于用人的领导者往往能取得成功。

与此同时,刘岩刚从马殷那里迎娶了一位妻子,而王审知又向他求亲,想要迎娶他的一个女儿(非马氏所生)。刘岩心中暗笑:“这老王真是精明啊。”

不过,闽汉两国通过联姻建立了盟友关系,双方各取所需。

在梁贞明三年(公元917年)末,刘岩将女儿嫁给了王审知的儿子,使得王审知与刘岩成为了亲家。尽管如此,王审知比刘岩年长了整整二十六岁。

福建周边的三个邻国中,吴国实力最为强大,对东边的吴越和福建时有侵扰。

到了梁贞明四年(公元918年)七月,吴国发动大军,一举消灭了盘踞在虔州(今江西赣州)的谭全播,并企图占领整个江西地区。

谭全播深知敌强我弱,急忙向吴越的钱镠、湖南的马殷、岭南的刘岩以及王审知求援。这四位诸侯都意识到吴国的强大对自己构成了威胁,于是纷纷出兵援助谭全播。



王审知也派遣部队前往雩都(今江西于都),准备伺机救援虔州。然而,吴军势不可挡,在古亭(今江西崇义境内)大败楚军张可求部,并乘胜追击,攻击吴越军和闽军。

王审知观察到局势不利,认为谭全播难以坚守,且福建的实力尚不足以与吴国抗衡,遂决定撤军自保。这也是无奈之举,王审知最终下令部队撤退。

不久之后,吴军成功占领了虔州。谭全播原本打算投奔王审知,但在半路上被吴军截获并带到了扬州。这样一来,江西南部便全部归入了吴国的版图。

这一局势对王审知构成了极大的威胁,他随即下达命令,要求加强防御。幸运的是,福建与吴国之间横亘着险峻的武夷山脉,成为一道天然屏障。再加上徐温在攻占虔州后也需要时间来巩固其统治,短时间内无法对南方诸国发动攻势,因此南方地区的局势暂时保持了相对稳定。

外部威胁暂时平息后,王审知开始着手处理家族内部事务。他的嫡长子王延翰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继承人。

然而,王审知的侄子、泉州刺史王延彬对此心存不满。王延彬确实有治国安邦之才,在担任泉州刺史的十七年间,将泉州治理得井井有条。



尽管如此,王延彬始终觉得自己的地位不够显赫,渴望获得节度使的头衔。此时,“神僧”浩源声称泉州有帝王之气,这更加助长了王延彬的野心,于是他派人经海路前往汴梁,请求朝廷封他为泉州节度使。

然而,王审知耳目众多,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极为不悦:“泉州是福建的重要城市,刺史的地位已经等同于节度使,何必舍近求远,冒险走海路?难道不怕掉进海里喂鱼?”于是,他下令处决了浩源,并罢免了王延彬的职务,将其软禁起来。

梁龙德三年(公元923年)十月,后唐军队攻占汴梁,朱友贞以身殉国。

王审知、马殷和钱镠等一干老谋深算之人迅速向李存勖表示臣服,他们心里清楚,自己与后唐并无直接关联,只要能保住个国王的头衔便已足够,毕竟李存勖暂时也无力顾及他们。李存勖依照朱梁旧制,一律封王,让他们各司其职。



王审知一直安分守己地担任闽王,无论中原局势如何变幻,他始终对中原的当权者保持臣服。

有一次,有侍从不解地问他:“福建距离中原如此遥远,即便大王您自立为帝,又有谁能奈何得了您呢?”

王审知听后大笑起来:“刘岩凭借那小小的地盘尚且能够称帝,我为何不能这么做?不过,我觉得那样的皇帝并没有太多实际意义。我更愿意做大国的节度使,也不愿成为小国的君主。更何况,福建全境早已在我的掌控之下。”

相比之下,亲家刘岩的心胸就显得狭隘许多。皇帝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成为天朝的皇帝才真正令人向往,若只是在一亩三分地上称帝,那不过是图个虚名罢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价值。名号终究是给别人看的。

况且王审知此时已是六十开外的人了,时日无多,何必为了一个虚幻的名号再去招惹是非呢?至于子孙后代的事,王审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后唐同光三年(公元924年)十二月,统治福建近三十年的闽王王审知在福州病逝,享年六十四岁。



王审知作为福建历史上的首位闽王,他对福建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他统治福建的三十年里,他致力于经济发展并倡导节俭,在他的治理下,福建几乎没有发生过重大战争。与钱镠所建立的吴越相似,福建在五代十国这个动荡的时代中宛如一片“世外桃源”。据记载,“轻徭薄赋,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三十年间,境内安宁祥和。”

五代十国时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时代,各个国家对历史都有着独特的贡献。如今中国南方一些经济发达的省份,在那个时代都曾是独立的政权,这极大地推动了南方地区的经济发展。例如,马殷促进了湖南的发展,钱镠奠定了浙江的基础,刘岩开拓了广东,而王审知则为福建带来了繁荣。

时至今日,这些地区的人们依然铭记着他们的先驱者(尤其是刘岩,令人感慨)。尽管王审知并非福建本地人,但福建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对这片土地的贡献。人类是最懂得感恩的生物,那些对他们有恩的人会被永远铭记。



王审知去世后,其子王延翰继承了他的位置,并首先自称威武军留后,随后派遣使者通过海路前往中原寻求正式任命

在同光四年(公元925年)三月,每当李存勖下达命令时,王延翰总是欣然接受,并愉快地担任威武军节度使一职。

然而,唐庄宗李存勖在洛阳的一场兵变中不幸遇害,李嗣源继位为帝。这一消息传到福州后,王延翰陷入了沉思:“我身为堂堂闽王,仅仅做个节度使未免太过委屈自己了。周围的那些老家伙们都成了国王,刘岩那小子甚至登基称帝,我为何不能也称王呢?”

于是,王延翰翻开了《史记·闽越王无诸传》,低声诵读了几句:“闽越王无诸,乃是越王勾践的后代。”

随后王延翰将书丢在一旁,对身边的文武官员说:“无诸作为勾践的后代尚能称王,我是先王的后代,难道就不能称王吗?你们觉得如何?”

众臣纷纷点头哈腰回应道:“可以,当然可以。”

到了后唐天成元年(公元926年)十月,王延翰在福建自立为大闽国国王,“修建宫殿,设立百官,礼仪制度皆仿照天子规格。”尽管表面上仍尊奉后唐的正朔,但实际上李嗣源对此也无可奈何,毕竟使用他的年号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田舍翁因多收获了十斗麦子,尚且想换掉妻子,更何况是大闽国的王延翰呢?王延翰不仅是福建闻名的美男子,容貌白皙如玉,自然也不会甘于寂寞,便弄来了几位佳人陪伴自己。

然而,他的妻子崔氏却是个善妒之人。崔氏出身名门望族——博陵崔氏,这个家族在唐朝时就声名显赫。据说,福州市面上还流传着这样的传言:老王爷王审知就是被她毒害的。每当王延翰看到这位夫人,心中就充满了畏惧。

崔氏对丈夫的风流行为极为痛恨,常常使用铁鞭和木爪来惩罚那些无辜的女子,在她的迫害下丧生的女子多达八十多人。或许是上天也看不下去了,有一次,崔氏正在院子里施暴时,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道闪电,直接将崔氏劈死。

王延翰得知此事后,高兴地说:“早就该死了!”之后便更加肆无忌惮地玩乐起来。

二弟泉州刺史王延钧看到大哥如此荒淫无度,写信劝诫他注意形象,毕竟他是一国之君。

王延翰收到信后十分生气,回信怒骂了王延钧一顿,这让王延钧对他怀恨在心。

王延翰依旧我行我素,又命令建州刺史王延禀(王审知的养子)为他找更多的美女。王延禀并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反而在回信中狠狠地斥责了他。.



王延翰见两个弟弟都不听话,便产生了杀意。但他不知道的是,王延钧和王延禀早已暗中勾结在一起,并抢先对他发起了攻击。

后唐天成元年(公元926年)十二月,王延钧率领军队从泉州出发,王延禀则从建州起兵,两军一同向福州进发。

王延禀率领大军乘坐大型战舰沿建阳溪(现今的闽江)行进,首站抵达福州。在城下与福州指挥使陈陶交战,并迅速击败了对方,成功攻入城内。他找到了因惊恐而躲藏起来的王延翰,将其从床底下拖出。

王延禀愤怒地斥责道:“你这个弑父的逆子!幸亏崔氏早逝,否则她也不会放过你。今日我要为先王讨回公道!”随后,他在紫宸门下令处死了王延翰。

不久之后,王延钧也赶到福州。鉴于自己是先王的养子,王延禀认为不宜亲自担任领导职务,便推举王延钧担任威武军节度留后的职位。

在返回建州之前,王延钧特意在城外设宴欢送王延禀。

席间,王延禀酒过三巡,拍着王延钧的肩膀说道:“兄弟啊,千万不要重蹈王延翰的覆辙,否则我还会再来福州找你的麻烦。”这话让王延钧心中暗自记下了这笔账。



王延禀说话过于直率,不考虑场合,这自然会引起他人的猜疑和不满。待王延禀离开后,王延钧越想越觉得不安:“今日王延禀能杀王延翰,难保哪一天他不会对我下手。”

在天成三年(公元928年),唐明宗李嗣源册封王延钧为闽王。此时,王延钧需要巩固自身的地位,因此暂时没有对王延禀采取行动。

王延禀回到建州后,心中满是懊悔:明明是他率先攻占了福州,却将它让给了王延钧,这岂不是愚蠢至极?养子又怎样呢?李嗣源同样是李克用的养子,可他当上皇帝后,并未见天下人反对他。

于是,在后唐长兴二年(公元931年)四月,王延禀决定采取行动。他留下次子王继升驻守建州,自己则与长子、时任建州刺史的王继雄一同率领建州水军沿建阳溪顺流而下,直奔福州。抵达福州后,王延禀率军攻打西门,同时命令王继雄进攻东门。

王延钧对此大为光火,气得鼻子都歪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我还没打算对他动手,他倒先来找我的麻烦!”于是,王延钧派遣侄子王仁达率领水军迎战王继雄。

王仁达心生一计,假装向王继雄投降。



王继雄并未仔细思考其中的真伪,便独自登上王仁达的船,想要与兄弟共饮美酒。

王仁达见状大喜,立刻斩杀了王继雄,随后带着王继雄的人头来到西门外,将其扔到王延禀面前。

王延禀正准备纵火烧城,看到大儿子的人头,悲痛欲绝,放声痛哭。

在战乱之际,福州的军队趁机出城反击,最终大败了建州军。王延禀在战败后狼狈逃窜,然而没跑多远就被追兵擒获,并被押送至王延钧面前。

王延钧嘲讽道:“真没想到啊,独眼哥哥居然真的重返福州了,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王延禀感到无地自容。

得知父亲被捕的消息,建州的王继升急忙前往杭州寻求庇护。一个月后,王延钧下令处死了王延禀,并剥夺了他的王氏宗族身份,恢复其原名周彦琛。随后,他任命自己的亲弟弟王延政为建州的新任主政者。



回顾中国历史,我们会发现,在动荡不安的时代背景下,往往会出现许多狂妄之徒。这些人并非单纯的精神病患者,他们通常具备一定的治国才能,但性格残暴且行为乖张。例如魏晋时期的司马昭,以及南北朝时期的高洋。

五代十国时期同样不乏此类人物,特别是在十国中,南汉的刘龚、刘晟父子,湖南的马希范,还有这位闽王王延钧。在那个混乱的社会环境下,人们的生命价值被严重贬低,这也导致了一些人的人格扭曲,甚至变得异常变态。

王延钧在这方面与他的岳父南汉皇帝刘龚极为相似,后者是个典型的自大狂,做过不少荒诞不经的事情。而王延钧的“英雄事迹”相较于他的岳父来说,则更加荒谬可笑。

在长兴三年(公元932年),三月,吴越王钱鏐去世。到了七月,楚王马殷也离世了。

由于钱鏐和马殷都曾担任过尚书令一职,这让王延钧心生羡慕,于是他向李嗣源上书请求:"马殷和钱鏐都曾是尚书令,但他们已不在人世。请陛下赐予我这个头衔吧。"

然而,自从唐太宗李世民担任尚书令之后,在唐代这一职位几乎不再授予他人,直到五代时期才偶尔授予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军阀。对于年轻的王延钧来说,这样的请求显得不合时宜,因此被李嗣源拒绝。



对此结果不满的王延钧决定停止向后唐进贡,并效仿其岳父刘龚,将财富留给自己享用。此外,他还是一位虔诚的道教信徒。听闻王延钧对道教感兴趣,一群利用旁门左道骗取钱财的道士、巫婆和神汉纷纷前来投靠。

王延钧十分高兴,任命道士陈守元与神汉徐彦等人建造了一座宏伟壮丽的宝皇宫,并开始在宫中炼丹。陈守元见王延钧容易受骗,便编造谎言称:“宝皇有旨,命大王暂时退位专心修道,如此可保六十年太平天子之位。”

王延钧深信不疑,听从陈守元的建议让长子王继鹏暂时管理闽国政务,自己则改名为玄锡,成为一名道士。不久之后,“玄锡道长”又重新掌权,恢复为大闽王。他对陈守元说:“你说我能做六十年太平天子,那六十年后呢?”

陈守元继续欺骗王延钧:“宝皇再次降旨,说大王六十年后将成为仙人,位列大罗金仙。”王延钧听后非常高兴,说道:“当什么闽王,我要成为大闽皇帝!”

后唐长兴四年(公元933年)一月,王延钧在宝皇宫自立为大闽皇帝,改年号为龙启,并将名字改为王鳞,同时把福州更名为长乐府。他尊称自己的父亲王审知为太祖皇帝,封长子王继鹏为福王兼宝皇宫使。



然而,王鳞刚刚登基不久便突然患病,昏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苏醒过来(这可能是由于他过于激动所致)。

五代十国时期的开国君主们常常热衷于改名,这种情况在书写历史时显得尤为复杂。尤其在唐宋时期,帝王改名的现象最为盛行。例如,唐肃宗李亨就曾使用过嗣升、浚、玙、绍等多个名字。对于现代人而言,名字不过是一个标识符,但在古代,人们认为名字与命运息息相关,取一个吉利的名字可以带来好运。

到了二月份,福建地区发生了强烈的地震,王鳞误以为这是宝皇发怒的结果,吓得急忙躲进宝皇宫,自称“玄锡道长”,并让王继鹏代理朝政,自己则图个清闲自在。实际上,王鳞退位并非真心修道,而是为了享受生活。因为前闽太祖王审知为了节省开支,建造的宫殿相对简陋。王鳞觉得老父太过节俭,有那么多钱不用,岂不是浪费?在他看来,这些财富放着发霉也是他的责任。

经过一段时间的挥霍,王鳞的资金变得紧张起来,他开始寻找解决办法。他想到了中军使薛文杰,此人虽然被人称为“生性巧佞”,但却有着非凡的经济智慧于是,王鳞任命薛文杰为国计使,让他负责筹集资金



薛文杰没有辜负“玄锡道长”的信任,上任后迅速采取行动。他的第一个目标是福建的富户们。他派人调查谁家最富有,然后编造罪名,将这些富户的财产充公。对于那些不愿配合的人,他会用极端手段对待他们。

普通百姓赚钱不易,而薛文杰的手段极其残忍,加上王鳞贪婪无度,福建民众对他们的不满日益增加,怨声载道。

然而,对于某些权贵来说,民心并不重要,他们追求的是极致的奢华生活,而不是所谓的民意。薛文杰的目光又转向了建州的地头蛇吴光,打算在吴光来福州朝觐时给他安上“谋反”的罪名,借此敛财。

吴光并非易与之辈,他带着自己的手下逃到了吴国,并准备伺机报复。王鳞对此毫不在意,依然沉浸在数钱的乐趣中。尽管他是金钱的奴隶,但君子爱财应取之有道。王鳞通过掠夺获得财富,却失去了民心。虽然他自己并未察觉到危机,但当人民对统治者失去信心时,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在沉默中积蓄力量,总有一天会彻底爆发。



薛文杰对王鳞做出了“重大贡献”,因此深受王鳞的信任。然而,当他掌握了权力后,便开始清算那些与他有过节的人。

当时,内枢密使吴英因病在家休养。薛文杰假意关心,告诉吴英说:“主上打算罢免你的职位。”

吴英不了解薛文杰的真实意图,向他请教应对之策。薛文杰笑着建议道:“你只需称自己只是小病,过几天就会康复。”吴英轻信了薛文杰的话。

随后,薛文杰收买了一名巫师,这名巫师在王鳞面前诬陷吴英:“先王曾在北庙中击打吴英的头部,导致他至今仍时常头痛。”



王鳞派人调查此事,发现吴英确实正在遭受头痛之苦,于是勃然大怒,立即下令逮捕吴英,并交由薛文杰审问。在严刑拷打之下,吴英无法忍受,被迫承认了莫须有的罪名,最终被王鳞处决。

由于吴英曾是闽军的重要将领,他的死引发了闽军士兵的极大不满,他们誓言要为吴英报仇,惩治薛文杰。

在闽龙启元年(公元933年)的十二月,吴光——这位之前逃到吴国避难的建州地方豪强,煽动了吴国信州(现今的江西上饶)刺史蒋延徽调动军队进攻建州。面对这一危机,王鳞派遣骠骑大将军王延宗前往救援建州,并且还向吴越请求援助。



然而,在国家面临重大危机之时,王鳞却专注于内部事务,残忍地杀害了对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的禁军都指挥使王仁达。

王仁达仗着自己曾为王鳞铲除了王延禀的巨大功劳,在王鳞面前举止失态、言辞放肆。王鳞连无辜的吴英都能痛下杀手,更不用说像王仁达这样惹人厌的角色了。于是,他以谋反罪名将王仁达全族逮捕,并在市集中公开处决。

与此同时,王延宗率领的大军刚出发不久,军中就发生了骚乱。原来,吴光带来的士兵们集体高呼:“不除掉薛文杰,我们绝不前进!”王延宗不敢招惹这些愤怒至极的士兵,急忙派人回去报告王鳞。

王鳞虽然不舍得放弃薛文杰这个财源滚滚的人物,但他的儿子王继鹏深知局势的重要性,劝说道:“父亲,您觉得薛文杰重要还是江山社稷更重要?如果不处理好这件事,前线可能会发生倒戈,那后果不堪设想。福建这么大,难道还怕找不到第二个薛文杰吗?”

王鳞听后觉得有道理,便说道:“薛文杰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于是命令王继鹏捉拿薛文杰,并将其押送到前线。



当囚车还未离开福州城时,听到消息的老百姓纷纷用瓦片攻击薛文杰。最终,薛文杰被押解到军中,士兵们欣喜若狂,对他进行了凌迟处死。随后,闽军继续前行,去援救建州。

眼看蒋延徽即将攻陷建州城,却被吴国的实际掌权者徐知诰紧急召回。由于蒋延徽与杨行密家族有姻亲关系,徐知诰担忧一旦蒋延徽掌控了建州,可能会成为潜在威胁。

尽管蒋延徽极不甘心放弃这一大好机会,但此时王延宗的援军以及吴越国的增援部队已抵达建州,形势所迫,他不得不撤退。

王延宗为人豪爽,亲自为蒋延徽送行,然而吴军在此役中损失惨重当时,徐知诰正筹备篡位事宜,暂时无暇顾及王鳞,便派遣使者前往福州进行外交接触。

王鳞深知徐知诰的实力,能够与其达成和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鉴于自身精力有限且偏好享乐,王鳞希望周边地区保持和平稳定。

在内忧外患都消失后,王鳞开始追求个人生活中的满足感,他的正妻金氏性格温婉贤良,但与王鳞的兴趣并不完全契合。满足不了王鳞内心的渴望。



一次偶然的机会,王鳞遇到了父亲王审知身边的侍女陈金凤,她颇有姿色,打扮的十分艳美,而且玉肌滑肤,王鳞一看到,就垂涎三尺,二人眉来眼去,很快就勾搭上了,厮混在一起。

陈金凤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贤德女子,也是贪图享乐的人,陈金凤与王鳞在一起后确实享受到了荣华富贵,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无疑具有吸引力。我们不能期望所有女性都必须贤惠,就如同不能要求每个男人都必须正直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频繁地在一起,不久之后,陈金凤便被封为皇后。

王鳞十分喜欢陈金凤,沉迷在陈金凤的媚眼,醉笑中,王鳞坠落欲望的深坑中,长时间和陈金凤厮混,二人夜夜笙歌,躲在后宫翻来滚去,王鳞没有钢铁侠一般的身体,很快熬不住,只能暂停,休养身体。

在这个间隙,陈金凤把目光移向了另一个男人——王鳞的娈童归守明。

自从王鳞有了陈金凤,对归守明就冷落很长一段时间。归守明常常埋怨独守空房。面对陈金凤的邀请,他也就不拒绝了。二人很快也勾搭一起。



震碎三观的是,归守明还把朋友李可殷介绍给了陈金凤,陈金凤看到李可殷长的十分帅气,于是也收入囊中,于是闽国的后宫,上演狗血的三角恋爱剧。这事情都传遍福州的街头巷尾。王鳞对这些丑闻却丝毫不知情。

在古代闽国宫廷中,太子王继鹏见父王身体欠佳,便开始关注起父亲身边的侍女李春燕。他心中暗想:既然父王现在需要更多的休养,不如让我来协助处理一些事务吧。为了妥善安排宫中事宜,他与母亲陈金凤商议,请她从中协调。

然而,王鳞的次子王继韬一直对李春燕怀有好感,见兄长先行一步,心中难免有些失落。随着时间推移,兄弟二人意识到彼此之间的合作远比争斗更有意义,他们共同努力,致力于改善治理,使得闽国百姓生活日益富足安康。

在闽国时期,陈金凤身为皇后,众人皆需仰其鼻息。她的私情对象李可殷与亲戚陈匡胜依仗她的权势,常常对王继鹏及福州皇城使李倣百般刁难。王继鹏不堪忍受这种屈辱的生活,决定联合李倣,首先除掉李可殷,然后再图谋更大的计划。



闽永和元年(公元935年)十月,几个江湖豪杰突然闯入李可殷的居所,将其当场击毙,此事在福州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陈金凤见自己的情人被杀,便跑到王鳞那里痛哭诉说。尽管王鳞身患重病,但神志还算清醒,听后勃然大怒,立即召来李倣质问:“李可殷是怎么死的?”

李倣无法回答,遭到王鳞斥责后离开。随后,他按照事先策划好的行动,率领一队士兵回宫,意图取王鳞性命。

王鳞见到叛军来袭,惊恐万分地逃至寝宫的九龙帐下。乱兵冲进寝宫,对着床榻一阵乱砍后迅速撤离。

王鳞虽身中数刀却未立即毙命,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一名躲避战乱的宫女见状心生怜悯,上前将王鳞勒死,从而结束了福建历史上首位皇帝的生命。

而陈金凤、归守明、陈匡胜以及王继韬等人无一逃脱,全部丧生于乱刀之下。



王继鹏继承了王位,并将年号改为通文,尊称其父王鳞为太宗惠皇帝,并改名为王昶。

在五代时期,弑父夺位的现象并非罕见,早在二十多年前,朱友珪就曾弑杀其父朱温自立为帝;再往前推大约五百年,南朝宋的太子刘劭也曾亲手杀害他的父亲宋文帝刘义隆。然而,刘劭与朱友珪的命运并不顺利,他们仅仅当了几日皇帝就被各自的兄弟所杀,被后人称为“元凶”。相比之下,王继鹏虽然最终也被杀害,但他至少稳坐福建王之位数年之久。

尽管王继鹏和李倣之间存在某种合作关系,但这种关系终究只是表面功夫,彼此各怀鬼胎。

尽管王继鹏任命李倣为判六军诸卫,掌管禁军,但他内心始终对李倣怀有戒备。毕竟,李倣曾经谋害过前任君主王鏻,谁能保证他不会对现任君主下手呢?

即便李倣对王继鹏有过所谓的“恩情”,在权力的博弈中,亲情尚且可以被舍弃,更不用说外人的情谊了。

自从得势后,李倣行事愈发放纵,还招揽了许多亡命之徒。这使得他不得不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生怕王昶突然翻脸,以王鏪之死为由追究责任,到那时,李倣全家恐怕难逃灭门之灾。



然而,李倣还是比王昶慢了一步,在通文元年(公元935年)十一月的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入宫议事,刚踏入宫殿便被王昶的亲信林延皓带领的禁军擒获,并当场斩首示众,头颅悬挂在朝门外示众。

李倣的支持者闻讯后企图攻城报复,但被禁军成功击退,部分追随者带着李倣的人头逃往吴越国避难。

王昶原本就不是个品行端正的人,继位后更是变本加厉地效仿他父亲的所作所为。他的父亲王鏻在世时,曾以“玄锡道长”的身份尊崇陈守元为“国师”,而王昶即位后,继续重用陈守元,甚至在处理国家大事时也会先征询陈守元的意见(不过比起南梁时期的陶弘景,陈守元差得远了)。

陈守元凭借家族积累的声望和地位,实际上掌握了宰相般的权力,并利用这一机会大发横财,主要手段就是收受巨额贿赂。闽地百姓深知陈守元的影响力巨大,纷纷通过他来解决各种事务,这也让陈守元赚得盆满钵满。

王昶对父亲建造的宝皇宫并不感兴趣,反而下令修建更为奢华的紫微宫,使用大量水晶作为装饰材料,极尽奢华之能事,同时还命人在螺峰上建了一座白龙寺。



然而,国库的资金毕竟是有限的,随着王昶不断挥霍,国库逐渐枯竭。直到有一天,王昶意识到财政紧张,才开始担忧起来。于是,他向吏部侍郎蔡守蒙询问:“我听说朝廷中有些官员涉嫌受贿,这是真的吗?”

蔡守蒙为人较为正直,回答说:“陛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您不应轻信传言。”

但王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便把蔡守蒙叫到身边低声说道:“别跟我打马虎眼,世上哪有不吃腥的猫?这样吧,朕授权给你,专门负责调查官员受贿的事情,一旦发现立即逮捕,没收其财产。”

蔡守蒙不愿意卷入这种得罪人的差事,可面对王昶的愤怒,他也只能勉强答应下来。果然,在蔡守蒙执行任务之后,王昶又获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人心总是难以满足,得陇望蜀是常有的事。

王昶觉得现有的税收还不够多,于是他下令增加赋税,甚至连百姓养的家禽和种植的果蔬都要征税,这使得百姓苦不堪言。难道王家父子都是这样贪婪吗?长此以往,谁能承受得住?

王昶根本不顾及百姓的生死,继续过着奢华的生活。然而,福建的资源已经被搜刮殆尽,于是王昶把目光转向了石敬瑭。



在闽通文三年(公元937年)十月,王昶向石敬瑭上表请求册封,表明自己愿意成为石敬瑭的附庸。石敬瑭见有人如此捧场,自然十分高兴,称赞王昶是个聪明懂事的人,并派遣散骑常侍卢损前往福建册封王昶为闽国王。

但王昶对此并不满意:“这里只有大闽皇帝,没有所谓的闽国王!”他借口生病不见使者,卢损只好无功而返。随后,王昶又致信晋朝执政者,要求两国以平等的地位互相礼遇。

虽然石敬瑭在比自己小十一岁的义父耶律德光面前不敢造次,但在王昶这个“夷貊之君”面前,他还是感到相当优越,毕竟他是中原大国的皇帝。因此,石敬瑭对王昶的行为非常愤怒,下令将王昶的丑闻公之于众,并把闽国使臣带来的贡品全部丢弃。

王昶在福建继续他的荒诞行为,经过一段时间的闹腾后,他忽然产生了征服江南的野心。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在宫殿中设置了一个巨大的箭靶,并站在离靶子不远的地方,手持弓箭对众臣说:“如果这一箭能够射中靶心,就意味着我有能力平定江南并活捉徐知诰。”

不出所料,王昶精准地射中了目标。(实际上闭着眼睛也能射中。)

王昶得意地仰天大笑,周围的谄媚之徒纷纷附和,高呼:“陛下一箭定天下!”

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王昶决定发兵北上,扬言要消灭南唐。



然而,李昪经验丰富,见识远超王昶。面对这种威胁,江南的文武官员请求出兵教训这个狂妄的年轻人,但李昪却只是笑着回应:“没想到王继鹏竟然有如此大的抱负。”

闽军在边境徘徊了一阵便撤回了。江南军队的实力在南方诸国中首屈一指,没有进攻福建已经是王昶的幸运了。

实际上,王昶也清楚李昪的实力差距,自己仅拥有几州几县,根本无法与对方抗衡。这一切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游戏罢了。

有一次,王昶心血来潮想要杀人,他的几位叔父不幸成为了牺牲品。

在闽通文五年(公元939年)四月,王昶利用神汉林兴提供伪证,指控户部尚书王延望和前建州刺史王延武谋反,最终将二人逮捕处决。

王昶常常向别人诉说自己多么贫困,然而实际上他并不缺钱,只是他自己觉得不够富裕。他命令陈守元在皇宫内建造三清殿,耗资巨大,单单是铸造三清像就用去了数千斤黄金。

王昶几乎每天都在宫中烧炉炼丹,导致皇宫里弥漫着浓烟和异味。没过多久,他就因为过度沉迷于炼丹而变得精神恍惚,整天疑神疑鬼,并且开始对他的二十八叔王延羲产生怀疑。



王延羲性格刚直,因此多次被王昶猜忌。宰相王倓也经常当众斥责王延羲,由于没有实权,王延羲只能默默忍受,如同牛马一般。

新罗国赠送了一把宝剑给王昶,王昶拿着剑问王倓:“这剑是用来做什么的?”

王倓瞥了一眼王延羲回答说:“专门用来斩杀那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

王延羲听出了话中的威胁,吓得脸色苍白。

尽管王延羲手中没有兵权,但这并不是王昶最为担忧的事情。以前太宗王鏻登基时,曾组建了两支亲信禁军,分别是拱宸都和控鹤都,待遇优厚。

王昶继位后,认为这两支军队难以掌控,于是组建了一支名为宸卫都的新部队,人数超过两千人,作为自己的贴身侍卫,待遇比拱宸都和控鹤都要高。

这样一来,拱宸都和控鹤都的士兵们十分不满,抱怨道:“宸卫都有什么特别之处?凭什么他们能吃肉而我们只能喝汤?”

尽管拱宸和控鹤两都的士兵都是太宗的心腹,但有些人为了金钱甚至愿意出卖自己的人格。如果王昶能够提升这两都的待遇,或者将他们拆分重组为一个新的都队,并给予与宸卫相同的待遇,这些人自然会感到满意,不再抱怨。



王昶计划把被认为“有叛乱意图”的两都士兵派遣到泉州和漳州。然而,这些士兵的家人都在福州,因此他们不愿意离开。

王昶常常饮酒并痛骂拱宸、控鹤两都的指挥使朱文进和连重遇。这两人都是从太祖王审知时期就跟随的老将,怎能忍受一个年轻后辈的羞辱?于是,他们暗中策划了一场叛乱。

通文五年(公元939年)七月,宫中突发大火,造成了不小的损失。王昶命令连重遇带领士兵去清理现场并恢复秩序。

实际上,王昶一直把这两都的士兵当作奴隶般对待,动辄呵斥辱骂。这让士兵们十分愤怒:“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连重遇得知王昶怀疑他纵火并将他视为酒食的对象,心中怒火中烧。那天晚上正好轮到连重遇入宫值勤,他便带领拱宸、控鹤两都的士兵放火烧毁长春宫,并冲入内殿拥立王延羲,三呼万岁。随后,众人攻入内殿,企图杀死王昶。

在宸卫都的力量无法抵挡的情况下,王昶带着李春燕和几位少爷向北逃窜。然而,在半途中,宸卫都的一千多名壮汉大多四散奔逃。

最终,他们在梧桐岭被王继业率领的部队追上。



尽管王昶射杀了几个福州士兵,但终究寡不敌众,最终被困于当场。

王昶心中一沉,喊道:“完了!”

王昶把弓丢到了王继业的脚下,大喊道:“你以臣弑君,这是大逆不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王继业啐了一口,说道:“忠臣不会侍奉昏君,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你要怪只能怪自己贪婪残暴无能。而且,二十八叔即位后,我是皇侄,而你在我的手下只是一个堂兄弟,跟你在一起我感到委屈。”

王昶长叹一声,说:“给我一杯酒喝吧,之后生杀由你决定。”

王继业允许王昶在死前畅饮一番,然后让福州士兵动手勒死了他。李春燕等人也随王昶一同赴死。

至于陈守元,这位曾为王鏻父子担任“国师”的人物试图逃跑却未能成功,最终被士兵发现并处决,其金银财宝也被瓜分。

而蔡守蒙,这个被迫卖官的人,也不幸遇害,死于连重遇之手。

王延羲轻松获得了福建,真是运气极佳。他放弃了帝号,转而自称闽国王,并向晋朝表示臣服然而,国内依然维持着帝国的体制,将通文五年(公元939年)改称为永隆元年。



出于某种善意,王延羲追封了王昶为康宗弘孝皇帝。

有时候真的难以理解,像王审知这样一位为人忠厚的老者,怎么会生出这般不肖子孙?而且每况愈下,王延羲也不是个善类。

登基之后,王延羲马上打算报复王倓,但王倓已经去世,算是逃过一劫。

王延羲命令手下挖掘开王倓的坟墓,拖出其尸体。

见到尸体后,王延羲怒不可遏:“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现在还能侮辱我吗!”于是挥剑疯狂地刺向王倓的尸体,才得以平息心中的怒火。

吴国的伍子胥鞭打楚平王的尸体,为父兄报仇,这件事被传为历史上的佳话,因为楚平王确实先对不起伍家,所以有这样的报应。

但是王倓与王延羲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因为依仗王昶的势力曾经羞辱过王延羲,王延羲就如此记仇,由此可以想象他对其他人会是怎样的态度。

韩信在淮阴市忍受胯下之辱,等到富贵还乡时,却任命侮辱他的少年为都尉:“这是位勇士啊!”其胸怀是多么宽广,相比之下,王延羲心胸狭窄、斤斤计较,远远不及韩信。

乱世中的昏君往往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喜欢残害自己的亲人,这种情况在南北朝和五代时期尤为突出,特别是南朝的宋、齐、梁以及十国中的南汉和闽国。



这些王朝内部的杀戮异常惨烈,父子相攻、兄弟相残,轻则倾家荡产,重则灭门绝户,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不知上演了多少人间悲剧。

看到王延羲行为不端,建州刺史王延政多次写信给兄长,劝他以家族大业为重,不要胡作非为。然而,王延羲完全无视弟弟的意见,在回信中恶语相向:“你是不是欠揍?”

随后王延羲派遣亲信业翘前往建州担任监军,监视王延政的行动,并安排杜汉崇负责南镇军务,以防备王延政。

业翘作为王延羲的心腹,经常找茬刁难王延政,这让王延政对他极为不满。无论有事无事,业翘总是故意挑衅王延政。有一次在商议事务时,两人发生争执,业翘嘲讽道:“你想造反吗?!”

王延政怒不可遏,大声斥责:“狗奴才!竟敢侮辱我!”

随即拔剑冲向业翘。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业翘措手不及,慌忙骑马逃往南镇寻求杜汉崇的帮助。

这种屈辱的生活让王延政忍无可忍,最终决定起兵反抗。

建州军队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他不再惧怕兄长的威胁。

于是,王延政率领建州军队进攻南镇,杜汉崇毫无防备,很快被击败。他和业翘狼狈地逃回福州报告此事。



在闽永隆二年(公元940年)的二月,王延羲调动了福州的四万精锐部队,由潘师逵和吴行真两位统军使率领,直扑建州。王延政迅速派遣使者前往杭州请求援兵,而钱元瓘见有机可乘,立即派遣宁国军节度使仰仁诠带领军队火速赶往建州。

与此同时,王延政命令他的亲信将领林汉彻在茶山击败了福州军,为王延政赢得了宝贵的战略缓冲时间。建州三面环水,福州军沿着河流扎营,潘师逵驻扎在建州西门外,吴行真则驻守南门。然而,在得知前军失利的消息后,他们不敢轻易出营。

面对困境,王延政决定孤注一掷,悬赏招募了一千多名敢死队队员。在一个夜晚,这些勇士悄悄地渡河,突袭了潘师逵的大营,点燃了大火,并在营地内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结果,福州军遭受惨败,潘师逵也在混战中丧生。

随后,王延政转向攻击吴行真的部队。相较于潘师逵,吴行真稍显机智,但在听到潘师逵阵亡的消息后,他带着士兵们惊慌失措地逃窜。

营地内一片混乱,导致大量士兵因踩踏而丧生,累计超过一万人。



王延政趁势大开杀戒。就在他准备喘息之际,吴越的“援军”抵达了现场。此时,王延政已无需吴越军的帮助,便以酒肉款待吴越军,希望他们在吃饱喝足后离开。然而,仰仁诠却不愿轻易撤退。

王延政深知自己力量薄弱,难以与吴越军抗衡,只好硬着头皮请求兄长王延羲看在父亲王审知的情面上给予援助。王延羲心中暗忖:“我们王家的事情,哪轮得到钱家来插手?”

于是王延羲派遣王继业迅速前往建州,一方面是为了击退仰仁诠的军队,另一方面则是寻找机会对王延政下手,可谓是一箭双雕。

福州军绕到了吴越军的背后,焚烧了他们的粮草。吴越军因此数日未能饱餐,正愁眉不展之际,天降大雨,连续下了十天不停歇。

王延政察觉到时机已至,立即发兵猛攻吴越军营寨。饥饿使得吴越军战斗力大减,一战之下被建州军击败,伤亡超过万人。

仰仁诠见状不敢久留,只得仓皇撤退。

此役之后,原本互为敌视的兄弟二人关系稍有缓和,但彼此间依旧暗藏杀机,伺机消灭对方。为了防备弟弟,王延羲扩建了福州西城,这一过程中自然免不了搜刮民脂民膏。



当时出家为僧可免缴赋税,因此大量百姓选择剃度为僧,在短时间内竟涌现出了上万名和尚。南汉多宦官,而闽国则多和尚,这实在是一番奇景。

没过多久,兄弟俩又按捺不住再次交锋。双方实力相当,谁都无法占据上风。

福建百姓深受战争之苦,史书称“福、建之间,白骨露野。”无论这场战争最终谁胜谁负,底层民众都将付出惨重代价,甚至生命。

等到双方打得疲惫不堪时,王延羲派人前往建州求和。当福州使者抵达建州时,王延政特意展示了强大的军力给使者看,以此向王延羲示威。使者参观完毕后,还遭到了王延政的一顿痛斥,带着满腔怒火返回福州。

永隆三年(公元941年)十月,王延羲再次萌生了称帝的念头,在福州自立为帝。然而,他所掌控的地盘仅限于一小片区域,成为福州的皇帝似乎并没有带来多少实质性的改变。王延羲以其残暴著称,他只关注眼前的享乐,无论是称王还是称帝,都只是满足了他的虚荣心罢了。

次年六月,王延政向南进攻汀州(今福建长汀)。

王延羲明白“围魏救赵”的策略,于是派遣部将林守亮等人攻打建州,企图切断王延政的后路。当时,王延政多次进攻汀州未能得手,最终不得不撤军。



在此期间,负责防御建州的王延政的大将包弘实与陈望在尤溪口(今福建尤溪与闽江交汇处)重创了福州军队,斩杀了数千人,而林守亮则幸运地逃过一劫。

王氏兄弟意识到彼此都无法彻底击败对方,只好暂时维持现状,局势因此相对稳定了一些。

王延羲也感到疲惫,决定趁着还活着好好享受一番。

后来,王延羲得知泉州刺史余延英曾假借圣旨强抢民女,并被人告发。

王延羲对此极为愤怒:“竟敢让我背黑锅?没门!”他打算审讯并处决余延英。余延英深知王延羲贪财,便送上十万贯钱以求保命。谁不知道钱财的魅力呢?这正是王延羲所渴望的。

据说,十万贯在如今的价值超过了一百万。

王延羲看到余刺史拿出的财富后大为惊叹:“余大人,你可真是富甲一方啊!”随后又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问道:“就这些吗?皇后那里难道没有一份?”

接着,余延英再次献上了十万贯,并询问道:“我听说有人要弹劾我假传圣旨?”

王延羲则假装糊涂地回应:“听谁说的?朕对此毫不知情。”这让余延英松了一口气。

一般来说,昏庸的君主往往离不开“酒色财气”这四个字。



作为福建有名的酒鬼,王延羲几乎每天都要饮酒至醉倒。喝醉之后,他常常会失去理智,对看不顺眼的大臣当场施以极刑。

翰林学士周维岳同样嗜酒如命,在一次与王延羲的饮酒过程中发生了争执,当时醉醺醺的王延羲便想要处决周维岳。

在行刑之前,他好奇地问身边的侍从:“周维岳身材矮小,怎么能够喝下这么多酒呢?把他的内脏取出来让我瞧瞧。”

然而,由于那位侍臣与周维岳私交甚笃,于是劝说道:“周维岳可是位忠诚的大臣,陛下若杀了他,今后还有谁能陪您一同豪饮呢?”听到这话,王延羲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福州,不仅王延羲嗜酒如命,他的妻子李氏更是豪饮无度,且性格泼辣。周围的大臣们也都个个善饮,使得整个福州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王延羲的外甥李仁遇容貌出众,深受王延羲的喜爱,以至于被任命为宰相。这样的用人方式令人痛心疾首。

历史上汉惠帝娶了自己的外甥女,已经违背了常理,而王延羲竟然与自己的外甥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实在让人震惊。很难想象,李仁遇的母亲看到弟弟和儿子之间的这种关系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当王延政看到哥哥登基称帝后,心中也燃起了对权力的渴望。于是,在闽主王延羲永隆五年(公元943年)二月,王延政在建州自立为帝,国号大殷,改元天德(为了叙述方便,我们依旧使用王延羲的年号来记述)。

然而,王延政仅有建州一地,财政状况堪忧。作为皇帝,他需要维持皇家的体面,但缺乏足够的资金支持。于是,他任命擅长经济事务的镇武军节度巡官杨思恭为“财政部长”,以增加收入。

杨思恭采取了提高税收的办法,无论是耕地、水产还是瓜果蔬菜,都在征税范围内。因此,建州百姓对杨思恭怨声载道,称他为“杨剥皮”。

后来,吏部尚书潘承祐因不满这种做法上书劝谏,指出国家面临的十大祸患。然而,王延政对此非常不满,最终罢免了潘承祐的职务。

王延政并没有将潘承祐视为魏征那样的忠臣,然而大闽国的皇帝王延羲却自认为是唐太宗再世。



有一次,王延羲嫁女时,发现有十二位大臣未送贺礼,他勃然大怒,命令卫士将这些被视作吝啬的人按倒在地,每人一顿棍棒伺候。御史中丞刘赞并未弹劾这些人,结果王延羲想要用鞭子抽打刘赞。谏议大夫郑元弼觉得在朝堂上鞭打大臣有失体统,于是出面劝阻。

王延羲愤怒地说道:“你以为你是魏征?竟敢在我头上动土?”

郑元弼深知王延羲的性格,急忙拍马屁道:“陛下若为唐太宗,那我自然就是魏征了。”

王延羲听后十分高兴:“说得好!朕正是唐太宗!”(李世民会有你这样的荒唐行为吗?)于是便放过了刘赞。

唐太宗李世民被尊称为历史上最贤明的君主之一,善于听取谏言。有一次,通事舍人郑仁基的女儿已许配给陆氏,但李世民不知情,将其纳入宫中。魏征得知此事后立即劝阻,李世民惊觉后迅速将郑女送回陆家。



相比之下,“千古明君”王延羲何时有过这般开明之举呢?唐太宗可不是随便就能当的,王延羲与唐太宗之间的差距何止千里之遥,倒是与刘䶮有些相似之处。

鉴于福建局势动荡不安,南唐皇帝李璟心生一计,打算先以善意示人,试探情况。闽永隆六年(公元944年)春天,他分别致信王延羲和王延政两兄弟,批评他们内斗不休,辜负了先父忠懿王(王审知)的期望。

当时,王家兄弟正打得火热,对李璟的干涉感到十分厌烦。王延羲在回信中自比周公和唐太宗,声称自己诛杀叛逆如同周公诛管蔡、唐太宗除建成、元吉一般,语气还算客气。

相比之下,王延政则更加激烈,直接斥责李璟父子篡夺杨氏江山,认为其罪行应受天谴。

李璟原本怀着好意,却碰了一鼻子灰,几乎气晕过去,从此与王延政断绝一切往来,两国关系恶化为敌国。

尽管王延政得罪了南唐,但在两位王中首先离世的却是大闽国皇帝王延羲。王延羲嗜酒如命,常因饮酒过度而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在他眼中,福建人口众多,杀几个人就如同踩死几只臭虫一样无足轻重。



然而,王延羲一次酒后误杀了控鹤军都指挥使魏从朗,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背后却有着强大的支持者:六年前协助王延羲登基并弑君王昶的朱文进和连重遇。这一事件最终引发了大规模动乱,导致王延羲丧命亡国。

朱文进与连重遇因擅杀皇帝而心怀鬼胎,多年来始终惶惶不可终日。尽管王延羲是由他们扶持上位的,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就像南朝宋开国三老傅亮、谢诲、徐羡之杀害了营阳王刘义符,迎立了刘义隆,最终还是难逃被刘义隆灭族的命运。

眼下,王延羲对他们的猜疑日益加深。一次醉酒时,他对着二人吟诵起白居易的诗句:

“惟有人心相对间、咫尺之情不能料。”

二人听出了弦外之音,急忙向王延羲表明忠心:“臣等世代效忠王氏,视陛下如同亲生父亲,绝无二心。”

然而,王延羲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这使得朱文进和连重遇更加确信王延羲对他们起了杀意。此时,皇后李氏正有意让自己的儿子王亚澄继承皇位,但王延羲身体健康,这种情况似乎遥遥无期。



于是,皇后的心腹趁机煽风点火,告知朱文进和连重遇:“皇帝有除掉你们的意思,你们可要多加小心。”

为了保全性命,朱文进和连重遇决定再次采取行动,准备干掉王延羲。毕竟,王延羲也是他们推举上位的,杀了他也算是公平交易。两人商定,一旦事成,由朱文进登基称帝,连重遇则担任宰相。

在闽永隆六年(公元944年)三月,朱文进与连重遇派遣亲信钱达,在王延羲外出游玩醉酒之时将其杀害。

王延羲在位仅六年,这在十国时期的君主中不算长,但对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来说,他的统治早已令他们难以承受,认为他早死是一种解脱。



得知消息后,朱文进召集众臣,连重遇高声说道:“我太祖昭武皇帝(即王审知)创建了大闽,其恩泽惠及后代。然而王氏子孙行为残暴无道,上天和人民都希望除掉他们,现在应该选择顺应天命的人来成为大闽国的领导者。朱公品德高尚且功勋卓著,理应成为福建的主宰。你们觉得如何?”

群臣见四周都是朱文进的心腹,谁也不敢提出异议,纷纷低头沉默。

连重遇也不再顾忌,让朱文进穿上象征帝王身份的法服衮冠冕,坐在高位之上,自称为大闽王,并任命“功臣”连重遇统领六军。

为了彻底清除隐患,他们将福州城内的王氏嫡系成员全部斩杀,还假惺惺地追封王延羲为景宗皇帝。朱文进废除了帝制,向晋朝称臣,晋朝的石重贵顺势册封朱文进为闽王。

朱文进得势之后,任命统军使黄绍颇管理泉州,左军使程文炜掌管漳州,而汀州刺史许文稹为人圆滑,迅速投靠了朱文进。此时福建五州之中,只剩下建州还未被朱文进掌控。



建州城中的大殷皇帝王延政听闻朱文进那家伙竟然自立为王并灭了福州的王氏,气得怒火中烧。即便王延羲有诸多不是,也轮不到你朱文进来指手画脚。更何况建州位置偏僻,四周受敌,战略地位远不及福州重要。

晋开运元年(公元944年)十月,王延政挥军南下,驻扎在古田(今福建古田)。

王延政对朱文进不屑一顾,泉州指挥使留从效同样不把朱文进放在眼里。

留从效煽动泉州的中高级军官反对朱文进:“我刚接到紧急消息,富沙王(王延政)已收复福州,福建依旧是王氏的天下。我们世世代代都受到王氏的大恩,现在应该讨伐朱逆,先斩黄绍颇。愿意跟随我的留下,不愿意的可以去通风报信。”

众将士纷纷响应:“听将军号令!”

留从效率领敢死队冲入府邸,黄绍颇尚未反应过来,已被斩首。留从效找到武肃王王审邽的孙子王继勋,推举他为泉州刺史,但实际上王继勋只是个挂名的,实权掌握在留从效手中。



留从效派遣泉州兵马副使陈洪进带着黄绍颇的人头前往建州拜见王延政。陈洪进是一位有胆识、有谋略的将领。当他行至尤溪口(今尤溪和闽江交汇处)时,遇到了福州的军队。若换作他人,或许会吓得不知所措,但陈洪进却胸有成竹,举起黄绍颇的人头大声喊道:“兄弟们,泉州义军已经攻破福州,朱文进已被诛杀,义军派我前来迎接富沙王,请问你们还为朱文进卖命吗?难道不怕被后人唾骂为逆贼吗?”

福州士兵顿时哗然,纷纷逃散。

一些大胆的士兵跟随陈洪进去建州。

王延政非常高兴,对这些“弃暗投明”的豪杰给予了丰厚的赏赐。漳州方面得到消息后,立即处决了程文炜,并任命王延政留在漳州的长子王继成为刺史。而原本持观望态度的汀州刺史许文稹看到王延政势力迅速壮大,也改旗易帜,归顺了王延政。

朱文进得知局势突变后,于同年十二月,率领他最精锐的两万部队进攻泉州。然而,泉州的留从效早已有所准备,在城外成功地将福州军全歼,并派遣使者向建州报捷。

这一胜利让王延政信心倍增,他命令驻扎在古田的统军使吴成义迅速沿江向东进军,直逼福州。



正如俗话所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王延政全力进攻福州之时,南唐皇帝李璟却趁机从背后发动了攻击。

南唐枢密副使查文徽极力劝说李璟:“福建大乱,这正是上天赐予您的良机!”实际上,无需他说,李璟早有此意。

于是,在南唐保大二年(公元944年)十二月,李璟任命查文徽为江西安抚使,边镐为南路行营招讨使,率军攻入建州,最终消灭了王延政。

查文徽原本期望通过献策立功,却没想到李璟会派他亲自领兵出征。他对军事一窍不通,只能缓慢前行。当这支行动迟缓的军队到达建阳(今福建建阳)时,查文徽命令前军臧循部驻守邵武(今福建邵武),而他自己则留在建阳停滞不前。

尽管王延政手中兵力有限,但他仍派遣大将张汉真从镛州(今福建将乐)带领八千士兵前往对付臧循。



臧循本是商人出身,对军事并不熟悉,结果被张汉真击败并俘虏,随后在建州被处决。

王延政了解到查文徽并无实际才能,因此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并迅速命令吴成义尽快攻破城池。吴成义得知唐军已进入境内,便想出了一个策略,派遣人员前往福州散布谣言:“南唐主李璟派遣军队来支援富沙王,福州很快就会被攻陷,不想让全家遭受灭顶之灾的人,赶快投降吧!”

由于福建的山路崎岖且消息闭塞,福州的居民误以为南唐军队是来援助王延政的,许多人因此对朱文进产生了怀疑。

朱文进内心十分恐慌,暗自责怪连重遇:“你把我推到前面当挡箭牌,自己却躲在幕后享受安逸。”既然福建本就是王氏家族的地盘,归还给他们也不算丢脸,于是朱文进派宰相李兴准携带国宝玉玺前往建州请降。

福州将军林仁翰一直对朱、连二人不满,深知他们的首级比玉玺更有价值。



一天深夜,他带领三十名勇士闯入连重遇的府邸,亲手用长矛刺杀了尚在睡梦中的连重遇。随后,林仁翰割下他的头颅,挑在长矛上,向连部士兵喊话:“连重遇杀害两位君主,罪大恶极!如今富沙王即将抵达福州,你们何必为叛贼卖命?不如跟我一起铲除朱文进,建立不朽功勋!”

这些士兵都是些亡命之徒,谁给的钱多就跟谁,听罢纷纷响应。

林仁翰率领部队突袭皇宫,与朱文进的军队展开激战,没过多久,朱文进的部队便纷纷溃逃。朱文进无处可逃,最终被林仁翰一熗刺死。

在晋开运二年(公元945年)的正月,林仁翰打开城门迎接吴成义,并将朱、连两位将领的首级献给了王延政,以此作为见面礼。然而,王延政对林仁翰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只是淡淡地接待了他。尽管如此,林仁翰并未因此心生怨恨,依然忠心耿耿地效忠于王家。

由于南唐军队近在咫尺,王延政暂时不敢前往福州,而是派遣他的侄子王继昌驻守福州,自己则留在建州严阵以待,并调遣林仁翰率领福州的士兵迅速前来增援。



李璟既然已经采取行动,就不会轻易放弃,于是再次派遣何敬洙部、祖全恩部以及姚凤部三路大军齐头并进,与查文徽部汇合后一同南下进攻建州。

南唐军队从崇安岭(今福建崇安)出发,快速向南行军,在赤岭下方驻扎下来。与此同时,建州的杨思恭部和陈望部分别在建阳溪(闽江)南岸扎营,两军形成了对峙的局面。杨思恭急于立功,想要主动出击与敌军决战。

然而,陈望持有不同的意见:“唐军势力强大,我们不应轻率出战。”

杨思恭愤怒地反驳道:“将军为何如此胆小!虽然唐军勇猛,但他们人数不过数千,而我军有上万人,若能合力一击,定能取得胜利。将军深受陛下厚恩,如今国家面临危机却不愿出手相救,这难道是忠臣应有的行为吗?”

陈望被责骂得无言以对,最终只能同意与杨思恭一同率军渡河迎战。

在这场战斗中,南唐军的何敬洙部负责正面防御建州军,而祖全恩则带领一支精锐部队绕到后方,袭击那些尚未渡过河的建州士兵。



建州的军队陷入混乱,何敬洙见状大喜,立刻率领部队发起攻击。在这场混战中,陈望不幸阵亡,而素有“血性方刚”之称的杨思恭将军则独自逃离战场,返回了建州。

当失败的消息传到王延政那里时,他几乎要哭了出来:“如果连建州都保不住,我还能逃到哪里去!”于是他紧急召集泉州的援军前来救援,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假如这招不行,他就打算南迁至福州,至于之后的命运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人意,福州也爆发了一场巨大的动乱,彻底切断了他的退路。

闽国的指挥使李仁达和著作郎陈继珣曾在王延羲、王延政以及朱文进三位君主手下辗转效力,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他们也因此被贬称为“荡妇”。最终,他们被朱文进罢免官职,并发配至福清(现今福建福清)。



林仁翰献出福州城后,二人害怕王延政会因为他们的反复无常而对他们不利,因此决定发动叛变,夺取福州,试图在动荡的时代中自立为王。

晋开运二年(公元945年)三月,李仁达与陈继珣潜入福州,劝说王继昌的副将黄仁讽:“唐军即将攻占建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您到底是在为谁效忠?不如趁机除掉王继昌,我们共同谋划一场大的富贵,总比做王家的下属强吧?”

黄仁讽因贪图利益而背弃道义,趁夜带领士兵攻入官署,杀害了王继昌和吴成义。

之后,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众人的攻击目标,李仁达从福州雪峰寺找来了一个名叫卓岩明的和尚,宣称:“此僧人双目有重瞳,乃是天子之相!”

卓岩明得知此事后大喜过望,立刻脱下僧袍换上龙袍,光头戴上皇冠,在福州自立为帝。

王延政对此极为愤怒,因为福州是他最后的退路,于是他消灭了黄仁讽全家,并派遣张汉真率军攻打福州。然而,黄仁讽武艺高强,在城外与张汉真激战一场,最终活捉并处决了张汉真。



实际上,黄仁讽、陈继珣以及卓岩明都被李仁达利用,成为了他的棋子。

李仁达不甘心自己辛苦筹划却让别人坐享其成,暗中策划除去这几个棋子卓岩明登基后更加荒唐,他将父亲接到城中尊为太上皇,自己则在宫殿里敲木鱼诵经,不忘出家时的本分。

黄仁讽察觉到李仁达行事诡异,意识到自己被耍弄,便劝说陈继珣投降王延政。

但李仁达抢先一步,斩杀了黄仁讽和陈继珣。随后,他又杀死了正在诵经的卓岩明,自封为威武军节度留后,掌握了军政大权。李仁达深知王延政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向后晋、南唐及吴越称臣,以求多方庇护,展现了他精明的政治手腕。



王延政的退路被切断后,为了求生,他不得不孤注一掷。当时,建州城内尚有八千名来自福州的士兵,这原本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然而,他听信了关于这些士兵计划投降南唐的谣言,便将他们全部遣返回福州。

这些福州兵刚离开不久,就在山口遭遇了建州地方军队的伏击,全军覆没。王延政随后下令将这些阵亡士兵的尸体加工成肉块,运回建州作为军粮。很快,由边镐率领的南唐军队就抵达建州城下,对这座城市展开了全面围困。

南唐皇帝李璟为了彻底击败王延政,调动了江西的所有兵力和物资,命令边镐迅速攻城。到了五代后晋开运二年(公元945年)八月,边镐发起了总攻。南唐先锋将领王建封奋勇登城,成功破城,并打开城门迎接后续部队进城。建州守军几乎全军覆灭,残余力量向泉州方向逃窜。



王延政见大势已去,不愿坐以待毙,只好在边镐马前俯首称臣,乞求饶命。

自唐景福元年(公元892年)二月王潮占领福州开始,王氏家族统治福建边境长达五十三年之久,直到王延政向南唐投降,闽国才宣告灭亡。

在开运二年(公元945年)的十月,唐军将王延政“护送”到了金陵,并给予了他一个羽林大将军的虚职,让他在此地度过余生。李璟指派百胜军节度使王崇文镇守建州,并处决了王延政的“财政部长”杨思恭,以此向建州百姓有所交代。

早年间,为了躲避秦宗权的追杀,王潮兄弟不得不离开他们的故乡固始(今河南固始),带着老母亲跋涉千里,穿越重重险阻来到福建,凭借时势建立起了自己的基业。

王审知深知创业之艰难,管理家族如同经营小户人家一般谨慎小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在南方建立起庞大的家业。然而令人惋惜的是,王潮兄弟历经千辛万苦所打下的江山,在短短三十年内就被那些无德、无能且无耻的后辈们败得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尽管王氏统治的终结并未改善福建的局面,但李璟仅掌控了建州,而福州、泉州、汀州及漳州则不在其势力范围内,尤其是福州。由于局势所迫,李仁达被迫向南唐表示臣服,但他仍坚持占据福州,这显然无法让李璟接受。

在开运三年(公元946年)三月,李璟派遣了素有“乱鬼”之称的枢密使陈觉前往福州,意图劝降李仁达。

实际上,陈觉并不愿意承担这项任务,这一切皆因宋齐丘在李璟面前极力推荐:“陈觉口才极佳,堪比苏秦张仪,定能不战而屈李仁达。”于是,李璟才决定让他前去。

然而,当陈觉勉强抵达福州时,李仁达早已猜透了他的来意,并对其进行了严厉斥责,吓得陈觉连一句劝降的话都不敢说,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陈觉在返回途中行至建州,考虑到若空手而归难以向李璟交代,同时又不敢再次冒险前往福州,便心生一计,伪造了李璟的旨意,调动江西与建州的军队,在建州监军使冯延鲁的带领下进攻福州。



冯延鲁身为“五鬼”之一,心中暗自咒骂陈觉:“你这个狡猾的家伙!为何不自己去,却让我去送死!”尽管心中充满怨愤,但他不敢违抗圣旨,只能硬着头皮出发。他首先写信给李仁达,试图劝降,然而李仁达并不买账,直言要杀便杀,无需多言。

随后,双方在福州西门外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李仁达亲自率领军队迎战,大败南唐军,导致南唐军伤亡超过一万。冯延鲁则仓皇逃回建州。

李璟得知此次惨败竟是由于陈觉伪造圣旨引起,愤怒至极,立即将陈觉召回金陵准备问斩。幸亏有朋友们的求情,陈觉才得以保住性命。

晋开运三年(公元946年)八月,李璟再次派遣王崇文率军东进,并调遣泉州的留从效部队协助攻城。南唐军队兵多将广,一鼓作气攻下了福州的外城。

李仁达见势不妙,急忙向吴越求援。吴越王钱弘佐力排众议,派遣统军使张筠、赵承泰率领三万精锐部队,水陆并进,南下救援福州。



虽然南唐军实力强劲,但国内政局混乱,“君子”们争权夺利,对政事毫无兴趣。信州刺史王建封虽也受命出征,但心思并不在此。留从效更是来浑水摸鱼的陈觉和冯延鲁此时仍在争权夺利,王崇文根本无法控制这帮心怀鬼胎的人,只好任由他们胡闹。

汉天福十二年(公元947年)三月,钱弘佐派遣大将余安率领军队经海路直取福州。当部队抵达福州白虾浦时,因水位过低无法继续前行,吴越士兵准备登陆作战。

南唐副将孟坚建议冯延鲁:“敌人在渡河中途时攻击,定能取胜。”

然而,冯延鲁并未采纳这一策略,任由吴越军下船。若南唐军依孟坚之计行事,在吴越军尚未全部登陆之际发起突袭,则吴越军必将陷入混乱,这是一个绝佳的战机,却被冯延鲁轻易放过。

吴越军成功登陆后,立即发起猛烈攻势,而冯延鲁未曾料到对方竟未列阵便直接进攻,认为其不守规矩。面对吴越军的猛烈攻击,南唐主力几乎全军覆没。

战败后的冯延鲁感到无颜面对众人,试图自尽,但在部下的阻止下,最终骑马逃回本国。



与此同时,王建封也逃离了战场,留从效不愿为李璟牺牲,便率领部队返回福州。

鉴于福州是通往泉州的关键门户,并且由于李仁达的存在使得泉州具备重要的战略纵深,因此留从效决定撤退。

南唐军队撤离后,钱弘佐派遣东南面安抚使鲍修让前来“协助”李仁达防守福州。然而,李仁达清楚钱弘佐的真实意图,对此感到非常不满。

李仁达以善于变换阵营著称,曾先后投靠过五位主君,并从中获利。由于鲍修让过度干预政务,李仁达决定不再与其合作,暗中策划除掉鲍修让并再次归降南唐,毕竟他相信李璟迟早会再度攻来。

然而,鲍修让早已察觉到李仁达的阴谋。同年十二月,他指挥吴越守军突然袭击李仁达的府邸,将其全家杀害。自此,福州正式纳入吴越国版图。

李璟多年辛劳,最终却一无所获。好不容易培养出一股强大的势力,却被钱弘倧夺走了。

最后南唐只得到了建州和汀州,而泉州与漳州这两个地方则被留从效占据。



留从效深谙乱世生存之道,在适当的时候选择低头。正如韩非所说:“夏桀身为天子,能掌控天下,并非因为他贤能,而是因为他的权势大;尧若只是一个普通人,连管理三个家庭都做不到,这并非他无才,而是地位低微的缘故。千钧之重借助船只就能浮在水面,而锱铢之轻一旦失去船只就会沉没,这不是因为千钧轻而锱铢重,而是有势与无势的区别。”

韩信虽为英雄豪杰,但也明白杀人是要偿命的。就像东汉时期的董宣那样刚正不阿的人是有的,方孝孺就是其中之一,但大多数人并不会这么做。

留从效将侄子留绍錤送到金陵作为人质,并按时交纳保护费,同时表明自己的底线不可侵犯。

李璟无法吞并他,只能同意,在泉州设立清源军,任命留从效为清源军节度使,陈洪进则担任泉州统军使。后来所称的清源军实际上是指留从效控制下的泉州和漳州地区。

留从效出身贫寒,非常了解民间疾苦。自从掌管清源军以来,他积极安抚流民,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泉漳两地的民众都十分感激他的仁政。



在乱世中,百姓的生活异常艰难,不仅要承受统治者的压迫,而且一旦爆发战争,无论哪一方获胜,普通民众都会遭受战乱之苦。“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句话道尽了乱世百姓的心酸。

至于留从效如何发展,已经不是李璟需要操心的事情了,因为他正忙于应对周世宗柴荣的挑战。

显德三年(公元956年)初,柴荣亲自率军征讨淮南。尽管李璟在福建和湖南的战事中遭遇了失败,但南唐军队依然具备相当的实力。

然而,由于李璟在用人上的失误,加上柴荣手下猛将如云,仅仅三年时间,吴国与南唐统治了五十多年的淮南地区便被柴荣全部夺走,迫使南唐只能退守长江以南,勉强维持残局。

留从效看到李璟的挫败后,采取了一种两面讨好的策略,在不完全得罪李璟的情况下,也向柴荣表示忠诚。



然而,清源军在牵制南唐方面的效果有限,因此柴荣对留从效的态度也只是表面敷衍,并未真正重视。

后来,赵匡胤发动兵变建立了宋朝,李璟迁都至洪州(今江西南昌)。留从效担心李璟会趁机削弱他的势力,感到十分恐慌。虽然他知道李璟的力量不足以对抗赵匡胤,但对付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宋朝建隆二年(公元961年)的十二月,留从效派遣使者向赵匡胤表示臣服。赵匡胤一心追求国家统一,对泉州和漳州地区尤为关注,自然希望能拉拢清源军。

然而,在使者尚未抵达福州之时,留从效便在泉州病逝。由于留从效并无亲生子嗣,他的大侄子留绍錤被羁留在金陵,小侄子留绍鎡则被众将士推举为新的领导者。但让一群成年将领们听命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显然并不现实。



泉州衙将张汉思与统军使陈洪进对此感到极为不满。张汉思询问陈洪进:"你看此事如何解决?"

陈洪进笑着回答:"留家的小孩无权无势,我们何不把他赶下台?"

张汉思追问:"那之后该怎么做?"

"我们可以把留绍鎡交给南唐的李煜,并声称他密谋投降吴越的钱弘俶。然后你担任老大,我做副手,清源这片土地依旧由我们两人掌控。"

张汉思听后十分高兴,立刻派兵闯入府邸,将无辜的留绍鎡绑起来,用驴车送往李煜处处置。

随后,张汉思自封为清源军的留后,陈洪进则担任副职。实际上,泉漳地区的军政大权完全掌握在陈洪进手中,张汉思仅是个名义上的领袖



经过一番思考,张汉思觉得这样的安排对自己不利,暗自盘算:"你享受荣华富贵,却让我过着清贫的生活,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不如先除掉你再说。" 而陈洪进与张汉思原本就是临时结盟,彼此间从未真正信任对方,因此对张汉思的意图早有防备。

在宋乾德元年(公元963年)四月,张汉思企图抢先一步行动,邀请陈洪进前来饮酒,意图不轨。然而,陈洪进刚踏入府邸,便察觉到了阴谋,迅速突围逃离。

事后,陈洪进买通了张汉思身边的亲兵,在张汉思毫无防备之时,突然闯入内宅,将正在用餐的张汉思锁在屋内。

陈洪进对着紧闭的门缝喊道:“清源军的将士们认为张公年事已高且行事糊涂,不再适合统领军队,因此推举我来执掌军政大权。老哥,你就慢慢享用你的饭菜吧。”

张汉思听后悲愤交加,不禁痛哭失声。



随后,陈洪进召集众人,宣布道:“张将军自知年迈体衰,难以胜任军政要务,已将泉漳地区的军政大权交付于我。你们必须遵从我的指挥,违者严惩!”众人无奈之下只得服从。

接着,陈洪进将张汉思软禁起来,几年后张汉思得以善终。

尽管清源军所辖之地仅略大于五代十国时期的荆南小国,但陈洪进深知需要寻求强有力的靠山。放眼天下,唯有赵匡胤能够提供这种庇护。于是,陈洪进派遣使者前往汴梁表达忠诚。此时赵匡胤刚刚平定荆南和湖南地区,暂时无暇顾及泉州,于是接受了这份友谊。这样,陈洪进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强大的盟友。

乾德二年(公元964年),宋太祖赵匡胤颁布诏书,将清源军改名为平海军,并任命陈洪进为节度使,赐予“推诚顺化功臣”的称号。

尽管赵匡胤给予了如此高的荣誉,陈洪进也必须有所表示。然而,平海军的地盘狭小,实在拿不出多少珍贵的贡品给赵匡胤。于是,他开始在泉州和漳州两地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总共搜刮了一百多万贯钱财献给了赵匡胤。

当地百姓被搜刮得几乎一无所有,仅剩下了身上穿的衣服,因此怨声载道。



实际上,陈洪进心里清楚,无论自己如何讨好赵匡胤,清源迟早都会归入赵氏王朝的版图。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日后能在汴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至于百姓们的责骂,他选择充耳不闻。

开宝九年(公元976年)十月,赵匡胤邀请陈洪进前往汴梁访问。陈洪进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十分不安,但又不敢违抗命令。

当他行至剑州(今福建南平)时,突然接到急报:赵匡胤驾崩,其弟晋王赵光义继位。

陈洪进暗自庆幸:“这下有了不去汴梁的理由了。”于是返回泉州发丧,在那里继续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赵光义同样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决心完成兄长未竟的统一大业。放眼天下,除了北方的契丹和河东刘氏外,南方只剩下吴越的钱弘俶和陈洪进尚未归附。



在宋朝太平兴国二年(公元977年)的七月,赵光义传诏让陈洪进前来一叙。陈洪进心里明白,自己安稳的日子恐怕要到尽头了,这次北上汴梁,或许就再也无法回到故乡。但转念又想:“即便到了汴梁,至少还能有个国公的地位,无论在哪里,享受的生活本质是一样的。赵光义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于是鼓起勇气前往汴梁。

正如陈洪进所料,赵光义早已为他在汴梁准备了一处舒适的宅邸,打算让他在此安享晚年。对此,陈洪进早有心理准备,而且他的幕僚刘安也建议他见机行事,献土投降以保全自身性命和财富。

随后,陈洪进向朝廷呈递奏章,请求将泉州和漳州归入大宋版图:“我所管辖的两地,地处偏远,自从浙东尚未回归大宋,金陵一带又有强权割据时,我就率领着疲惫不堪的一万多士兵,跨越千里险途,向朝廷表达忠诚之心,愿倾尽全力侍奉天子,成为朝廷的一个小分支。”

赵光义看到陈洪进如此识趣,自然非常高兴。次年,即太平兴国三年(公元978年)四月,宋朝正式接管平海军,包括两个州、十四个县,共计十五万户人家。这样,福建地区最后一个独立势力彻底消失。



从汉天福十二年(公元947年)留从效开始占据泉漳两州,直到陈洪进主动归顺,泉漳两州在这吴越、南唐、南汉等大国的夹缝中竟然维持了整整三十年,实在令人惊叹不已。

既然陈洪进已经选择投靠,赵光义便对他格外优待,封其为杞国公,并让他在汴梁过上了富足的生活。雍熙二年(公元985年),陈洪进在汴梁去世,享年七十二岁。

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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