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书名】血色婚礼
【作者】夏之喵
【小说类型】 百合
【授权类型】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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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字数】 1898
【阅读全文】
妲己清楚地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因为她见到了那个女人在对她笑。
那个绝对不会对她笑的女人。
姜姒疑惑地看着呆呆愣愣地站在大门口的妲己，唤道：“小苏，怎么还不过来？”
她叫我小苏。妲己晕晕乎乎地想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向着对方走去。
姜姒又对她笑了一下，说：“小苏，帮我看看，我今天的妆怎么样？”
“您……”妲己刚把话开了个头，就看到姜姒带着笑的疑惑眼神，不由定了定神，轻声说道：“你今天很漂亮，非常漂亮。”
“谢谢小苏，今天怎么嘴这么甜。”姜姒忍不住笑开了，伸手托了托耳坠，道：“我还是有点紧张。小苏，陪我说说话？”
“好。”妲己飞快地应承下来，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只有一个看起来跟姜姒坐着的那个器物差不多的，便走过去坐下，故作轻松地说：“你说。”她从看到姜姒笑容的震惊和眩晕当中恢复过来，才发现自己仿佛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但是什么世界能难倒一只狐狸呢？
“你今天也很不一样。”姜姒轻声笑了一下，问：“舍不得我？”
妲己被这一声轻笑又震得晕了一下，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她本人气质的呆傻情态点了点头。
“舍不得也没办法呀。”姜姒又笑了一声，轻轻说：“我快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妲己紧跟着问道。
姜姒歪着头看了她一眼。“你忘了吗？我的眼睛——”
妲己这才注意到姜姒的眼睛。对面的女人拥有一双漂亮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温柔如水，脉脉含情，却又清清亮亮。妲己忍不住就要沉醉在她的眼神里，眨了眨眼，却发现，那双眼睛的清亮已经蒙上了一层雾。
“哎呀，又有点看不清了。”姜姒与妲己对视着看了好一会，忽然笑着眨了下眼睛。妲己猛然回神，道：“你的眼睛——”
“快要看不见了。”姜姒轻声宣判着。妲己突地起身，冲上前跪坐在了姜姒膝旁，仰头道：“所以你放弃了吗？”
“不是放弃，是作为姜氏的女儿，为家族贡献最后的力量。”姜姒淡淡地笑着，平静地说。
妲己福至心灵地开口道：“你的眼睛还没有那么快完全失明，宝石症也不会遗传给你的孩子，只要你在完全看不见之前生下殷寿的后代——”
“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姜姒接下了妲己沉默着的未尽话语。
妲己想了想，把头靠在了姜姒的大腿上。“姐姐。”她柔和了声音呼唤道。
哪怕是梦，也要这么讨厌吗？妲己不高兴地想。殷寿，我只许诺了你天下，为什么在梦里你也要夺走她呢？
姜姒的手抚上妲己的发。她听到姜姒开口道：“小苏。对不起……”
妲己把姜姒的手抓下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我助长了这个男人的野心，我让他疯狂，却让你沦亡。
安静的空间忽然响起了钟声。妲己仿佛被惊醒一般抬头，惊慌地看向姜姒。姜姒笑着把她拉起，道：“走吧，吉时到了。”
“什么吉时？”妲己被拉得一个趔趄，扑到姜姒怀中，却忍不住皱起了眉。这个味道——这个味道，是她，又不是她。梦里，也会有味道吗？
“婚礼。”姜姒摸了摸妲己的头，然后推开了她，独自走了出去。妲己这才发现，姜姒此时身上穿着一身缟素的纱裙。她紧皱着眉，想要跟上，却发现自己无法踏出这个房门。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阻挡了她，让她只能看着那个女人走向悬崖，却无法拉住对方。
妲己对着结界不住拍打，然而她的声音、她的意志已经无法传递出去。
嘈杂的讨论声忽然响起，却满是恶意。
“那个女人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吧？却还扒着殷氏太子爷不放。”
“没准是滋味特别好呢？你看她那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一点朱唇……啧啧……”
“姜家拿这个瞎子女人上了殷家的船，倒是好算计。”
“殷氏太子爷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看中个瞎子！”
“不许人家姜家女儿使劲倒贴吗？就殷寿这样，哪个女人不肖想他？”
字字句句声声，都是对姜姒的恶意。妲己捂住耳朵，不想听，不想听。但是她却好像看到了当年在朝堂之上端坐着被群臣指责的姜姒，也是像刚刚走出去时那样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看着前方，仿佛什么也没看，又仿佛什么都看清了。
眼前的景色开始扭曲，只有姜姒向殷寿走过去的背影依然清晰。只是那纯白的纱裙上忽然染上了粉色，渐渐地晕染开来，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是血的颜色——
道路的尽头，殷寿牵起了已经浑身染血的姜姒的手，却抬起眼不经意地看向了妲己这边，眼中满是邪恶的笑意。妲己感觉自己的尾巴毛都炸了起来——是那个可恶的男人，是他！
“不，姜姒，不可以！”妲己凌乱地叫喊着，四脚着地奔了出去——她忘记了自己是个人类，她只记得要留下姜姒，要把姜姒从那个可恶的男人手中抢回来。
“怎么，想要她？”殷寿拖长了腔调的邪恶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妲己停下来，对他发出愤怒的嘶声。
“可是，她已经死了啊。”殷寿拉起姜姒的手，慢慢地，将她转了过来，面对着妲己——那鲜血竟然是从姜姒的双眼中流出，漫过了她的脸颊、浸透了全身的白纱。那双眼，已经变成了纯然的黑曜石，而属于她的味道，已经消失了。
“姜姒——！”妲己大喊，然而发出来的却只是属于野兽的嘶声。
“你忘了吗？她死了啊，死在了你的手里。”殷寿亲密地抚摸着姜姒的头发，转头又笑意吟吟地看着愤怒的妲己，愉快地说：“是你，亲手杀死了她。”
妲己在脑海中重复：“啊，对，是我，是我亲手杀死了她。”
她忽然觉得委屈。当姜姒从池边下来向她走来时，她是真的非常欣喜。她像看到了一头温柔的牝鹿，用湿润的双眼，警惕又热切地盯着她。她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她就仿佛被抽走了浑身的热血，坠入了冰窟之中。
姜姒竟然想杀死她！
她珍惜自己的生命与自由。所以她杀死了姜姒。
她重回人间之后刚刚体会到热情——与爱——就亲手杀死了它。
妲己睁开了眼。
“爱妃，你醒了？”殷寿的声音凉凉地从她头顶传来。
“大王……”妲己朝他笑笑，在他压过来时闭上了眼。
不要看，不要看。姜姒的双眼流着血泪。
-夏之喵
-202309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