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楼格式-短/中篇】
【书名】《石蒜花精的粘人日常》
【作者】微人与归。
【小说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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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字数】3198个汉字,445个标点
【阅读全文】
1
不周山上常年雾气弥漫,人迹罕至。夏季最热的时候,云雾才偶尔淡去,却仍然看不清岩壁的尽头。所以谁也不知道,山顶上有个敲鼓的小和尚。
小和尚名字叫大黄,他从出生起就住在山顶上的房子里。应该都是庙吧,大黄想,师父说,我可是和尚呢。师父虽然不许他下山,但一直对大黄很好。大黄慢慢长大了,师父于是交给他日后的任务——每天负责照顾有灵气的植物们,浇灌天泉的圣水、敲鼓念经,使其孕育出精魄。等到植物精魄成熟的时候,住在山腰上的大汉就会将植物带回他们出生的地方,时机一到,精魄就能自然化形长出。
有一年的冬天,一株石蒜花长出了精魄。大黄惊诧地看着石蒜花,疑惑这个季节花怎会开?罢了,我多用心些就是了。那年冬天,天冷地寒,他十分细心地照料着石蒜花。
可过了三年,这株石蒜花的精魄也没有长熟。小和尚脸色难看的看着那株石蒜花,第一次想要放弃,内心愤愤:哪有长得这么慢的精魄。
第四年,仍然没熟。第五年,石蒜花精魄终于成熟。大汉将其安然地送走了,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2
然而隔了一年,那株石蒜花精魄化成的小冤家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山顶上来看他。若看了也就罢了,可这小孩儿,不像别的植物日日忙于修行,隔三差五就跑来围着大黄转。“你每天看着我有什么好看的,”大黄无奈,“我做的事就只有这几件,你也不觉得腻。”阿石摇摇头不语。
阿石是大黄取的名字。阿石刚从花化成人的时候就凭着熟悉的感觉找回到了庙里,大黄刚见到小孩儿时很惊奇,还是头一回有植物精魄回来看自己。大黄有点开心,问他:“你是哪种植物,叫什么名字呀。”石蒜花精魄摇了摇头,指了指远处石蒜花曾呆过的地盘。大黄微笑的嘴角凝固了一下,心道难怪会回来,你可是在这儿住了五年多啊!“原来是石蒜花啊.......既然你还不会说话,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如何?”小孩儿点了点头。于是大黄说“你就叫阿石吧。”
阿石也不是天天来,没在山上的时候,就在山下的村落里到处逛。小和尚其实对山下村子里的生活很感兴趣,想要听听阿石讲一讲他们的生活,但是阿石还不会说话,他想着,又失望地叹了口气。
阿石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可因为不会说话,这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有一天阿石正如往常一般,盯着在浇水的大黄,想着他的问题:“你为什么叫大黄?”大黄愣了一下,猛然回头:“你会说话啦?!”阿石也很惊喜,但他更好奇这个问题:“我看村子里很多人养的狗都叫大黄,你也是狗变的吗?”
大黄更呆了,虽然他没见过真的狗,但他央着大汉出门时带回来的书里面写过,他知道狗是什么。小和尚想,书里怎么没写狗的名字是大黄。小和尚又想,我哪里像是狗变的了。阿石看大黄半晌没说话,以为自己猜对了。他小心翼翼地接着问:“我看它们有时......会吃人的屎,你现在变成人了,应该,不会吃了吧?”想了想,他又谨慎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向来脾气温和的小和尚终于崩不住炸毛了。他蓦得将浇花壶往地上一扔,转身啪得把庙门紧闭,速度快得令人咋舌。阿石尚没反应过来,就再也进不去庙门了。而这门愣是闭了一个月。吃了一个月闭门羹的阿石,用集市里带回的几本制作颇为精美的彩色图画书让大黄爱不释手,这件事才算揭了过去。
3
庙的后门有一条路,通往更高的仙山,大黄一次也没有上去过。因为师父说不可擅闯,大黄这样告诉阿石,所以即便阿石万分好奇,也只好乖乖听大黄的。
直到有一天,有一株生了精魄的花长在了庙的最南边,大黄见阿石还在山下没回来,就自己带着花盆去了。天快黑透的时候,才把花带了回来。没想在门前看见了大汉。
他笑着跟大汉说:“我今天刚把花搬回来,别的精魄也还没长好,您今年怎么这么早?”大汉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和尚,沉着声道:“我这次是为了那石蒜花专门跑来。那朵石蒜花平时在山下捣乱也就罢了,小打小闹,不足为惧。但昨晚他竟胆大包天,偷溜到了仙山上去,惊扰得大会临时中断,还毁坏了几样仙器。你师父也护不住他了,如今他现已被严加看管,等待仙人重罚。这一罚,不知他的精魄受不受得住,待罚过由我把他扔去山下,任他重新修行。”
大黄的笑脸一下子就凝固住了,显得十分滑稽。重罚?肯定很疼吧,我都没舍得拿浇花壶砸阿石呢,他却要被别人重罚了......而且,山下的灵气更稀薄,要比在山上更难修炼,当初这朵石蒜花由他天天浇水,五年多了方才成熟,在山下说不定精魄都修不出来。
我好像要失去唯一的朋友了,大黄想。
不,我绝不允许阿石消失!大黄这样想着,回忆着师父曾和他说的那两句话,有了一个主意,他于是稳了稳心神,对大汉说:“您帮我给师父带话:请他看在我的份上,多多照顾些阿石。另外,您下来后,先别急着带他下山,先在我这里坐坐,成吗?”大汉点点头答应了,这点小事还是可以的。
于是,大黄每天都眼巴巴地望着后山的路,期盼着大汉快点来。过了两天,才等到背着笼子的大汉。大黄忙把水壶放下,却发现水都漫过了花盆,浇到了地上。顾不上那么多,他跑上前,看着笼子里还有人形的阿石,心里半块石头落下了,还好,精魄虽然很虚弱,但还没散,还有人样。大黄认认真真地看笼子里的阿石,看了好几个来回,心里的另外半块石头也落下了。阿石虽脸上挂了彩,手脚倒灵活,应该没什么大碍。看来师父有帮忙照顾阿石,大黄安心了,问道:“身上疼不疼?”阿石一直看着大黄,此时被大黄这么一问,竟止不住的委屈,忙转过脸飞快揉了揉眼说:“不疼。那天......我不是故意上去的,我在市集尝到了桂花酒,很甜,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大黄既心疼,又有点哭笑不得:“我是和尚,不能喝酒的。”没等阿石回话,大黄就走到大汉面前说:“您把他放下吧,别赶他走了,我用别的东西跟您换他。小孩并非顽劣,只是无人教导罢了。”
大汉想到师父出门前说的话,叹道:“果然如他所料”同时放下了背着的笼子。
大黄感激地对大汉点点头,转身走进放灵鼓的房间,随着鼓声,忽然飘出几朵灵火。片刻之后,鼓声停下,大黄操纵着三盏灵火,走了出来。他本就白嫩的小脸好像更白了几分。笼子里的阿石红了眼睛,等不及开笼子就挣扎着要出来。等笼子开了,阿石急忙跑到大黄身旁,只定定的看着他,却又无进一步的动作了。
小和尚蹲下身,伸手碰了碰阿石的脸。又看他转过身去,低下头。小和尚便笑着说:“几天不见,你反倒是害羞了么?”阿石仍低着头,只是伸出手紧紧拽住了大黄的衣角,好像怕大黄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大黄也没听到阿石说话,正要开口,却听他说:“你不必这样...”阿石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更红了,带着哭腔:“我错便错了,不用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帮我。不过就是重修,我不怕!你的灵火你好好留着!”大黄正欲解释,“我没事……”阿石又打断他:“我知道动物修成人后的灵火比植物的多,可再多也不过四盏。你这拿出三盏来换我,剩一盏你连人型都维持不了了!”
听完阿石的话,大黄无语望青天,行吧,敢情我在你心里还是狗变的,真不应该救这小冤家。人生第一次想骂娘的小和尚暴走了。
4
大黄先是送走了收好灵火的大汉,回过头看着阿石。阿石还为着即将看不到人形的小和尚默默流泪,更担心他会吃自己的屎。但暴走的小和尚在强硬给他渡了一盏灵火后,一句话也没说,就回了庙里。
阿石吃了三个月的闭门羹,这次无论如何大黄也没开门。
没见到人的阿石很着急,他担心是不是大黄变回狗了不会开门。他找到大汉的住处,让大汉帮帮忙,愣是把不苟言笑的大汉都逗乐了:“你这是什么脑袋啊?谁跟你说大黄是狗变的了。”这回换阿石愣了,他迟疑着说:“我之前问他,他也没有反驳,我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呢。”
大汉懒得跟阿石解释,直接把他赶了出去。阿石只好等在了庙门口,又等了十多天,堵住了要去搬花的小和尚。阿石作了一番深刻的检讨和再三保证不出去捣乱,会跟着大黄努力修行(外加一木箱市集淘来的故事书)。小和尚心想这次他吃到苦头应该长记性了,于是就‘勉强’原谅了他。
大黄收拾了自己隔壁的房间给阿石住,每天一起打坐,一起搬花浇花。虽然还是三天两头打碎花盆,偶尔骚扰小和尚念经,馋嘴时就偷偷下山买肉吃。大黄一开始还会锁门,后来发现阿石长高了会翻墙,也就放弃了。
算了,吃就吃吧,反正他也不是和尚。小和尚自我安慰道。
5
许多年后,阿石修齐了三盏灵火,精魄也修炼得十分凝实。他又对小和尚提起了问了无数遍的问题:“你不是狗修成的,那到底是什么修的啊?我都看不到你的原形。还有啊,”阿石看看大黄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为什么你要把头发留长,你不是和尚么?”大黄一边浇花,不紧不慢地说:“我本就是俗家弟子,留头发自然是还俗了。而且我打算去山下走走,把山下都走一遍,自然不能太惹眼了。”
“砰”的一声,旁边的人从椅子上掉了下去。“不是吧,你现在才告诉我!有没有当我是兄弟!不过这么多年,你总算愿意出去了,我早就憋死啦,山下可多好玩的了。那家桂花酒不知道还有没有开,你一定要去试试……”
大黄看着絮絮叨叨自说自话的阿石,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心想,傻瓜,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你一修齐三盏灵火,我就立马告诉你了呀。
他又想起师父和自己说的那两句话——
“你是此山孕育的精魄而生,精魄巨大而透着莹莹的黄,故命你为大黄。”
“你的灵火天生就有九盏,但失去后无法靠修行获得,若渡给他人,此人便能获得你的灵气,与你相连,共荣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