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楼格式-短篇】
【书名】《微恙》
【作者】鱼骨子
【小说类型】浪漫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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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字数】 7570
2018年的冬天以前，我还不认识夏明悠，但是听说过她。
十六岁，笑起来像向日葵一样明媚，有清澈的眼睛和纤细的脚腕，连她喜欢穿的长裙漾 起的都是春日里清新的绿。
我不喜欢她，这一点在朋友闲聊中从未掩饰过。
林筱说我是赤裸裸的嫉妒。
我笑，其实我就是单纯地讨厌她，对那个闻名未见面的女孩子。
一
冬季运动会上，我指着操场问林筱：“那个男生是谁？”
她伸着脖子望了去：“聂承涛，邻校夏明悠的男朋友，你没有听说过吗？”
“才转来的？”
“前几天闲聊的时候说过啊，被之前的学校开除了，夏明悠求情都没用，逼不得已才来我们学校的。”
我托着下巴远远望着：“你们说得夏明悠那么好，结果她看上的还不是这样一副好皮囊。”
到底是隔得太远，收入瞳孔的剪影被我有些近视的眼睛过滤得不甚清晰，侧着站的身子有些单薄，腿的轮廓很漂亮也很修长，操场上肆虐的风吹乱了他泛黄的头发。
我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唔……有趣。”
那一年的冬天异常的很冷。我很怕冷，所以不喜欢冬天，即使已经裹得行动笨拙还是喜欢抢了同桌的男生外套，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在冷风里打喷嚏的样子，我就很开心。
那么，我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明物体绊倒，应该就是背后快感冒了的家伙的诅咒吧。
扑到在走廊水泥地上时，膝盖和手肘都像是擦破了皮，像淋上辣椒酱一样灼热的疼痛，灰头土脸地抬起脸发现前方站停的牛仔裤和球鞋，
一时间竟呆了，维持着趴到在地上的姿势，只仰起头看见面前逆着光的脸。
我知道样子很逊，因为方才在后背追着我的家伙宁愿一直打着喷嚏看我笑话也不过来拉我站起来，顺便还幸灾乐祸地低声说着“真难得！”
幸好面前那人还有些良心在，见我摔傻了一样僵在地上，伸手拉我起来：“还不想起来吗？”
站起身来抬头面对面，可以清晰地看清楚他的脸。
不得不承认夏明悠的眼光，连我都要忍不住喝彩。
瞳仁是通透的栗色，眼睛是修长的，勾勒着张扬的线条。
他很薄的唇开合：“不是离过年还早吗？”
开口前似乎觉得我那样子实在太好笑，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理所当然地落荒而逃了，临走冲着聂承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那一天整天的课我都没听进去，坐在教室里耳朵都在发烫，脑子里面所有细胞都在打架，想的全是：怎么那么傻就摔了呢？摔就摔了吧干嘛还昏头一样僵在地上呢？僵也就罢了吧干嘛爬起来以后不洒脱状大手一挥吼句没事呢？怎么样也比跟棒子似的杵在原地烧红脸强吧？
懊悔得要死，摔成那样已经够丢人了，居然还之后还那副德行……此后人生无光啊！
同桌一直缩在脖子躲在课本后面时不时偷瞄我，估计我看他的眼神凶狠又毒辣，后来很有觉悟地买了大堆零食来孝敬我。
至于聂承涛，即使我对他再怎么感兴趣，今天的出场如此狼狈且丢脸，我可不愿意再跟他有任何交集。
我扯开包装袋恶狠狠地咬下大块的鸡腿肉，同桌在旁边十分应景地抖了抖。
十二月是我最痛恨的月份，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抱着干瘪的钱包伤透了心。月初时送给同桌的生日礼物是皮带，他倒是得意地在我跟前挺直了腰杆，然后我说，横什么横？送你皮带就是为了以后顺手抽你的。
林筱怜悯地看他一眼，转头对我说：“周六我男朋友生日，记得要来哦！”
“不去行不行？又不是很熟。”前两天林筱生日以后我钱包的干瘪程度，我可没有忘。
林筱的小男朋友是同年级三班的，人缘倒好，兄弟朋友一大堆，生日那天有得热闹了。
“乱讲。”林筱翻了个白眼送我，“你招惹这么多祸事不是他帮忙摆平的吗？”
所以我才讨厌十二月啊！
二
聂承涛走过来的时候我刚好和林筱拼完了四瓶啤酒。
他放了好几个空瓶子在桌子上问：“还有酒吗？”
酒是有，林筱脚边备了好几瓶，可惜我还记着上次摔倒被嘲笑的仇，怎么也不乐意给他。
其实他应该看到那些瓶子了，只是随口问问，怎么也想不到我张口就是“没有！”这样子毫不客气的回答吧。
林筱尴尬地打圆场：“酒放在那边桌子底下的，你去看看吧，兴许还有几瓶剩下。”
聂承涛看来打算要和我们死耗了，抄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看过，已经没有了。”
我打个哈欠：“那没办法了。找老板再抬一箱过来呗。”
林筱扯我的手，小声地说：“算了，给他吧。”不等我回答就对着聂承涛说，“她跟你开玩笑呢，我们这儿还有几瓶酒你先拿去吧！”
我顺手抓了个啤酒瓶霍地站起来说：“从来只有我抢人东西的，还没人敢随意拿我的东西，你要试试吗？”
聂承涛没有说话，林筱一把推得我倒在沙发上，笑着打哈哈：“她醉了啊，别理她。”
我刚想挣扎着再站起来，聂承涛背后探了颗脑袋出来笑嘻嘻地说这儿还有酒，弯腰提了几瓶就万分潇洒地走了。
我们三人都愣了，刚才的剑拔弩张瞬间变成了个笑话。我不可置信地指着那人背影问：“那个小王八蛋是谁？敢砸我的场子？”
“曲意，以前的同学，跟你们学校那个叫顾自遥的一样出名。”聂承涛说完指指我，“看来真喝醉了，看着点。”
林筱万分尴尬地点头，等他走了才脱力一样瘫倒在我旁边；“什么时候你们认识了？”
我冷笑着说认识个屁，抬手狠狠地丢了玻璃瓶出去，玻璃渣子碎了一点，旁边的人都当我喝得太醉纷纷闪开了。
快到九点的时候我面前的酒瓶子摆满了桌子，大半都是我喝的，林筱想劝我少喝点可惜怎么也劝不动我。
我晃晃身子站起来说：“啊，都这么晚了啊。我得回去了。”
林筱扶住我说：“还有门禁啊？都醉成这样，你等等，我送你回去啊。”
“女主人哪能跟我跑了啊？我可以的。”快要晃到门口时我前面那人突然倒退了一步，直接把脚步虚浮的我撞翻在地上，屁股摔得生疼。
不到一星期就能摔两次，面前的人还长了同一张脸，动作和台词还丝毫不差——伸出手来，问：“还不想起来吗？”
我发誓我绝不是呆掉，只是醉得实在是站不起来！
旁边的男生听到动静也转过身来，攀着聂承涛的肩膀说：“哟！撞了个美女，当心夏明悠吃醋啊！”
眼下我的状态让我实在没有精力去理会，被拉起来以后昏沉沉地直接开了门就想出去。
林筱死拉着我不肯撒手，不知道又在和聂承涛说些什么，偏偏我头疼得厉害闭着眼睛靠在一旁，再耗下去我可能连走出门的力气也要没有了。
所幸不一会儿功夫听到有个声音说：“一个女生晚上单独走已经够危险了，况且她现在还喝得那么醉。我送她回去吧，顺路的。”
伏在男生背上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反抗，被外面的凉风一吹又有些清醒了，睁眼恍惚看着路边的风景很是熟悉，想来是林筱跟聂承涛说了我家地址，于是心一安趴在他肩头就睡着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脑袋里倒流，头更晕了，半天才发觉被人扛在肩头倒挂着，实在是相当难受的姿势。
爸爸的声音雷打般地在吼：“简直要造反翻天了！你个小流氓，还不给老子滚！”然后响亮又清脆的“啪”地一声，看来吃巴掌了。都说了让我自己回来吧偏不肯，都怪我今天醉得太厉害，没能在到家前醒过来，害得他好心送我偏还挨了打，多少有些愧疚的，可惜我头实在晕，有什么事也只有等到以后再说了。
三
隔天起床时将近正午，昨晚发火的人倒没把我怎样，脱了鞋便丢我回房间自生自灭了，如今似乎还在睡，路过客厅时见桌上也摆满了酒瓶，看来父女俩都宿醉了。拉开冰箱发现空空如也我便认命地叹了口气，抓抓头发穿了拖鞋就出门了，老家伙醒来以后得吃点东西，不然胃会更难受。
被聂承涛看到的时候，我正躲在巷子口的垃圾桶后面，蓬头垢面，头发因为整夜的睡眠乱翘着，衣服也没用换皱巴巴的还沾着昨晚上的啤酒惨渍，拖鞋在匆忙之间跑掉了一只，怀里还抱着几个被踩扁的面包，狼狈到不能再狼狈的样子。
曲意又一次从聂承涛背后探出头来，瞪大了眼睛说：“哟！遇见了一个落难的公主。”
我慌忙拉他们俩蹲下，对面的马路上一群女生咋咋呼呼地跑过，一直喊着我的名字叫我有种便滚出去。
我捂住他们俩的嘴，等听到再没有什么动静了才松开。
聂承涛很是惊讶地说：“你就是……顾自遥？”
“不才，正是小女。”我低头把刚才洒落的面包捡起来，“昨晚的事，不好意思了。实在是喝多了，今天的事情你们也当没看到吧。”
曲意收起笑，倒是一本正经的样子：“那些女生欺负你？为什么？”
我冷笑：“我不是和你一般出名吗？你们会不知道我声名狼藉吗？凭他们也能欺负我吗？只是我今天不想和他们打，买了东西想要尽快回家而已。”
一笑就扯动伤口流了血，看来是刚才被那群贱人打破了嘴角，头皮也在痛，应该是被扯掉了不知道多少头发。
捡完面包我站起来就想走，聂承涛拦着我说：“你的伤不去看看吗？都流血了。还有，面包再买过吧，都被踩烂了。”
“不用你管！”我绕过他，“家里那老家伙等着吃，我要快些回去。”
“那我的鞋给你，光脚总不能走回去吧？磨破了可不行。”曲意笑嘻嘻地脱了自己的鞋摆到我面前。
我歪头看他，他像是懂我的意思忙接着说：“我家就在附近，等会儿叫聂承涛背我回去就好，你别担心。”
“那就多谢你了。”毫不客气地套了鞋走人，男生的脚比我大很多，穿起来更像拖鞋，拖着走路倒是比光脚走回家好。走了两步，我想了想终于回头，冲着站在阳光下的聂承涛嚷：“聂承涛，甩了夏明悠吧！我来当你女朋友。”
事后想一想以我当时邋遢的姿态说出那番话简直是自我认识失调。
林筱忍不住笑得捂了肚子：“自遥，你到底是看上那个聂承涛哪一点了？”
我认真地答她：“长得挺好看的，人也挺不错，你知道我最受不了别人待我好。”别的不说，就我喝醉酒能背我走回家还被我老爸扇耳光，我就很感激他了。
林筱不以为意：“那个曲意比他还好看呢。你别忘了还有夏明悠。”
“没忘。”我笑笑，“怎么可能忘了她呢？”
此后倒常和林筱他们出去玩，时常聂承涛和曲意也在。那天表白的事情我没有再提及，他们俩也默契地装做没有发生任何事。相处下来和聂承涛没什么进展，倒是和曲意个性和我更合拍，我跟他也比之聂承涛更亲近些，
这几天聂承涛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累还是忧心。我突然想起我是要把他从萧茗语身边抢过来的，还是凑上去慰问他。
他抿抿唇，突然说：“夏明悠说她想见见你。”
“情敌宣战吗？可是怎么办呢？我并不想见她。”
他苦笑：“你知道不是那个意思的。”
“那就更不想见了。”说完我便转身走了，任凭他在背后叫我也不回头。
四
曲意来找我玩的时候我还是很开心的，他兴高采烈地跟我说有家店的慕斯蛋糕如何美味，熟知我品性的人都知道我爱甜食，曲意亦是同道中人，我信他品味自然不差，高高兴兴就跟他去了。
刚进店就听见有人招呼，我循声望过去时正好看见聂承涛对面那女生扭过头来，心顿时便凉了，脸色一沉也止了步。
我冷笑：“曲意，想不到连你也骗我。你知不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背叛我。”料不到连他也会骗我，一时间气得全身几乎要发抖。
那个女生走过来说：“自遥姐姐，我是夏明悠。”
“我知道。还有，别叫这么亲热，谁是你姐姐？”看了她那张与我相似的脸，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她的样子像是要哭了：“你还怪她？我知道她对不起你们，可是你别再怪她了，好不好？”
“那个贱人当年离开我们家，跟个有钱人走了，倒是真的对得起我，我哪里敢怪她？”
“她……已经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说她。”
我瞪着她，语气凉薄：“哦？死了？她当年知道她的病会遗传，还是生了我，哪知道我命大竟然没有遗传到她的病，如今她因病死了，我倒是真的再欢喜不过。”
夏明悠脸色惨白，颤抖着嘴唇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你难道……发病了？”犹豫片刻，我怨毒地说，“那个贱人想来以为第一胎都没事，隔了两年再生一个你怕是也会健康，哪知道，哈哈哈，这不就是报应吗？活该！”
“顾自遥！你别说得太过分！”聂承涛明显怒了，居然想打我。
曲意在我面前拦着，我趁机便走了：“可千万要记得，死了要来通知，我也好乐一乐。”
出门跑了两条街，终于再也撑不住，蹲在路口再也站不起来。
曲意跟着追到我面前，伸手抱了我：“想哭就哭吧。”
我埋在他胸口一个劲儿地掉泪，声音也含糊：“她竟然死了，竟然死了！我那么喜欢她，我巴不得再看看她，我恨她恨得要死，我爸爸从来不喝酒的，每年到她离开那日就要喝到伶仃大醉，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还有她，她怎么可以遗传到那个病？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看到她再高兴不过了，她怎么可以现在就发病？你知不知道，她才只有十六岁，我还来不及待她好！”
曲意叹了口气，轻轻地拍我的头：“我早知道的，你这个笨蛋。”
曲意当和事佬的手段相当不简单，一周以后我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喝茶简直是个奇迹。
夏明悠的脸色更差了，我知道是她执拗着不肯住院，倔强的功夫倒是和我如出一辙。
我搁不下面子，只淡淡地问她身体如何，她倒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眼睛都笑弯了，直说不用担心她，很好的很好的。
十六岁的孩子，到底是天真，旁人给她一点点暖一点点好，什么前仇旧恨便抛得干净了。
我忍不住又说：“如果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啊！”
她微微笑着点点头，聂承涛在旁边温柔地一直看她。我垂下眼，吹开面上浮着的茶叶，喝了口茶，看到他这样喜欢她，我其实真的很开心。
我说：“聂承涛，看不出你这个被学校开除的不良也能有这么体贴的样子。”
聂承涛哼了声：“是被发现我和她在谈恋爱，被她爸爸开除的。”
我忍不住冷笑道：“我竟然忘了那个人是校董。”
一时间气氛又有些僵，我扭头看见曲意盯着我，便苦着脸对他说：“这茶好苦！”
他们三人一齐笑我，总算气氛不再那么压抑。
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多，从前我专门查过，妈妈的病从发病到离世极为迅速，不过四五个月的光景。
夏明悠的笑，我们很快便要见不到了。
三月底的那天我刚起床，曲意的电话便打过来说：“夏明悠不见了，我们找不到她。”
我脑袋嗡地一声炸了，心慌得不行，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刚巧手机“嘟”的一声，我说：“你等会，有短信进来。”
手抖着按开短信，竟然是夏明悠发过来的，送信时间是凌晨三点，她说：姐姐，我得去治病了。不要担心我，你们好好的过。
我忙对曲意说：“她给我发了条短信说她去治病了，你们打她电话了吗？”
“打了，说是已经停机。她家电话没人接，按门铃也没人应门。”
我忙问：“聂承涛呢？他怎么样了，你得看着他！”
曲意沉默了，半响才说：“他很不好，我跟着他呢。他爸妈在外地，你要不要过来他家？”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聂承涛抱着头坐在地上，看样子是绝望了。
说实话我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他，三个人围着桌子一瓶一瓶地喝酒，喝到最尾聂承涛醉了终于忍不住开始哭，模模糊糊地叫着夏明悠的名字。我也伤心得不忍再看下去，临走前只叫曲意好好看着他，不要连他也不让我们省心。
那天晚上我一直睡不着，凌晨不知道几点时手机响了，铃声在黑暗中突显得十分可怖，我翻身坐下来接电话，还好是聂承涛的声音传过来，倒有些欣喜：“她更新博客了！”
我一惊，甚至等不及电脑开机，用手机联网去她的博客，果然看到最新的一篇，心终于安定下来：还好，她还在。
她只写了短短几句话：这边环境很好，我的病肯定能好得更快一些。聂承涛你要好好准备高考，不准瞎猜乱想的。姐姐和曲意哥哥你们要帮我看着他。
我知道她担心我们找不到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又舍不得让我们丢失她所有的音讯，即使身体状况不佳也要挣扎着起来告诉我们她很好，只是，苦了她。
五
聂承涛的脾气开始时好时坏，人一天天颓废下去，常常锁在家里不出门。
连林筱也看不下去说：“夏明悠该要怎样举世无双，才能有个男朋友如此爱他。”
五月十八日是夏明悠的生日，那一天的她只写了四个字：祝我健康。
她该是受了怎样的苦楚，才让她承受不住写下如此让人揪心的语句！
我跑去聂承涛家的时候他已经喝得烂醉，手和脚都被地上的玻璃渣子划破了满是血，我冲过去夺下他手里的酒瓶叫他被喝了。
他兀自呵呵地笑起来，他说：“我天天在网上追她上网的IP地址，我以为总有一天能找到她在哪里，可是……可是……我怕她撑不到我找到她。”
我俯身查看他的伤势，幸好玻璃都没用陷进肉里。找来酒精和绷带帮他扎伤口的时候聂承涛死活不让我碰他，一直吼：“你别碰我！你凭什么管我？”
我硬是把酒精淋到他伤口上，见他因疼皱眉便阴恻恻地笑道：“我跟我妹一样，都还挺喜欢你的，可不想你早死了。”
“顾自遥你真是一个谜。”他闭上眼睛任凭我上药，“第一次见你以为你天真胆怯，再见你时却尖锐任性，你躲在垃圾桶后面时又变得狼狈倔强，还学人打架，当着别人的面时恶毒到极致，转身却为了那人哭得昏天暗地。真叫人看不透啊。”
我不想答他，他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你跟她很像的，伤得再深也不肯向旁人示弱，心肠又软不愿意伤害别人，又任性又倔强，可我偏偏就是喜欢她。”他朝我眨眨眼，“其实你比她更英气些，也更好看点。她的眼睛不够大，还有点近视，只有左边脸一个酒窝，牙齿也不太整齐有颗小虎牙，笑起来还算是可爱吧……”
我叫曲意过来照顾他的时候他那么喃喃自语一直念叨了很久才睡着，我们俩看着满地狼藉都在心底无可奈何地叹气。
六月的天气渐渐开始燥热，已不似春日那般明媚灿烂。
夏明悠的博客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更新，聂承涛像发了疯一样守着电脑计算她上网的IP，曲意和我说起他时也不由自主地染上了担忧的神色。
我说不行，得去看看他。到了他家按门铃没有人应，打他电话居然关机了。
曲意和我几乎要呕血：他竟然也失踪了吗？
我们俩慌不择路地把常去的地方翻了个转，正打算报警时曲意的手机响了，是条短信，聂承涛的号码：我找到她了。
再回拨过去的时候却已经关机了。
我松了口气：“我多怕聂承涛想不开，能找到她倒好。”
曲意拍拍我肩膀，也勉强笑笑：“现在聂承涛可是跑了，你可不要太想他啊，我要吃醋的。”
心情片刻间轻松起来，竟然可以开起这类不痛不痒的玩笑来。
到底是害怕，一下子失去那么多……
接下来是马不停蹄的高考，我和曲意心照不宣地填了同一所大学，所幸都顺利录取了，暑假里我被曲意拖着到处玩，过得浑浑噩噩的，聂承涛却再没联系过我们。
这天天气倒好，我拖了曲意陪我逛街，蓝天白云，阳光懒洋洋的洒在身上，我心情一好都忍不住想要哼首曲子。
曲意见我挺开心的样子，突然说：“顾自遥，你喜欢我吧！我也不差啊，追我的女生比聂承涛只多不少。”
我笑：“的确，你的花心和我的恶毒都是齐名的。”
“我可喜欢你很久了。不喜欢你能背喝醉乱嚷嚷的你回家吗？我都见过你那么没有形象的大哭了，还有，你凡事总是第一个想起去关心聂承涛我都没有吃醋。我很不错吧？快点喜欢我吧！”
我看着他认真的脸怔了好半天，才说：“我好像认错人了。”
“什么？”他皱着眉认真的样子还是好看的。
“我说我也认定你了，你可不要丢下我。”
曲意笑得乱没形象的，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想凑过来亲我，被我一巴掌挡了回去。
“自遥？”听见有人叫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好久不见的林筱。
她的眼圈有点红，拉着我的手说：“自遥，你知不知道，夏明悠和聂承涛他们……”
“林筱，别乱说！”曲意敛了笑，出声打断她。
我冲着她弯弯嘴角：“你不知道吧？他们现在在一起呢，很好的。”
林筱没有再说话，咬着下唇便转身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走远，从口袋里掏了手机出来，手有些发抖，掏了几回才掏出来。
“最近身体微恙，想念大家。”——夏明悠博客上最新的一篇日志，只有一句话，日期是2019年6月2日。
我回身靠在曲意身上，脑袋埋在他颈窝，死死地把眼睛闭起来。
“她什么也没有说，所以他们都还在。曲意，你说是不是？”
他抱紧我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地答我：“嗯……是的。”
嗯，他们都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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