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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曲子词中有一首《内家娇》,是写美人的佳作:
两眼如刀,浑身似玉,风流第一佳人。及时衣着,梳头京样,素质艳孋情春。善别宫商,能调丝竹,歌令尖新。任从说洛浦阳台,谩将比并无因。半含娇态,逶迤换步出闺帏。搔头重慵憽(?)不插,只把同心千遍撚弄。来往中庭,应是降王母仙宫,凡间略现真容。
和文人的描写相比,它生动活泼得多。“两眼如刀”,“浑身似玉”这样的句子,是文人们写不出来的。它所描写的,也不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媛一类的女性,而是歌*一类的人物。特意地写出“及时衣着,梳头京样”,正好说明她不是京中的大户人家的女子。而“善别宫商,歌令尖新”,正好暗示了她的身份可能是歌*。
当然,敦煌曲子词并不都是写男女之情的,像下面这首《捣练子》,就是写一位应征入伍的战士与家人诀别的惨痛情景:
堂前立,拜词(辞)娘,不角(觉)眼中泪千行。劝你耶娘小(少)怅望,为吃他官家重衣粮。词(辞)父娘了入妻房,莫将生分向耶娘。君去前程但努力,不敢放慢向公婆。
唐人曲子,还有两个问题值得注意。
第一,在唐人曲子中,有不少是受少数民族音乐影响,甚至就是来自少数民族歌曲的。《教坊记》所列曲名中,可以推定为少数民族歌曲或受少数民族歌曲影响的,就有《菩萨蛮》《破南蛮》《怨胡天》《定西蕃》《西河狮子》《西河剑器》《胡渭州》《三台》《胡查总裁》《甘州子》《剌历子》《北庭子》《穆护子》《赞普子》《蕃将子》《回戈子》《多利子》《毗砂子》《胡攒子》《西国朝天》《凉州》《伊州》《甘州》《胡僧破》《突厥三台》《羊头神》《穿心蛮》《龟兹乐》《醉浑脱》等。一方面,自南北朝以来,北方和西域各少数民族与汉民族的交往日益密切,在文化艺术上也相互影响,而少数民族文化对汉文化影响最大的是音乐。唐王朝建立以后,尤其是在初盛唐时期,国力强盛,国家富庶,万国来朝,甚至包括日本、朝鲜乃至欧洲和非洲一些国家。据向达《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一书所叙,贞观初平突厥,降人入居长安者乃近万家,而长安当时户籍不过三十万。安史之乱后,留长安的回鹘人常数千人,还有昭武九姓之人冒回鹘之名杂居,数目巨大。其中有许多是胡商,来中国营利。这些人主要集中在广州、洪州、扬州、洛阳和长安等地。长安胡人大多居于长安城西,胡商则多聚于西市。这些人有的聚妻生子,数代不归,已经逐渐汉化。但他们的习俗也对社会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唐陈鸿祖《东城父老传》说:“今北胡与京师杂处,娶妻生子,长安中少年有胡心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