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有太多的约定就像没吃完的柚子一样，戛然而止，怀念很徒劳无功。初春时，他给我买车厘子，一颗等同于一份晚报的价钱，我吃得好心疼；仲春时，我给他买桑葚，他总把最甜的挑给我吃；暮春时，我就知恩图报，把最甜的樱桃都留给他；初夏时，我们去湖边散步，他提着一兜山竹，我们吵起了架，负气离去；浓夏时，他发短信给我说，想买紫色挂白霜的葡萄，浸在水里，一粒粒剥给我吃；深秋时，我拎着热饭热菜去看他；初冬时，我们在大雪天，相对吃热腾腾的台湾抓饼。

    我们的故事总和食物有关，但温热家常的人间烟火，败给了热闹浮华的别处笙歌。此后，葡萄不再有，厦门行不再有，江南游不再有，诗书生活不再有，相许的三生不再有。誓言里今生今世和来生再世的一切都不再有。

    然而，隔绝了音讯，隔绝不了食物的存在。若我能盲了眼、失了聪，或屏蔽了心，独处的日子，将会多么容易。可我不能够。于是在明亮的店堂里，一碗清淡而营养的砂锅鸡粥；在喧闹的路边摊，果肉雪白的山竹；在朋友的家宴上，清润滋补的无花果瘦肉汤……甚至是几本有趣的书，商场里眉清目秀的帆布鞋和白衬衫，都会让我想起他。

是的，你看，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必然是你喜爱的生活，但你已不喜爱与我过这样的生活。

    离开他的第十天，他打来电话。我听着铃声从第一声响到最后一声，手机屏幕温暖地亮起来，又冷寂地暗下去。我没接他的电话——如果想听的听不着，如果要说的不可说，那么，说些无关紧要的寒暄岂不更难过？

    在千里之外的南方，想起曾经绽放在北国的爱情。最初的通话中，对白是这样的：睡了吗？睡不着。渐渐地是：在干吗？在想你。接下来就是：我爱你。我也是。后来是：你在哪？你管呢。再后来是：我走了。你保重。

    直到有一天，再不相见，各安天涯。然后在某一个抽风的时刻，心血来潮地拨一个电话，给已从心底撇除的人，这问候将不关痛痒，又释放了无聊。

    你想对我说什么呢？你若问我，你好吗？我是该回答你，有事吗？还是反问，那你呢？

    你没有再打过来，我也没有停止思念，但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也许这世间很多感情，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