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不归路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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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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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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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这是原创长篇小说连载,应该发到连载区的,但是新手没有权限在那里发帖,只好贴在这里了。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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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一章 脑袋进水
  
  倒卖丸子,本身是违法的事情,这不用说,风险很大就不光是防止被警察抓,上货出货也是要防止被黑,河马一直为温柔担心,怕她被同卖丸子的其他小子欺负,也要防止客人不给钱。
  因为你不能闹起来,闹起来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别人的丸子被客人拿了,客人走不了,他们有人。
  温柔就不行了,客人拿了不认账,硬是不给,就得河马在散场的时候拦着要,深更半夜带着墨镜装得凶霸霸的,好像黑社会。
  客人一般不敢跟卖丸子的叫板,因为他们不在乎这几个钱之外,也不愿意惹麻烦,特别是经常来的人,很怕自己以后回家的路上被人黑灯瞎火地拍板砖,那才叫真晕呢。
  当然,也有例外,就是在里边喝酒醉得不成样子的,酒壮忪人胆,不但不给钱,反而骂骂咧咧的,那河马就不客气了,抓住脖领子脚下一个绊,扔在地上。没有不怕死的,都会老老实实把钱拿出来。
  河马也不多要,点清了钱,其它扔还给他,免得结死仇。
  河马很得意自己长了大个头,要是再魁梧点就更好了,于是,他每天发疯似地跑到海里游泳,一游就是两个小时,然后上来在海滩上做仰卧起坐、俯卧撑,一边擦汗一边嘟囔:“妈的,真累,纯粹脑袋进水了。”
  脑袋进水是假的,脑袋出血可就是真的了。
  有一次亏了,河马被人家认了出来。
  那几个商业学院的学生说:“这小子不是学校门口那个卖唱的吗,这阵子不见,原来跑到这里混来了。”
  河马分辩说:“胡说八道,老子生下来就干黑社会,什么时候卖过唱?”
  这几个学生挺壮实的,有两个都在一米八以上,他们嘻嘻哈哈不拿河马当回事,推推搡搡要走,河马急了,一手一个,揪住了两个学生,不提防第三个抄了块板砖,从后边锁住他脖子,照着脑袋给了河马一下子。
  血顺着耳朵根流下来,河马没有觉得疼,就是脑袋懵懵的发木。
  河马倒在地上,还是没有松手,嘴里喊着:“孙子,有种拍死我。不给钱,别想走。”
  又挨了两脚踹,人家挣脱了,扬长而去。
  钱没有要回来,河马反倒去医院花钱缝了三针在脑袋上。
  温柔急得什么似的,不停地哭。
  最后,吴媛和她男朋友出面了,不赔偿,要砸断他们的腿,几个学生害怕了,总算凑了两千块钱赔给了河马。
  河马把钱交给温柔,苦笑说:“只要不把我脑袋砸漏了,他们有胆量就再来一次,一次两千,十次就是两万。”
  温柔忧虑地看着河马,觉得他被砸得神经出了毛病。
  干这行的,都是三五成群、结帮结派,互相制约,否则根本就站不住脚,别说客人欺负你,就是同行的那些小子,也早把你挤兑走了。再损点儿,把你点给警察,抓进去还不知道被谁卖的。要不是吴媛罩着,你就是再壮实也没用,干不多长时间就陷了。
  河马和温柔都很明白这里边的事情,但是又不愿意陷入太深,除了几个常在一起的小子,一般外人都不搭理,因为搞得太熟,就很容易出事。
  温柔在那里,永远是一副冷脸子,很少人敢招惹她,都知道她脾气倔,很厉害。
  很快,她在那里也被人送了个绰号,叫作“冷血美人”。
  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她从来不说,也不许河马说,大家管她叫冷血美人,她也就应着,反正只要大家都不知道她的真名实姓就好。
  连河马和吴媛都管她叫冷妹。
  以致有些人真以为她姓冷呢。
  出了这次事以后,河马和温柔也就离开了蓝梦迪厅,转到沿海路一带的几个酒吧去卖,主要是在皇马夜总会,就是挂着罗纳尔多他们六幅巨像的那家,据说是个新加坡人开的。
  在皇马,赚的钱不少,但是,温柔也是在这里出的事。
  
  河马脑袋上缝的针拆线了,但是,脑袋却时常隐隐作痛。
  说是痛,其实不准确,感觉更多是胀,并且时常伴随着嗡嗡的轰鸣声。
  只是一阵,大概一天也就两三次。
  每当河马捂住头,休息片刻,温柔就担心地看着河马,帮他轻轻挤压太阳穴,减轻痛苦。
  温情极少说话,这个时候,她从地上抱起混混一边给小狗顺着毛,一边不安地说:“可能是造成了脑震荡。”
  温柔说:“这是肯定的。去缝针的时候,大夫就说是造成了轻微脑震荡。一大块砖拍上去,能轻得了吗?”哭了:“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否则,我会一辈子自责的。”
  河马说:“哪有的事,过一阵就好了。”
  温情责备说:“你们也不小心点。以后,不要到商业学院唱了。也许,你唱得好,那些学生嫉妒。”
  河马和温柔哭笑不得,也不能把实情告诉她。
  卖丸子这事违法,为这个事打架就更违法,被人家揍了就……妈的,总之是有苦不能说,有冤不能伸,想想真够郁闷。
  河马摇头,像横路敬二。
  话又说回来,要是河马把人家学生打了,也缝了针在脑袋上,那可就不是赔两千块钱的事情,也许,事情就闹大了,说不定会被拘留,而一拘留弄不好就会抖出卖丸子的事情,那就是真的坐大牢……要是真坐了牢,说不定温情治病的事情也就吹了,那她也就……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有的时候真怕细想,细想的话后怕的事情太多了,那就没完了。
  “吃亏是福”,用在这儿真合适。
  可是哪有用着不合适的时候呢?
  河马想得直发愣。
  温情若有所思地说:“不能老是你们两个干活,我在这里吃闲饭,我也得干活了,无论挣多少钱,我都得干活,能挣一点是一点。”
  温柔急道:“姐,你说什么呢。不干活,你还出虚汗,你哪能干活呢。”
  温情说:“王姨回家探亲,这样久了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绊住了,那个替她的女孩儿不好好干,公共浴室老是堵了头发,物业部把她辞退了。我今天跟物业部说了,想试一试。物业部同意了。每个月五百块钱,还免了我这个床位费。这样算下来合六百多了,挣多挣少,总得出一把力。”
  温柔眼圈红红的,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河马说:“这样,我和温柔能够帮你一把,就尽量帮你干点。只是浴室地滑,你千万小心不能摔跤。摔一下就麻烦了。”
  温情勉强一笑,说:“我这么大一个人,你们还不放心。我自己小心就是。”
  其实,保洁员这个工作是很累的,五百块钱不会让她挣得很轻松,别的不说,这三层楼的楼道,每天要随时清扫不说,还要至少一早一晚用墩布拖两遍。
  以后,在很长的时间里,河马和温柔都是早晨或晚上帮她拖一遍,以减轻她的工作量,要是真的累着她,那就麻烦了。
  不过,在倒垃圾的问题上,他们产生了一点不愉快,她们姐妹总是先把垃圾桶里那些能够卖些小钱的东西诸如可乐罐子、啤酒瓶子之类捡出来,卖给收废品的,河马则不然,他嫌在那里边翻这些东西太脏,用物业部给的黑色大塑料袋一装,骑上三轮车就全都倒了。
  后来,连出去倒垃圾都省了,因为那个小个子更矮的女人来了,专门找河马要垃圾,河马就把那些黑垃圾袋都给了她,也不要钱,她挑完了自己去倒。
  温情因为少了这点收入,有点不高兴。
  河马不管她那一套。
  脏活累活河马可以干,但是捡破烂,他还不适应。
  也许,很长时间河马都会不适应。
  温柔勾河马鼻子,笑着说:“你是流浪汉,谁信呢?你整个一个公子哥儿。”
  河马说:“我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温柔撇嘴说:“臭美吧你就。”
  河马没有跟她说自己的身世,河马要是说他爸爸是县财政局长,她一定不信。
  要是真的信了,那就更麻烦,她一定又会认为河马脑子进水了,而且吃错了药。
  河马问温柔:“你们什么时候住院动手术?”
  温柔当着温情的面,睁眼说瞎话:“那个公司说赞助费下个月就可以打到医院,先压张支票。”
  温情忧郁地说:“这个人情可大了,咱们一辈子都还不完。”
  温柔安慰她说:“姐,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其实,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只是他们赚钱这样快,没有办法跟温情解释就是了。
  这是赌命的钱呐。
  
  温情说:“还是大公司好心人,不然我这个病是没希望了。”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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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7-10-15 0
  第四章 不堪忍受
  
  河马搬出了水泥管道。
  原因很简单,那里乱套了,小个子和寡妇搞到了一起,终于被更矮的女人捉住了。
  更矮的女人其实早有察觉,她装作出去卖破烂,半路上回来了,看到自己的娃儿和寡妇的女儿坐在沙滩上玩,就闯进了自己的房间,揭开了和寡妇隔着的那道帘子,把光着屁股的小个子和赤裸着上半身的寡妇逮了个正着,结果,不是她打了那两个狗男女,而是被人家联手揍了个鼻青脸肿。
  小个子扬言要跟更矮的女人离婚,就地娶了寡妇。
  这是拆了破帘子要变成一家啊。
  够乱。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来找河马哭诉,要求他把寡妇赶走,因为是河马允许那个“骚货”住进来的。
  河马当然很烦寡妇,但是河马更烦小个子,于是河马揪住小个子脖领子警告他说:“再去吃人家死人老婆的咪咪,把你打成跟幼儿园娃娃一般大小。”
  更矮的女人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骂:“好不要脸皮呦,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情,哪个还能跟你过噢。”
  小个子不敢跟河马反嘴,但是对他女人却很凶,骂道:“老子还不想跟你过呢,白天乌鸡眼,晚上不得摆龙门,有啥子意思嘛。你滚,你滚!”
  原来他嫌弃更矮的女人不能满足他。
  更矮的女人爬起来奔了大海,意思是要投海自杀。
  河马没有拦她,也没有追她,抱着胳臂看热闹。
  河马认为更矮的女人是演戏,不可能自杀的。
  果然,更矮的女人跑到海里,刚走到齐腰深就不走了,她蹲下去沾湿了头发,惨兮兮地咧着嘴大哭。
  她站的那个地方,肯定是不怕的,因为她常在夜里跑到那里去洗澡,洗了上来用那把破壶倒事先接好的自来水冲洗。
  小个子跑到沙滩,指着她骂:“你死啊,格老子吓唬谁?”
  河马看不过去了,走过去抓住小个子的裤腰带,提起来把他扔进了海里。
  水不深的地方,本来站起来就没问题,但是小个子不会游泳,一进水就呛了口水,于是在那里抓挠起来。
  更矮的女人急了,赶紧过去把她丈夫扶起来,然后站在水里朝河马破口大骂。
  她可真是里外分明,关键时刻,熗口一致对外。
  寡妇也跑过来,好像忘记了刚才还在与更矮的女人打架,指着河马大骂起来。
  河马轻蔑地抓住她,把她也丢了下去。
  小个子两口子立刻抢前扶起寡妇,结成了统一战线,一起指着河马大骂不止。
  不过,三个人谁也不敢上来,怕受皮肉之苦。
  河马大怒,恶从胆边生,跑回去一手一个拎着小个子的儿子和寡妇的女儿,走向海边,说:“闭上你们的臭嘴。”
  三个人惊呆了,一齐从海水里踉踉跄跄地跑上沙滩抢夺自己的孩子,哭求河马饶过他们。
  河马想让他们都搬走,滚得越远越好,但是,他焦躁地转了两圈,突然决定,最好还是自己卷铺盖滚蛋,他也受够了。
  说是卷铺盖,其实夸张了,哪里有铺盖,就是一件破军大衣而已。
  再就是搭在管道中的木板,没有那个,睡觉会被累死的。
  河马拆了,扔了。
  河马背上他的挎包,领着混混去了温柔住的地下室。
  
  温柔帮河马到她们那里的物业部问了问,男宿舍满满当当,只有靠厕所的那间,有个空床位,是人家回家探亲了,不知道回不回来,可以先搬进住。再三讨价还价之后,每月七十元,先住下再说。
  温柔为河马付了房钱。
  因为,一直以来倒卖丸子挣的钱,温柔要分给河马一半,他都拒绝,他要温柔除了付饭钱和房费以外,全部存起来攒手术费。
  温柔说道:“河马,我们欠你的,可能这辈子都还不完,你不觉得委屈吗?”
  河马笑了笑,说:“钱是王八蛋,花了明儿再赚。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用到最值得用的地方,也就不冤了咱们白白辛苦。”
  温柔用她那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河马,久久没有说话。
  不过,生活并不是一潭死水,静如湖面,在河马带着他的宝贝混混搬到地下室的第一天,他们吵架了。
  认识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吵架。
  温柔跑到外边给河马买了一床被子,花了一百二十元。
  河马说:“你简直是疯了。”
  温柔说:“我不能让同宿舍的那些餐厅打工仔看扁了你,连床被子也没有,会受他们欺负的。”
  这倒好,睡了一宿第二天回来,新被子没有了。
  河马就知道肯定被偷。
  河马趁着大部分打工仔都上班去了,一个夜班的小子在睡觉,就把他提起来,逼问:“谁弄走了我的新被子?”
  不出意外,他推说不知道。
  河马说:“我要是弄死你,也不见得有人知道。”
  小子还嘴硬,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谁弄的你找谁去。”
  河马不知道谁偷的,他找谁去呀,倒霉蛋,就是你了。
  河马把他拖进了对面的厕所,按在涮墩布的水池上,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说:“你替他们扛着,你好汉,等他们回来会为你收尸的。”
  冷水激在那家伙脸上,连口气都喘不过来,确实令人有末日之感,他怕了。
  都是天南海北的,河马弄死了他,警察到哪里找河马去?
  他剧烈地咳嗽了一会儿,喘息着说:“好像是厨师长拿了……拿到餐厅厨房去了。”
  好,冤有头,债有主,河马放了他。
  河马去找那个厨师长,但是他矢口否认,河马就到餐厅的厨房去翻,早转移了,不定是给他在哪里打工的亲戚去盖了,哪里找得到?
  河马回手一个耳光把那胖家伙打了跟头。
  河马警告所有同屋的小子,谁要是再使坏,打不出你们屎来,算你丫眼儿紧。
  这帮孙子根本也不齐心,平时就窝里斗,争吵不休的,一个敢说话的也没有。
  不过,被子丢了,是最实际的。
  温柔气的什么似的,也没办法,把她的被子拿来给河马盖。
  河马问:“你盖什么?”
  她说:“打扫卫生的王姨回家了,铺盖一直存放在她的床下,先凑合用着,等人家回来再说。”
  再说什么,还给人家,还是没得盖。
  河马让温柔把她的被子拿回去,他就凑合盖那件破军大衣。
  
  人心叵测,居室不易。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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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染衣婚礼
  
  河马在蓝梦迪厅意外碰到康弘和于淑丽。
  康弘打了河马一拳,笑道:“你这家伙,原来没有回家。”
  河马挠头,说:“回去了,但是我只待了两天就回来了。”
  于淑丽关切地问:“怎么,你和你爸爸还没有和解吗?”
  河马摇头,表示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
  康弘迟疑了片刻,终于说:“秋老师要结婚了。打算低调办事,只邀请几个要好的老师,还有几个没有回家的学生,咱们班的只邀请了我和淑丽……当然,她以为你回家了,否则……”
  河马看着他,苦笑说:“你说秋老师会邀请我吗?”
  康弘想了一下,说:“如果她知道你回来了,我想会的。”
  河马沉吟片刻,问:“如果她邀请了我,你说……我应该去吗?”
  康弘肯定地点了点头,说:“你应该去。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去。”
  河马喝了口啤酒,默默地说:“那好,你跟秋老师打个招呼,就说我回来了。看她怎样处理,如果邀请我,我一定去。”
  康弘说:“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河马抬头看着他。
  康弘说:“你去祝贺一下,送份礼品就行了。不要留下吃饭,我的意思是说,喜酒就免了吧。……你知道我这是好意,没有别的意思。”
  河马点头,说:“我知道。那,谢谢你们。”
  他看了看于淑丽。
  于淑丽关切地说:“河马,你要想开一点,现实一点。”
  河马勉强一笑,说:“没问题。我有自己的生活,你们放心好了。”
  
  河马本想带温柔一起去,但是他经过思考,决定自己单独去庆贺。
  这本来就是一个不是结束的结束,不是开始的开始。
  也许,今后的生活道路更明朗化了而已。
  他知道如果带了温柔去,染衣会为他高兴的。但是,他对温柔没有把握,或者说,对自己没有把握。
  简单的事情不要弄复杂化才好吧。
  
  婚宴设在离染衣住处不远的东坡酒楼,一共包了四桌。由于董君的父母都在国外,而染衣的父母也远在北京,所以,双方都没有家属出席,四桌客人都是远洋局和艺术学院的同事,再就是染衣的本院和培训班的一些没有回家过年的学生。
  婚宴的气氛当然是很热烈的,尽管染衣仍然坐在轮椅上,但是学生们并没有放过恶搞的机会,一根线吊的苹果上下乱跳,就是不让董君和染衣咬破。最后,董君耍赖,动手抓住了苹果,一大口咬掉了半个,逗得来宾哄堂大笑。
  河马故意较晚才去,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品——三千多元的电动磁疗按摩椅。
  染衣连声感谢,并向董君介绍河马。
  董君早已知道河马对染衣的照顾,这时拍着他的肩膀,很真诚地表示感谢。
  河马表示作为学生,略尽绵薄之力是应该的,并托称自己有急事去北海,就不入宴了。
  董君急忙叫康弘端酒来,说:“怎么能连一杯喜酒都不喝就走,无论如何也要干一杯。”
  康弘陪着,河马与董君、染衣碰杯干了两杯红酒,祝他们百岁和好、白头到老,然后就告辞出来。
  康弘跟出来,帮河马打一辆计程车,问他:“河马,晚上我和淑丽在东滩宵夜,你过来一起喝点,大家聊聊。”
  河马说:“改日吧。你们不要担心我,我很好。”
  康弘帮他关上车门,隔着玻璃竖了一下大拇指。
  河马点点头,低声吩咐司机:“去四方桥。”
  开到离四方桥较远的地方,河马就叫停车,免得被那帮人看到嚼舌头,结了帐,疲惫地往海滩走来。
  他在海边的礁石上坐了很久很久,从中午一直坐到傍晚,一直到温柔来找他去吃晚饭,河马第一次央求:“你去买一点面包、饮料来好吗?我不想吃饭。我们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温柔问:“你是不是中午参加老师的婚礼喝酒多了难受?”
  河马摇摇头说:“没有,我就喝了两杯。不过,我今天感到很不舒服,是不是今天不去迪厅了,歇一天?”
  温柔说:“好。我陪你。”
  她去了食品店买食品和饮料。
  河马仍然坐在礁石上,凝视着远处的渔帆出神。
  
  终于,他叹了口气,喃喃低语道:“活得好累。”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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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浪漫海滩
  
  你最爱的海
  汹涌的隔开
  我们的天涯
  等你像海浪依赖
  温柔的沙滩
  去了就回来
  oh..爱
  我想念你的爱
  想念你的smile
  想念你的坏
  而我就痴痴地站在
  你最爱的大海
  任风把思念吹向我心怀
  oh..海
  
  你美丽的影子
  彷佛要将我
  慢慢的吞蚀
  沙滩上
  写了你名字
  浪一冲就消失
  思念却无法停止
  oh..爱
  我想念你的爱
  想念你的smile
  想念你的坏
  而我就痴痴地站在
  你最爱的大海
  任风把思念吹向我心怀
  oh..海
  为什么你总是默默地看著我哭泣
  oh..海
  oh..爱
  分不清碱碱苦苦到底是泪还是雨
  oh..爱
  
  oh..爱
  我想念你的爱
  想念你的smile
  想念你的坏
  而我就痴痴地站在
  你最爱的大海
  任风把思念吹向我心怀
  oh..海
  
  河马弹唱这首歌的时候,温柔听得入迷,她静静地凝视着平静的海面,若有所思地用木棍在沙滩上画着。
  常常是这样,去蓝梦迪厅太早的话,没有客人,傍晚,河马和温柔姐妹一起简单吃过晚饭,就和温柔到海滩坐着看海。
  唱了一会儿歌,他们挪到礁石上,河马打开画夹用炭笔勾勒远处晚霞中的渔帆,温柔静静地默不作声地看着。
  混混已经胖了不少,欢蹦乱跳地在海滩上奔来跑去。
  他们坐在离水泥管道比较远的礁石上,但是河马无意中发现小个子他们聚在一起,远远地指手画脚。
  不要看大家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心中所想,差别太大了。
  河马不会同他们一般见识,但要是真惹他的话,河马会要他们的好看。
  温柔也不在意他们的议论,她温和地笑着劝河马别看他们,说:“河马,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们说什么呢?走自己的路不好吗?”
  河马说:“我不会在乎他们说我什么,但是他们敢对你出言不逊的话,别让我听到,听到了就把他们一个个都丢到海里去。”
  温柔捂着嘴乐,说:“你好厉害。长舌妇是没有杀头罪过的,你不理睬他们就是了。”
  河马不再理睬他们,收起画夹开始弹琴唱歌,唱的声音很大,以往他自己一个人,一般都是低声轻唱,但是河马现在故意大声唱,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
  其实,河马和温柔在一起,本来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河马总怕别人说些什么。
  河马现在已经尽可能不去想近在咫尺却如同远在天边的染衣,他不能去打扰染衣和董君的生活。
  河马也不会去想那个如同疯子一般的黄美娟,那简直是一个噩梦,荒唐得离谱。
  他现在很喜欢跟温柔在一起,他们之间相处得很融洽。
  虽然,河马正在帮着温柔做一件犯罪的事情,而且几近焦虑地盼望着早日结束这种交易,但是,他现在差不多把温柔当作一个知心朋友来对待。
  温柔的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可以肯定地说,她是河马直接接触的最好看的女孩儿。
  河马上中学的时候,几乎没有暗恋过班里的任何女生,他从来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河马自认为不是个晚熟的男生,只不过是象老师常说的那样,是个自高自大、好高骛远的家伙。
  早先,河马梦里只出现过女明星,在他因为得不到而鄙视她们之前,总是用来做手淫的对象。
  也许这是一种心理疾病,也许,仅仅是没有获得成功的男孩子正常的心理过程。
  河马知道,意淫可以使自己保持奋斗的热情,而不至于因为愚蠢的行动使自己陷入生活的怪圈。
  很多男生都选择实惠,先交女朋友,当自己能够考上大学时,就会毫不犹豫地迅速结束中学时代的幼稚行为,另找同窗来同床。
  当然,如果要是人家女生考上了大学,你名落孙山,也只好选择放弃,自卑也罢,自尊也罢,总之继续纠缠是没有结果的。
  中学到大学,是人生的一道分水岭。
  河马表面很自大,其实很自卑,他保留了自己这种最初的选择,很可能内心深处是对于失败的恐惧。
  很奇怪,河马唱歌、绘画,走出来拼搏,就不怕失败,甚至他就没有成功过,但是他不怕;可是恋爱,河马就怕失败,怕拒绝,怕挫折。
  河马的意淫行为直到进了艺术学院的培训班,见到染衣为止。
  他不认为自己对染衣的热恋属于意淫,而是实实在在的爱恋,当然,没有任何结果,完全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可是,这区别于对那些遥不可及的明星的意淫。
  现在,一个文静、美丽的女孩坐在他身边,他不能把握他们之间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处于何种位置,也许,仅仅是朋友,当然他感觉不是普通朋友。
  温柔从未有任何超过一般朋友的表示,她是一个稳重的女孩,更多时候是在沉思什么。
  河马意识到,自己总想在她面前保持一种风度,做个正人君子,扮演一个角色,就说明他很在意她了。
  河马很懦弱,不敢轻易流露自己的感情,总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尽量洒脱地说话,微笑,他想,如果我不太流露出倾慕她的情感,就会加重她对我的尊重。
  女孩儿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喜欢她,她就不会喜欢你,至少是不会表现出喜欢你;如果你太喜欢她,她就会把你看成色鬼。
  所有成功的男生,都是先学会装孙子,掌握好对自己喜欢的女生的“度”才会成功。
  差一点,就没有你什么事情了。
  河马和温柔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多地感到自己有亲吻她的欲望,但是他不敢,河马怕她翻脸,怕伤自己的自尊,总之,怕把事情弄糟。
  河马尤其讨厌别人在远处看着他们,那目光有芒刺在背的感觉。
  河马一直在唱歌,感到温柔静静地看着自己,手支着腮默默地听着,心里有一种很惬意的感觉,有的时候,你做梦想引起全世界的注意;有的时候,你希望别人都走得远远的,只有一个人的关注就足够了。
  唱累了,河马就放下吉他,脱掉衣裳,只穿一个大裤衩下了水。
  隆冬的南海岸,椰树犹绿,但是海水已凉,温柔担心地说:“会感冒的。”
  河马道:“没问题,我习惯了冬泳。”
  河马叫混混下来,这个胆小鬼就只会在海滩上来回跑,冲河马叫唤,每当浪潮涌上海滩,它就远远跑开躲避。
  温柔看着他们逗,开心地笑个不停。
  河马招呼温柔下来,她笑着摇头,说:“我不会在大海洗澡,怕呛着。再说,多冷啊。”
  她们家乡话管游泳叫“洗澡”,这真有点滑稽。
  在河马的家乡,这是有本质区别的,不但是盆塘和池塘有太大区别,重要的是穿不穿衣服,穿衣服就是游泳,哪怕不会游,只是嬉水;但是,洗澡就不一样了,那是绝对不能在男女不分的公共场合的。
  河马叫她下来,声明可以保护她。
  温柔犹豫了一会儿,走下礁石,脱掉鞋子蹚水,不往深处来。
  她用脚丫撮起海沙扬河马,咯咯笑着,河马蹲在水里,用手掌立起来打水,往她脸上击水,她灵活地躲避了。
  忽然,她大叫了一声,摔倒了,全身都浸湿在海水中,河马开心极了,哈哈傻笑着。
  混混又开始捣乱,跑过去叼她的头发,潮水涌过来,它又跑掉了。
  温柔湿透了,也就笑着走到齐腰深的地方。
  河马张开双臂向她走去,她惊叫:“不许犯坏,你等着河马,你敢。”
  河马笑着拉住她,想带着她游,结果她更害怕:“我真的不会,呛着我。”
  河马看出她不是装的,真的不会,就用手撩起海水浇她的脸,欺负她。
  她猛地一推河马,转身朝海边游去,原来她会狗刨,两只手一前一后抓挠,轮流滑水,好笑极了。
  河马哈哈大笑,喊:“原来你比混混强,是它教得你,还是你教得它呀。”
  温柔很快到了浅的地方,站起来,说道:“坏河马,我知道你想使坏,我不跟你好了。”
  她感到有些冷,坐在海滩上,抱着混混喊:“快上来,我们走了。会感冒的。”
  河马很开心地摇摇晃晃走上沙滩,说:“走,去你们那里冲热水澡。”
  温柔很少笑的,更没有见到她这样开心过。
  
  忧郁的女孩儿,难得开心地玩一回。
浩尘

ZxID:909


等级: 内阁元老
配偶: 艾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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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啊支持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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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第一章 初入歧途
  
  两天一晃就过去了,河马无论如何执意要走,黄美娟很生气,但是也无可奈何,只好放他。
  河马自己跑到火车站,买了南下列车的车票,途中没有在长沙下车,直接回了广西。
  他还是不愿意回家。
  他觉得回到自己的水泥管道,重新每天去唱歌挣钱更好一点,他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
  当然没有美术课了,他可以更多地在海边画一画礁石,还有海鸥。
  当他回到海边时,意外地发现很久不见了的那个四川女孩温柔在等他。
  河马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你还是打算去卖丸子?那可是犯罪。”
  温柔默默地说:“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这样一条路了。我不会牵累你的。我知道,你以后要当画家,或者是歌星的。”
  河马哑然失笑。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说:“你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情太危险。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就给你帮忙一段时间。挣点钱就收手吧,这种事情干长了,一定会被警察抓住坐牢的。”
  温柔摇摇头,说:“不用你管,我自己做能行。”
  温柔的货源,是吴媛提供的路子,她在那里的绰号是“小狐狸”。
  吴媛刚做这行两年,已经做得很大了,这一带很少有人敢惹她。如今,她基本上不做丸子了,而是倒卖海洛因、冰毒,那是很大的买卖,也是要命的买卖。
  吴媛和温柔姐妹感情很好,过去,她曾经病得一塌糊涂,没有人管,温柔和她临铺,尽管自己也很困难,还是帮助了她,给她买药。
  吴媛淋了雨,差一点死于急性肺炎,是温柔及时送她去了医院输液,才抢救了过来,尽管这笔医疗费后来吴媛还给了她,但是吴媛还是心存感激。
  吴媛最困难的时候,恐怕就是她怀孕的那段时间。
  想泡温柔的那个餐馆老板,没有追到温柔,却把吴媛追到了手,结果,当吴媛怀了孕,痛苦不堪的时候,他却又开始追别的女服务员,吴媛一怒之下,也辞去了餐馆的工作,并且打掉了那个孩子。不过,她没有像温柔一样去做小买卖求生存,而是跑到一家舞厅坐台,当伴舞小姐,很快她就不满足伴舞小姐挣的钱,开始贩毒。
  当然,她没有出事,也就不会坐牢,发了大财。
  而且,她也实现了当初离开餐馆时发的誓言,有朝一日,一定要让那个玩弄她的餐馆老板坐到轮椅里边去。
  她说,杀人要偿命,而对于他那种人,偿命不值,最好的惩罚是让他活着,打断他的双腿,让他一辈子双腿离地,腾云驾雾。
  那家伙从此消失了,据说是回他家乡去了,怕把命丢在这异乡的土地上。
  他虽然做生意赚了几个钱,但是绝对不敢跟黑社会的这些亡命之徒叫板。
  现在的餐馆老板,已经换了别人。
  吴媛一直说温柔和温情姐妹心眼好,她很愿意帮助她们。
  吴媛觉得卖丸子是小打小闹,赚钱太慢,希望温柔跟她一起倒粉儿,但是温柔谢绝了,认为太过份,万一出事就不是坐牢的问题,听说倒卖那东西超过50克就是死刑。
  温柔求稳,决定只卖丸子,挣够了治病的钱就退出。
  做丸子生意,吴媛没有货,只能帮助她另找路子。
  她介绍的上家应该是比较可靠的人,而且,货品不会假,价钱也不会高。
  吴媛嘱咐温柔,碰到假货就跟她说,她去砸断那家伙的腿。
  她的口头禅就是砸断人家的腿。
  够恶。
  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居然出此恶语,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人不能干黑社会,尤其女人不能沾这个,一旦沾上,为了生存,为了钱,没有干不出的事情。
  温柔提出过跟吴媛分成,但是吴媛笑了笑,婉言谢绝了。
  明显,吴媛认为温柔的小本生意没有多少利润,不在她眼里,索性做个人情。
  河马决定帮温柔了,觉得她进货还是很危险的,因为这是一次性拿批货,款项较大,温柔去与上家打交道并不安全。他决定自己去试试。
  至于出货则是在歌厅里,而且一般单颗出售,被抢的可能性很小,就由温柔自己去做。
  在一个昏暗的巷子里,河马和一个精瘦得像猴子一样的男人交易,有点像电影里的特务接头,本来这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行当,加上最近一段时间警方抄得很紧,弄得他真的很紧张,心里咚咚直跳,汗毛孔都放大了,河马竭力保持镇定,尽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免得让人家看不起。
  路灯黯淡,却奇怪地抚平了河马的不安。
  坦率地说,这家伙闪烁的小眼睛令他很不舒服。
  瘦猴儿从头到脚审视河马一遍:“你是第一次做?”
  河马说:“是的,日子被逼得没法过。豁出去了,想在这行混点饭吃。”
  瘦猴儿说:“小狐狸介绍的我放心,但丑话说在前,到时栽了,谁也别抖露谁。”
  河马说:“成,大家混饭吃都不容易。”
  瘦猴儿问:“你准备拿多少货?”
  河马反问:“每颗多少钱?”
    瘦猴说:“看你拿什么货了。”
    河马问:“你都有什么货?”
    瘦猴习惯地四下张望了一下,摸出一个口袋,用嘴吹了一下,将里边的药片倒出来亮在手掌上,只见圆形的、菱形的、鱼形的五颜六色的药片足有十来种,图案则有刻着钻石的,也有月牙的,还有好像奔驰汽车商标一样人字图案,甚至有锤子和镰刀交叉图案,很像党徽标志的,河马紧张地看着,知道这一定是不同型号的药片,可能成分、价格都不同。他擦了一下鼻尖上的汗,说:“要劲大的。”
    瘦猴笑了,露出一嘴的虫牙:“劲大的不一定好卖。”
    河马想改说:“那要劲小的。”但是他话到嘴边,直截了当地说:“要好卖的。当然。”
    瘦猴儿说,“信得过我的话,你就听我的,先拿夏娃2号比较好卖。以后可以拿郁金香2号、3号。”又问:“你进多少?”
  河马说:“先给我50颗,卖着试一试。”
    瘦猴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了价钱。
  于是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突然远处拉响了警笛声,他们彼此看了一眼,慌忙分头夺路而逃。
  河马看见自己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修长,然后在转角处突然扯断。
  拐过转角,他拼命地跑,一口气穿过七条街。
  河马上气不接下气,直到身后听不见任何警笛声。
  他用袖子擦擦满头大汗,心想,靠,老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幸好以前被疯狗追惯了,练出这副好身手。
  第二天河马才知道,当晚在小巷附近有两批人聚殴,警笛声并不是冲他们来的。
  这也把河马吓得够呛,他小心翼翼地揣着怀里的纸包回到水泥管道。
  温柔早就带着混混坐在椰树下等他了。
  
  迪厅和酒吧,河马以前都进过,当然不是消费,是去应聘。
  碰了很多次壁以后,河马明白,那里没有他的工作。
  一方面是演唱水平不行,另一方面是没有熟人。
  那里都是整个乐队被老板聘用的,按每月多少钱说话,他们都是玩音乐的朋友搞的组合,谁也不认识河马,怎么肯分一杯羹给他吃?
  不要说河马唱得不行,就是好过主唱,他们也不会轻易换人的。
  没有哪个乐队愿意冒这个风险。
  再说,里边还有很多人情面子。
  河马曾经给自己原先一起玩音乐的几个同学写信,希望他们也来一起搭档干,也许能够找到一间小一点的酒吧,就此干起来。但是回信是令他很失望的,有两个同学高中毕业就考上了大学,另两个虽然没有考上,但也顺利找到了工作,他们不可能抛弃家庭跑到这样远的地方来打拼。
  何况这是一条前途渺茫的路。
  温柔开始在蓝梦迪厅卖丸子了,有吴媛的引荐,那里的混混儿倒也不为难她,交了保护费,就不再管她。
  有打她主意的小子,被吴媛和她男朋友臭骂一顿,从此不敢再招惹她。
  温柔很低调,从来不与那帮混混说笑,穿着也尽可能朴素,尽量不惹人注意。
  河马帮助温柔进货,卖货不用他管,但是河马不放心她一个女孩,所以也跟着去,反正走后门,不用买票,赠送的一杯可乐,他能喝一晚上,决不多花一个钱。
  河马总是找个最暗的角落坐着,在能够看到温柔的地方。
  另一方面,也注意观察,看看有没有像便衣警察的人进来,好时刻提醒她防备。
  有好几次,都是河马看到情况不对头,过去拉着她离开了舞厅,才没有被大抄的警察逮住。
  逮住,就不是罚款那么简单的事情,多一半的可能是坐牢。
  随着震耳欲聋的强烈摇滚音乐声和歌手声嘶力竭的干吼声,迪厅里的气氛,每到十二点以后,就达到了高潮。舞池中的饮食男女们,如醉如痴的摇着晃着,如同疯了一般。
  这个时候,丸子的生意越来越好,很多人开始交易,或者吞服,或者放到酒里慢慢饮用。
  河马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玄妙,为什么人们需要喝那东西,喝了之后又为什么变得如此疯狂,甚至近乎歇斯底里。
  温柔不许河马尝试,从河马决定给她帮忙开始,她就定下了规矩。
  每次河马拿货回来,她都要认真清点,决不允许少一颗。
  河马明白,她不会疑心他贪污,主要是怕他沾上。
    在蓝梦迪厅也认识了几个人,有一回聊起来了,有人说丸子最多只能算兴奋剂,根本不是毒品,一个懂行的跟河马说,千万别听这小子的,什么才是毒品?只有海洛因?放屁!冰毒算不算?丸子是于九十年代初流行于欧美,后来舶进中国的药片,是一种致幻性苯丙胺类毒品,属于人工合成兴奋剂,对中枢神经系统有很强的兴奋作用,服用后表现为活动过度、情感冲动、性欲亢进、嗜舞、偏执、妄想、自我约束力下降以及有幻觉和暴力倾向,具有很大的社会危害性,被认为是未来世纪最具危险的毒品。警方抓得很厉害的,做的时候要万分小心,更不能自己沾上。   
  有一次,瘦猴儿送了河马一颗,他以为温柔不会知道的,哪成想吴媛早就对她有所交待了。
  “赠品呢,拿出来。”
  她盯着河马问。
  河马笑笑说:“差点忘了,单给了一颗。”
  “够数量就得赠的,你别以为那小子发什么善心。”
  得了,全在人家掌握之中。
  温柔开始焦躁不安,嫌赚钱太慢,她和河马商量打算倒粉儿。
  那是风险大利润更大的东西。
  河马坚决不干,因为他也打听过了,够50克以上,就是死罪。
  河马威胁她要告诉温情,她怕了,这才罢休。
  河马也开始盯着她,不让她另找上货人,怕她出圈儿。
  其实,卖丸子所挣的钱,河马不分利润的,几乎全部存起来,为温情攒手术费,河马并不怕出局。
  这种近乎玩命似的生活,使河马瘦了不少。
  河马想,够了手术费用,他们无论如何得离开这个行当,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早晚是坐牢的下场。
  当然,他们的生活条件也改善了一些,除了添置必要的衣服,吃得也好了一些,特别是温情的伙食,他们给她做了很大的改善,希望她在动大手术之前,能够养精蓄锐,身体状况好一些。
  温柔也要动大手术的,把她两个肾脏中的一个移植给姐姐,但是她仍然很俭省,舍不得自己多吃。
  
  这期间,河马有过一次登台的机会。
  那天晚上,主唱的歌手喝醉酒了,倒在了台上,局面开始混乱,不少中学生自告奋勇地轮流上台,胡吼乱喊,不成样子。河马看了看温柔,她那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于是,河马推开一个几近半裸的近乎疯狂的小姐,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也跳到了台上,抢过了麦克风,开始演唱。
  效果当然不一样,虽然河马不是什么专业,但是毕竟以此为生,学生们怎么能够弄得过他呢。
  接下来,几乎后半夜,都是河马在唱。
  这个乐队的管事大概是贝司手,他很满意河马的帮忙,散场的时候给了他一百块钱。
  第二天,主唱酒醒了,一切依旧。
  
  人家是朋友,你根本插不进去的。
mosu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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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一世,精明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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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深和最重的爱必需和时日一起成长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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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小鬼上身
  
  河马穿着黄美娟给他买的新皮鞋,坐在一家小餐馆的桌子前,正在大口吃着一碗鸡蛋西红柿面。
  黄美娟在一旁看着,觉得好高兴。
  这么棒的小伙子哪里找去?
  这已经是第三碗了。
  比陈佩斯厉害!
  问题是,怎么样才能打消河马重新上车回长沙的想法,与她一道回村里去。
  河马终于吃完了,一抹嘴,说:“饱了。”
  黄美娟小心翼翼地问:“那……帮我忙的事情?”
  河马不假思索地说:“行,跟你去住两天,最多就两天。”
  黄美娟一乐,忘乎所以地抱住河马,在他腮帮子上亲了一下。
  河马赶紧四下看看,觉得旁边桌子上的顾客没人在意他们的这种亲昵,就说:“有条件的。”
  黄美娟看着他,乐着说:“德性,说。”
  “我们只是作为同学,不是对象。”
  黄美娟撇嘴:“牛什么呀牛,以为我稀罕。不是临时抓你的壮丁,你肯,我还要考虑考虑呢。”
  河马摆手,点上一颗烟,说:“不用考虑。那—是—不—可—能—地!”
  黄美娟有点不高兴地说:“怎么,你还认为我配不上你啊?”
  河马再次摆手,说:“般配不般配,不是这个问题。你吃不了这份苦。”
  黄美娟说:“你毕业了,能不能职业画画还两说着呢,恐怕马上就得找家公司打工。就算你自己也画画,不就是写生嘛,我陪你走遍千山万水,姑奶奶不皱眉头。”
  河马看看她,很有一丝感动,接着又摇了摇头,说:“不是这个。跟你说你也不懂,我住水泥管道,靠唱歌、卖画过日子,你吃得了这份苦?。”
  黄美娟沉默了。
  确实,她不太可能去过那种艰苦的生活。
  她虽然也是农村孩子出身,也是到大城市打工,但是过惯了奢华的生活,每天在宾馆、浴室享受,再说手里也有了一笔不小的存款,很难想象会跟着河马去到处漂泊,艰苦创业。
  河马看她低头不语,掏出钱来结账,说:“走吧。吓唬住你了吧。”
  站起来提着包往外走。
  黄美娟跟着,然后紧走两步追上他,挽住他的胳膊。
  俩人走向长途汽车站。
  只需要两个小时,他们就能到达那个是非之地。
  河马壮实得象头牛,不怕被人揉碎。
  
  河马被灌醉了。
  村里的人太热情,对于拿出几万块钱给母亲治病的黄美娟,几乎人人都成了她家的亲戚。
  连出了五服的黄老贵两口子,都成了族叔族婶。
  美娟她爹哪里还张得开口骂她?
  就这样,闹到后半夜,家里的人才慢慢散了。
  原本抓了四只小猪崽儿养大了,年下定要卖掉三口,换钱贴补家用的,留一口宰杀大家分肉是老规矩,这下子,全宰了大家吃肉。
  黄美娟不让卖生猪,全留下招待亲朋好友、街坊四邻。
  她挣钱是否容易,心知肚明,但是这个时候,一定要大方一把,否则,今后没办法混。
  河马象小姑爷一样得到了上宾的待遇。这地方,就是姑爷尊贵,就算是家里出殡,姑爷都不用跟着家人给前来吊孝的乡亲磕头的,清清闲闲地坐在屋子里喝茶抽烟。
  就这风俗。
  如今是要过年了,虽然是腊月廿三小年,村子里也热闹起来,抓紧时间拼命闹这一年当中难得的几顿好饭。
  当大家都醉醺醺地回家睡觉,黄家终于清静下来的时候,河马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快天亮的时候,一泡尿把他憋醒了,昏昏沉沉爬起来,摸下炕推开门,闭着眼挺着肚皮,雄赳赳气昂昂地哗哗往院子里撒尿,呲得那叫一个远,逗得黄毛子柴狗直朝他狂吠。
  撒完了,抖了几个激灵,扭头回屋,摸上炕接着睡,这一摸,吓醒了。
  黄美娟一丝不挂缩在热被窝里,一把搂住他,脑袋扎在胸前。
  河马吓傻了。
  头晕乎乎的,但是这一吓非同小可。
  在农村里,这要是被人家逮住没结婚的两男女睡一个被窝,那不是扭送派出所那么简单的事情,是要被吊在房梁上往死里揍的。
  这可是在人家黄美娟她家里啊,这要是被她爹逮住,那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河马坐在那里,挣了两下子,抱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黄美娟起来,拽着被子给他围上,低声问:“你怎么了?”
  河马哆嗦着说:“这……这不是找死嘛。”
  “咳。”黄美娟笑了:“没事。我爹醉得比你还厉害,头晌甭打算他能起来。上了院子门了,谁能进来。放心睡吧,过会儿我回自己那屋去,也就该起来烧水弄早饭了。”
  河马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躺下来。
  一躺下又觉着不对了,怎么这就睡在一起了?
  他本能地把手举起来,放在脑袋后边。
  这很滑稽,身上一丝不挂地缠在一起,双手伸出来表示没有动人家吗?
  黄美娟搂住他,扭股糖似地贴着他,缠着他,绕着他,那份热,从身上烧到心尖子上。
  河马快绷不住了。
  黄美娟轻笑:“大男孩儿,知道你是处男,别装了。”
  河马咬着嘴唇,心里咚咚急跳。
  一个大小伙子,竟然流下泪来。
  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但是没有办法控制。
  黄美娟真的不高兴了:“怎么着,委曲呀?真的觉得我配不上你?”
  河马一咬牙,翻身把黄美娟压在下边,一阵乱撞,黄美娟生气地说:“那么粗鲁。什么事呀。”
  他终于没能进入黄美娟的身体,射在了外边。
  河马没有任何性生活经验,毫无疑问,冲动、粗鲁的结果,就是不到两分钟即像泄了气的皮球,败下阵来。
  黄美娟倒不怪他,很体贴地自己起来,条案上摸到水壶,拧了热毛巾来帮助河马擦拭。
  河马好像经过了几个世纪的奔波,疲惫不堪,是酒后行房的结果,没心没肺地又睡着了。
  黄美娟冻得直吸气,忙不迭地又钻进被窝,下巴颏搭在河马的胸脯上,朦朦胧胧地静静地看着他睡熟的模样,笑骂:“混球。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自私的家伙。”
  她觉得自己真心实意爱上了河马。
  她想,应该陪河马回家去过年,然后,过了年回到学校,租房子开始他们的同居生活。
  她一直很希望再找一个大款傍上,回到她和老宁同居的那种生活。但是,她现在境况好了一点,一分神竟然喜欢上了河马。她决定先和这个自己真心爱的男孩儿一起住了。
  
  至于结婚,她从来就没有想过,那是太遥远的事情了。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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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温馨爱人
  
  董君跪在浴缸中,专心致志地给染衣按摩双腿。
  染衣平躺着,头枕在长方形浴缸的一头,董君事先给她垫好的折叠起来的浴巾上,安静地望着董君。
  董君认真给她按摩双腿,这时已经有点出汗了。
  他必须小心,因为染衣的双腿仍然没有知觉。
  有知觉的人,你弄疼了她,她会出声,然而,没有知觉的人,就算你拉伤了她的肌肉,她也不知道,这是很糟糕的事情。
  董君小心翼翼地抬着她的一条腿,慢慢按摩着,尽量使染衣腿的状态顺关节。
  必须经常这样按摩,才能够使染衣的双腿血脉畅通。
  就算有朝一日染衣恢复了知觉,双腿长时间血脉受阻,肌肉萎缩,她也很难站起来,更不要说走路了。
  平时都是河马做这项工作,在染衣的轮椅前一跪就是两个小时。
  染衣一无保留地告诉了董君,董君很感动,但是也有些忐忑不安。
  学生照顾老师是好事,但是毕竟是大学生,长期这样肌肤相亲,恐怕会出事情。
  董君相信染衣深爱着自己,但是,他也知道,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就不会麻木。
  他需要做出抉择,必须放弃他的航海生活,才能够真正守在染衣身边,照顾好她。
  他给希腊的公司发电子邮件,提出辞职了,还没有收到对方的回信。
  染衣本以为董君做出这个决定很难的,并在他回来之前做好了争吵的思想准备。
  他们,从来就没有争吵过。
  这一次也没有。
  董君看到她坐在轮椅上,抱住她泪流满面,立刻就坚决地说:“我的航海生涯结束了,我会陪着你。”
  染衣感动地流下了热泪。
  这时候,染衣关切地用柔软的白毛巾擦董君额头的汗水。
  董君笑了笑,停下来,看着染衣。
  染衣也看着他。
  成年人,又是相处多年的朋友,这样脉脉含情地对视,有一点滑稽,要不是这种特殊情况,其中早有一人伸手指刮对方鼻子了。
  但是,现在他们就这样看着。
  象宋丹丹说的,互送对方秋天的菠菜。
  终于,染衣轻声说:“可以的。”
  她红了脸。
  董君俯身吻她,染衣幸福地闭上了双眼,于是,董君尽量轻柔地进入她的身体。
  以往,他喜欢显示力量,一句玩笑话,他也自称是中国猛男的。
  他是经风雨见世面与海浪搏斗的海员,一身腱子肉,岂能在最关键时刻无能?
  可是,现在他温和多了,托着染衣象托着蛋糕,怕把她揉碎了。
  
  入夜,染衣放下手里的书,打算关掉床头柜上的台灯睡了,她扭头看见董君踹开了被子,便停住手,费力地去给他窝好被角。
  她一动,董君就醒了,马上问:“染衣,要解手吗?”
  染衣笑道:“你睡得真轻。我帮你把被子盖好。”
  董君伸了个懒腰,说:“有点热。这屋里的暖气供得真足,烧得太热了。”
  染衣说:“总比冷要强得多呀。你在船上睡觉也踹被子吗?”
  董君笑了:“踹被子?你不知道冬天的海上有多冷,那风,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地疼。船舱里永远都不会暖和,睡觉的时候人都缩成一团,哪里会踹掉被子。”
  染衣心疼地说:“那么苦,你还这样喜欢航行,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董君若有所思地说:“航行生活,公平地说,有苦有乐。天气恶劣,浪有几层楼那么高,任凭你是航行多少年的老水手,也不能不吐,吐起来那就是翻肠倒肚,差不多胆汁都要吐出来,满嘴都是苦的。但是,天气晴和的时候,海上的风光,那是在大陆上很难想象的。做一个水手,一般是不怕吃苦的,习惯了。主要的是寂寞,思念亲人。”
  他扳过染衣的脸来,看着她的眼睛,默默地说:“你不知道,有的时候,我多么想你。整夜难眠,心里痛极了。”
  染衣眼睛湿润了,轻声说:“我又何尝不是?特别是下雨的时候,我站在窗前,想象你在甲板上,船舷旁忙碌着,检查货物,身上都湿透了,我……心里也一阵阵地痛。”
  董君轻吻染衣的嘴唇,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会申请调到海洋局上班,每天下班回家陪你。”
  染衣紧紧抱住董君,心想,如果你要是一直在我身边,也就没有人敢欺负我。
  但是,她永远都不会把余霆霖的事情告诉董君的。
  她知道他的暴脾气,那会出事。
  再说,如果董君知道了这些事情的详细经过,那对他的伤害是很大的。
  染衣偎在董君的胸前,这一刻,幸福极了,是做女人的幸福。
  染衣常常想,男人,也许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与他所爱的人做爱的时候。
  而女人,则是小鸟般依偎在男人的胸前的时候。
  这与道德水准无关,完全是一种心理支配。
  多么强悍的女人,也需要男人的呵护。
  这,也许是与生俱来的。
  董君看不到染衣的眼睛,只能看到她的睫毛,问:“你睏吗?是不是看书看睏了,本打算睡了?”
  染衣扑哧笑了,说:“原本睏了,这一聊又不睏了。”
  停了一下,她说:“你说得对。人最怕的就是寂寞。多少个夜晚,我自己轻轻地哭,就是因为没有人跟我说话。现在好了,以后我要你天天陪着我说话。”
  董君抬起她的下颏,吻着她说:“仅仅是说话?”
  染衣笑了:“你坏。”
  董君说:“我们要天天造爱。”
  染衣脸有点红。
  有性生活也四年了,按说都是过来人了。但是,她不习惯语言暴力,特别是这种有关性的话题。
  也许,这是男人与女人的另一个区别。
  董君揭开染衣的睡衣,轻轻抚摸着她的乳房。
  染衣的乳房不是柔软型的,是那种很有弹性的硬挺挺地立着形状,董君最喜欢的形状。
  董君看着染衣,突然笑了。
  染衣捶他:“坏死了,你。”
  董君大笑说:“不是。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很好笑的一件事情。”
  染衣道:“没有好事情,我不要听。”
  但是,毫无疑问,她想听。
  董君说:“有一次,我们在荷兰的鹿特丹港口停泊,大家上岸买东西。对了,就是我给你买项链的那次。荷兰那个地方,最有名的当然是鲜花,但是大家显然不能从那里买些鲜花带回来,航行的时间太长都会蔫掉的。很多人都买木鞋,那种很俗气很花哨的木鞋,算是荷兰最有名的旅游纪念品。有一个家伙,说了媳妇了,这次航行回国就要成亲的。异想天开,一定要在那里买一个荷兰工艺绣花的乳罩回来,说是洞房花烛夜,送给他媳妇。海员里有好几个是他同村的,这帮家伙,这个起哄。把服装摊的荷兰老太太都弄懵了。老太太看小伙子晒得黝黑,高大威猛,那情人也会比较高大壮实一些了?挑了个最大号的给他。小伙子脸红。同村的几个家伙见过他对象的,都七嘴八舌地用英语说,太大了。老太太也哈哈笑,问,苹果大?鸡蛋大?回身去拿小号的,一个家伙大喊,鸡蛋大的,摊过的。老太太叹口气说,那只好穿背心了。结果这小子买了件短款的挎栏背心。”
  染衣也笑,说:“这哪里是一帮海员呢,简直是一群海盗嘛。”
  董君说:“咳,这算什么。嘴上最花的,就属海员了。没有他们编不出来的黄段子。”
  染衣拧他:“你也老实不了。回来装老实,在那里不一定怎样穷聊呢。”
  董君说:“那是。做大副,整天板着脸,那还有人缘?侃山是第一样功夫。”
  染衣叹气说:“我想,你在家里过个节还行,住长了,没得侃,又该怀念你的航海生活了。”
  董君说:“这是一定的,有这个思想准备。我会想那些伙伴的。不过,世事两难全。毕竟,我陪着你,咱们过日子才是我的归宿。”
  染衣揪他的鼻子:“算你有良心。”
  董君就翻上来,抱住染衣,轻轻地进入。
  染衣弹他的脑门,说:“今天第三次了。我看你是疯了。”
  董君吻着她的乳房,良久,才抬起头来,说:“奇怪。为什么我们从来就没有谈论过结婚这个话题呢。知道吗,染衣,我想结婚了。”
  染衣兴奋地说:“真的?你向我求婚?”
  董君点头哈腰地说:“是呵。正式的。不过,这种求婚方式,虽然也是跪着,但是……这个……这个不够绅士哈,有点他妈的过分……”
  染衣笑得通红脸,不断捶打董君。
  董君兴奋地猛地一冲,染衣大叫:“要死呀,你。”
  董君喘着粗气说:“明天,不,今天,咱们中午睡醒了起来,去医院咨询。你这种情况,如果不影响生育的话,我要你给我生个大胖儿子。”
  染衣说:“可是,我喜欢女孩儿。”
  董君说:“行,女孩儿也行。我不重男轻女的,女孩儿我也喜欢。做计划吧,结婚、过节,一起计划。买首饰、衣服,换家具,装修房子,都是我的事情。哈哈,这回有得忙了。”
  染衣看着他,半晌,才轻轻说:“听你的。我决定嫁给一个海盗了。”
  
  她闭着眼睛,紧紧地抱住董君,沉浸于幸福之中。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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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艰难旅途
  
  河马睡着了,黄美娟吃掉了一个苹果,走出去到车厢链接处,她也想吸烟,点燃一支摩尔,绿盒凉爽型的。她一直喜欢抽这种外烟,不喜欢流行的那些“五二零”之类的牌子。
  窗外很黑,只有远处偶尔闪现的路灯,由于铁路旁边的树木遮挡,忽闪着。
  黄美娟默默地吸着香烟,注视着窗外慢慢退去的村庄,心中感到很烦闷。
  她现在仍然在珊瑚湾做妈妈生,负责安排出浴女郎们的接客,偶尔也客串一把,亲自陪客。不过,这距离她盘算的傍款计划尚有距离,没有哪位大款肯包养她。
  那个余霆霖教授,地道的王八蛋一个,强迫她成了他的情妇,却一毛不拔,别说买房子养她,就算珠宝首饰,甚至衣裳佩饰也不曾给她买过一件,完全是揩油派,白白上她没商量。恨得黄美娟牙根痒痒却毫无办法。
  还有那个珊瑚湾的老板张汉祥,趁他的傍肩董倩颖不在的时候,多次叫了黄美娟伺候他洗浴。按说,老板玩个把浴女太平常,但是这家伙可恶,总是很变态地搞她,弄得黄美娟泪水涟涟,苦不可言。又不敢得罪他,怕砸掉饭碗,只能忍受。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只能耐心等待。
  不过,这些就够烦心的了,偏偏她倒霉,又被人算计了一把。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干文化传播公司的朋友,找到她希望她能够接拍一个MTV片子,声称是台湾一家公司投资的。
  起初她很犹豫,没有答应。但是这个朋友再三说这部片子是发行东南亚的,根本不在大陆发行。而且,是泳装的。
  朋友揶揄道:“你干人体模特的,一丝不挂让美院的学生画,拍个泳装片子还算什么问题吗?”
  黄美娟觉得片酬不少,又讲定是海外发行,于是就签约参加了。
  结果,很简单,大陆的小商品市场和那些地摊,到处都是这张光盘。
  朋友说是被盗版了,天晓得是怎么回事,也许当初就是这种书商发行渠道方式卖到大陆各地,根本搞不清楚了。
  泳装不错,但是摄影师拍得很下流,用特写镜头反复表现她的大腿和裸露相当多的乳房,甚至,由于选择了无皱尼龙比基尼泳装,沾了水以后,乳头的形状都相当清楚。
  这与她的裸体画作相比不算什么,但是,区别是那些是艺术品,并且根本不画她的脸部,这是有正式合同的,也根本传不到她的父母那里。MTV拍得如此低俗,简直就是黄色影像,而且连贯镜头清清楚楚就是她黄美娟。
  有好事者花几块钱买了回去在村里播放,多少邻居聚在一起看热闹,那闲话就多了。
  气得黄美娟他爹托人捎信给她,没她这个闺女,敢回来就打断她的腿。
  三年过去了,她爹还是余怒未消。
  黄美娟这次回家过节,是因为她小姨来了一封信,说她娘病得很重,能够挺过旧历年,恐怕也很难熬到开春了,叫她无论如何回家看看。如果拿出钱来给她娘治病,或许和她爹的关系会得到缓和。
  黄美娟当然愿意拿钱给她娘治病,有多少都愿意倾囊而出,不过,她考虑再三,没有从邮局汇款,而是决定亲自把钱送回家,希望能够借这个机会得到她爹的原谅,而且,她也非常想看看她娘。
  毕竟,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
  至于街坊,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她吸着烟,看着窗外的夜幕,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河马肯陪她回家怎么样呢?
  她有男朋友陪着,会好很多,至少村里的人不会再说得那么难听,说她在城里做鸡。
  湖北人相信有男朋友或是老公的女人是不会干这种营生的,否则会被男人打死。
  长一千张嘴去跟人家解释没有走歪道,不如河马带着她在村里走一趟。
  她又开始发愁,怎么才能劝说河马不要提前在长沙下车,跟她到武汉转车回家?
  人家也是要急着回家看望父亲啊。
  好在,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黄美娟苦苦思索,是直接跟河马实话实说,还是编一个什么理由,叫河马跟她回家去住上两天。
  她掐掉烟蒂,慢慢走回车厢,来到自己的铺位,俯身去看看,帮河马掖了掖毯子。
  她久久地凝视着河马那熟睡中朴实的脸。
  这几年,她跟各种男人打交道,见过的人太多了,有钱的、有权的、有名的,但是,她所认识并且十分了解的人中,像河马这种朴实而憨厚的学生,只此一个。
  她知道自己是对河马有感情了,但是,又觉得自己变化太大,很多事情,是河马根本接受不了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一种自卑感,还是一种自责,总之,她知道河马是不会接受她的,从平时河马对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方式。
  无所谓孰优孰劣,都是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但是,她默认自己对河马有欲望。
  她静静地看着河马,伸手轻抚他的脸颊,突然低下头去,亲吻了他。
  黄美娟直起身,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将车窗下小桌旁的翻板凳子搬平,坐在上面发愣。
  过了一会儿,困意袭来,她俯在小桌上睡着了。
  天刚亮,车厢里的低质喇叭就放起了音乐,所有人都被吵醒了。
  河马坐起来,看到黄美娟俯在小桌上,很有点过意不去,赶紧掀开毯子下地,打算换黄美娟回卧铺上躺一趟,但是他的脚在地上寻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的鞋,只好穿着袜子下来俯身去看铺下,那里有他的那双皮鞋的踪影。
  坏了,被人偷掉了。
  一定是中途下车的人把他的皮鞋偷走了。
  这可是前些日子刚买的新皮鞋,二百多块钱呢,刚第一次穿。
  河马气得够呛。
  黄美娟也醒了,看到河马坐在那里生气,一问新皮鞋丢了,也赶紧又帮他找了一遍,确实没有了。
  列车员过来问怎么回事,黄美娟说河马的皮鞋被人偷走了。
  列车员记性相当好,反应也足够快,训斥河马:“这是你的铺位吗?上车的时候就没有让你上,你夜里怎么溜进来了?”
  黄美娟一看,帮不上忙,恐怕还要派不是,赶紧解释是自己不舒服,叫他过来照顾一下的。
  列车员虎着脸说:“前边到站长沙,你赶紧下车吧。”
  黄美娟赶紧说:“他就回硬座车厢。”
  拉着河马走到过道,说:“你没鞋怎么下车,怪冷的天谁照顾你?跟我到武汉下吧。”
  河马傻眼了,他到武汉下车去哪里呀?
  黄美娟说:“河马,你先别下吧。我们到了武汉出站,我给你买双好的皮鞋。”
  河马说:“这怎么合适。”
  黄美娟看看离到站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于是毅然决定把事情经过告诉河马,恳请河马到武汉,跟她回村住两天,就算给她帮忙。
  河马犹豫了,这是从那里说起,怎么一觉醒来就成了她男朋友了,这不是碰到狐狸精缠身了吗?
  挠头。
  打死他,他也不相信,黄美娟会把车窗落下来,把他的新皮鞋扔了出去。
  他可不愿意去当这个全村都认为是学坏的风流女子的小姑爷,说不定还会被八杆子打不着的不知道应该是谁的老丈人追着打出来。
  看着黄美娟泪汪汪的眼睛,他又心软了。
  河马眼看着列车从长沙车站开出,隆隆北上,不由怅然若失。说心里话,他本来对于回家就很犹豫,只是因为受了刺激,有点神神道道,临时决定回家看看。现在既然已经错过了长沙站,他倒安静下来,很有点听天由命的心理。
  熬到武汉,河马发愁了,光着脚走出去怎么行,他倒是不怕硌脚,但是这寒冬腊月的,那还不冻坏了?
  黄美娟有办法,从包里拿出旅行用的毛巾,用水果刀楞豁开个口子,然后一撕两半,又向旁边的人要来点人家捆箱子的尼龙绳子头,就这样给河马的一双大脚前露趾头后露跟地包裹上了。
  活像国民党伤兵,就差拄拐了。
  就这样,他们下车了,全车厢都笑翻了。
  走在月台上,连列车员带推车卖小食品的售货员都笑得直不起腰,直擦眼泪。
  
  河马一脸庄严,提着自己的包,爪爪地走着,黄美娟哪里敢笑,扶着他,一直走出了车站。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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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第一章 结伴而行
  
  河马站在车厢的链接处抽烟。
  他一直不吸烟的,几天之内就学会并且达到每天两包。
  嘴里又苦又辣,但是他喜欢这种感觉。
  在海边独自一人抽烟,醉了,翻肠倒肚地呕吐。
  酒醉很难受。
  烟醉比酒醉还要难受。
  最难受的大概要算茶醉,喝茶太酽到了呕吐的程度,一个星期内不用打算缓过来。
  但是河马不反感,抽得更凶,他知道自己有自虐倾向。
  他需要麻木。
  “河马,你到我的铺位上去睡一会儿吧?”黄美娟散着头发,睡眼惺忪地来找他。
  难得她能够挤过来。
  车厢里连过道都坐满了人,能够插脚走过三节车厢实属不易。
  她托人买到了一张下铺,而河马临时决定上车,连张硬座票也没有。上车她要河马一起去她卧铺,但是列车员查票很严,根本不让河马进卧铺车厢,河马只好挤到车厢链接处,这里可以抽烟。
  现在,深夜了,列车员早不知道跑到哪里聊天去了,黄美娟一觉醒来,赶紧过来叫河马。
  河马固执地摇摇头,不想过去。
  黄美娟焦急地说:“你这样熬着不是办法啊。就算你不睡,在那里靠窗户有翻板凳子,你坐着也比这里强啊。再说,你看这里,厕所都被人占了,想解手都没地方去。”
  这一说,河马还真想撒泡尿,犹豫了片刻,拎起自己的包跟着黄美娟往卧铺车厢挤。
  经过餐车和软卧车厢,就到了硬卧车厢,河马第一件事情就是进了厕所,开足马力尿了一大泡,觉得轻松多了。
  出来,黄美娟就拉着他往里走,到了自己的铺位,让他躺下睡觉。
  河马为难地低声说:“那你怎么办?”
  黄美娟拢了一下头发,轻声说:“我下午睡了,刚才又睡了一会儿。我坐在这里吃点水果,你就别假招子了,赶紧躺下吧,早晨查铺轰你过去,就没得睡了。”
  河马只好脱掉鞋子,在铺位上躺下来。
  黄美娟帮着他把毯子盖上,低声说:“不要盖脸,毯子不卫生,盖到胸口就行了。坐火车就是凑合。”
  河马点点头,头枕双手,安静躺着。
  腿脚很舒服,站了半天早麻木了的双脚,现在舒缓多了。
  原来他不大理睬黄美娟的,但是出门靠朋友这一基本的概念和规律,使他与黄美娟的距离拉近了。
  其实,黄美娟是怎样的一个人,如何生活,如何处世,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在火车上照顾他这件事情,说实话够仗义。
  他现在感到黄美娟这个人也不坏。
  每个人都有弱点,每个人也有长处。
  他河马看不起人家,也没有什么道理。
  他觉得自己不能欠这个人情,别的没有,过完节回来,给黄美娟带点家乡特产总能办到的。
  他想笑,觉得自己不但土气,还有点俗气,但是,他没有别的本事。
  他仍然睡不着,听着哐当哐当的车轮声,心中想着,这个时候大概染衣已经安歇睡熟了。
  他不敢去想董君是否已经回来,想到董君拥着染衣睡眠,他心里会很痛。
  
  其实这是必然的,但是,他不愿意正视这个现实。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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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痛苦抉择
  
  西波涅
  你象朝霞一样美丽 西波涅 
  小夜莺 在那月夜
  歌唱你呀 西波涅
  你的嘴唇甜甜蜜蜜
  象一朵玫瑰花 引蜜蜂来采它 
  西波涅
  我的幸福就是你呀 西波涅 
  
  西波涅
  树林日日夜夜都在悄悄谈着你
  日夜在谈论着你 
  西波涅 没有你的爱情我会死去
  我离不开你
  西波涅  你象树林象海洋
  你象朝霞一样 
  西波涅 天下有谁能比你更美丽?
  
  染衣尽管有点疲惫,但还是竭力振作,倚靠在枕头上,静静地听河马为她演唱这首《西波涅》。
  河马用美声唱法低声弹唱,浓郁的古巴风情就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弥漫开来。
  早先,文革的时候抄家,染衣家的很多书籍字画都被红卫兵小将扔到院子里一把火烧了,但是,有几张留声机的老唱片却被染衣的母亲悄悄藏起来保留下来,这些所谓封资修的艺术品即便到八十年代初期也还没有解禁,被人们当作靡靡之音而敬而远之。但是,小小的染衣常常在静夜里摇动老式留声机的手柄,依靠那些不太经磨的稀少的唱针,偷听这些每分钟33转速木质唱片上的外国经典民歌,其中,最受她喜爱的恐怕就数刘淑芳的那张专辑了,《西波涅》、《宝贝》、《鸽子》,久久回荡在她少女的心扉。
  染衣惊讶河马所唱歌曲涉猎之广,但是当她细问河马这首《西波涅》的来历时,河马却回答说是听过多明戈的光盘学的,可能是西班牙歌曲吧。
  染衣笑着摇头,说:“只会唱歌是远远不够的,你以后要多读书。”
  染衣给河马讲了《西波涅》的来历:
  西波涅是古巴歌曲。西波涅原本是古巴的一个少数民族,在抗击外来侵略时全民族男女老幼同仇敌忾,英勇奋战,最后全部牺牲,是世上极为罕见的被完全灭绝的民族。
  作曲家厄内斯托•列库奥纳用拟人化的手法歌颂这个民族,印第安音乐旋律,古巴伦巴节奏,极为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少女形象。
  
  西波涅  你象树林象海洋
  你象朝霞一样
  西波涅 天下有谁能比你更美丽?
  
  河马静静听着,不再简单地将这首歌当作一首普通的爱情歌曲,想像一个姑娘一样美丽的民族,心中好像有一种净化和升华。
  他甚至感到,自己弹奏吉他的手指,也由原来的轻快跳跃加强了力度,从而更加厚重,更富激情。
  
  染衣转院到市医院继续治疗。
  手术很不错,压迫的神经被释放,否则会大小便失禁,病人很痛苦的。但是,染衣的双腿仍然没有知觉,需要很长时间的理疗,慢慢恢复。
  医生说,恢复行走的各种临床案例很多,短则一个月就基本恢复了;长的有花费了几年的时间,凭着病人的顽强毅力和家人的细心照料,才逐渐能够离开轮椅。
  当然,也有永远站不起来的病例,而且不少。
  染衣开始根据医生制订的恢复计划,顽强地锻炼,希望自己能够重新站立起来。
  河马除了上课、唱歌,把其它的时间全部用到了医院,每天来帮助染衣进行恢复训练。
  染衣督促他读书,在她的床边,放着河马从图书馆借来的一罗书籍,这都是染衣为他开的单子,并且必须读完。
  这样,看看就到了年底。
  染衣觉得在医院里除了恢复训练,就只能看书,绘画都要荒废了,决定出院回家。
  她离不开她的画架。
  圣诞节前夕的平安夜,染衣离开了市医院,由河马送回她的小楼。
  染衣在一楼客厅坐了一会儿,喝了金姨煮的咖啡,想进画室,河马就抱起她来上了二楼。
  染衣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画架,伸手抚摸着调色板,不由得百感交集,流下泪来。
  她在学生面前一滴泪也没有流过,过去很乐观,出事以后也很坦然。
  但是现在,她很难控制自己,脆弱地轻声抽泣起来。
  河马也很难过,但是他只是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染衣。
  他知道,这个时候,染衣不需要他来安慰。
  这个时候什么也不要说最好。
  他站了一会儿,就转身出去,下楼将轮椅搬到楼上来。
  金姨则开始收拾染衣的卧室。
  大家都知道,从此以后,染衣很难再下楼,很难走出小楼去自然界。
  她将在很长的时间里,不得不生活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里。
  生活,很残酷。
  命运,很残酷。
  但是必须面对。
  圣诞节这天,染衣接到了董君从希腊发来的电子邮件,说培训已经结束,公司批准他提前回来探亲,休过假以后回去就可以接任船长职位了。
  他本来是一月中旬才会回来的,但是因为染衣受伤,他心里万分焦急,所以执意要提前回来。
  染衣是过来人,她知道董君回来,面对一个深爱着自己又每天都来照料的河马,会发生什么。
  她决定与河马谈谈。
  思考了很久,她建议河马也提前回家过节。
  本来,学院已经放寒假了,以往这个时候,河马既然不回家,就会集中精力去唱歌,多挣一些钱好准备来年的学费。因为染衣的受伤,他一直没有走,现在,他知道董君要回来了,很现实的问题是,无论他投入多大的热情照料染衣,都不会得到董君的谅解。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处于第三者的尴尬境地,但是平时感受并不强烈而已。
  河马不想再给染衣增加任何烦恼,他嘱咐家在本市的康弘和于淑丽常来照料,就跟染衣告别了。
  可是,他没有心思去唱歌,而是躲在水泥管道里闷了好几天。
  很奇怪,平时烟酒不沾的他,竟然买来了香烟和啤酒,独自一人狂吸猛饮。
  这样放纵自己,河马很滑稽地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失恋者的位置。
  但是,他恋爱了吗?
  单恋上大十岁的老师没什么,倒霉的是她有男友,自己现在是不是变态?
  河马痛苦不堪地在冰冷的管道里冥思苦想,希望自己能够平静下来,直到焦躁和苦恼把他折磨得精疲力尽。
  几天以后,他终于决定回家。
  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混得一名不文如何面对爸爸。
  
  但是,事情并不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买好了车票,无精打采地蜷缩在车站的长椅上时,被人打了一下,抬头看,原来是那个风流的外聘女模特黄美娟。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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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泪洒丽江
  
  月光啊下面的凤尾竹哟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
  光彩夺目像夜明珠啊
  多少深情的葫芦笙
  对你倾诉着心中的爱慕
  哎金孔雀般的好姑娘
  为什么不打开哎你的窗户
  
  月光下的凤尾竹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
  歌声啊甜润像果子露
  痴情的小伙子
  野藤莫缠槟榔树
  姑娘啊我的心已经属于人
  金孔雀要配金马鹿
  
  月光下的凤尾竹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
  为谁敞开门又开窗户
  哦是农科站的小岩鹏
  摘走这颗夜明珠哎
  金孔雀跟着金马鹿
  一起啊走向那绿色的雾哎
  
  康弘和他的女朋友于淑丽吃着羊肉串,喝着啤酒,静静地听河马弹唱这支云南民歌。他轻轻摇了摇头说:“这首歌唱得不好听。就算是关牧村唱的也是不太好听。我有张光盘,全是葫芦丝和巴乌的曲子,那才真是好听。美极了。”
  河马点头同意说:“这首歌的旋律很美,特别适合器乐演奏。”
于淑丽突然兴奋地说:“对了,康弘,你筹划咱们去丽江写生的事情怎么样了,都和他们谈了吗?别三分钟热气,冒完就凉呀。”
康弘筹划去云南丽江写生很久了,计划中,联络的同学一共六个,加上他自己一共七人。
  联络的同学中,当然包括河马。
  一直没有成行的原因很多了,暑期寒假,不是这个要回家,就是那个要探亲;此外,路费也是个问题,有两个同学家庭经济不太宽裕,又没象河马那样打工,一直推诿。
  康弘很生气,一度打算甩掉那两个同学,最终,路费问题大家匀一匀,总算解决了。
  康弘在一家保险公司做推销,已经升到了部门副主任,每月收入有几千块,是培训班公认的小富翁,只是平时很抠门。在这关键的时刻,他被女友于淑丽劝说仗义了一次,为两名困难的同学资助了一部分路费,终于使这次远游成行。
  康弘去找主教自己这个培训班素描课的老师秋染衣,希望她带队一起去。
  染衣犹豫了一下,说实在的她也一直有计划作丽江之行,现在有七名学生要去,正好大家结伴而行,于是就同意了。
  康弘很得意,回来打趣河马:“哥们儿,要抓住机会呵。”
  河马忐忑不安地说:“这……不太可能的事情。你别起哄,闹到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别怪我跟你急……我不想伤害秋老师……你要明白!”
  康弘瞪眼睛说:“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闲事?算了,我去跟秋老师说,不让她带队了,我们自己去。切。”
  河马拉住他急道:“你这算什么意思,先是邀请了人家,现在又不让人家去。她是老师,经得住你这么折腾吗?”
  康弘啧啧有声地说:“呵哈,怜香惜玉了吧。”
  河马挠头,无可奈何地说:“康弘,你以后能不能民主一点,遇事先和大家商量一下?”
  康弘说:“当然可以。一般是先民主,后集中。在我这里……集中!明白吗?嘿嘿。”
  河马无可奈何地苦笑。
  他把混混托付给四川小个子更矮的女人,给了她一些钱买狗粮,然后就上路了。
  先是火车,然后在昆明换长途大巴,几十个小时的路程,彻底把几个人累散了,腿脚都肿了起来。
  较弱的女生就别说了,四个身体强壮的小伙子都累蔫了。
  奇怪的很,染衣没事,到了丽江,大家入住古城的一家小客栈,学生都睡下了,个个像死猪,只有染衣冲了个热水澡,带上画夹出去了。
  古城的商铺一家挨着一家,大都是销售旅游纪念品和当地土特产,千篇一律,染衣当然不会去逛这些地方,她跑到古城的入口处,去画那架硕大无朋的大水车。
  傍晚,河马和康弘他们起来,看到染衣已经拿了几张速写稿回来,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围着观看染衣的作品。
  染衣笑说:“别不好意思,孩子们。当初我出来写生,也是一到目的地倒头就睡,走的地方多了,就会适应这种旅行生活。”
  “孩子们?”康弘夸张的张大嘴巴,说:“哥们儿姐们儿,听到秋老师说了吗?她居然叫咱们孩子。”
  江俊他们都附和着起哄:“过份了,忒过份了。”
  染衣笑道:“怎么过份,不服气呵?你们可不是一群孩子?”
  康弘冲河马挤眼睛,笑道:“我们这里只有河马是孩子,属于未成年人。”
  河马瞪他:“找残废呢?谁是未成年啊!”
  江俊摊手道:“康弘说的对呀。我们都有伴了,只有你一个耍单身汉,你可不是未成年嘛。”
  河马急不择言:“那,秋老师也是单身。难道你们这三对狗男女倒是成人,我们是孩子?欠扁。”
  染衣笑道:“如果以有伴没伴界定成年未成年,那很荒唐。不过,我也有伴了,不要牵扯我。”
  河马脸一黑,尴尬地低下了头。
  于淑丽抢着说:“你们都别跟秋老师没大没小呵,我毕业文凭在她手里攥着,别给我上眼药。”
  染衣大笑。
  几个学生都起哄,嚷嚷饿了,要出去镇子上吃饭。
  河马很没情绪地跟在后边走。
  秋老师说她有伴,应该不出乎意料,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他心里像针扎一般难受。
  朦胧的憧憬,痴情的暗恋,在来到丽江的第一天,就像一个美丽的泡沫,遇到轻风就破灭了。
  他不知道以后的几天怎么度过。
  他甚至很后悔此次丽江之行。
  尽管,他知道所有的苦果都是自己种成,但是他很埋怨康弘。
  丽江古城的夜晚,一点也不传统,在贯穿全镇的一条小河两侧,摆满了桌椅,全部是露天酒吧。
  在这样地处西南一隅的地方,居然非常时尚。
  与大都市酒吧街不同的是,多了一点民族特色,就是有很多酒吧雇用的纳西族女孩子和客人一起唱歌。
  两岸对唱,互相叫板,通俗的、民族的,荒腔走板,随便唱。
  真是热闹极了。
  这种情况,一直要持续到深夜。
  酒也不便宜,云南当地出品的一种叫作“风花雪月”的啤酒,在这里居然三十块钱一瓶。
  康弘这个鬼头,找上染衣,美其名曰带队,其实就是饭折,八个人造了小一千块钱的酒钱,除了染衣谁能结?
  河马狠狠地捣了康弘一拳头:“算你小子狠。”
  康弘嘿嘿笑。
  喝酒喝得有点傻了。
  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
  染衣笑着说:“河马,他绑我一次倒没什么,这点酒钱还是结得起的。不过呵,哈哈,你小子这么实在个人,以后得防着康弘这小子点,他这点鬼心眼,你们几个加起来也斗不过他。”
  江俊说:“对了,秋老师说得太对了,这小子实在狡猾狡猾地。”
  康弘得意忘形,大大咧咧地走到一处灌木丛,掏出弟弟哗哗尿了起来。
  染衣她们笑得都背过脸去。
  于淑丽气愤地上去踹康弘:“你小子算是现眼到家了。”
  回到客栈,大家都忙着冲澡,赶紧睡觉。
  河马仍然郁闷,又走出来,在小河边溜达,看那些纳西族女孩子收拾杯盘狼藉的桌子。
  染衣也走出来,关切地问:“河马,你不睡呀?明天一早去玉龙雪山,很累的。”
  河马摇头苦笑道:“我挪地方睡不着。”
  染衣笑道:“刚到这里,你不是睡了一会儿?”
  河马说:“晚上就不一样了,我经常失眠。到了这里,更不习惯。”
  染衣沉吟片刻,说:“以后适应了,也许会好一点。走,我们随便走走吧。”
  河马,默默无语地与染衣沿着小河慢慢散步。
  他非常想知道染衣所说的伴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不好意思问。
  
  他们沿着小河慢慢走着,人散席残,但是一串红灯笼依然明亮,照得已经有些残破的碎石路很清晰。
  染衣出行很有经验,根本就没有带高跟鞋出来,穿了一双软底布鞋,走起来很轻快不打滑。
  他们走到《一米阳光》拍摄的那家小客店,都站住了,相视而笑。
  店家够精明,特别制作了一块大牌子挂在那里,说明是《一米阳光》摄制现场。
  正好不远处有家茶馆,看样子不会打烊,染衣就建议去喝茶。
  河马喝了不少啤酒,这个时候觉得头胀以外,嗓子也有点火烧的疼,就跟着染衣进了茶馆。
  茶馆里只有三张桌子,但是这时候一位客人也没有了,纳西族老婆婆为他们沏了一壶乌龙茶,另外又端上来一碟干果,然后就坐到门口去了。
  染衣喝了一会儿茶,轻声问河马:“这次来丽江,你打算重点画什么?”
  河马说:“没有计划,人物、建筑、风景都打算画一些。我写生快,打算多画一点。”
  染衣说:“到少数民族地区,不宜写生太粗。要多注意细部,尤其服饰。否则,回去作画,很难表达。当然,神情形态仍然是第一位的,但是忽略了建筑、服饰、器皿的细部,回到画室很难补救。”
  河马说:“懂了。我会注意。”
  染衣看着他,关心地问:“你好像一晚上都有点闷闷不乐,是不是因为疲乏?”
  河马摇摇头说:“没有。疲乏不算什么,很快就会适应。现在海拔两千多米吧?我呼吸没有任何困难,也没有高山反应。总之,还可以。”勉强一笑,说:“秋老师,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娇气。我……很能吃苦的。”
  染衣笑了:“真是个大男孩儿。”
  她沉吟片刻,问河马:“为什么,其他同学结伴而行,你没有女朋友呢?”
  河马沉默了片刻,不大算说出自己离家出走独自流浪的事情,只是说:“我经济情况不好,所以没有打算过早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另外,培训班结业以后,我也很难确定自己的去留,现在找女朋友,恐怕将来工作选择的方向会出现一定困难。”
  染衣点了点头,说:“嗯。你这是很务实的态度。我在读大本的时候,也一直没有交友。读研以后,因为压力很大,才找了男友。”说到这里,她放下茶杯,叹口气说:“不过,这并没有解决好两人的共同生活问题。”
  河马问:“那……你的男友不是同行吗?”
  染衣说:“不是。他先是在中国远洋公司的货轮上做大副,现在,去了希腊,在希腊的一家航运公司的货船上做船长。一年才能回来一次。”
  河马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感情很好?”
  染衣点点头说:“是的,我们感情很深。”
  河马问:“能……跟我说说他吗?”
  染衣沉思片刻,说:“他比我大五岁,是我哥哥的大学同学。人很直率,也很有自信。他……对我很好。”
  河马说:“那你们也好几年了,没有考虑过结婚?”
  染衣勉强笑道:“那不重要吧?在不考虑要孩子的情况下,婚姻保护什么呢?资产?没有多少,仅是自己的不多的储蓄。只要感情好,就这样不是很好吗?只是他长年在海上航行,回来的太少。不过这次走还可以,他答应过春节就回来的。”
  河马点了点头,说:“都不容易。我一向看到你都很乐观,从来没有忧愁的样子,觉得你的生活是比较简单的,原来,也有这些难题困扰。”
  染衣说:“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当然希望他尽早结束这种航行生活,但是很难。他说过,我在画布上作画,他在蔚蓝色的海洋上作一幅巨大的画,要一生才能完成。我想很对。他是对的,是吗?”
  河马点头,说:“很对。他是个有事业心的人,是个男子汉。”
  染衣微笑不语。
  河马说:“秋老师,原来我就很敬重你,现在,我对你多了一些了解,更加敬重你。”
  染衣说:“我没有什么,很简单的一个人。”
  河马犹豫了片刻,突然鼓足勇气,异常坦率地说:“说实话,我一直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
  染衣点头说:“我知道。”
  河马有点羞涩地说:“你不会……笑话我吧?”
  染衣笑了:“怎么会。”
  河马挠头说:“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是我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很感谢你跟我谈心,使我对你有了新的了解。我知道,人不能太自私,尤其不能太任性……去打扰别人的生活是很不道德的。”
  染衣给他倒茶,说:“你喝水。”
  河马喝了口茶,说:“今晚我们聊一聊真好,我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我觉得,我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和创作上。秋老师,我们能够……做长期的朋友吗?”
  染衣说:“当然了。我很喜欢你这种率直的性格。以后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责无旁贷。”
  深夜了,两个人站起来,河马抢着结了二十块钱茶钱,然后他们仍然沿着河边走回居住的客栈。
  染衣住在后院,河马送她到后院的门口,染衣关切地说:“好好休息吧。明天上玉龙雪山写生,氧气稀薄,要有很好的体力才行。”
  河马舒了口气,用力点点头。
  染衣慢慢走向走廊的尽头,开了自己住的房门,微笑着朝河马摆摆手。
  河马转身走向自己房间。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明确地永远失去了染衣。
  其实,他忘记了,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染衣。
  
  “玉龙雪山位于丽江纳西族自治县城北15公里,景区面积396平方公里,是北半球处于纬度最南的现代海洋性冰川,是玉龙雪山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的主体和中心。海拔5596米的主峰扇子陡以及南北向排列的十三峰,绵亘35公里,像一条腾空的巨大晶莹的玉龙,玉龙雪山因此得名。”导游一路上滔滔不绝的背诵着他讲了无数遍的这些介绍。
  河马他们这帮学生都昏昏欲睡,养足精神,以便登山作画。
  倒是染衣,十分关切的问起导游是否提供羽绒服和氧气袋这些服务。
  导游巴不得推销呢,连声说:“有,有。羽绒服租用,每件十五元,氧气袋二十元。”
  康弘开始打呼噜。
  染衣笑骂:“小子,彻底被你绑票了。”
  掏出钱来,付了所有租费。
  河马想阻止,但是张了张口,把话咽回去了。
  不过,他狠狠地拧了康弘一把。
  康弘睁开一只眼睛,坏笑了一下,又闭目养神。
  车到山前,大家下车,康弘去买大索道的票子,这个他不能再绑染衣了,因为每人要一百多元,过份了,而且,也是旅行计划里的开销,这小子早收过钱了。
  大家分批上山,河马自然是与染衣进同一个厢子,并且关切地问染衣有没有恐高症。
  染衣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怕。
  五千多米的高空,终年积雪不化,但是因为这天没风,大家都感到不太冷,至少没有导游吹得那么玄乎。
  导游挣钱了,管你这些?
  倒是氧气袋租得很值,于淑丽和另一名女生,脸色苍白,呼吸沉重,明显缺氧,不断地吸氧才勉强坚持。
  游客大都是照相,抓起雪来嬉戏一番,其实,这种真正的雪山之旅,不过是噱头,并没有太大的意思,远远不如在山下观看雪山更来得壮观,玩一会儿便纷纷选择索道下山。
  染衣他们不能白白上来,纷纷支起画架,自己选景。
  在山顶作画,染衣就有黄山的万马奔腾疾这样的作品,完全是画云。
  河马找块岩石,看到阳光投射到临近的雪峰上,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兴奋极了,索性脱掉脏兮兮的羽绒服,扔在雪粉上,手中的炭笔迅速在画纸上走着。
  染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边作画一边说:“河马,你疯了,把羽绒服穿上。”
  河马摆摆手说:“不冷。”一面笑道:“《秋色染衣》可是缺少霞光披在雪峰上这幅啊。”
  染衣笑道:“我这不是在补嘛。怎么,你也要做这个命题?警告,可能侵权哟。”
  河马笑了,挠头道:“那……我可以起别的名字呵,哈哈,比如‘雪山雄姿’之类。”
  染衣皱眉道:“俗气。命题应该避免直白。雪山的题材,就要特别避讳雪山两个字才好。”
  河马憨厚地笑了。
  他知道自己除了绘画的水平较低以外,读的书也少,艺术修养不够,所以,在感觉上好像入不了道。
  于淑丽坚持不下去了,喘息得越来越厉害,康弘不但不安慰她,反而埋怨不断。
  染衣看不过去,匆匆完成了自己的写生,说:“淑丽,不要理他,自私鬼。我陪你先下去吧。”
  于淑丽还不好意思,诺诺的说:“那多不好啊,来一趟不容易……”
  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行。”染衣搀住她说:“你不能再留在上边了,会出危险的。”
  不由分说,架着她向索道入口走去。
  另一名男生,因为他的女朋友也极不舒服,收起了画架,扶着那名女生随在染衣和于淑丽的后边,往索道口走去。
  河马瞪着康弘说:“你太过份了。”
  康弘嘟囔说:“不让她来,非要上来……”
  河马想说“这下连秋老师都连累了。”但是怕康弘反唇相讥,忍了忍,没有再说话。
  过了二十分钟,河马觉得有点冷了,捡起雪地上的羽绒服穿上,换了个角度打算再画几幅,突然听到索道口有骚乱声:“坏了,摔下去人了。”
  “那么滑,怎么不注意点。”
  河马一惊,连画架也顾不得收,急忙向索道口跑去。
  离索道口几米的地方,那个男生跑出来带着哭腔费力地大喊:“秋老师摔下去了,快点呀。”
  河马脑袋如同遭到了炸雷一般,急忙窜进索道入口。
  两名纳西族汉子已经把染衣从坡下抬上来了,很多人围着看。
  染衣疼得脸色苍白,但是还没有失去知觉。
  显然,她摔下陡坡伤了腰部。
  纳西人很有经验,抓住她的羽绒服裹住她的腰部,轻轻把她放在地上。
  有人说:“不要动她,腰部受伤,动就会错位,会疼死的。”
  河马分开人群挤过去,抱住染衣痛哭失声。
  染衣很清醒,勉强笑道:“河马,不要这样。我没事的。”
  但是,疼痛使她在这样高的海拔,这样冷的温度,额头都渗出汗来。
  管理处的人赶紧安排把他们送下山,直接进了丽江医院。
  会诊后的判断,后脊椎骨折,压迫神经,弄不好会造成高位瘫痪。
  几个学生全都傻眼了,在医院的楼道里痛哭失声。
  医生出来训斥了他们一顿。
  河马难过地以手击墙,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紧急手术后,染衣被推出来,学生们拥在推车旁流着泪水陪她进了住院处病房。
  染衣还没有从麻醉中苏醒过来。
  康弘把大家叫出来,商量六个人分作三班,每班八个小时,轮流陪床伺候。
  没有异议。
  只有河马是耍单的,他坚持全天不分昼夜守候在医院。
  康弘说:“河马,这么严重的事情,我们必须向学院汇报。否则,后果很严重。”
  河马同意,学院是知道他们这次出外写生的,至于学院肯承担多少责任,那就先不去管他,但是上报是必须的。
  相信学院很快就会派人来。
  入夜,染衣醒了,正好河马和康弘、于淑丽的第一班轮值,听到病房里有声音,就赶紧进去照料。
  染衣微弱的说:“淑丽,帮忙给我拿便盆,我要解小手。”
  河马和康弘听说,赶紧退出来。
  康弘捣了河马一拳,低声说:“知道解手,说明秋老师下体有知觉,高位瘫痪的可能性很小了。不幸中的万幸啊。”
  河马听了,松了口气。
  这时候,一直守候在医院没有休息片刻的他才感到疲倦极了。
  院长和教务处主任余霆霖乘飞机到昆明转机,赶到丽江。
  余霆霖坚持说此次出外写生,染衣事先与他打招呼,备了案,应按工伤处理。除了玉龙雪山管理处及保险公司应负赔偿责任外,其它补贴应由学院支付。
  院长并无反对意见,只是安慰染衣安心治病,稍后会联系大医院转院复诊。
  女学生们汇报说秋老师能够在她们的帮助下解手,但是,河马悄悄问了染衣,染衣默默摇了摇头,她的双腿却没有知觉。

  夜里,河马徘徊在楼道,独自流泪。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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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一章 暗恋无期
  
  城市晚风穿梭在爱情的渡口
  蓝色的情绪总在角落向我招手
  对街的灯光映照在相拥的恋人身上
  而我站在最接近月亮的地方
  用美丽的姿态捕捉暧昧的幻想
  有一首歌在风中吟唱
  有一个人在心里游荡
  躺在地球的这一端
  我似乎迷失了方向
  透明的欲望
  淡淡的忧伤
  一颗心忐忑不安
  思念怎么会令人仓惶失措
  我只好在空气中画出你眼睛的轮廓
  贴近你的微笑
  就能闻到大海的味道
  潜入你的梦境
  开始流浪
  
  每当河马哼起这首《暗恋》去南海艺术学院上课,心中真的有点忐忑不安。
  他把这归结为自作自受。
  今天不是他自己的素描课,而是作为模特给大三的本校生上课。
  路上,河马碰到了另一个女模特,不是本院的学生,也是外招的模特。看她珠光宝气的一身,就知道流传的她晚上去酒吧坐台的说法基本上八九不离十。而且,河马还知道,这女孩儿与许多老师、学生有染。
  一度,河马不明白她有那么多挣钱的道儿,为什么还要做人体模特这行,要知道一坐或者一站好几个小时,被大灯烤着,拿那几个劳务费很不值啊。但是有人一语道破天机,她不在乎南海艺术学院这几个劳务费的,就算让她义务劳动也干。
  她图的是南海艺术学院人体模特这块招牌。
  有人曾经见过某个洗浴中心的墙壁上,赫然挂着她的全裸体卧姿油画。
  河马礼貌性地打个招呼,打算过去,他不太愿意与她攀谈,老实说不大看得起她。
  尽管河马一贯认为自己没有什么,一个业余培训班的穷学生而已。
  黄美娟——这位女模特的芳名,她见到河马却很热情地拉住他,东拉西扯地聊起来。
  明显,她对河马很有好感,觉得他比较另类。
  河马应酬了几句,声称要迟到了,就赶紧脱身上楼,他扭头看了一眼黄美娟,扭哒扭哒地去了208教室,这才松口气,继续往上走。
  一抬头,就看到楼梯上有个人朝他微笑。
  “秀色……不可餐呐。”
  “秋老师,我……没有迟到吧?”河马顾而言他,局促地打招呼。
  染衣笑道:“没有。你从来都是不迟到的。”
  河马不由得脸红了。
  他一向是个很守时的人,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好几次上秋老师的课,他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迟到了,所以,弄得他现在一见到秋老师就有点怵头。
  秋老师从来就没有拉下脸来训斥过他,为什么那么怕她呢?
  河马自己知道,从第一次见到秋老师,自己这个一向很坦荡的人,就像神经出了毛病,一切都不正常了。
  河马很长时间懊恼自己为什么一见到秋老师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画家,创作时有激情之外,就是平时有相当的定力,否则,会出很多洋相。
  河马上中学时,有很多女生亲近过他,但是,他就好像先天发育不全似的,无动于衷。
  但是,他第一次见到秋老师,这个比自己大十岁的美丽的少妇(后来才知道染衣是没有结婚的,不能称为少妇,而是通常所说的那种老姑娘。),就不由得怦然心动。
  很多次,河马责备自己,这是走火入魔了,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什么走火入魔了?”同班的康弘说:“大十岁又怎么样?喜欢就追,管她。别说没嫁人,就算有老公,只要喜欢,一个字:‘猛追’。”
  河马不同意康弘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
  但是,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位比自己大十岁的老师。
  恋母情结?
  河马认为这种说法纯属扯淡。
  他爱自己的母亲,母亲过早地去世,是他永远的心痛。
  他爱慕秋老师那不能用语言道及的一种华贵气质,和那永远随和的微笑。
  事情的起因,是去年一次合作。
  此前,河马已经做了一年的人体模特,最初的那种羞涩和不安,种种心理障碍早已不复存在,所以,当他接到通知为秋老师做一次雕塑模特时,毫无顾虑地答应了。
  当工作刚刚开始的时候,很丢人,他的弟弟开始快速充血,渐渐勃起。
  他想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妈的,事与愿违,紧张带来的是把这种令人难堪的局面加速了。
  时针,迅速从六点半跑到了十二点整。
  当时,河马只是觉得自己的脸如同火烧般地热辣辣的,也许,颜色已经如同猪肝。
  秋老师只是略显惊讶,就主动走过来把灯关闭了,取了一件睡衣给河马披上,关切地说:“下次记住,工作前要先解手。去吧。”
  河马感恩戴德地连连点头,赶紧进了卫生间,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这桀骜不驯的家伙用凉水浇蔫了头,并且生疼地挤出了几滴尿在抽水马桶里。
  这种低级错误,河马再也没有犯过,无论是学生的大课,还是某位老师的单独合作,他都很坦然很尽职地很好地做了配合。
  比较有面子的是,他以后又与秋老师有过两次合作,都能够至少是表面上很平静很体面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但是,只有河马自己知道,一年以来,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秋染衣。
  
  很多夜晚,他都在梦中构想自己与染衣的浪漫情事,多次遗精。
happyiuiu

ZxID:209878


等级: 内阁元老
天地,任我行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7-10-10 0
写得真不错,希望你能坚持。。。

加油!
Nothing is impossible.


万事都有可能。  
李闳道

ZxID:247379

等级: 派派新人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10-10 0
    第四章 业余二奶
   
  闭上眼不看谁
  下着雨流着泪
  让风儿吹长发飞
  让心情也吸取尘灰
  爱难退心好累
  你疲惫我颓废
  曾经以为爱很美
  但尝试过是苦滋味
  爱谁恨谁
  我的心无言以对
  爱是一种无以命中的美
  爱很颓废我也有点颓废
  不管是谁我也不再爱谁
  很颓废我美得有点累
  我不再美我心止如水
  
  黄美娟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无聊地哼着这首小曲。
  她已经成了余霆霖的情妇。
  按照黄美娟的看法,这属于不公平交易。
  现在包二奶的官员、大款多了,大同小异,基本上是给买房子,供给吃穿用度。就算腰包小一点的,抠门一点的,至少也要租套豪华房子让二奶来住。
    二奶是什么?
    就是小老婆嘛,除了没有合法婚姻,不受法律保护,待遇是不能比做老婆的低多少的。
  这是拿青春赌未来啊,赌注这样大,那未来是个什么结局,有谁说得清楚?
  而余霆霖显而易见就根本没考虑过她黄美娟的未来。
  他不但没有给黄美娟买房子,甚至连套公寓房也没有去租,而是租了黄美娟的房子来给她住。换句话说,就是黄美娟不用将自己的房子租赁出去吃瓦片来顶按揭,她可以自己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拿到租金。
  这可真是划算的生意啊,余霆霖不用冒买房子被黄美娟讹掉的风险,甚至比另租房子还划算,反正是一份租金,与其送给别人,不如落在黄美娟手里,就算将来翻脸,他这个美院教授也没有出去租房包二奶啊,房子是黄美娟的,怎么是他租赁的呢?他就是闲时前来小住,享受黄美娟这个大美人而已。
  这年头,谁还问生活作风啊?
  情人就是情人,反正他不是包二奶。
  黄美娟与珊瑚湾的姐妹聊起这些事情来,两眼泪汪汪的,撇嘴说:“长了毛,他比猴子精多了。”
  只是,慑于张汉祥的威力,黄美娟不敢反抗而已。
  余霆霖用黄美娟做免费的模特儿,画了大量人体作品,数量之巨,几乎可以办个人画展了。不过,无论他令黄美娟变换什么姿势,永远的,那画上女人的脸,是黄美娟走了形多少有些像染衣的模样。
  令他郁闷的是,总觉得那张脸上少了几分染衣的那种雍容华贵,却绝对多了几分黄美娟挥之不去的肤浅淫荡。
  余霆霖又离不开黄美娟,绝对不想放弃这个可人儿,他太喜欢这具可以喘气的雪白胴体,唯有在床上竭力索取,满足他那永无穷尽的性欲。
  黄美娟则度日如年,厌恶极了这个肥胖老头子,苦于没有摆脱的良策。
  黄美娟暗自发誓,一定要抓紧时间,傍一个真正的大款,傍一个连张汉祥也惹不起的大款,尽早离开这个淫窝。省得上班来伺候张汉祥,下班回家还要伺候这个肥胖如猪的教授,臭烘烘的,把人几乎折腾死。
  机会终于来了。
  黄美娟接待了一个房地产大鳄,这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官,却手眼通天,上上下下的大小官员没有不熟的。
  黄美娟使尽浑身解术,竭力伺候这位老总,果然,老总对她的床上功夫十分满意。虽然说在他的话语间,黄美娟老了点,模样也不十分出众,但是老总却喜欢她那份可人劲儿。
  老总已经带她见客会朋友,吃过几次饭,并且答应在即将开盘的一栋楼宇中为她留一套跳层小筑,谁知道,黄美娟聪明反被聪明误,在一次与老总几个朋友的攀谈中,为了显示自己见多识广,竟然提起来老宁那些早年间的事情,这老总原来竟是老宁的死对头,弄清楚黄美娟傍过老宁两年,一怒之下,破口大骂,将黄美娟撵了出来。
  
  入夜,黄美娟听着身边余霆霖那肥猪般的鼾声,悔得恨不能撕头发,清亮的泪水止不住滑落下来。
李闳道

ZxID:247379

等级: 派派新人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10-10 0
  第三章 人面兽心
  
  你在梦与现实中游走
  我在回忆与往事中思索
  我无法看穿你的眼眸
  爱要多么深浓才算足够
  爱恨交织占据了心头
  泪水掩藏不奏脆弱
  我心有多痛
  你不会懂
  也许孤单沧桑了太久
  也会让人忘记了曾经感动
  毫无保留却故作洒脱
  执着守候你却沉默依旧
  何时才能卸下了枷锁
  收容我在你心中停留
  从此一生相守
  别无所求
  
  我在浩瀚情海沉浮已久
  哪里才是海的尽头
  让红灯属于你日夜不走
  我在浩瀚情海沉浮已久
  愈是挣扎愈是感觉空洞
  何时才能拥有美丽入梦
  想靠岸的水手
  
  只为你停留
  不再漂泊
  
  染衣反复听着这首歌,不由潸然泪下。
  她哭得很伤心,但是,董君还是走了。
  他说春节会回来。
  算算最多也就是三四个月的时间,但是,染衣想到春节以后,他一去又是一年,不由更感伤心。
  她一直盼着董君会从船上下来,到远洋局工作,虽然收入会少很多,但是毕竟可以终日厮守。现在他去了希腊,这只是个开始,在几年之内,是不用想他告别航海生涯了。
  染衣把自己关在家里足足有一星期,直到余霆霖教授在市文化馆的画展开幕这天,她才略加修饰,勉强前去应酬。
  怎么办呢,接到了请柬,根本无法回避的。
  她不能得罪这位老师,毕竟市里的美术圈子就这么大,余霆霖教授在这个圈子里有很大的势力。
  染衣一贯自视清高。
  染衣一向讨厌这个老头。
  但是,她不能也没有必要得罪这个老头。
  染衣故意去得很迟,她知道举行的开幕式,余教授会请很多高官政要,画界名流,以至区市大小报的记者前来捧场。
  她当然要避开这些繁文缛节和虚热闹。
  一向习惯清静的她最受不了这些喧嚣。
  果然,当她打车来到文化馆时,开幕式已经完毕,大家都已经进入展厅参观了。
  染衣取出请柬,慢慢走上台阶,走向大门。
  大门外除了摆放着两排祝贺的高脚花篮,还有一张长桌,两名艺术学院的学生斜披绶带在那里服务,见到她都打招呼:“秋老师好。”
  染衣虽然不认识她们,但是也知道她们一定是艺术学院的学生,便礼貌地微笑点头,随即拿起毛笔,在绫面宣纸签到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学生很热情地拿起一本大开本的画册,递到染衣面前。
  这是余教授的最新画册《霆霖集》。
  染衣知道老头不会放过这个销书的好机会,便扫了一眼版权页上的价码,从手袋取出钱来买下一册。
  其实,她知道老头改天是一定会赠送她一册的,而且一定会签上他的大名。
  但是,染衣还是按照惯例,在展会上购买一册,表示捧场。
  最令她奇怪的是,在一摞余教授的新画册旁边,居然还有一摞画册,赫然就是《秋色染衣》,她的作品集。
  染衣迟疑一下,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会在自己的画展上,将她的作品集摆出来出售。
  感觉到学生的目光在注视她,染衣半开玩笑地指着《秋色染衣》说:“这个,涂鸦之作,我就不用买了吧。”
  两位学生都笑了,连连说:“秋老师谦虚。”
  染衣又点点头,走进展厅。
  
  在三号厅,染衣碰到了余教授。看样子刚陪送走某位政要,余教授红光满面地搓着手迎面走来,笑着打招呼:“染衣,来得这么晚。”
  不断上下打量染衣。
  染衣觉得,似乎他的目光都把自己的衣服看透了,并且,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胸部。
  老头对她的欲望一直很高,这是不言而喻的。
  还是她读研的时候,第一年,余教授就要求给她做裸体素描。
  以后,余教授曾数次有意无意地借着给她调整姿势,碰过她丰满的乳房。
  但是,老头没有敢触摸她的私处。
  染衣虽然一向很文静,但是她不苟言笑,这使老头多少有些畏惮。
  好在,染衣的学姐穆兰,一个离异丽妇,不知道错了哪根筋,竟然投怀送抱,和余教授好上了,染衣这才得以脱身。
  毕业以后,染衣留院授课,与余教授并不在一个教研室,她也有意躲避他,所以,虽然在一个学院,他们并不经常见面。
  余教授应付两个记者,与他们约定明天上午在二号展厅接受一个现场采访,打发走了他们,便回身压低声音说:“染衣,你升副教授的考试成绩下来了,英语考得很不错。你的作品集也出了,放在那里,院里已经组成答辩组,很快就会组织你的答辩。我是组长,相信没有太大问题的。”
  染衣笑着说:“您是组长呵。您本来是我的硕博直读的导师,院里这次没有让您回避呀?”
  余霆霖连连摆手说:“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与导师没有关系。副教授答辩不考虑那些的。”继而脸上堆出笑容,悄声说:“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聊一聊。”不等染衣回答,抬腕看看手表,匆匆走了。
  染衣无奈地叹了口气。
  染衣原来以为余霆霖会约她吃晚饭,如此,她不好拒绝,但是电话一直没有来,有点烦,这种应酬本来就很堵心,偏偏又挂着,使她没有办法踏踏实实地做自己的事情,真是令人反感。
  晚上十一点,染衣关了电视,冲了淋浴,已经要睡下了,余霆霖打来了电话,先是道歉,然后解释说一直在陪那个法国来的访问学者,刚刚送回宾馆,是不是能出来一起宵夜。
  染衣声称感冒,礼貌地拒绝了。
  但是,余霆霖说还有几个上海来的朋友,都是搞美术的,大家随便喝点茶聊一聊,认识一下。
  染衣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换衣服,出来打车去余霆霖约定的白鹿园。
  白鹿园是是一家集住宿、餐饮、洗浴、练歌等多种娱乐为一体的大酒店,在古阳大道51号,是市里最高级最豪华的大酒店。里外装修都是欧陆风情,一般人很少涉足。
  余霆霖在门外等候,见到染衣来了,高兴地搓搓手,上来拉住她的手说:“客人都在里边等着,我带你去介绍一下。”
  染衣只好跟他往里走,经过酒店大堂,进了一家粤菜餐厅。
  客人共三位,经过介绍,原来不是上海美院的画家,而是一家广告公司搞平面设计的,算是与美术沾边。
  染衣知道余霆霖名堂多,一直在做一些与文化传播相关的生意,也很赚了几个钱。
  客人显然都喝了不少酒,见到染衣来了,不依不饶地一定要罚她三杯。
  余霆霖再三拦阻,好歹染衣喝了两杯,余霆霖代了一杯,大家才算落座。
  大家随意聊天,染衣才知道,这家广告公司与艺术学院合作搞一个创意大赛,无非又是借此挣钱的名堂,兴趣顿减,觉得与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好谈的,决定稍坐即告辞,回去休息。
  无奈这几位都是贪杯之徒,没完没了地干杯喝酒,还搞出一旦项目确定,请染衣出任组委会副秘书长这样的笑话来。染衣很反感,觉得与这种商人气很重的文化贩子打交道实在难受,勉强又应付了两杯酒,就起身告辞,推说明天有课,不宜太晚。
  但是,余霆霖一再挽留,染衣只好不情愿地坐下来。
  喝了半天酒,已经深夜了,客人又倡议去二楼K房唱歌,看样子不闹通宵不尽兴。
  染衣知道他们出门在外,明天上午一定会在酒店睡大觉,可怜自己还有雕塑课,真是烦而无奈。
  到了二楼,开了一间豪华K房,大家落座,于是上果盘、开洋酒,边唱歌边喝酒。
  染衣实在是不耐其烦,这些人的破嗓子吼起来,五音不全以外还跑调,真是噪音污染。
  她感到有点不舒服,不胜酒力之外,也许与心情不佳有一定关系,于是起身出来去卫生间。想呕吐,偏偏又吐不出来,就洗了洗脸,重新勾一下淡妆出来。
  余霆霖等在门外,关切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吐酒?没有喝多少呀。”
  染衣摆摆手,勉强笑道:“没有关系。还好。”
  余霆霖陪她往回走,路上,染衣说:“余老师,你知道我不大会这些场面应酬的,也不喜欢。下次……”
  余霆霖笑道:“好的。下次一定不约你出席这种场合,我看你真是勉为其难。”
  经过舞厅,轻曼的舞曲中有三三两两舞伴在跳舞,余霆霖停住步,微笑说:“休息一下再进去,你打个招呼,我就送你回去。来,先跳一支曲子。”
  染衣不好谢绝。只好随他走入很宽敞的舞池。
  慢四,就是很轻松地摇,染衣觉得头晕呼呼的,在昏暗的舞池中昏昏欲睡。
  余霆霖将托着的染衣的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肩上,双手环抱染衣,渐渐将她拥入怀中,将下颏贴在染衣的额头。
  染衣感到他的喘息有些急促,很快就觉得他在亲吻自己的睫毛。
  染衣没有勇气推开他,紧闭双目,昏沉沉仿佛已经睡去。
  她感到很累,从来没有过的疲倦阵阵袭来。
  终于,余霆霖含住了她的朱唇。
  染衣感到透不过气来,本能地侧脸躲开了。
  她听到余霆霖柔声说:“休息一下吧。”
  余霆霖托住她的腰,慢慢走出舞池。
  染衣一直没有昏迷,但是她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身不由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和余霆霖一起走出舞厅,上了电梯,进入一间豪华套间。
  她感到浑身燥热难当,但她稍微清醒一点时,瞢地发觉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席梦思床上,而两股之间奇痒难耐,惊恐与羞涩令她猛地坐了起来,发觉这位可爱的老师那谢了顶的秃头正在自己两腿之间晃动着。
  染衣控制不住自己,一阵恶心翻胃攻上喉咙,晚间的酒水饭菜如喷泉般激射而出,分毫不差地全部倒在了余霆霖的秃头和后背上。
  余霆霖受此打击,惊愕地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染衣顾不得找衣服,赤身滚下大床,连滚带爬进了卫生间,立刻反锁上,躲进浴缸里,抽泣成一团。
  不知什么时候,她睡着了,直到天亮才醒来,战战兢兢地出来,房内空无一人,余霆霖早走了。
  染衣返回卫生间,打开花洒拼命冲洗自己的身体,好像洗脱一层皮才会干净。
  
  她不能去上课了,回家躺了一个星期,大病一场。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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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惺惺相惜
  
  流浪的人拥有多少青春
  无言的人向谁去说永远
  最爱的人总是注定分手
  负心离去的人从不等到明天
  也许当初都太年轻
  我自己不小心伤了你的心
  也许当初都太相信
  你和我的爱情迷路的风景
  你就真的真的丢下我
  假装没有没有爱过我
  你就真的真的丢下我
  说一句不要不要太难过
  你就真的真的丢下我
  原来都是都是欺骗我
  你就真的真的丢下我
  就这样走
  
  “大哥,你……失恋了吗?”
  河马猛抬起头,原来是温柔蹲在他身边。
  河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没有……我还没交过女朋友呢……”
    温柔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默默地问:“那么,为什么你唱得这样动情,让人感到是真的一样。”
  河马为难地拨了一下琴弦,说道:“怎么说呢?艺术嘛,演唱的时候要全身心地投入,以真情打动人。这……这是台湾著名歌手王杰的一首老歌了,我很少唱的。”
  温柔默默地点点头。
  她没有再说什么,拿出了两元钱展平,打算放到河马的破帽子里,河马急忙拦住,说道:“绝对不可以……我知道你不容易。”
  温柔安静地看着他,然后收起钱,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港台金曲光盘,不容置疑地塞到河马手中,站起来走了。
  河马迷惘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到前几天打算劝她早些收工的话,正打算喊她,又停住了,他知道,这种劝告是没有用处的。
  温柔在商业学院门口卖光盘,她只卖工具盘和教学盘,还有部分游戏盘,从来不卖黄色光盘,不像河马隔壁那个寡妇,专门卖毛片和三级片,抱着孩子做掩护,把光盘塞到孩子裤裆里,一套一套地卖港台过来的水货。
  河马来到商业学院门口演唱,他们极少说话,河马平时就不爱和陌生人说话,温柔似乎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河马买过她的两张光盘,她很少卖CD的,但是有一天河马发现她拿着的光盘最外边的一张是张学友音乐集,河马就拿了过来看,又挑了一张蔡琴的专辑,拿出十块钱给她,但是她拒绝了河马给的钱,简单说了一句:“我每天听你唱歌,从来没有给过钱。”
  河马有点尴尬,居然也很想幽默地说了一句:“我那是噪音。”
  想起来,这是城管骂他的话,拿到这里来自我解嘲了,真是郁闷。
  温柔很认真地说:“不能这样说,你唱得很好。”然后就忙生意去了。
  后来,河马帮助过她一次,是被迫的。
  城管来抄摊子,几个小贩都抓住了,温柔慌乱之间,把一包光盘塞到了河马怀里,因为她知道城管不查抱吉他唱歌的。
  河马因为怕罚款,也抱起混混赶紧跑了。
  大概,她担心了一晚上,第二天,河马特别早一点去,见温柔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赶紧把那包约四十张光盘还给她。她很感动,但是只是看着河马,没有说话。
  河马知道她进光盘是一块八的价钱,卖四块,如果被抄了,加上罚款,大概一个月也挣不出来。
  他们没有交谈,河马带着他的混混继续唱歌儿;温柔走了,那天没有在那里卖光盘,也许是到别的地方去卖了。
  晚上,河马带着混混回水泥管道,意外地发现温柔在离那水泥管道不远的椰树下坐着,显然是在等他。
  原来,她知道河马住在这里。
  河马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说:“等你。”
  河马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她说:“我早就知道。”
  河马问:“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来取光盘?”
  她说:“我知道你今天会给我带过去的。”
  河马沉默了,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温柔默默地说:“我还知道你叫河马。”不等河马发话就自我介绍说:“我叫温柔。”
  停了一下,她问:“你唱歌应该比我挣得多,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
  河马说:“省钱。”
  她问:“合租的房子,一个床位一个月一百块钱,便宜点的也有八十元的。你要是得了病,哪样花钱多呢?”
  河马说:“我没病。最多感冒,一块五一板二十粒的感冒通,一次四粒,准好。”
  轮到她沉默了。
  显然,她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河马抚着混混的毛毛,突然想起今晚还没有吃饭,他想她大概也没有吃,于是试探着问道:“我……请你吃东西好吗?”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河马从兜里掏出了今天挣的所有的钱,数了数,二十二块五毛,决定大方一次,全部花掉。
  一旦大方了,就不用考虑兰州拉面和酸辣粉之类,那些东西,吃得河马一想胃里就泛酸水,大概她也是。
  炒菜,一大盘宫爆鸡丁,两碗米饭,也就是十二块;又买了二十串烤羊肉串。靠,就当过年了。
  她吃得很香,最后说:“我今年头一回吃肉。”
  河马问:“你一个月挣得了四百元吗?”
  她说:“挣得了,有的时候还多。主要是姐姐有病,交了我们两个的床位费,就去掉一半了,省吃俭用,得给她买药。”
  河马沉默。
  河马知道,女孩子更难,像他这样省钱住水泥管道都不行,毕竟不安全。再加上她姐姐吃药,她哪里舍得吃饭呢,大概连碗拉面也舍不得买。
  如果被抄一次,就更惨了。
  河马送她回去,临走,她又自己花钱买了十串烤鸡肉串,说自己今天吃了好菜,但是姐姐也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肉了,所以要带回去给姐姐吃。
  凭这一点,河马对她的好感增加了不少,觉得她心地很善良。
  她们住的地方,原来离海边也不远,租的地下室,十几个人一个大屋子,大部分女孩儿都是附近餐馆的打工妹。
  她说她也在那家餐馆干过三个月服务员,因为老板有点犯坏,她就辞职了出来自己单干。不过住的地方一直没有换,因为附近没有比这更便宜的房间和床位。
  她姐姐,河马也看见了,如其说是她姐姐,倒不如说像她妹妹,比她单薄,蜡黄脸,病得很重。
  她说姐姐患的不是传染病,否则人家不让住,是肾衰竭,很严重,不是几个钱就能治得了的,现在只能是维持。
  回到水泥管道,听着隔壁寡妇的鼾声,河马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到沙滩上坐着,给混混挠痒痒,但是眼前总是晃动女孩那清秀的面容。
   
    自从一起吃饭以后,他们聊过几次天,河马了解到温柔姐妹十分困难,因为挣不到看病的钱而一天天临近死亡,不由为他们着急起来。
    虽然,他们认识不久,但是温柔还是很信任河马,悄声告诉他,她省吃俭用,已经攒下了好几千元。
  河马想,她们这种状况,能够存下几千元,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但是,要存到几万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河马离家出走,在社会上混了五年,什么苦都吃了,公园、车站、地沟、水泥管道,哪里没有住过,也不过才积蓄了一万多元。
  从捡到的小报上看,说有的乞丐一年能够挣到几万元回乡盖房子,简直是他妈拿老百姓寻开心。
  除了偷就是抢,再就是骗,否则一年弄几万元,那中国没有下岗职工了。
  还有一条出路是做买卖,得有资金,还得有经验。
  对于他们这样的流浪族,那是要命的事情。
  说到买卖,温柔的眼里,出现了令人诧异的眼神。
  温柔说她观察河马很久了,断定他是好人,就是不知道肯不肯帮她。
  河马想,我的一万多元存款都帮助你,没有问题,就是不够。
  这个时候,几年以来,河马第一次想到寻求家庭的帮助。
  毕竟,河马虽然因为酷爱音乐,好高骛远,总是逃学,加上母亲去世后,对父亲的婚姻生活有一些看法,所以跑出来闯荡世界,已经几年没有跟家里联系了,但是河马说自己病得要死了,爸爸还是会给他钱的。只是,爸爸不会不明不白的把钱寄给他,势必来到河马住的医院看他,才会帮助他啊。
  如果爸爸来到广西,发现河马又说谎,怎么肯原谅他呢?
  这是很难偷梁换柱的事情。
  在河马皱着眉头想办法的时候,温柔看出了他的心思,坚决地说:“你不要考虑给我们一分钱,我们不会接受的。”
  河马惊讶地看着她,心里想,那怎么办?
  天上又不会掉馅饼。
  温柔犹豫了半天,又盯着河马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商业学院旁边的蓝梦迪厅,知道吗?”
  河马好气又好笑:“当然知道了。”
  心里想,你长得这么漂亮,不会是逼急了要学坏去当坐台小姐吧。
  她似乎下了决心似地说:“原来和我们同屋住的吴媛,早就不干餐馆了,去迪厅卖丸子,发财了,才两年就和她男朋友租很阔气的房子住。”
  傻眼。
  河马真的傻眼了。
  看上去那么柔弱的她,这时真让河马感到有点杀气腾腾的。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人到了这个份上,真是没有不敢想的。
  河马没有作声。
  温柔看着河马,轻声问:“害怕了?”
  河马点了点头。
  温柔说:“可能会坐牢。”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而且我坐牢,姐姐就活不下去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说:“但是比等死强。”
  河马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拒绝了。
  他知道这是违法的事情,会毁掉自己的一生。
  
  河马是个富有同情心的男孩,但是他知道仅有同情是不够的,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做。
李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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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一章 管道公寓
  
  你的眼是我的海
  让我向往的海
  我以思念做着帆
  我想有一天奔向海
  你的眼是我的海
  让我迷途的海
  从未想过要离开
  那是幸福的海
  那是幸福的爱
  有一天醒来
  发现梦已不在
  海已离开
  梦已空白
  我流下泪在风中
  只留下我在岸边呼喊噢!海
  是不是要停止这哭泣
  回过头把你忘记
  全忘记
  我做不到
  海回来噢海回来
  告诉我你从不曾离开
  告诉我梦没有空白
   
  河马盘腿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默默地低声弹唱着,他的歌声似乎比“上工”时更加忧郁。
  每天收工了,简单吃点牛肉拉面、酸辣粉之类的快餐,他就开始在这里弹唱,如果有课的话他才会去南海艺术学院。
  他停住歌声,不经意地回头看看他的“公寓”,轻轻叹了口气。
  河马的管道公寓是四方桥旁边的三截水泥管道,工程完工废弃在那里的,足足有两米高,在椰子树下一拉溜排开,管口朝向大海,河马住在里边很宽敞,夏天海风吹来非常凉爽,春天和秋天也很不错,就是冬天会稍微冷一点。
  这三截大管道原来就河马一个人住,在管道的底部搭了木板,睡觉很舒服,下雨的时候,水就从木板下流过,湿不了他的东西。
  现在不行了,先是一个刮风天,四川来的一个小个子男人,带着个更矮的女人,每人后背用蓝白两色的蜡染布裹着个孩子,典型的超生游击大队,一家四口占了一截管道,用油布隔开。
  接着,一个下雨天,安徽的一个寡妇又抱一个背一个孩子挤了进来,又是个典型的超生游击小队,河马一时好心让她们三口子住在了中间那截管道,也用帘子隔开了。
  河马只剩下了一截管道可住,比起他们来,他这边还算是很宽敞,而且是靠海向阳的一边。不过也遭罪了,寡妇出来进去,不敢走小个子那边,每次都要经过河马的“房间”,他的隐私权完全被剥夺了。
  河马不太在乎,他想自己除了晚上手淫时小心点,别让她看到,也没有其它啥隐私。他心里嘀咕,过吧,踩到我的弟弟,老子都不会急,好男不跟女斗,但是不要碰坏我的吉他,那才是我的命根子。
  其实,整个夏天,河马都嫌管道里憋闷,大部分夜晚是睡在管道外边海边的沙滩上,除非下雨才会躲进水泥管道里。
  水泥管道里睡了这么多人,别说气味有多难闻,就是那此起彼伏打鼾的声音也真是够人难熬的。
  
  小个子和寡妇两家开始处得还算不错,有说有笑的,从餐馆要来的那些剩饭剩菜,可以很大方地伙着吃,小个子还很德行地将两三瓶人家喝剩下的啤酒兑到一个瓶里,俗称“折箩”,装派地对嘴吹,看得河马那叫一个恶心。
  也许肝炎肺病都聚齐了,打死河马他都不敢喝。
  但是,河马不得罪他们,独往独来,图个大家相安无事。
  话虽然这样说,有一天,他们还是吵起来了。
  原因是寡妇那个四五岁的女儿,总是爬到河马这边来乱翻。就算他没有什么资产,常用的东西总是有点,挎包里放着一本歌谱,一条毛巾,还有他最贵重的家用电器——CD播放机,以及他最喜爱的十张CD光盘。那个小屁孩,竟然用河马的毛巾擦屁股,扔掉可惜,接着用……实在是令人无法忍受,河马就喝了她一声。
  寡妇不干了,母老虎似的,扑出来怒骂。
  河马想揍她,忍了忍,没有动手——确实,打女人,有点那个。
  但是,隔壁的那两口子唯恐天下不乱,过来煽风点火。
  这两支超生游击队倒是很会联合作战,专门来对付河马一个小光棍。
  当初,小个子他们来的时候,很想一下子占到两截管道,河马老实不客气地把他们撵到了紧那边,挤在一截管道里,小个子看河马人高马大又年轻,没敢太猖狂,结果,才有寡妇后来的一席之地,现在他看到机会来了,就想联合寡妇把河马挤走。
  过份了吧?
  河马怒了,这三截破水泥管道,他已经住了快两年,没有产权,八成拥有居住权了吧?可怜你们两家子超生游击队没地方住,勉强收留了你们,怎么反客为主,撵起我来了?
  当初,城管的三次罚款,你们分摊一分钱了吗?简直岂有此理。
  小个子联合寡妇要把河马挤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河马无意中窥到了他们的隐私。
  抛开寡妇那点无赖的习性不说,单论她的长相还是不错的,虽然生育两个孩子了,却仍然风韵犹存,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是很漂亮的。她衣衫褴褛,但是掩不住她细嫩白皙的皮肤,所谓一白遮九丑,更何况她细眉大眼,五官长得很不错呢。小个子大概一开始就看上了人家这个漂亮的寡妇。
  有一次小个子更矮的女人出去卖废品了,他就从他们的“房间”爬到了中间,趁着寡妇和她的两个小女儿睡着了摸她丰满的乳房,寡妇一贯打呼噜的,毫无知觉地任凭小个子欺凌,河马无意中从挂帘的一条缝隙看到了,没有作声,他从来不管闲事的,但是,这家伙太过份,后来干脆将寡妇的短衫撩起来,尽情玩弄起来。
  寡妇不可能睡到这么死毫无知觉的,但是她一动不动,仍然有节奏地打着她的呼噜。
  河马忍不住清了一下嗓子。
  他们发觉了。
  寡妇突然醒了,煽了小个子一个耳光,把他按住狠狠地拧他。
  河马想,从那以后他们就恨上了他。
  现在,他们联合起来要把河马挤走,扩大地盘不说,还可以抢到他的好“房间”,因为河马住的这一截管道朝向大海,向阳,最敞亮;当然,他们还可以去除隐患,以后可以趁更矮的女人不在,好苟合那种事情。
  太过份了,河马盛怒之下动手打人了。
  他没有打女人,把小个子暴打一顿,就像抖箜篌,两根棍栓根线,绕住箜篌一扬一扬地就发出了悦耳的响声,河马扁他就跟那个差不多,揍得他满地找牙,直到他求饶。
  不过,发出的声音并不悦耳罢了。
  寡妇临阵脱逃,夹上她的两个小女儿,一阵风似地溜得没了影儿。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见大势已去,赶紧服软,赔不是,还要请河马吃东西。
  这玩笑开大了。
  他们除了捡破烂,吃的东西都是到餐馆去乞讨的剩饭剩菜,不仅恶心,还怕有肝炎病菌啊。
  河马离家出来五年了,虽然没有混出个人模狗样,但是,乞讨人家的剩饭菜是一次也没有干过,因为那不但伤害他的自尊,也不符合他的卫生习惯。
  就算一碗拉面,或者一碗酸辣粉,河马每天也是靠劳动挣的钱下馆子。
  请河马吃那些折箩的剩饭?想什么呢,老实点比啥不强?
  河马象个胜利的部落酋长,鄙夷地看着他们,把小个子两口子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从那以后,河马的管道公寓消停了好一阵子。
   
  河马在海滩公园捡到一条小狗。
  河马看到它的时候,它瘦得皮包骨,躺在垃圾箱旁已经奄奄一息。
  显然,它是得了什么病,狠心的主人把它抛弃了。
  河马蹲在那里,看了它好半天,不知道怎么办,最后,看到它那带着哀求的目光,就把它抱了回来。晚饭,河马照例是买了兰州牛肉拉面,他吃掉了拉面,把碗里的牛肉都喂了小狗。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自从打架以后,每次见到河马都是一脸谄媚样儿,总是没话搭拉话,河马很少理睬她。这时,她看到河马用买来的牛肉拉面喂狗,就唏嘘感叹一番,说是这小狗有福气,碰到好心人了。到了晚上,她居然包了些鸡骨头回来,这个,河马不能搏她的面子,就让她喂了自己的小狗。
  第二天,这小家伙居然有点精神了,可以站起来,但是四条小细腿直打晃。
  河马怜惜地抱起它,却发现它脏乎乎的小黄毛里有很多虱子,这把他弄得挺头疼。
  虱子这东西要是招上,会在衣服里大量繁衍的,那可就惨了。
  好在,现在是夏天,中午很热,海水都是温的,河马就脱得只穿一条裤衩,光着膀子抱着它到了海滩,轻轻撩海水给它洗澡。
  海水是咸的,含有盐份,正好可以灭虫杀菌,比用淡水给它洗强多了,大不了最后再用淡水给它冲一冲,免得毛毛干了结盐粒子。
  河马不知道虱子是不是怕水,心想是虫子就没有不怕水的,尤其是又苦又涩的海水,就把小狗按在海水里,用手掌托着它的下巴,以免呛着它。
  好,原来虱子真是怕水的,小狗的身子在海水里还不到一分钟,很多虱子都从它的尾巴和肚子的毛毛里往上爬,河马马上就从它的脖子和脑门上捏这些红色的小米粒大小的虫子,都弹到海水里淹死了它们。
  真恶心呐,淹死一大堆,足有二三十只。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今天格外大方,居然拿来了肥皂头儿和一小包洗衣粉,让河马给小狗洗毛毛。
  嗯,不要认为她只是讨好河马,也许她不无私心,希望河马把小狗洗得干干净净的,省得招上他们虱子,别看他们衣服、铺盖都是脏兮兮臭气烘烘的,但是他们也怕着上这些虱子、跳蚤、臭虫之类的东西,真咬人,真痒痒,说不定还会传染疾病。
  尤其是怕孩子生病。
  大人得了病能忍,孩子生病就要花钱去治疗,那还不是剜他们的肉差不多。
  不管怎么说,伸手不打笑人脸,河马还是用了这些五颜六色掺杂的洗衣粉和拿在手里直打滑的小肥皂头儿,并感谢了她。
  洗干净了,河马把小狗抱到沙滩上,小个子更矮的女人紧倒小短腿,跑到海洋公园的浇花水龙头接了一大壶自来水,拎来给小狗冲洗。
  虽然天气很热,但是可能小狗太弱吧,河马感到它身上有点哆嗦,晒得毛毛基本干了,就决定给它来个沙疗,把它全身都埋在沙子里,只露个小脑袋喘气。
  果然,它在温暖的沙子里,不哆嗦了,睁着小眼睛望着河马,还虚弱地叫了两声。
  河马觉得挺好,就躺在沙滩上睡了一觉。
  当河马一觉醒来把小狗从沙子里挖出来的时候,它抖动了全身的毛毛,把沙粒抖掉,竟然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远处看到他们醒了,就又跑过来看热闹,笑着说:“要得,它活喽。”
  河马拍掉手上的沙粒,问:“它肯定死不了吧?”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说:“没得大病,就能活喽。”
  河马看着这小东西,觉得它很虚弱,就说:“要是能够找点牛奶来喂喂它就好了。”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捂嘴乐,说:“它大概很小就被卖了,说不定都没有吃过母狗的奶水。你倒是真心疼它,有牛肉都给了它吃,现如今又琢磨着给它找牛奶吃,那除了花钱去买,谁肯白给你牛奶喂它?”
  河马突然想起她的那个小一点的孩子还没有断奶,小个子更矮的女人经常抱着他,一边吃饭一边喂奶。这……不是现成的吗?不过,河马瞟了一眼她的胸脯,那短衫下隆起的硕大无朋的一对大奶子,一定充满了乳汁,但是要提出让她挤一点出来喂小狗,说不定立刻会跟他翻了脸。
  河马想了想,有钱能使鬼推磨,就不信使不动这女人。于是就试探着问:“你每天喂孩子,我看吃不了,你经常跑到椰子树底下去挤了奶倒掉。”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有点脸红,说:“是啊,不挤出来胀得疼呢。不过,那也不能喂这小东西啊。这是个小畜力,人奶喂了它成什么了,说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
  “是不象话。”河马说:“问题是谁说出去?你不说,我当然更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犹豫着,显然拿不定主意。
  河马说:“又不白要你的。给钱,一块钱,行不行?”
  她脸更红了,摇头。
  河马说:“牛奶才九毛钱一袋,给你一块钱都不挣?老子唱半个小时,过去一大堆人,都不见得有一个人停下来扔一块钱到我的破帽子里。你当钱是风刮来的?”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回头看水泥管道,看到小个子正坐在那里和寡妇聊天,就低声说:“你晚上总睡在外边吧?夜里,我起来解手再说。”然后起身匆匆走了。
  河马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妈的,神秘兮兮的,就跟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不过是给这小东西一点奶吃,又不是他妈的通奸。再说,我一个棒小伙子,通奸也不跟你这两个孩子的小短腿女人通奸啊,美的你丫的吧。
  晚上,河马仍然在沙滩上铺了块破席子睡觉,小狗就卧在他脚边。半夜,朦朦胧胧感觉有人推他,河马醒了坐起来,就见小个子更矮的女人蹲在一边,轻声说:“白天说下的事情算不算数?”
  河马揉了揉眼睛,说:“哦,一块钱的生意,成交。”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说:“不要你钱。我才不希罕你一块钱呢。”
  河马说:“那更好。你有富裕的施舍给我们小狗一点。往后呢,有我帮到你忙的时候,决不含糊。”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看着河马说:“你说话算数?”
  河马说:“当然。”
  她撩起短衫,不好意思地说:“你吃吧,吃了喂它。”
  河马“啊呸!”那黑黢黢的奶头子就像黑枣,谁吃你丫的?你家孩子哈喇子流了一大堆,脏兮兮的……
  河马苦笑:“你弄个小碗挤出来喂它就是了……又不是他妈的我缺奶吃!”
  她噗哧笑了:“我以为你想吃呢。”
  好不要脸了,这女人。
  河马不耐烦地说:“你爷们儿快出来了,看见你在我这里起腻,回头说不清楚,赶紧着吧。不行算了。其实,白天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它吃不吃还是回事呢。”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起身去了,一会儿就端了一小碗人奶来,大概是她蹲在那边解手,一边撒尿一边挤的小半碗奶水。
  小狗狗闻了闻,居然不吃,又卧下了。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回手倒了,说:“不吃是它的事情,小畜力没有这个口福。你可是答应了我的。”
  河马瞪眼睛:“我答应什么了?给钱你又不要。想讹我是怎么的?”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说:“一块钱,我不要。但是要你帮忙把那寡妇臭不要脸的撵走。”
  河马知道她也早察觉了小个子与那寡妇勾勾搭搭的事情,但是故意装糊涂,说:“撵她干什么?是因为她那小崽子拿我毛巾擦屁股的事情?我早把那毛巾扔了。小事一桩,计较了多小气。”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嘟着嘴说:“那女人是个骚货,她勾引我老公呢。”
  河马不耐烦地说:“这案子我断不了。要是真有这么回事情,也是你们两家的私事,与我一个光棍儿没关系。”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说:“你要是把她撵走……我人都给你呢。”
  河马火了,说:“你还是留给你老公吧。去去,别这儿打扰我睡觉。”
  小个子更矮的女人气愤地站起来走了,回水泥管道。
  其实,河马早看见,小个子和那寡妇钻过帘子跑到了他的那个“房间”,在那里偷偷窥探这边。小个子更矮的女人这个傻娘们儿,是个波大脑小的东西。
  河马用手抚摸着小狗的毛毛,低声说:“他妈的这帮人,连你都不如。”
  小狗懂事地用它的小舌头舔了舔河马的手,呵呵,痒痒着呢。
  河马开始每天带着小狗去商业学院门口唱歌,它很乖,一直趴在河马的跟前,从来不向围观的人叫,总是细眯着眼睛瞌睡,好像永远也睡不醒。
  到吃饭的时候,河马会把碗里仅有的几片肉给它吃,后来,它恢复了力气,似乎食量也大了,也吃点面条。虽然它是小动物,但是特别通人性,经常舔河马的手,表示亲热;还学会了立起来,用后腿支着跳,前腿耷拉着作揖,可爱极了。
  
  河马很开心,看着它的一身小黄毛,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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