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重九日成的亲,三日后返回阴极皇朝,修整几天,又是十月朝,等一切忙完,阴九幽将一切内务暂交曼珠夫妇,入云渡山闭关。燕九记得那一日是十月初六。
燕九不能阻止他。两人已经成亲,在确定他不会抛下他们母子的前提下,她还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去做他想做的事。
事实上,在成亲之后,她才不得不承认,两人真的只能这样了,想要再多是不可能的。他对她没欲望,自从卿家三少恶作剧那次之后,两人便再没有过夫妻之事。因为无男女之爱,自然便无男女之欲,她是明白的。她是明白的,可是却仍然执迷不悔,她想只要能时时看到他,也是好的,其他的她不再奢求。
然而即便已看得通透,她仍然没想到阴九幽这一闭关,竟然就是两年余。
了尘大和尚为他护法,无人能扰。她曾带着澈儿前去想要跟他见上一面,说几句话,却也没得愿。
你宽他一时,他还你一世。了尘说。
那时燕九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因为阴九幽早已许了她一世。但是她对大和尚有一种莫名的敬服,也清楚在这个时候无法再用以前的方式去逼阴九幽就范,于是只能等待。
等待。
两年,天下战火四起,因为没有阴九幽的指示,阴极皇朝便一直极力保持低调,没有卷入那场纷争当中去。曼珠使人在晗山下面的那座山谷里建了几间精舍,又种了几株杏,几丛竹。燕九便一直住在那里,带着澈儿。阴九幽出关的时候已是杏花开成红云,翠竹连成林。
那一日天气晴好,连绵多日的春雨停了下来,阳光穿透微厚的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地上有两三朵前一夜雨打落的杏花朵儿,泛着浅浅的青白色。
云渡寺大门打开,看到里面走出的人,守在外面的葛三山不由一愣,直到对方开口喊他才认出是阴九幽来。
“十弟。”
阴九幽穿着灰尘扑扑的陈旧青衣,胡须及胸,长发及腰,满面尘污,哪里有当年那个处处讲究的阴极皇样子。
“九哥……”葛三山有些迟疑,他想不明白,好好的日子不过,兄长为什么要去遭这份罪。
走至近处,阴九幽身上并没有臭哄哄的让人难以忍受,反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他拍拍葛三山的肩膀,率先往山下走去。
山下驻扎着阴极皇朝的精锐,自阴九幽入关之日起,曼珠二人便安排了人守在此处。两人一下来,立即有人上前引路,并伺候阴九幽洗浴,修面,换衣。当一身红衣的男人再次出现在葛三山面前时,他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出家以前的阴九幽,那眸转间的邪气,那唇角上玩世不恭的笑,那袍摆曳地逶迤出的优雅与慵懒。
“九哥,嫂子和澈儿还在谷里。”直到红袍波浪般翻动间那人跨上马背,准备率众归皇朝时,葛三山才蓦然清醒过来,急道。
马鞭手柄轻轻划过眉角,然后赫然挥出,啪地一声鞭梢虚击在马臀上,骏马一声长嘶,如脱弦之箭奔出,往大道的方向奔去。
其他人不敢怠慢,缓缓策马相随。
葛三山在原地呆了片刻,等缓过神,忙拽住一人,让其去山谷通知苦等的燕九,自己这才跟上。
当燕九得到消息带着阴澈赶回阴极皇朝的时候已是傍晚,然而难抑激动的她却并没有见到阴九幽。曼珠说他在衍生林等她。说这话时,曼珠的眼神有些闪烁,这让燕九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自从那次在碧魄天酒祭亡灵之后,她就再也没踏入过衍生林一步,即便是后来与阴九幽成亲之后亦是如此。毕竟对于那里,她并没有太好的印象。
将阴澈交给曼珠,燕九独自一人往衍生林而去。因为阵法被破,衍生林再不似以往那样神秘难入,只是曼珠没有明确指出在哪个位置,这对一向办事周全的她来说实属罕见。
踏入衍生林,天已暗了下来,没有人引路的密林显得幽深而寒冷。燕九站在一株树下,脑海中浮起当年入此地时的场景,想到走在自己前面那两个身着红衣喜服的男女,心脏莫名一阵抽痛,不由按住胸口弯下腰去,同时也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了。
在衍生林荒无人烟的一角,静静地立着一座没有墓碑的孤坟。此时孤坟前火光明灭,阴九幽正一身红衣蹲在前面烧着纸钱,火光映着他的脸,苍白中透着淡淡的宁静。
燕九站在林木的阴影中,并没有走上前。若说之前还有些紧张或者是酸涩的话,这一刻却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心空落落的。
直到将手中的纸钱烧完,阴九幽才缓缓站起身,回眸,火焰跳动,红衣黑发异样的妖娆。
燕九心中一突,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就听到他说:“吹一首云之栈吧,嫣姐喜欢听。”
燕九喉咙一堵,不由梗着脖子道:“我不会。”明明有很多话想问他,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阴九幽低笑出声,地上的纸堆火焰渐小,映不出他脸上的神情。他将手伸向她,“拿箫来,我吹。”
燕九当然不会给他。或许她该转身就走,但她却是向后靠在了粗壮的树身上,取下腰间的箫,如他所要求的那样吹奏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吹,他也会吹,阴极皇朝不缺一管箫。
深林暗夜之中,终究,一首缠绵欢悦的曲子硬是被她吹成了悲伤的呜咽。
曲罢,看他对着孤坟不知在想什么,她再呆不下去,转身便走。然而还没走出多远,突觉腰间一紧,已被牢牢禁锢于某人的怀里。
“怎么,这就生气了?娘子。”灼热的气息扑在耳上,直直钻进了耳芯去,让她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又被这股温暖的感觉和他口中轻佻的称呼勾起心中的委屈,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一只手摸上她的脸,她想闪,没闪开,然后耳中便听到那人调笑的话:“原来娘子是这般喜欢为夫。”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联系之前的事,就像是把她的感情放到了脚底践踏,燕九心中剧痛,说不出话来,只能使劲地挣扎,企图脱离他环在腰间的手臂,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人。不想下一刻身体蓦然一个旋转,人已被压在近旁的树干上,然后被狠狠地吻住。
激动渴切的吻带着泪水的咸苦,燕九一时反应不过来,呆了。直到阴九幽放开她,埋首在她颈侧,沙哑地呢喃:“我也是这般喜欢着你啊,九儿。”
燕九茫然看着眼前黑暗的林子,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他的话意,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登时充塞胸臆,让她号啕大哭起来。
显然没料到她的反应是这样的,阴九幽僵了下,才慢吞吞地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无奈地笑叹:“傻姑娘!”
燕九哭得昏天黑地,眼看短时内是收不了声,阴九幽无法,只能一把抱高她,再次以吻制止。
燕九呜了两声,挣脱不开,眼泪便渐渐地收了。
然而阴九幽并没因此而放开她,反加深了此吻,不片刻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在暗夜的密林中显得异常暧昧。
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雨来了,淅淅沥沥地穿透树叶子,洒在身上,却浇不熄两人体内的火热。
手指熟练地勾开重结的衣带,掬住一方柔软,长腿插入并拢的双腿间,以一种极亲密地姿势与对方交缠着,就在从一开始便处于被动的女人在这种肢体厮磨中完全迷失的时候,男人却突然停了下来,头往后退开了少许。
“这里可不行。”他低声道,似自言自语,却又似在解释自己停下的原因。语罢,不等女人回过神,已带着她瞬间消失于暗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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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焰摇动,红帐低垂,隐约映现出两条交缠在一起的人影。
自出关以来一直表现得很邪性的阴九幽并没有如第一次那样粗暴,也不似成亲前那次的抽离,而是以一种极温柔却又不失渴切的方式缓缓诱导着燕九,令她对他完全敞开身心。
当他如一个朝圣者那般虔诚地撷取雪峰之上的樱红之时,竟意外地吮了一口带着淡淡甘甜的乳汁,狭长的黑眸不由微暗,咕嘟咽下后,竟又用力地吸了口。
“嗯……”燕九觉得有些痛,却又难掩身体因之而起的异样兴奋,秀眉微微蹙了起来,手放在倚偎在自己胸口的男人头上,似推还迎。
阴九幽身体上移,覆上她的唇。
一股奶味渡入口中,燕九蓦地瞪大眼,看到阴九幽眸中的戏谑,本来就嫣红的脸更深了一层,欲要辩解,嘴又被封着,正想用力推开他,却不想他竟突然破体而入,直惊得她一口咽下了他喂过来的东西。
阴九幽唇角扬起一抹坏笑,在她羞极发嗔前以臂弯抬起她的双腿,然后强健有力地动作起来。
燕九虽然生过孩子,但在房事上却仍稚涩,见他这样,不由羞地抬臂挡在了自己的眼前。
**的声音在房间内连续不断地响着,阴九幽俯低身,爱怜地亲吻她的唇,突兀地说了一句让她意想不到的话。
“出来时没看到你,我很生气。”
燕九正努力压抑着几欲出口的呻吟,闻言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直等了许久,才缓缓放下手臂,迷蒙中带着些许不敢置信地看向身上的男人。然后,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她知道自己终于等到了想要的东西,也终于明白当初了尘大和尚话中的意思。
极致的欢愉在抵死缠绵后爆发,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欢爱,一切平息下来,似留恋似珍惜这难得的一刻,两人仍然紧拥在一起,没有分开。
房中静下来,只剩微微的喘息声,烛影摇红,喜帐静伏,宁静中透出淡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