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癫狂道》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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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癫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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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龄单身女

ZxID:8567310

等级: 略知一二
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0-08-02 0
求黑颜的新书,女儿楼燕九的,癫狂道,目前好像是没有写完,希望有人能透露点vip部分的内容,万分感谢啊。
此帖悬赏中(剩余时间:已结束)...
最佳答案: 1 派派币
houyixi

ZxID:11976740

等级: 热心会员
书荒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62楼  发表于: 2011-01-16 0
是黑颜写的啊,怪不得这么好看呢
35416591114

ZxID:11807191

等级: 略知一二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61楼  发表于: 2010-10-20 0
云轻嫣竟然是百花奴/她有什么地方好的?值得幻帝这样付出!
jiji4gangwan

ZxID:6621919

等级: 博览群书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60楼  发表于: 2010-10-18 0
那个TXT文档的竟然删帖了,哎。。。晚了一步~~
锦堂春慢

ZxID:6998047

等级: 才华横溢
我愿陪你到花好月圆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59楼  发表于: 2010-10-18 0
那就没办法了 已删帖 那时我还可以下的…
无比的大爱BG禁忌文 欢迎同道共论
35416591114

ZxID:11807191

等级: 略知一二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58楼  发表于: 2010-10-18 0
好温馨,我受不了了!!55555555555555555
天使与海豚

ZxID:10461870

等级: 博览群书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57楼  发表于: 2010-10-17 0
谢谢啦
暮霭沉沉16

ZxID:10895036

等级: 略知一二
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56楼  发表于: 2010-10-17 0
不可以下啊!
紫色牵牛花

ZxID:11110504

等级: 专栏作家
有你,我就觉得温馨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55楼  发表于: 2010-10-17 0
辛苦了,要是弄成txt会跟感激的,谢谢,结局很温馨,从看蛊介到这篇:《癫狂道》,想想已有几个年头了,作者很执着没弃坑,作品越来越好看
锦堂春慢

ZxID:6998047

等级: 才华横溢
我愿陪你到花好月圆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54楼  发表于: 2010-10-17 0
robben10

ZxID:13452416

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53楼  发表于: 2010-10-17 0
我是VIP  可以给你看
lilypei

ZxID:1595973

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52楼  发表于: 2010-10-17 0
引用
引用第151楼christal24于2010-10-17 19:01发表的  :
呼呼 大功告成 总算完啦~~~~~


辛苦了,抱抱~~~
christal24

ZxID:6301563

等级: 略知一二
瓜啊瓜~~~ o(∩_∩)o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51楼  发表于: 2010-10-17 0
呼呼 大功告成 总算完啦~~~~~
christal24

ZxID:6301563

等级: 略知一二
瓜啊瓜~~~ o(∩_∩)o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50楼  发表于: 2010-10-17 0
第十章 归航(完结)

    毫无疑问,这一男一女便是当朝最著名的战王夫妇,也就是阴九幽的父母阴长天和君无玄。

  在潆州停了十日,燕九伤势痊愈得差不多后,众人才起程返航。这十日,战王夫妇每日带着小阴澈以及随船而来的奶娘待仆护卫在潆州城内外四处游玩,晚上由奶娘把孩子送回来,燕九竟然再没见上他们一面,倒是阴长天回来后都会让人来叫阴九幽去陪他下棋饮酒。直到上船之后那天晚上,她才又再次见到君无玄。

  君无玄显然刚沐浴过,穿着宽松的深红色长袍,花白的长发垂在背后,看上去说不出的雍容华贵,让人不由生起自惭形秽的感觉。

  燕九进去的时候,她正歪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书,房内燃着数盏宫灯,将一切照得纤毫毕露。

  燕九知道自己此生恐怕都无法忘记这一幕,无法忘记君无玄抬头看向她时的那个微笑。

  因着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冰冷强硬的女战王印象太过深刻,因此她怎么也没想到再相见,看到的竟然会是一个慈爱温柔的微笑。或许是太过缺乏长辈的疼爱,那个微笑便如同一粒石子投入平静无波的水面,将她故作的冷静破坏殆尽,心中不觉隐隐发酸。

  “我以为我会失去幽儿。”君无玄说,仍然微笑着,笑容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惆怅和伤怀。

  没想到她会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话,燕九颇感意外,也不知要怎么回答,索性不作声。

  君无玄显然也没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意见,说罢这句话,便停了下来,细细地打量她。

  好一会儿。

  “你是个好孩子。”就在燕九被看得不自在起来的时候,老夫人终于又开了口。“幽儿脾气顽劣不羁,让你受苦了。”

  一句话,差点把燕九的眼泪逼出来。很多事很多感受,无论是痛苦的还是欢喜的,身于局中都只觉得再寻常不过,只是提不得,一提,便似乎变得分外不同起来。

  哽了片刻,她才将那种酸涩的感觉压下,露出温婉的笑。

  “他……他是很好的。”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什么伤心难过,不过是自己的选择,也自当是由自己承受。他是极好的,无论是以前爱着红衣的阴极皇,还是那个爱捉弄她的少年,又或者是现在这个飘渺若风的男人,都是极好的,否则何至让她恋慕如斯。

  君无玄不由轻叹,伸手将她拉至身边坐下,一边为她将发顺至耳后,一边道:

  “吾等女子,禀性刚傲者,易以自我为中心,即便是在心中所爱面前也不肯稍稍摆低姿态,柔顺者,又易缺失主见,任人呼喝来去。刚柔兼济如你者,却是难得。”说到此,眸光湛然,有着阅尽世事的通透。“幽儿遇上你这孩子,只怕也是命中注定。换成其他人,又如何能让他挂念不舍。”

  燕九脸微红,不由微垂了头,心中却因老夫人亲昵慈爱的动作而升起浓浓的暖意。

  看到她腼腆的反应,君无玄笑了笑,从榻上起身,负手来到窗边,河风带着水腥味从窗口吹入,拂得她的长发微微飘动。只看背影,哪里又像是一个年过古稀之年的老人。

  “我身为战王,素来将家族荣誉放在第一首位。”她的声音倏转冷硬,连带得身上的气势也蓦然增强,给人以隐隐的压迫之感。

  燕九不能再坐着,于是亦站起了身,垂手神色恭谨地站在那里。

  “幽儿是我和长天唯一共同拥有的孩子,体内既与如今卿家人有着一半相同的血脉,又流着阴家的血,身份极不普通,因此从小我对他的要求比其他孩子更为严苛……”或许是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君无玄的身体微颤,手不自禁扶上了窗框。“幽儿他……唉……幽儿……”

  “王妃……”燕九见她似乎有些不适,不由关切地开口,却被她抬手打断了。

  只听她咳了一声,像是在清嗓子,而后一昂下巴,刚硬地道:“我君无玄此生最厌后悔,也不准别人在我面前提后悔二字,但是……但是,对幽儿,我确确实实是后悔了。悔不该将小小年纪的他丢上战场,悔不该没给他足够的疼爱,悔不该……”

  太多的悔不该,可惜时间难以逆流,于是只能成为遗憾和永远无法抚平的伤。老人的声音已带上些微沙哑,本来挺得笔直的背仿佛不堪悲伤,竟有些许佝偻了。

  燕九心中蓦酸,不由向她靠近了一步,再次轻唤:“王妃。”

  君无玄没有应,半晌,方转过身,眼角依稀有些发红,脸上却挂着温柔美丽的笑。

  “好孩子,如果不是你,我们只怕真的会失去幽儿这个孩子。”

  就在那一刻,燕九突然清楚地意识到,眼前这个老人,无论在战场和朝堂上如何的叱咤风云,终究还是一个深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莫名的,她开始无比地想念起小澈儿来。

  回去时,在经过阴九幽的舱房,见里面还有灯光,燕九自然而然便敲了门。

  阴九幽仍在看书,他拿书的姿势以及闻声抬起头来的角度竟与君无玄相似到了十足,让燕九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两人间深浓的母子牵系。

  见到她眉宇间难以掩饰的欢悦,阴九幽不由微笑,放下书。

  “母妃说什么了,让你如此开心?”

  燕九抿唇而笑,摇头不说。“澈儿送回来了吗?”

  阴九幽嗯了一声,头向身后微微偏了偏,“奶娘刚抱过来。”

  燕九走过去,见到小家伙含着小手睡得正香,心中爱怜,不由探身过去亲了亲,想将他抱到自己的房间中睡。

  “就让他睡这里吧。”阴九幽道,同时伸手将几乎是趴伏在自己身上的小女人揽进了怀中,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笑道:“你也在这边睡好了。”

  他的语气再自然不过,一点儿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妥,燕九欣然应了。

  “阴九幽。”半靠在男人胸前,她唤,声音中有着说不尽的依恋。

  阴九幽已经放下了书,闻声,摸了摸她的耳垂算是回答。因为不想影响到阴澈睡觉,他让人将房中的宫灯都熄了,只留下一盏照明,之前一人倒是无所觉,此时两人偎靠在一起,竟有些幽昧难言。

  “王妃她不讨厌我。”燕九说,想到自己之前的忐忑,以及君无玄的慈爱与认可,她不由弯了眉眼。

  阴九幽失笑,轻捏她的脸蛋,“傻丫头,谁会讨厌你!”

  谁料此话一出,燕九竟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以前……以前我逼着你跟我在一起,你不讨厌我么?”被逼着去做自己不情愿的事,难道不会讨厌么?她以前一直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如今事过境迁,反而有勇气说出来了。

  没想到她会这样想,阴九幽愕然之余,不由有些心疼。

  伸手抬起她的脸,他认真地看着她有些黯然的眼,郑重地道:“听着,九儿,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燕九怔怔回望他,而后,眼圈一红,忙别开脸去,唇角不觉再次扬起。

  “那很好……嗯,很好……我也没讨厌过你,不,不是,我是好喜欢你……”心中欢喜,她有些语无伦次,连带得耳根都红透了。

  静静听着她的话,看着她无措的反应,阴九幽突然觉得心口似乎有什么要溢出来,柔软的,温润的,是他从未感觉过的愉悦。他想,能够一直这样与她在一起,或许真是一件很好的事。

  半个月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

  为了迎接他们的归来,阴王府内外一片忙碌,甚至处处挂起了彩灯,显得分外喜气。直到卿溯的第一份贺礼送到,阴九幽两人才知道,那样的忙碌竟是为了他们筹备大婚。

  日子定在重九那天,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因此,卿三少这份礼,送得实在有些早。

  礼物是由卿溯的随身侍卫送来的,四个轿夫,一顶软轿。

  面对着这样一份奇怪的礼物,两人都有些发愣,直到轿帘掀开,里面的礼物现出,燕九原本笑意吟吟的脸登时失去了血色,变得一片惨白。

  轿中是一个女子,素衣,素颜,说不上美貌,却自有一股惹人怜的气质。

  云轻嫣。

  她不是死了吗,还是自己亲手射杀的……燕九闭了闭眼,只觉手脚发冷,几乎站立不稳。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托住她的腰,她扬眼,对上阴九幽关切的目光。

  “身子不舒服么?”他问,似乎不知道轿中女子对她的影响。

  燕九摇了摇头,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将她攫获,让她只想拉着阴九幽远远逃开,逃开此地,逃开所有的人,就算是一辈子不成亲也没关系。

  见她确实没事,阴九幽这才转过头,目光扫过那女子,然后转向送礼的侍卫,问:“三少说什么了?”

  “三少爷说,为了报答殿下当初的相助之情,特送上殿下平生最珍贵之物以贺新喜。”说这一番话时,那侍卫整个身体都是绷紧的,语完,背上已湿了一片。心中暗忖,哪有人在别人大婚之时送上女人,这哪是什么报恩啊,根本就是报仇!

  闻言,阴九幽又回头看了那个神情冷淡的女人一眼,黑眸中疑惑一闪即逝,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人将女子抬进王府之中,交给管事处理。

  燕九见他没有拒绝,心中虽然冷了大半,但是却又有更深的疑惑,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云轻嫣?卿三少又为什么要将她送过来?一时之间思绪烦乱,也不知要如何是好,只能默然无语。

  之后,连着数日都有些心思恍惚,便是对着阴九幽也冷冷淡淡,不见往日的亲昵与依恋。

  阴九幽倒是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的从容悠然,似乎并没察觉到燕九的异常。直到那日,卿溯送来的女子竟然闯进他房间对他投怀送抱,恰恰又被燕九撞了个正着,事情仿佛才变得严重起来。

  燕九看着女子如蛇般缠在阴九幽的身上,眼神渐渐变冷。

  女人似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终于放开了阴九幽,丢给燕九一个挑衅的眼神,而后袅袅娜娜地走了。

  燕九定定站在门口,只觉得整个胸腔都要炸裂开来,只有不停地深呼吸,再深呼吸,才没让汹涌的情绪爆发。她对自己说要冷静,要相信他。只是一切旦凡牵扯上云轻嫣,她便再也没有一丝信心。

  阴九幽看到她的反应,不由轻叹口气,苦笑,虽然自己什么也没做,但是让她这样难受,他还是觉得不好过。

  “九儿……”他开口,想说点什么,却被燕九颤抖的声音打断。

  “她、她是云轻嫣么?”

  云轻嫣?阴九幽愕然,想了好一会儿才隐约在记忆中找到这么一个名字。

  “不知道,难道你认识她?”他疑惑。当初卿溯送这个女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安好心,只是想着如果不收下,又不知道那小子要出什么损招,所以才没拒绝。但是现在他却知道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燕九正伤心到极处,并没注意到他怪异的反应,只是木然问出心中的问题。

  “你心中还是喜欢她的,对吗?”

  阴九幽顿了顿,觉得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仍然耐心地回答:“我不认识她。”所以根本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

  “不认识……”燕九一哽,突然有些想笑,“可是她和云轻嫣长得一模一样。你曾经那么……那么喜欢那个女人……”

  那么喜欢……是吗?阴九幽沉默下来,垂眸努力地回想,企图在记忆中寻找过往中的喜欢感觉,以及那个据说让他那么喜欢的人。

  许久,他抬眼看向燕九几乎被绝望填满的眼睛,极认真地道:“我不记得了。”

  看到她露出不愿置信的神色,不得不补充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月记忆退化得厉害,以前的很多事很多人都记不太清了。”

  “记不清了……”燕九无意识地重复他的话,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身体不由一颤,终于从几乎窒息的疼痛中抽离出来,“怎么会这样?”她茫然问,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想要相信他。

  见她不再那么难过,阴九幽一直堵得慌的心也跟着微微缓和,不由向她走去。

  “大约是不太重要吧。”他无所谓地道,在靠近燕九时本想拥她进怀,却蓦然闻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不由微皱眉,又返身回去,一边走一边将外衫脱了下来。“这个女人我确实不记得了,要知她会让你这么伤心,一早便不会让她进门。”

  直觉他没说谎,燕九心痛一缓,又开始心慌起来。急步走进屋子,一把抓住正拿着一件干净外衫往身上套的他,惶恐不安地问:“以前的事……以前的事,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如果是这样,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将她忘记?

  见她这样,阴九幽不由失笑,将穿了一半的衣服又放下,伸臂揽住她的腰。

  “该放的,该忘的,都忘了。不该忘的,也并没忘记。”低头,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他温柔地低吟。

  燕九抿了抿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突然很想问,他哪些没忘记。很想问,他是否还记得那些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只是,人太贪心也不是太好吧。她这样宽慰自己。正挣扎着,阴九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九儿,你知道在宛阳那次,我快死的时候,看到了谁吗?”

  听到死字,燕九心一揪,觉得又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她还是轻轻地回问:

  “你看到谁了?”

  阴九幽微笑,倾过身,深深地吻住她。

  “我看到你坐在檐下吹箫,月色很美……所以,后来我一直在想,你定然是很重要的,不然为什么我无法忘记那一幕。”

  九月方至,卿三少来了,带着他新婚的妻子。一见到阴九幽,他便扑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那种热情让旁边的人都不由感动于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

  然而,事实是,卿三少这样做,只是为了悄悄告诉阴九幽。

  “臭小子,我最烦你现在这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阴九幽不动声色,笑得悠然散漫,友爱地拍着卿三少的背,以同样的音调道:“那真是抱歉,只怕以后要让尊驾常常烦心了。”

  语罢,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笑声中有默契,但更多的是不怀好意。

  其他人还不觉得,一直冷冷站在旁边的白三却不自禁皱了皱秀眉,突然伸手拉过燕九,欲图使她离那两人远一些,以免殃及池鱼。

  她想,卿溯的目标是阴九幽,应该不会对燕九怎么样吧。

  因此,当那天下午阴九幽去处理阴极皇朝的事后,他们三人抱着小阴澈坐在花园中喝茶闲聊,卿溯问燕九想不想看阴九幽失控的样子时,她并没察觉不妥。

  而对于他这个问题,燕九只是笑吟吟的,没有回答。

  卿溯也不以为意,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来,拔开瓶塞,一股异香瞬间弥漫出来,让人精神不由一振。

  “这是异域传进来的雪陀酿,数千只雄雪陀蝉才能酿出这么一小瓶来,极为难得。趁阴九幽那小子不在,咱们三人把它分了。哼,本少就不给他喝。”

  说着,让人拿了三个净杯,然后将雪陀酿分倒在三个杯子中,平均每个人才得半杯。

  他那孩子气的样子逗得燕九不由莞尔,也不好推迟,只得随他们一起饮了。

  那雪陀酿未入口时,便已芬芳扑鼻,让人口中生津,入口更是妙不堪言,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饮罢雪陀酿,又坐了一会儿,卿溯顾虑到白三身怀有孕,又旅途劳顿,于是早早便告辞去休息。临行前,随口对燕九道:“对了,大妹子,我还得到了一株雪陀萝,让人送到了你的房间,你去看看吧。”

  燕九慌忙道谢,当真抱着澈儿回了房间。

  在转过走廊的时候,白三突然停住,淡淡道:“树三,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卿溯无辜地看着白三,见她一脸严肃,不由眨了眨眼,突然一把抱住她大笑起来。“还是我家三儿最聪明,哈哈哈哈……”

  他笑喘着解释,“不是什么坏事儿,就是想让阴九幽那小子纵欲一晚而已。”

  原来,那雪陀酿单只是这样喝,对身体其实大大有益,但是如果与雪陀萝的花香一结合,就会转变成催情药,除了阴阳调和,没有其他解法。

  卿溯算准阴九幽百毒不侵,自然不会将药白费在他身上,不过用在燕九身上也是一样。

  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样子,白三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当阴九幽得到卿溯的消息赶到燕九的房间时,见到她正软软地跪在床前,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难耐地扯着身上的衣服,双颊早已变成醉人的酡红。

  房间的几案上果真放着一盆莹白剔透的雪陀萝。

  他在紫合部呆了那么久,对各种药物的特性都有所了解,便是没见过也听说过。雪陀蝉是生在雪陀萝花蕊中的一种小蝉,雄雪陀蝉的身体会散发出一种异香,这异香与雪陀萝的花香一结合便能产生强烈的催情作用,雄雪陀蝉便是以之吸引雌性来交配。

  想到此,他只觉头痛无比,慌忙将那盆花移到了房外。回转房间时,燕九已衣衫半解,露出了泛着粉红色泽的莹润肌肤。

  轻叹口气,他走过去,燕九似乎这时才发现他的到来,不由眼露惊喜。

  “你忙完了么?”说着,突然察觉到自己衣衫不整,忙扯好,有些疑惑地低喃:“奇怪,今儿怎么这么热……”显然,她还没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

  觉得她有的时候迟钝得厉害,阴九幽苦笑,俯过身抱起小阴澈。

  “你等等我,我先把澈儿送到奶娘那去。”

  燕九有些茫然地应了,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一股异样的感觉突然由身体深处升起,如电流般转瞬传遍全身,身子越发的热了,她又扯了扯衣服。

  阴九幽不片刻便回来了,进得房间,他不忘将门窗关好。

  燕九仍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没力气起来,见他关门窗,有些疑惑。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跟我说么?”她问,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如果不是酥胸半露,眉眼含春,或许真能让人以为要正经跟她商量事儿。

  “傻九儿!”阴九幽再叹气,伸手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被他一碰,燕九只觉自己整个身子便如同那春水般化了,不由微微喘息起来。

  “阴九幽,我这是……”终于,她知道了不对劲。这种感觉,就像,就像当初被他下了迷情时那样,但是又有些不同,神志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能看清他的神色变化。

  “你中了卿三那小子的诡计了。”阴九幽解释,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今晚你可能会有些辛苦。”

  燕九啊了一声,不解。

  阴九幽抚额闷笑,好一会儿,才俯向平躺在床上的她,正色道: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九儿,你要记得,我没有勉强。”


  结尾 小猎手

  这是一座小谷,有碧潭,有杏花,还有一栋精致的草舍。

  时正二月,乍暖还寒的时节,因为谷低气暖,杏花已开遍了枝梢。

  一个绿衣少妇正坐在草舍窗边看着书,几缕发丝从发髻中落了出来,垂在颊畔,随着她翻书的动作而轻轻摆动着,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娴静。

  屋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七八岁样子的小男孩像是撞鬼了一样,急匆匆地窜了进来。

  “娘!娘!潇潇儿她,潇潇儿她……”

  少妇抬起秀美的脸,黛眉微蹙,正要说话,一眼看到男孩脸上脏兮兮的,头上还沾着树叶,不由有些无奈。

  “漓儿,过来。”

  放下书,掏出手帕,一边为男孩擦拭脸上的污迹,她一边问:“潇潇儿怎的……”话尚未问完,门口响起踢达踢达的声音。

  “娘——,潇潇回来了。”奶声奶气的娃娃声随之而来。

   少妇顺声瞧过去,美眸倏然睁大,手中绿帕掉落亦未察觉。

  葱绿色的小袄儿,葱绿色的小裤子,明明白嫩水灵得像一根小水葱儿似的娃娃,竟在背上背了把竹弓,一手抓着一只比她身高还长的白毛狐狸,血淋淋地拖出一条路来。

  “娘——娘——袄子,袄子。”小丫头嘻嘻笑着,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明明白白露出想要得到夸奖的神色。

  少妇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目光扫过受伤未死正眼含泪水悲鸣的白狐,然后落向小丫头身后的俊美少年。

  “不弃?”

  少年的脸正黑得跟什么似的,闻问,不由更黑了一层,正尴尬着不知要怎么回答之时,小丫头已经奶声道:“它坏,它咬大哥哥。”说着,还恼怒地拍了下狐狸的脑袋。

  少年一瞬间连耳根子都红了。

  少妇听说少年受伤,赶紧走过去为他察看伤势,而小丫头在旁边直嚷着要扒了狐狸的皮做袄子,小男孩则想跑出门去找其他人控诉妹妹的暴力,正乱成一团的时候,门口响起一个带笑的男人声音。

  “这是怎么了?”

  火红的长袍,曳地的黑发,斜挑的长眸,明明是妖娆之极的扮相,却在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清圣之气,让人尘虑散尽。

  男子旁边站着一个与不弃年龄相近的少年,白衣竹箫,长身玉立,眉眼与男人有着几分神似,却又更俊美了许多,只是清傲如仙,令人不禁生起自惭形秽的感觉。

  两人一出现,原本乱哄哄的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小丫头似乎有些心虚,一个劲地把那白狐往身后拖,企图想要挡住它。

  男人早一眼将屋内情景看个明白,先是走到少妇身边,察看了下不弃的伤,发现无碍后,这才转身去看白狐的情况。片刻后,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小丫头。

  “潇潇儿,它肚子里有宝宝了。”

  小丫头闻言,水灵灵的大眼顿时一红,扑拉拉掉下眼泪来。不知是吓得,还是后悔的。

  见状,正在包扎伤口的不弃心疼了,就想要过去哄妹妹,却被少妇一眼给瞪住,没敢动弹。

  一直冷眼旁观的白衣少年说话了。

  “爹,交给澈儿就好。”

  得到允许,少年将手中竹箫往腰上一插,走进来,对着少妇从容叫了声娘后,一只手抱起白狐,一只手拎起哭得眼泪鼻涕都糊在一起的小丫头往外走去。漓儿则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打算继续看热闹。

  “二哥哥——二哥哥——潇潇乖乖,潇潇自己走……”小丫头似乎有些不情愿,一边软软地乞求,一边使劲拿眼瞟着不弃,向他露出求救的神色,那可怜兮兮的神色让少妇忍俊不禁。

  不弃哪还能呆得住,少妇一帮他包扎妥当,他便找了个借口,一溜烟跑了出去。

  孩子们散尽,屋内立即恢复了早前的清静,鸟鸣声变得异常清楚起来。

  少妇从门口收回目光,正对上男人含笑的眼,心口一紧,在反应过来以前人已扑了过去,被他紧紧搂住。

  “我好想你。”将脸埋进男人怀中,她呢喃,显露出少女才有的娇憨之态。明明成亲那么多年了,她对他的感情却并没有如一般夫妻那样渐转平淡,反而逾趋浓烈。不过才分开数天,却已相思如狂。

  男人低头亲吻她的发,笑中带宠,“怎么我的九儿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少妇抬头,与他的唇轻轻相触,亲昵地分享彼此气息,片刻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头蓦然后仰,蹙眉道:“阴九幽,你家潇潇儿倒底几岁?”

  男人失笑,空出一只手,轻轻揉开她眉间的结。

  “四岁,怎的?”他回答得一本正经。

  少妇一脸头痛样,苦笑,“我以为我记错了。我没教她射箭啊……”便是连竹弓都是不弃做来玩的,难道这就是天份?思及此,她问:“你说这孩子究竟像谁?”

  男人闻言,不由低笑起来。

  “你不觉得她很像当初那个臭小子……”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

  “嗯?”少妇疑惑。

  “脾气暴戾,又会作戏的阴九幽。”
   
    (完)
christal24

ZxID:63015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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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149楼  发表于: 2010-10-17 0
第九章 星湖(3)

     云浮过罢是潆州,那是西北最大的一个城,因为有着云浮做屏障阻隔着外敌侵扰,又临辽河,水陆交通发达,因此其繁华程度直逼内陆大城。

  在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栈要了上房,阴九幽打算等到燕九伤势完全好了之后再继续赶路。

  这一日,阴九幽正伴着燕九在房内进早饭,街上突然传来急骤的马蹄声,转眼间,客栈被重重包围了起来,接着楼上楼下一阵喧闹纷乱,似乎是在清赶吃饭的人和房客。

  燕九不觉停了箸,下意识地往背后摸去,却摸了一个空,这才想起寒月弓早不在了,一瞬间不安到极点。若是有敌来犯,她岂不是要成为阴九幽的拖累?

  阴九幽本来无动于衷,见到她的反应,于是往窗外瞟了眼。

  窗外便是辽河,此时朝阳初起,河面雾气未散,原本应该是一片宁静美好的画面,却被数艘正缓缓驶过来的高大战舰给破坏掉。船上旌旗飘飘,甲胄森森,让人不由肃然起敬。而驶在最前面的那首尤其雄伟威严,两旁和前后还有护航舰相随。

  阴九幽只看得一眼,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示意燕九继续吃。

  “阴王府的船。”末了,他又淡淡补上一句。

  燕九放下心来,“是要打仗了么?”她好奇,看这船队的架势,实在让人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阴九幽笑,摇了摇头,不语。

  那些船已经泊了岸,片刻后,大街上再次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气势之强,连坐在房间里也能感觉到轻微的震动。

  阴九幽低笑,“应该是来找我们的。”

  果然,房外虽然脚步声匆忙来去,却没人来敲他们这间以及隔壁那间房,显然早知他们在这里,并且是冲着他们而来。

  燕九错愕惊叹,“排场好大!”不由想到以往阴九幽出游时的架势,暗忖,真不愧都是姓阴的。

  阴九幽看出她心中所想,不由身体后靠向椅背,以手遮眼闷笑得身体都颤抖起来,与他参悟后的淡然大异。真笑得燕九莫名其妙起来。

  马蹄声在客栈外停下,那整齐划一的声音显示出优良的训练。然后是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进入客栈大堂,上楼梯,然后是走廊。

  燕九总觉得有些不寻常,莫名地紧张起来。

  果然,笑够了的阴九幽开口了,“应该是爹娘来了。”

  一句话如同惊雷,将燕九几乎炸跳出椅子。眼看着脚步声已至门外,她不由失措低喊:

  “殿下……”

  她不似白三那样除了卿溯,能视其他人如无物,又从小被父母所弃,在长辈面前有着一种深藏的自卑感,想到即将面对未来的公婆,直觉得比让她去打一场有去无回的仗更可怕。

  这称呼让阴九幽一愕,而后恍然,终于明白那一夜她为什么会突然如此称呼自己了。

  显然,燕九自己也没察觉她对殿下这一称呼有着极度的依赖性,每当她内心处于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便会下意识地喊出这个称呼。无论是当初在幻帝宫中被毒蛇咬伤九死一生的时候,还是在食下优昙罗花痛苦难当误以为阴九幽想毒害她的时候,她喊的都是这两个字。或许便是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这两个字已经深入了她的骨血当中去,相较起来,他的本名给她的只怕是更多的不安定吧。

  思及此,阴九幽心中微涩,缓缓放下手。

  “不用担心。”他安抚,站起身,欲绕过桌子来到她的身边,叩门声响了起来。

  严谨而沉稳的三下,然后,未待他们有所回应,门已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当前一位是个身着武士服,腰配长剑的女子,不,确切地应该说是一个妇人。容颜绝丽,身姿挺拔而窈窕,乍一看像是个妙龄少女,仔细瞧去才发现那头束成英雄髻的青丝已经半白,眼尾处细纹难掩,尽现美人迟暮的沧桑,也凭添了少年缺乏的成熟风韵。

  她步履矫健,面如冰封,双眸威光迸射,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之气以及让人臣服的强大气场。

  她的身后,是一个身着布衣身材魁伟的老者,容貌平凡,但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和魅力,他单手负后龙行虎步地跟在妇人身后,竟丝毫没被她的光芒掩盖住。

  这两人一进来,整间屋子立即给人易主的感觉。

  “本王是来接本王的孙子回京。”妇人道,目光如电,迅速地扫到床上正睡得熟的小阴澈,然后径直走了过去,完全忽视掉了站在桌边的阴九幽两人。

  燕九愕然,阴九幽却似乎已经习惯,毫不在意地将她拥进怀里,然后懒散地靠向背后窗子。

  “既是如此,可否顺带捎上我们一程?”他淡笑,悠然相询。

  妇人闻言,虽没说话,去抱阴澈的手却微顿,再伸出已带着些许颤抖。她身后的老者目光柔和地看向阴九幽两人,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欣慰。

  “有何不可。”他开口应,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蓦然相视而笑,其中意味也只有两人明白。

  燕九被眼前这三人的对话弄得一头雾水,有些搞不明白他们的关系。而阴九幽却不容她多想,已扶着她来到老者和妇人面前。

  “孩儿不孝,让父王母妃劳心牵挂了!”他垂眼道,就要同燕九一起跪下,却被老者一手一个扶住。

  “人无恙就好……人无恙就好……丫头身上有伤,不必多礼。”老者显然很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紧紧握着阴九幽的手半天不舍放开。

  妇人已经抱起了阴澈,却没转过身。

  “既是有伤,还不赶紧传太医官!”她低头亲着阴澈的小脸,淡淡道,声音较之前缓和,甚至于有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哽咽。

  话音一落,门口处立即有人急步而去。

  “长天,快来看,这孩子长得真像我。”妇人微侧脸,唇角竟是带着微笑,长挑的凤眸却隐隐闪烁着水光。

  燕九看见了,不自觉抓紧阴九幽的手,既为他感到高兴,却又觉得莫名的心疼。
lilyp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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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christal24 !太感谢了!
christal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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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星湖(2)

    “受伤的时候不敢睡觉,就到屋外去看星星。草原的星星很多很密,被它们包围着,就觉得自己不孤单了。”说到这儿,她微微地笑了。

  不孤单么?阴九幽看着星光熠熠的天地,心中不由升起认同的感觉。

  “为什么不敢睡觉?”他问。

  燕九伤口疼得厉害,轻轻嗯了一声,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阴九幽忙轻柔地为她调整姿势。直到觉得好些了,她才道:“我亲眼看到过一个身受重伤的孩子在昏迷中被她的同伴取了性命,因为六年的训练,最终只能有三个人走出那里。所以……”

  阴九幽伸手按住她的唇,掩去了后面的话。有的往事,既然过去了,就没必要再去将它挖出来。

  “我明白。”他柔声道,“乏不乏,要睡会儿么?我就在这里陪着你。”说着,放下了手。经历过白日的一场大战,又受伤失血,怎么可能不累。

  燕九摇头,眼睛仍痴痴地看着满天星斗,像是沉浸进了某种美好的幻想中,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呢喃:“在崖壁上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我不怕死,我只是……只是舍不得你和澈儿。”

  阴九幽没有说话,但揽着她的手臂却不自觉收紧。

  “殿下……”燕九顿了顿,终于将目光挪到了自己深恋着的男人脸上。

  “嗯?”阴九幽回望她,两人目光相接,在彼此眸子深处看到自己的身影。

  “如果……如果燕九死了,你会不会伤心?”燕九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极认真地问。

  会不会伤心……

  吊在悬崖上执着地不肯放弃的窈窕绿影,身受重伤却毅然执弓引开敌人的女子,倒在他背上渐渐失去活力和生机的冰冷身体,取箭痛醒时紧抓住他再不肯放开的手……一幕幕预示着与死亡相去不远的画面从阴九幽平静无波的心湖上慢慢映现出来,从未有过的恐惧如同湖上的雾气般渐渐升起,然后弥漫开来。

  目光缓缓滑过燕九清丽的眉眼,因发烧而晕红的脸颊,以及苍白干裂的唇,阴九幽只觉心脏像是有人拧着一样,疼痛迟钝而缓慢,却久久不去。

  就在燕九的眼神由认真逐渐转换成忐忑伤感的时候,他突然笑了起来,抬起头看向泛着星光的湖面。

  “当初,你得知我死讯的时候,有没有伤心?”他不答反问。

  燕九愕然,张口想说有,却终究没说出来,好一会儿才茫然地摇了摇头。那个时候,她的心已经空了,还有什么伤心难过?

  阴九幽抬手安慰地捏了捏她耳朵,笑道:“我也不会伤心,你明白么?所以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你活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燕九心中豁然明朗,清亮的眸子里露出狂喜的光芒,随即被一层反射着星光的薄薄水气所替代。

  阴九幽微笑,低头温柔地吻住她的眼,而后是唇。

  因着燕九的伤势,马车行速极慢。然而无论是阴九幽还是宇主子都不见着急之态,像是游历观光一般悠闲,不是偶尔对弈一局,便是互相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其他人听不懂的话,对于湛鱼人是否会追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夏姬脸上常常挂着让人心情愉快的笑,就算她心中急如火燎,别人也看不出来。只有燕九,会不时催促马车快行,怕因自己而让大家陷入险境。

  每当这个时候,阴九幽都会不顾其他人在场,将她背起,然后下车缓步而行。说想是马车太颠,让她坐得不耐烦了。燕九虽然心中欢喜,但终究不忍他受累,多来几次,便不敢再催。

  这一天终于过了边境,进入云浮城。

  夏姬再次用头巾将脸蒙住,然后独自下车而去。

  “寒月结怨而成,又饮血过多,充满了暴戾之气,你如今有了丈夫孩子,不宜再用它。”宇主子对燕九道,说着,突然曲起拇中两指,对着搁在她身旁的寒月弓隔空虚弹。

  一声轻细如同冰裂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燕九眼睁睁看着伴随了自己十多年的寒月弓由黑沉变得莹白,而后雪融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伸手,只握得一手空冷。

  “主子……”她不敢置信,颤抖的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质问语气。寒月如同她的血肉,他怎么能如此随意地便夺走?早知这样,当初又为何要赠予给她?

  宇主子看到她的反应,黑眸静水无波,清澄得没有丝毫人类情绪。这时,马车再次停下,夏姬走了上来,手中拿着一顶四周垂着黑纱的帷帽。

  “就此分道吧。”宇主子接过帷帽,道。对于突然收走寒月弓的行为并没再多做解释,对着阴九幽微一点头,然后戴上帽子,在车夫的帮助下下了马车,坐上轮椅。

  夏姬不舍自己照顾了多日的小阴澈,又不敢耽误,只得匆匆在他的小脸上印下一吻,然后取下自己腰上的一个小花包系在他的小手上。

  燕九回过神,暂时将失去寒月弓的难过抛在一边,踉跄跳下马车。

  “主子!夏夫人!”看着即将没入来往人群中的两人,她大声喊,心口哽得难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失去,抓也抓不住。

  远处的两人停了下来,夏姬转过身,冲着她挥了挥手,头巾外的美眸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儿。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她肩上,然后身体被拥进那个始终能让人安心的怀抱,头顶响起阴九幽的说话声。

  “我们也走吧。”

  明明不是安慰开解的话,但当那温煦柔和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燕九却突然明白了。明白了宇主子为什么要收走寒月弓,明白了自己以后该怎么做。

  只要她一天背着寒月弓,一天就离不开杀伐和战争,那样如何对得起被她强行拖入红尘的阴九幽,以及一生下来便受尽苦难的孩子?宇主子不过是斩断了她的另一条路,将她从两难的境地中拉出来而已。

  看着两人渐渐隐没于人丛中,她抬手揉了揉涩意难当的眼,侧脸,正对上小阴澈甜甜的睡脸,心中不由一柔。

  “阴九幽。”她突然喊。

  “嗯?”

  “你还愿意娶我么?”

  “……嗯。”

  “我会做一个好妻子。”

  “我知道。”

  笑,在身后人的眼中慢慢漾开,一直漾上眉梢,唇角。
christal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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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星湖(1)

    篝火熊熊,夜风呼啸着从头顶石隙间刮过。

  取箭,清理伤口,上药,包扎,阴九幽的动作有条不紊,一气呵成。打下手的是夏姬,她心极细,即便是在担忧宇主子的情况下,仍然将一切准备得井井有条,连包扎伤处的干净白布以及烧热水的器皿也一早准备着带在马车上。

  燕九的伤均不在要害,箭头无毒,也无倒刺,处理起来比较容易。便是如此,在拔箭的时候,她仍然痛得数次惨叫着醒转又晕去,连夏姬都不忍地别开了眼,递湿布的手不自觉地打着颤,阴九幽却眼睛都没瞬一下,手下沉稳而麻利。

  车夫照看着马和马车,宇主子则抱着被夏姬用羊奶喂饱的小阴澈背对着他们侧倚在火边毯子上。

  “阴九幽,成仙成佛没什么好。”伸出一根指头逗弄着大睁着眼看着他的小娃娃,宇主子突然开口,这一次竟是毫不客气地直呼其名。

  阴九幽正在给燕九包扎最后一处伤口,闻言没有任何的停顿,直到一切妥当后,才淡淡道:“在下并不想成仙成佛。”

  手放进盛热水的盆中,血迹缓缓晕开,他利落地洗干净了手上的血,又拧了湿巾为昏迷不醒的燕九擦拭去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的血痕和污迹。

  小阴澈在宇主子的逗弄下格格地笑了起来,丝毫不知道自己娘亲正在受难。

  “那就好,否则本人只好带走我家九儿母子,以免她影响到阁下的修行了。”宇主子不疾不徐地道,像是在和好友闲聊,而非是准备拆散人家一家人。

  夏姬将血水倒了,又换上干净的清水,然后拧了条布巾给阴九幽,听到宇主子的话,不由偷笑。

  阴九幽却不为所动,用干净的布巾为燕九擦了额脸上浸出的冷汗,仔细到连后颈也没放过。然后为她穿好衣服,用柔软的毯子裹了抱在怀中,向夏姬道了谢。

  “你此番以身作饵,不就是为了破我定境?”目光没有离开怀中女子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他轻声道,生怕将她吵醒,然后又要承受无尽的疼痛。

  宇主子扫了眼到远处去倒水的夏姬,眉角浮起一抹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柔和,“一半。”他说,“还有一半原因……”

  夏姬回来了,他停了下来。

  阴九幽也没再追问下去,一是没好奇心,再来就是他基本上能猜到那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是无聊。一个找不到对手,生命又长到时间尽头的人,唯一陪伴他的是寂寞,又或者说,连寂寞都没有,这样的人做任何损人不利己的事,不是因为无聊,是为了什么?

  思及此,他竟然想叹气。

  一时静极无言,小阴澈玩累了就这样挨着宇主子睡了过去,夏姬跪坐在火边,在陶罐里加了水,肉干熬汤,又掰碎了烤馕丢进去一起煮。很快,香味便随着沸了的水飘散开来。

  燕九脸上渐渐泛起红潮,开始说胡话。

  阴九幽伸指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秀眉,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柔软。想起白日险象环生的情景,想到刚才看到的伤痕累累的身体,他不自觉收紧了手臂。

  是缘是劫,是梦幻还是泡影,他都认了。这一次,他清楚,非关责任。

  夏姬端来一碗煮好的肉糊糊,他接过,然后放在身旁,用勺子搅得微温了,这才叫醒燕九。燕九神志不清,只吃得两口,便不肯再吃,阴九幽欲劝,她索性将脸埋进了毯子中。

  阴九幽无奈,只好自己将碗中剩下的解决掉。他性格素来放荡不羁,便是跟着了尘遁入空门之后也从不刻意守戒,何况如今已非佛门中人,更不会执意茹素。

  另外一边,夏姬伺候着宇主子吃过,又端了碗去给车夫,之后自己才吃。她吃过后,也不打扰谁,只是把碗和罐子等都收拾妥当后,便蜷着身子在宇主子脚边睡了,以方便照顾一大一小两人。

  阴九幽没有睡意,便照看着火,以免熄了。在这高原野外,夜晚若没了火,普通人只怕要冻死。另外,也能防着狼和其他兽类的接近。

  “殿下……”正当其他人都睡沉了的时候,燕九突然轻喊。

  阴九幽微愕,收回看着火焰的目光,垂眼,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燕九竟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醒。

  “怎么?哪里痛?”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仍然滚烫着,眉不由微皱。

  燕九显然很喜欢他的抚摸,侧脸贴上他手心,然后微眯了眼。

  “到处都疼……”她轻轻道,“殿下,今晚没下雨吧?”

  “嗯。”阴九幽应,发现她的反应和平时不大一样,称呼也是很久以前用过的,不由有些怪异。

  “我睡不着,你带我去外面坐会儿可好?”燕九虽然扬着唇角,秀眉却拧得死紧,显然正承受着剧烈的疼痛。

  阴九幽没有拒绝,只是用毛毯将她裹得严实了一些,这才抱起她往外走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不知名的大湖边的乱石滩中,因着巨大的石头遮挡,既能遮风挡雨,又能隐匿行迹。马车停在入口处,既能放哨,又能防御。

  阴九幽抱着燕九走过去的时候,惊醒了车夫,见他们要出去,本想跟在后面保护,被阴九幽阻止了。

  刚一出乱石滩,冷风便迎面刮了过来,燕九因着发烧,不觉得冷,反而舒服地呻吟了一声。阴九幽却不敢让她吹着,将她的脸往自己怀中又拢了拢,然后找了一个避风之处面湖坐了下来。

  湛蓝的夜空,硕大的星斗,全部倒映在镜般的湖面上,天地间仿佛全是星光,身周长草茂盛,随风而舞,在沉静的夜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殿下,这里的星星比草原上的都大。”燕九靠坐在阴九幽怀中,头倚着他的肩,轻轻道。

  阴九幽没有应,只是揉了揉她的头。

  “我六岁去的黑宇殿……”燕九喜欢他亲昵的动作,因疼痛而拧紧的眉微微松开,眼睛则满是憧憬地看着与湖相接的天空。“那时候训练很艰苦,也常常受伤,比这次严重的也是有的……”

             
christal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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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失定(2)

     阴九幽心脏蓦然一下刺痛,仿佛那箭射中的不是她,而是他一般。七情六欲一动,便如同决堤洪水般纷至沓来,一声呛咳,他身形微晃,抬袖掩住唇,咽下了那抹腥甜。

  还是动心了么?他苦笑摇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知道自己因为过于担忧而失去了自开悟以来一直保持的清明之境,无法再与天地万物合一,自然也就失去了来去自如随意使用外界能量的能力。

  抬眼,燕九仍紧紧拉着绳索,努力地打着结。那种固执和坚定,如同她追逐在自己身后时一般。尚幸那些人显然还想看看能否引出其他同党来,并没打绳子的主意。

  “九儿……”他垂眸低吟,而后毅然转身,将那抹已显狼狈的绿影逐于眼外,同时也迫自己放下对她的担忧以及眼前正在发生的事,甚至抛开想要救人的急切。

  远望,阿尔达城耸立在一片平野之上,暗红色低矮的城墙,隐隐显出城内白色的屋顶。城周,长草茂盛,鲜花遍野,蜂蝶争逐于其间。有人在吹羊角号,呜呜的,一声接着一声。

  一切都是那么鲜活。他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船过水无痕。心如同一面澄镜,将周遭一切反映出来,他清楚地感应到围观人群内心的躁动,感到燕九的镇定与不要命的狠劲,感到崖顶伏击的湛鱼人心中的焦躁与恐惧,以及准备砍断长绳的念头,甚至于能感应到山风拂过时,崖顶长草随风而动的生气与坚韧。唯独黑宇殿主,如同融入了无边无际的虚空,让人无法捉摸。

  阴九幽缓缓抬起双手,心中无忧无怖,无喜无悲。

  虚心合掌,两拇指合并竖立,而后缩至两中指之根部,两食指弯曲轻捻两拇指指端,成无所不至印。

  “唵……”无声吐出真言,下一刻,人已破开虚空,踏足崖顶。

  燕九受伤之臂渐渐变得虚弱无力,却还要抓住绳索另一端企图把宇主子拉上来,已渐感不支,闪避飞箭的动作越来越慢,又中了两箭,虽不在要害部位,但于此时也足够要她性命。正在危急的关头,上面射下来的箭突然停了,趁着这一暂歇的空间,她张口咬住绳子,而后双手交替使劲,迅速将宇主子拉至近处。

  “主子,你再忍耐一下。”松开口,燕九单臂已无法支撑住宇主子的体重,不得不用绳子将他与自己绑缚在一起。

  看到她因疼痛和失血而苍白的脸以及身上的箭伤,宇主子黑眸微沉,无声地叹了口气。人类,真是一个奇怪而矛盾的物种,可以为别人付出一切甚至牺牲性命,也能残酷无情地背叛最亲近的人。这么长的岁月,他以为自己早已看得明明白白,岂料此次黑宇殿之乱,竟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

  绳在往上收。燕九诧异地抬头,正好看到阴九幽半隐在崖上的身影,心口不由剧跳,生怕他摔下来,慌忙提起体内残余的力气,凭借绳索,几下纵落,终于抵达了山崖之上。

  脚一踏上实体,燕九便觉双腿一软,就要栽倒,被阴九幽一把扶住。

  那个时候她才看清,山崖之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十来个身着异族武士服的大汉,见他们瞪着眼,显然并没丧命。

  阴九幽要帮着她将宇主子解下来,却被阻止。

  “先下山。”燕九道,她怕自己一松懈,就再也无力走下这陡峭的山崖。

  阴九幽摸了摸她的头,而后继续解绳的动作。宇主子身形极高,在崖壁上时还不觉得,一到平地,不仅燕九驮着吃力,被驮的他也相当难受。

  沉默地将宇主转移到自己背上,又一手掺扶着燕九,就要往山下而去。

  “让我先把他们杀了,以绝后患。”燕九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些目露惊恐的大汉,陈述的语气,说杀人如同割草一般。

  “算了。”阴九幽应。说话间,已经带着两人往下行了十来丈,行山路如走平地。

  燕九心虽有不甘,却不愿违逆他的意思,当下不再多言。

  山脚下围着许多人,有跟山上打扮相同的大汉,也有很多看热闹的城民。阴九幽和宇主子都神色不动,仿佛那些人如同空气一般,燕九却秀眉紧皱,口中低喊一声寒月,被留在山顶上的铁弓立即落至了她手中。

  “你带主子先走。”她低声道,语音未落,人已经挣脱阴九幽的扶持,先一步往山脚奔去。同时抽箭张弓,唰唰两下,结果了两人性命。山下人群顿时一阵混乱,除了湛鱼人,其余看热闹的都远远散了开。

  阴九幽阻拦不及,无法,索性放下,打算将宇主子送出去之后再回来助她。

  “明知是局,为何要入?”背后传来黑宇殿主清冷的声音。

   阴九幽微笑,闪身避开一个向他们扑来的大汉,这才道;“因为不得不入。”他没有再解释,两人却心知肚明其中的意思。正如,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最终逃不过死亡,却仍然不得不挣扎着活下去一样。

  轻松地脱出了重围并甩掉追击之人,阴九幽将宇主子送至五里外与车夫的约定处,交到等得着急的夏姬手中,便即回转。前后不过盏茶功夫,燕九因重伤在身,又失了寒月弓远距离攻击的优势,已陷入了血战的劣境。

  看见浑身浴血的她,阴九幽心中微微拧痛,却又被他立即挥散。举手,弹指,一把眼看着就要落在燕九身上的弯刀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生生击开,持刀人踉跄退了数步,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自己的刀,又看了眼场中气力明显不继的女子,而后突然大叫一声,蹬蹬蹬再次往后退去,眼中充满了恐惧。

  其他人被他惊恐的叫声吸引过去,攻势渐缓,只是这一刹那的功夫,阴九幽已来到燕九身边,将她背到了自己背上。

  “阴九幽……”杀红了眼的燕九感到自己突然落入一个安全的所在,神志不由一清,然后看到了熟悉的后脑勺。

  “嗯。”阴九幽一边闪避扑过来的敌人,一边应着。

  “你来了。”已是强弩之末的燕九确定是他,紧绷的神经一松,只来得及说上这么一句话,便即晕了过去。

  这一次,阴九幽没有应,而是抬起腿,一脚将一个刀上带血的大汉踢飞出去,重重撞在山脚的乱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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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失定(1)

     夏姬见状,眼中露出羡慕的光芒,正想回答,街上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旅舍主人正从外面走进来,一眼看到屋内的夏姬,不由叽叽呱呱地嚷了起来。他说的是当地土语,只有夏姬听得懂,眼见得她脸色越来越白,笑容越来越灿烂,燕九立时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认识夏姬的人都知道,她心中越是伤心难过,或者担忧害怕,便会越笑得灿烂。倒是真正的开心,反而笑容浅浅动人。

  “他说、他说……主子被当成恶魔吊在城外的子母崖上……我要去救他……”未等燕九询问,夏姬已颤声道,笑容凄迷,脚步不稳地便要往外走。

  燕九恨得咬牙,一把拉住她,“你不能去。我去!”说着,一把将夏姬推到阴九幽面前,“阴九幽,你帮我看顾好夏夫人,还有孩子,我很快就回来!”语罢,背着寒月弓转身就要走。

  阴九幽没有阻止,只是淡淡道:“小心!”与其让正处于暴怒状态下的她等在旁边,而他却无法分心照顾,倒不如自己在外面掌控住全局,也好随时接应。

  燕九一走,阴九幽便找来车夫,让他带着孩子和夏姬准备好足够的食物和水,还有保暖用的东西,先驾着马车到离子母崖五里地的隐密处等着。安排好一切后,他才尾随燕九而去。

  出得旅舍,街上的人群正纷纷拥向城外。燕九不愿在大街上施展轻功引起注意,于是拣了一僻静巷道,纵身跃上屋顶,然后飞身急驰,不到一柱香功夫已至城外。

  跟着陆续而过的人群,在城郊三里外的乱石岗,她看到了子母崖。

  子母崖,是一座兀立于乱石岗中的百丈高崖,其下怪石遍布,尖锐嶙峋,如同其所产之子般,故名。

  崖高而陡,三面难行,只有南面可上。黑宇殿主被吊在面东的一方,显然湛鱼人想将他活活冷死于上。

  燕九到的时候,崖下乱石堆外已围满了城民,竟有无数人跪伏于地叩拜着,神色敬畏,口中喃喃有辞。

  百丈之上,宇主子双手被缚,吊于头顶。寒风凌冽,挂得他长发飞扬,黑袍翻动,虽看不清其脸上神色,却仍能感觉到他一如平时,无情无绪,不惧不怒,高贵威严得一如神祗。

  想是正因为如此,才引得无数原本来看热闹之人跪地祈祷。在他面前,便是再骄傲的人也会忍不住弯了挺直的腰身,因此燕九无法想像竟然有人敢将他吊悬于绝崖之上。闭眼,她深吸口气,反手慢慢摸到背上的寒月弓,脸上浮起一个温婉之极的笑,再睁眼,已是满眸煞气。

  山崖下地形险要,除了围观的城民外无人把守,那些湛鱼人不可能无端将宇主子吊于此处而不立即送至封九连城手中,最大的原因恐怕是想要引出潜藏起来的其他人。因此,唯一可上山的南面,必是防卫森严。

  目光从神情不一的人群中慢慢扫过,再次确认过其中没有能造成严重威胁的人物后,燕九不着痕迹地从人堆里退了出来,然后隐匿着身形绕向山崖的南面。

  崖南虽然比其他三面要好一些,但依然陡峭崎岖,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小树和长草,出乎意料的是,并不见一个看守。

  燕九怔了一怔,虽知不妥,却别无选择。当下提气纵身,往山崖上攀去。

  一切顺利得太过诡异。当燕九看到那根绑在山石上的粗绳时,心中浮起古怪的感觉。仔细检查了一下,山石及其四周并无特别之处,她于崖边跪伏下身,然后探头往下看去。

  首先入目的并不是宇主子,而是山崖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在那人群之中,她看到了阴九幽。明明是那么远的距离,明明有那么多的人,她却一眼便看到了他。他负手站在那里,正仰头看着山崖这面,依稀能看到他面色平和,似乎再无事能让他动容。

  莫名的,燕九心下大定,这才将视线转向垂直向下的方向。

  这一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宇主被吊在离崖顶近二十丈的地方,周围平滑如境,无处可落脚,然而在其头顶近十丈的地方,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较其它地方稍稍突出,锐缘正好顶着绳子。山风不停,粗绳便不停地左右晃动,不停地被那锐利的边缘反复切割着。不过是一般绑杂物的绳索,此时已经被磨得断了两股,若再晚一些,只怕唯有眼睁睁看着人掉下去了。

  燕九不敢冒然去拉绳索,怕它突然断掉,却一时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不由焦躁起来。心急如焚之际,扬眼,阴九幽的身影映入瞳眸之中,他仍站在原地,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沉着而从容。

  原本紊乱躁烦的情绪突然风吹云散,她冷静下来,惦量了一下眼前处境,一咬牙做出了大胆的决定。

  取下背上寒月弓放于地上,她拽着绳索便往下滑去,迅速落至快要断了的地方,一脚蹬在突出的锐利山石上,然后空出一手抓住绳子另一端,使劲拉起在自己腰上缠了数转,又用脚踩住,这才运力将快要断了的地方直接扯断,重新打结。

  她全神贯注地做着这一切,自然不知道山崖之下那些人看到她出现时的震惊以及骚乱,更不知道,山崖之上已经有数把弓箭正悄然指向她。

  但是站在山下的阴九幽看到了,只是他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那些箭已经发出。

  曾经,他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能视若浮云苍狗,冷静应对,因此才立于此地,为护她周全。然而,当看到她在悬崖上一边翻腾纵跃闪避那些箭,一边还要注意不让箭伤到其下的黑宇殿主之时,他心中竟隐隐慌乱起来。迅速使出八叶印来,虚心合掌,两手拇指、中指、无名指依次打开,欲待弹开那些箭。

  不想法印竟然失效,燕九左肩和右腿分别中了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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