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美人何事入我帐》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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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美人何事入我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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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try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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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求这本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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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jmy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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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了没有啊
7399_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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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人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10-04-26 0
有没有TXT版的啊?这样看比较费劲嘀~~
wtry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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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10-04-06 0
亲们
我是在别的网站上找到的
可是不会弄成附件方式
只有这样一页一页的黏贴
可是太多了
我把网址给出来http://www.tw1234.cn/modules/article/reader.php?aid=94509&cid=4181074
感兴趣的自己去看吧
wtry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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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10-04-06 0
正文 第十二章 两年之后
    太宗十八年。

    幽城。

    两年前,戚府发生大火,幽城最富有的商人戚孤湟被烧死在家中,并且据说,戚孤湟像是早就知道戚府会起火一样,提前遣散了府里的仆役丫鬟。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事儿成为幽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说,火是戚孤湟自己放的,因为有人设计害他,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购了他所有的家业,他想不通,决定自杀;也有人说,他爱上了他的妹妹,两人苦恋,却因为世俗原因不能在一起,最后,他们决定殉情,并约好在来世名正言顺相爱,做一对恩爱夫妻……

    两年后,幽城的人们已经淡忘了戚孤湟这个名字,只有在经过城东的一大片废墟的时候,人们总会站在一边唏嘘一番,啊,这里就是以前戚孤湟住的地方,那么漂亮的房子,烧了,人也没了……

    如一束银色流光划破天际,不过眨眼之间,寒心剑已如灵蛇般滑进腰间。被剑气猛烈摇晃了一整晚的竹林在晨光中渐渐静止,狭长的竹叶漫天翻飞。洞庭洛伸出拇指抹去嘴角的紫色血迹,缓缓走出竹林,抬头迎接春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时辰尚早,城门还没有开启。洞庭洛望着城门嘿嘿一笑,熟门熟路地跃上树梢,轻飘飘翻进城墙之内。这种高度,对他来说实在小菜一碟。何况,这里只是幽城的西城门,不比北城门,因为与烈国南部接壤,守卫比较森严。

    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走了不多时,便有小商小贩扛着扁担挑着箩筐匆匆而过。街角的毛老九包子摊准时支起了招牌,宁静的清晨里,锅碗瓢盆的叮当碰撞声格外清晰。

    “大叔,两个素馒头。”洞庭洛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三个铜板。

    略有些发福的毛老九皱皱眉。“一个素馒头两文钱!两个,四文钱!”

    “那……”洞庭洛犹豫了一下,收起一个铜板。“那大叔就给我一个馒头吧。”

    毛老九利落地从屉子里拣了一个热腾腾冒着热气的素馒头,递给洞庭洛,正准备收钱,却见眼前的孩子一脸准备挨饿的表情。那两道眉尖微微地蹙着,看得毛老九忽然有些心软。这小孩子没爹没娘的,还有一个妹妹要养,这一个馒头又怎么够他们两兄妹填肚子呢?但是,自己也是小本买卖啊。一次两次可以少收一点钱,次数多了,总不是个事儿啊!

    旁边正煮着稀饭的毛大婶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快步走过来,叉着腰伸出湿漉漉的食指就直往毛老九的太阳穴上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小伙子来买馒头的话,给多少钱都卖!你是聋了还是怎的,当老娘的话是屁啊!”说着又回头对站在摊前的洞庭洛一脸温柔地笑,那变脸的速度简直是……

    “小伙子,别理这糟老头子!大婶给你拣几个刚出笼的肉包子啊!”

    洞庭洛略一低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大婶!”

    明明是一双如黑洞般不见底的瞳孔,为什么就是让人觉得真诚呢?明明只是个小孩子,为什么笑一笑就是能让她头晕目眩呢?唉、唉!!自己怎么就早生了那么几十年?以前隔壁家秀才经常念得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我生你还没生,你生我已经嫁了,哎,说得在理,在理……

    毛大婶觉得有些怅惘,手中快速拣了几个肉包子,想了想,又去舀了一大碗稀饭。大叔在一旁有些心疼。“我说——孩他娘啊!你也用不着把稀饭当干饭舀吧!你瞧锅里都只剩汤了!”

    这时,一位中年大汉提着空箩筐走了过来。“毛九叔,拣几个馒头啊!”

    毛老九见着来人,惊讶道:“尹三?!怎么最近都这么晚才出城?以前可是天不亮就到郊外的竹林挖竹笋了!”

    那尹三看见洞庭洛,脚下一顿,略有些疑惑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你是不知道啊毛九叔,我说了你肯定不信,但是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可是亲眼所见!”

    “尹三,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那罗嗦的毛病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尹三故作神秘地看看四周,不免又多看了洞庭洛几眼,用手拢着唇,压低声音道:“那竹林啊,闹——鬼——!!”

    第一秒,没反应。

    第二秒,还是没反应。

    尹三正疑惑来着,接着第三秒,毛老九哈哈大笑,笑得手都软了,半天没把面粉团起来。“我说尹小子,瞧你一副汉子模样儿,原来你信这个!哈哈,毛九叔我在那竹林里从小玩到大,还从没撞见过什么鬼呢!哈哈哈!”

    大婶捧着馒头和稀饭走过来。“死老头子!大清早的什么鬼不鬼的!啊,小伙子,来,拿着,小心烫啊。这稀饭你可以在这儿吃,如果想带回家的话也行,大不了下次来的时候把碗还回来!”

    “谢谢大叔大婶!”

    洞庭洛道过谢,转身拐过街角,听见尹三还在和毛九叔争论。

    “是真的!我就说你不信!”

    “这种事我当然不信!”

    “可是我亲眼看见了啊!真的!那天天还没亮,我隔那竹林老远就感觉阴风阵阵的,我就壮着胆子走近去看,你猜我看见什么?啊,你猜我看见什么?我看见啊,整个竹林,就像个人一样,在发着抖呢!还‘呼呼’地乱响,跟鬼哭似的!那竹叶子被阴风卷得到处都是,有的还往天上飞!我正发抖呢,突然就看见一道白光很快很快地闪了一下,后面还跟着一个白色的鬼影子,然后就有竹子‘哗哗’地倒下来。我看那阵仗,当时就吓得往回跑。跑回家后,我一想,也觉着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就趁着下午出大太阳的时候溜去看,你猜我看见什么?啊,你猜我看见什么?没有阴风,也没有满天飞的竹叶子,却有一整排啊,一整排整整十几棵竹子被齐刷刷地砍断!齐刷刷的啊!你说,你说,这是人干的吗?”

    “啧啧!”

    “怎样,相信了吧?”

    “我说尹三儿啊!你不去茶馆儿里说书是不是太可惜了点儿?还白色的鬼影子!你说那是什么样的鬼影子啊?!男的女的?高的矮的?”

    “我!我……我觉得啊,刚才那穿白衣服的小孩儿……就和那鬼影子……很像……”

    扑哧!远处的洞庭洛忍不住笑出声。哈哈,我还在奇怪那天到底是谁在我练功的时候鬼吼鬼闹的呢!那尖叫声凄厉得啊,像我这么淡定的人都无法淡定了,气一岔,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我想说,我就那么像鬼啊!

    洞庭洛想:我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或者,再去吓吓他也行!当然,洞庭洛是更偏向于后者的。

    那边厢,毛大婶已经发飙了。

    “尹小子!大清早的你就在老娘摊子上说鬼话,还要不要老娘做生意了!钱给了就快快给老娘滚蛋!!”

    已经是第七天了,前方,与往日同样的位置,依旧倚墙站着一个玄黑的人影,是的,这个人从头到脚一身黑。

    记得这人好像跟我说过他是烈国墨堂的人。难道是墨堂的人就一定要穿得像被泼了墨汁一样?那么,我总穿一身白,原来我竟然是白堂的人?咦?白糖?

    洞庭洛心里一边腹诽,一边步履不变,面无表情地从那人身边走过。

    那人在身后道:“明日我便要启程回烈国了。”

    洞庭洛脚步不停。

    “你一心提升武功,却受毒血所制。我想我应该跟你说过,墨堂有这世上最好的医书,或许可以治好你也说不定!”

    停下脚步,洞庭转身,道:“我想我也应该跟你说过,我洞庭洛此生决不会入任何门派。请阁下不要再白费心思了。”

    “墨堂并不是一个门派!”不过是烈国皇帝御用的杀手团……罢了。

    洞庭洛皱皱眉。“阁下一定要如此苦苦纠缠吗?”

    那人低低邪笑道:“对于人才,我一向采取死缠烂打的策略,这可是你们中原人的绝招!我现在不过是学了点皮毛而已。”

    洞庭彻底无语。“那阁下请慢慢学,恕洞庭不能奉陪了。”

    身后那人依旧执着。

    “明日我会在北城门等你。洞庭洛,不要让我失望!”

    洞庭洛冷冷地扫那人一眼,拐进一个狭窄的巷子,七拐八弯的绕了好一会儿,走至尽头,有一座废弃的小屋。踏上布满青苔的石阶,推开摇摇欲坠的木板门,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这里是幽城西面,一路沿着幽水往上游走来,到了此处,便再也无法继续走下去。洞庭洛本来是想带着殇歌回赤城的,那里是殇歌的故乡,他对那里也比较熟,又有两个交好的朋友,照顾起殇歌也会比较方便。可是,还没出幽城,殇歌就病倒了,这一病就是两年,情况时好时坏,却是再没有完全好起来。

    当年戚孤湟喂她喝下毒药,他抱着殇歌去医馆时,她已是奄奄一息,大夫切脉之后连连摇头,说中了祈莲氏独有的“炼玉”是绝对没救了,除非——“以毒攻毒”

    他曾到那家医馆就诊,那大夫知道他有一身毒血,还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洞庭洛当时听到这话脸就黑了,诊金都没付,转身就往外走,那大夫还在后面叹息说:“看在你死得年轻的份上,这诊金不收也罢!”已经走到医馆门口的洞庭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做五体投地状。

    “以毒攻毒”,这是唯一的办法,有效与否,怕是玉皇大帝也做不了主的。要试这个方法吗?如果不试,殇歌便必死无疑!如果试,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只是思索片刻,他咬破手指,两滴紫色的血液滴进殇歌半张的嘴里时,他脑中闪现的,是野狗的惨叫抽搐,是农夫惊恐绝望的表情,是锦弟看着他就像看着魔鬼的眼神。

    大夫一直在旁静静把脉,半点不敢放松。半晌,大夫露出惊奇的神色。“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当时,那大夫反反复复说着这八个字,一会儿把把殇歌的脉。一会儿把把他的脉。

    “这毒!这‘炼玉’居然、居然真的解了!”大夫泪流满面,下巴上一大把白胡子一抖一抖的,洞庭洛估计他当年娶媳妇儿时都没这么激动。

    之后,他在医馆外看见火光。他奔回戚府,却只能面对着一堆废墟发呆。他把“虚弥离境”的废墟仔仔细细翻了个遍,终于让他在一根倒地的柱子下面找到了一片未烧尽的丝织物。这片丝织物应该是属于离的,她一向都穿这种料子这种颜色的裙子。洞庭洛想到,当时这根柱子就这样倒下来,离险险避开,裙子却被压住……

    洞庭洛攥紧那薄薄的一片丝,胸腔里,一颗心脏“呯嗵呯嗵”地跳着,带着一点点的刺痛。

    他告诉自己,她还活着,他感觉得到。

    几天后,他带殇歌祭拜柳布,并准备离开幽城。

    离开医馆的时候,那大夫跟他说,殇歌的“炼玉”之毒已解,然而那紫血之毒太过霸道,护心脉的药物还未产生效用,毒气便已伤了她。至此,殇歌的心脉极为脆弱,太过劳累,超过心脉负荷能力,便会有类似风寒的症状,严重了,还会死。而这种病况,一来少有大夫能治,二来病人如此体弱,也实在不适合四处奔走求医。

    他听了点点头,没说什么。殇歌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奇迹,没有七孔流血地死在他面前,他已经很满足了。这是第一次,他的血可以是救命的奇药。

    临走的时候,那老大夫拉着拖着央他送点血,洞庭洛考虑再三,终是没有答应。

    洞庭洛刚跨进院门,就见殇歌一身红衣倚在水缸边,怔怔地望着里面自己的倒影。那件红衣是他为她买的,她很是喜欢,不时拿出来穿上,对着水面照照,又脱下来叠整齐,用布仔细包好。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殇歌长高了许多,却也瘦了许多,脸色越来越苍白,脸颊边的酒窝更显得明显了。

    “殇歌。”

    殇歌抬头看见洞庭洛,开心地笑着,现出颊边甜美的酒窝。“哥!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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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求死
    “……如果,如果公子快死了,小姐可不可以原谅公子,在公子死前去见公子最后一面?”

    闻言,离和洞庭洛都是一呆。

    “快死了?”

    “……公子说,他要放手,让你走……”锦弟恨恨地瞪了洞庭洛一眼,“谁知道,这个人要带走的却不是小姐……”

    “……所以,他想为我杀掉殇歌?”

    “……是。”

    洞庭洛一惊。“什么?你们……”

    “他现在和殇歌在一起?”

    “……是。今夜之前,公子已经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可是在公子看来,殇歌是小姐得到幸福的阻碍,不如跟他一起消失。”

    洞庭洛浑身一震。“他们现在在哪里?!”

    “虚弥离境,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喝下毒药了吧——”

    话音未落,洞庭几个起落,已然消失在湖面。

    锦弟缓缓垂下头,拳头紧紧攥着。

    “在小姐心里,公子就真的没有一点位置了吗?”

    “走吧。”

    “哈?”锦弟抬头,见离正朝小舟方向走去。风中传来离模糊的喃喃自语,幽幽之声妩媚如丝。

    “……虚弥离境么?这名字,取得跟预言似的……”

    刚刚走至厅门,就撞上了从门内急冲而出的洞庭洛。离险险闪开,淡淡扫了一眼他怀中正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殇歌。洞庭洛脚下不停,从她身边快速掠过。

    大厅之内,戚孤湟曲着一条腿,闭眼靠坐在墙角,面如冠玉,笑容浅涩。往事一幕幕就如同一群忽然展翅的白鸽,在他脑海中纷而不乱地掠过,种种心悸,一如当初:

    广阔草原,湛蓝天空,还有,千年冰冻的巍巍远山。他和弟弟祈莲曦追着草原上最矫健的苍鹰尽情飞奔,听凛冽的北风在耳边狂野呼啸,他们仰望蓝天的眼睛,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宁静的午后,他轻轻摇着一只摇篮,春蝉不知疲倦地鸣叫,摇篮里的女婴“咯咯”地笑,望着他的双眼明媚璀璨……

    晨曦惨淡,母亲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梳着一头及地黑发,他站在门边静静看她,镜子里母亲平静得有些诡异的表情让他不安。她回头,对他笑了笑,唤他过去,然后紧紧搂他在怀里。在他还来不及喟叹那只属于母亲的温暖怀抱时,她已经把他推开,然后将一把弯刀狠狠刺入她的心脏,温热的鲜血洒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透过满眼迷蒙的血色,看见她的眼中跳动着疯狂的火焰……

    恍惚之中,看见离一身白色衣衫,衬着身后朦胧夜色,缓缓踏入厅门,静立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戚孤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格外清晰。

    记忆遥遥,却只是半年前的事。

    幽水之滨,他倚坐船头,她立于水中,湿漉漉的卷曲的长发散落一肩,雪白双臂捧上的,是他失手落入水中的玉箫。那时候,她有如青莲般的笑容,一双眼睛明媚璀璨,夺人心魄……

    “幻觉吗?‘炼玉’不是可以让人平静地死去吗?为什么,我还是看见了你?果然,我还是放不下你啊!幸好,幸好我死了,再也不会纠缠于爱恨之间,让你无辜受苦……

    离,那双眼睛还会回来吗?离,让它回来吧。如今,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哥哥,仅仅想做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我祈莲湟,心甘情愿地放开你……”

    凝视几步之遥的她,妩媚容颜似真似幻,他微笑着伸出手,却在下一秒沉沉垂下……

    清晨惨淡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格子窗,洒在静止不动的他和她的身上,充斥着死亡的宁静气息。

    “咔嗒”,一直站在厅门外的锦弟颤着身子,转身默默走开。

    想起初遇公子的那一年,江浙正一片汪洋,他失去家人,右眼也在他于江水中挣扎时被尖石击中。从此,公子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从此,他怕水;从此,他的右眼不会流泪。可是,为什么大人的世界那么悲伤,一只眼睛,又岂能把那么多的眼泪流完。

    想起蓝哥拍他的肩头。“锦弟,再长大一些吧,和我一起保护公子!”

    可是蓝哥没有说,当他和公子都不在了的时候,他要和谁一起,保护谁。

    那么,他为什么还活着呢?既然大家都不在了,他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他其实早就应该死在那一年的那片汪洋之中吧!

    足尖轻点树枝,锦弟用尽全身内力,奋力冲向惨白的天空,又如被利箭射中的雏鹰,直直坠落在园中的假山上,滚落于碧绿的湖中。

    离闻声心头一颤,回头看去时,只见汩汩鲜血延着假山凹凸不平的表面,弯弯曲曲地流淌,湖面荡开层层涟漪,浮起浓浓血晕。

    静立许久,离端起桌上烛台上即将燃尽的红烛,用一种让旁人看了也会绝望的表情,点燃了雪白的帘幕。

    冰冷晨风中,火势渐大,大火迅速蔓延戚府几乎全是木质结构的西面主屋,偌大的戚府,不断被火吞噬,却如一座死城,没有凄厉的哭喊,只有风与火的“呼呼”声和梁柱、窗棂“噼啪”断裂的声音。

    这是一座死城,城中只她一人,孤身立于这熊熊烈火之中,看一切在她的眼前崩塌、毁灭、化为灰烬。灼热的火舌,“噼啪”下落的房梁,不断弥漫的呛鼻的浓烟……当这场大火熄灭之时,所有的仇恨、背叛、痛苦与绝望都会终结吧?可是,她却忽觉虚幻,那些已逝去的生命,和正在逝去的生命,是如此的虚幻,让人软弱无力。他们只是曾生活在绝望的梦中,如今梦醒了,所以他们都消失了。可是,为何她却还在梦中?为何,她还孤身一人在这绝望的梦魇中挣扎,无法醒来?为何,种种回忆依然像一条无形的巨蟒将她紧紧缠绕,难以挣开?

    大火,大火……求你把一切都化为灰烬吧!让她走出这绝望的梦境……

    一根巨大的圆柱摇摇欲坠,她仰起头,看它缓缓砸向她的头部……

    ……为什么,要活着呢?

    ……有时候,活着……就是为了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

    那一年,幽城最富足的商人戚孤湟死于家中燃起的一场大火,尸骨无存。据说早在那天之前,戚孤湟就陆续遣散了府中众多仆役,而那日清晨,绝望嘶吼的火焰蔓延百里,吞噬了戚府整个西面主屋,东面因有大片引自幽水的湖泊而幸免于难。此后,戚孤湟的所有家业被另一个神秘商人接管……

    那一年,洞庭洛在医馆外望见被映染得鲜红如血的戚府上空,他拼命朝戚府奔跑,却无法阻止“呼哧呼哧”的火焰不断蔓延。在他即将冲进去的一刹那,虚弥离境在他眼前轰然崩塌。他瞪着那堆还在继续燃烧的废墟,那个他其实想救赎的人,葬身火海……

    那一年,火光跳跃,炽热的火焰熏烤他的双眼,戚府精致华丽的亭台楼阁一座座坍塌,轰响中,他转身离开……

    ……若是有一个人,可以助你离开,你会跟他走吗?

    ……不会。

    ……我会再问一次的,到那时,请姑娘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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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求生
    醒来的时候,洞庭洛发现自己还在空旷的雨辰阁外。殇歌、蓝哥、以及那两个手下都消失不见了,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有许多的人,发生了许多的事,经历了许多的悲伤和喜悦。梦醒了,才发现,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罢了。那么,刚才,他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呢?似乎,梦见刺破了蓝哥的咽喉。很真实的梦呢。连空气里都还残留着血的腥气——

    呼吸忽地顿住,缓缓低头看躺在身侧的“寒心”剑,刃尖上的血迹已经干透,反着冰冷的光,鲜明地映照着洞庭洛苍白的脸。

    想起那两个手下惊恐的表情;

    想起殇歌苍白的小脸;

    想起蓝哥努力呼吸时发出的“嗬嗬”声;

    想起自己说:“……应该刺浅一些的,这样,你可以多活些时候……”

    本以为是梦境的一幕幕情景,渐渐清晰地涌现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真的……他真的用那种残忍的方式杀了蓝哥!

    回想着,洞庭洛惊惧不已,胸口剧烈的起起伏伏。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中已经住下了一个嗜血的魔鬼?!在他无法控制之时,慢慢的把他的双手浸染得鲜血淋漓……

    远处传来木浆破水的声音,洞庭洛茫然抬头,只见一袭白色披风在风中摇曳,乌黑的卷发带着微微的湿意散落肩头。

    “离姑娘?”

    离没有答他,只是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他。

    对离,洞庭洛是有些愧疚的。为了救殇歌,他曾利用离来引开戚孤湟的注意力,虽然这个计策失败了。现在,她知道他想带走的其实是殇歌,她会怎么想呢?

    这时,锦弟停好舟,慢慢走了过来。远远看见洞庭洛,他真的很想拔刀往他脑袋砍去,为蓝哥报仇。锦弟永远也忘不了几个时辰前赶到这里所看到的蓝哥。放大的瞳孔,难以置信的表情,喉间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气都断了,伤口还流血不止,可想而知,洞庭洛的那一剑有多快多凌厉,他在杀蓝哥的时候,竟是半分犹豫都没有的,直接置他于死地)……蓝哥是被他生生刺破喉管,导致呼吸困难窒息而死的!洞庭洛,怎样也不会想到,你竟然这么残忍!

    “已经醒了?你知不知道,刚才看见蓝哥的尸体的时候,我有多想趁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杀了你?!”

    锦弟咬着牙,洞庭洛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甚至没有站起来的打算。他只是坐着,坐在草地上仰头望着锦弟愤怒的目光。

    看见洞庭洛这个样子,锦弟心中从刚才看见他就一直没有熄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终于喷涌而出。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杀了你!你知不知道!我多么想在你的喉咙插上一刀,多么想把你的脑袋剁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锦弟恨得双眼充血,忽然冲过去一把揪住洞庭洛的衣襟,把他从草地上提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蓝哥?!为什么你要出现!不过是个乞丐你有什么资格跟公子抢!你知道公子有多无奈有多痛苦吗?一心复仇却爱上仇人的女儿、同父异母的妹妹,这种痛苦你可以理解吗?公子内心的挣扎你能体会吗?你回答我啊!你回答我啊杀人魔!杀人魔……杀人魔不都很喜欢说残忍的话吗?”

    锦弟带着哭腔冲着洞庭洛大声吼叫,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愤怒和悲伤都吼出来。与洞庭洛脸贴着脸,锦弟大口喘着粗气,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左眼流淌而出。

    “不知道。”

    “什么?”

    洞庭洛忽然吐出的三个字让锦弟有些无法反应。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杀死他,不知道我出现在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不知道我还可以活多久,也许一觉睡下去,就再也不会醒来。乞丐?你以为我愿意做乞丐?你以为我愿意每日浑浑噩噩,居无定所,过得一日是一日?呵,也是,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明白你们那位大少爷的感情?我不需要感情啊!我只想要尽量活得久一点,不要死得那么快可以吗?你要说我贪生怕死我也认啊,我就是怕死,怎样?”

    洞庭洛的双眼如同剩满悲伤的黑洞,却又闪烁着挑衅的光芒。锦弟揪着洞庭衣襟的双手颤抖着,不由得松开来,缓缓垂下。

    “真的只要活下去其他什么都不在乎吗?那你为什么会不顾危险混进戚府救殇歌?真的不需要感情吗?那么殇歌是生是死你也不会在乎,是吗?”

    洞庭洛随之目光一紧。“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锦弟撇撇嘴讥讽道:“不是不需要感情吗?为什么现在又一副紧张的模样呢?”

    洞庭洛不理会锦弟的嘲讽,只捏紧了拳头,提高声音一字一顿道:“我问,殇歌现在人在何处?”

    锦弟被洞庭洛语气中的凉意镇住,愣了愣,方涩然一笑。“你真的以为自己是没有感情的吗?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欺骗呢?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锦弟望着平静的湖面发呆。他想起公子得知小姐就是仇人的女儿时的表情,那个表情如今想来,到底是恨意多一些,还是痛心多一些?

    那个时候,公子只说了一句话,他说:好,好……

    那个时候,公子以为,小姐在他心里,一点也不重要……

    呆了半晌,锦弟长吁一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咬牙转身跪倒在离面前。

    “锦儿今日斗胆违抗公子命令,私自问小姐一句话。”

    离微觉诧异,道:“你想问什么?”

    “……如果,如果公子快死了,小姐可不可以原谅公子,在公子死前去见公子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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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怨憎会,求不得
    “……应该刺浅一些的,这样,你可以多活些时候……”

    蓝哥的瞳孔渐渐放大,“嗬嗬”两声之后,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洞庭洛抬头,见蓝哥带来的两个手下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似乎他们看见的,是一个嗜血的魔鬼。洞庭洛冷笑一声提剑跃起,身形飞速移动,不过眨眼之间,剑尖已一一划过他们的颈项。

    心肺处是更加尖锐的刺痛,嘴角滑出一丝淡紫色的血。脚下有些不稳,洞庭洛努力站定,冷眼看着他们保持着惊恐的表情缓缓倒下。

    殇歌苍白着小脸走过来,踮起脚尖为他细细摸去额际冷汗。

    洞庭微微一抖,似乎是刚被殇歌从梦境中唤醒。

    方才,仿佛发生了什么。然而脑中一片混沌纷乱,什么也想不起了,眼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一双清澈的眼睛正焦急地望着自己……

    “……娘,是你吗?”

    “哈?”殇歌莫名其妙,抬手在洞庭洛眼前挥了挥,洞庭洛依然定定地看着她。

    “……娘,我好像,还是要死了……”

    殇歌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洞庭洛晃了两晃,倒在了地上。

    西兌阁中,一名有着空洞双眸的冷艳少女站在一扇打开的百合窗前,静静看着雨辰阁边所发生的一切。

    “还不睡?”

    寂静深夜,乍听见身后清朗的声音,少女的双肩几不可察地颤了颤,然后不着痕迹地将紧握在手中的小木瓶藏入袖中。

    戚孤湟走近她身边,站在窗前与她一同看向雨辰阁。

    “蓝哥只是去阻止他,并不会伤他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杀了蓝哥……”

    她转身走开,戚孤湟唤道:“离。”

    见少女止住脚步,戚孤湟上前缓缓搂她入怀,心中百般滋味。

    柔软的触感,微凉的体温,还有发间若有若无的冰玉兰冷香,都是最后一次拥有了吧。至少,她曾经是属于他的,如此便足够了吧。然而,戚孤湟又不那么确定了。

    “离,你曾属于我,完完全全的属于我,对不对?”

    明明知道离不会回答,却依旧希望她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让他可以没有遗憾地死去。

    人是多么贪婪的动物,得不到她的心,就想得到她的身体;得到了她的身体,却又想得到她的心。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戚孤湟一直以为他无法拥有离的心,只有不断地在她身上烙下他的印记来证明离的归属。戚孤湟不知道,事实上,他最先拥有的,不是离的身体,而恰恰是离的心,是离短暂的、少女最纯真的爱恋。那时候,离还不知道他是她的哥哥,他也不知道她是他正在寻找的仇人的女儿。他们是真正的萍水相逢,一见钟情。在美丽的幽水之畔,一只落水的玉箫,见证了他们的初见。只是,在戚孤湟并不知晓的时候,在他一心利用离为母报仇的时候,他已经亲手将离的心捏碎了。当他再向离讨要那颗心的时候,自然什么也要不到了。

    埋首在离颈间,戚孤湟搂住离的双臂收得更紧了,心中却越发空虚悲凉。戚孤湟想,他的灵魂会牢牢记住离的吧,就算再世为畜,也决无法忘记。

    离,当年的琮姬风华绝代,两个女人的争宠战争,最终输的,是我娘。父亲送她的弯刀,结束了她的生命。

    呵,为什么,你会是琮姬的女儿呢?

    屋中没有点灯,就着月光,离定定地看着手中的木瓶,眼神闪烁着不明的光。半晌,离的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治瘀伤的药么?那天看见她满身的吻痕,他是如何作想呢?污秽如她,是需要这个的吧。

    角落里计时的滴漏在一片沉寂中叮咚作响,长夜漫漫,却已是过了大半。

    戚孤湟离开之后,离透过百合窗,看见雨辰阁岸边,殇歌被强行带走,蓝哥和他的两个手下的尸体也被锦弟小心翼翼地移走,昏倒在地的洞庭洛却被留在了原处。

    “离姑娘,若是有一个人,可以助你离开,你会跟他走吗?”

    不久之前,他这样跟她说。虽然知道他其实是故意说给站在门外的戚孤湟听的,但是,如果,如果这句话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她会拒绝他吗?会的吧。因为任何企图把她带离戚孤湟身边的人,都会和殇歌一样下场……

    不知坐了多久,离缓缓坐起,将木瓶收在袖中。“吱呀”一声推开门,黎明前的寒风和着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一身白色单衣的她竟不觉寒冷。提着灯笼,赤脚走在阁楼外架空的木质回廊上,足下是淙淙的清流。一瞬间,离恍然以为自己还是喜欢赤脚踩进水里的小孩,仿佛一回头,就能看见母亲疼宠的笑容。

    “离小姐。”身后,锦弟带有浓重鼻音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她顿住脚步,道:“我想坐船,不可以?”

    锦弟望了眼离的背影,低着头道:“锦儿这就去备船。”刚转身,却听身后“噗咚”一声水响,他猛冲到栏边,见离仰着面,正张开双臂往水底沉下,且随着流水缓缓飘离阁楼。白衣浮动,黑发如藻,她望着他微微地笑,明明有着那么空洞绝望的眼神,笑容却是毫无粉饰的妖媚而清冷,令人心悸。

    锦弟不及多想,纵身跳下水,只为抓住那抹即将逝于眼前的笑容。

    这时,离却双臂一划,顺着流水游往雨辰阁。身后,锦弟急急扑腾着水,想呼救命,却灌进了几口湖水。

    离又向前游了一段,终是不忍,回头时,看见锦弟只剩下一只手在水面挣扎着胡乱挥动。离迅速游过去,把锦弟拉起来,使劲拽上停靠在阁边的小舟上。

    胸口被离使劲按压一阵后,锦弟咳出两口水,悠悠醒转来,却见离全身湿透,白色单衣紧贴着皮肤,透出她雪白的肌肤,不觉脸上一红,偏头望向另一侧。

    离若无所觉,只微微喘气道:“你不会水。”

    锦弟又咳了几声,从底部暗格中捧出白色披风和一双用银线绣着冰玉兰的绣花鞋递给离,然后坐到离的对面,望着湖水悠悠呼出一口气。

    “是啊,不会水。小姐大概是知道的吧。”想了想又道,“如今蓝哥走了,只要再杀了我,小姐的行踪就不会被公子知道。可是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杀得了锦儿这么个会武功的人?却不料小姐水中一笑,竟能让锦儿不顾一切跳入水中。若不是小姐最后时刻的心软,锦儿今日只怕葬身此地了。记得公子一生之中最快乐的那些日子里,总爱用各种字体在纸上反反复复地写‘明眸丽影’、‘一笑倾城’之类的句子。当时不得理解,今日,才深刻体会,而且,小姐不只像公子所说的有惑人之貌,还有过人之智。小姐能想出此计,引锦儿下水,就一定还可以想出其他办法至锦儿于死地。这么大半年,小姐若是有心算计,锦儿怕是已死了十几次了吧。”

    最快乐的日子?离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却已经模糊不清,恍若隔世。

    “公子最快乐的日子,小姐应该是知道的,对不对?如果,如果……”

    锦弟望了望远处的那片杏子林,思虑半晌,还是压抑住内心纷乱的情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小姐是想去雨辰阁么?锦儿这就替小姐划船。小姐放心吧,锦儿绝对不会让公子知道的。”

    清冷夜风,一叶孤舟。湖水哗哗流过船桨,如同那些已经逝去的和正在逝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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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魔鬼
    上得岸来,正欲抱殇歌越过树林,却见林中蹿出三个人,拦在他们的前面,为首的是手持铁熗的蓝哥。洞庭见他面上阴气沉沉,不觉心中一惊,暗自懊恼自己低估了戚孤湟的警觉性。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离姑娘尽心照顾,以此来引起戚孤湟的注意,又故意趁这位醋劲极大的戚大少爷站在西兌阁外时,暗示离说他想带她走。原本以为这样一来,戚孤湟会把几乎所有的侍卫都调集到西兌阁,对离严加守卫,从而使殇歌所在雨辰阁疏于防范。谁知道,戚孤湟早看穿了他的计策,还将计就计,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在雨辰阁外的树林中设下埋伏,就只等他自投罗网。洞庭洛咬咬牙,暗道:戚孤湟,你好生厉害!

    事实上,戚孤湟有够冤枉。他的确是认为洞庭洛要带走的是离没有错,不过他早有了放离离开的心意,自然不会有所行动加以阻止。雨辰阁原本就少有人居住,殇歌被关进去后,也并没有人去看守,因为雨辰阁与西兌阁一样,是四面环水的,没有船,殇歌是无法离开雨辰阁半步的。没想到,却被洞庭以为是戚孤湟将计就计,混淆他的视听。其实,戚孤湟是在方才暗无提到“赤城”二字时,才知道自己中了声东击西之计,这才命蓝哥带人由秘道匆匆赶往雨辰阁。而蓝哥会从林中蹿出来,并不是如洞庭洛所想是埋伏多时,而是刚刚狼狈地从林中的秘道爬出来,当然,那脸色自然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这时,蓝哥上前一步,铁熗在掌心“呼呼”转了几圈,却冷冷的不说话,只是向洞庭洛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来,只有和蓝哥打一架了。只是,自己的轻功还好,拳脚功夫着实丢人,何况体内还有剧毒,内力无法持续施展三个时辰,否则血气上涌,他就只有猝死的份儿了。

    心中如此做想洞庭洛已缓缓拔出藏在腰间的“寒心剑”,黑夜中,晃眼一看,还以为洞庭洛握住的,是一束冰冷的流光。

    蓝哥诧异不已,忍不住惊呼一声。

    “寒心剑?”

    仔细打量了洞庭一番,忽然发现,平日里身形瘦小,言行憨傻的乡下小子,竟是个容貌俊美、气质凌厉的少年,尤其那双眼睛,内敛而深邃。

    “听说你姓‘洞庭’?洞庭世家和枫血山庄与你是何关系?”

    洞庭洛哈哈一笑:“原来你们家公子是负责查起户口的?早说嘛!不过我一个小乞丐,从小没爹没娘的,祖宗什么的不认识,狗儿猫儿倒是一堆,你说的那什么世家什么山庄的,如果当真跟我有关系,还请早早相告,我好去投个远房亲戚什么的呵呵!”

    蓝哥狠狠瞪他一眼。“好你个牙尖嘴利的腌臜小子!待我把你打趴下了再好好查一查!”

    说着飞身跃起,挺熗向洞庭洛直直刺去,洞庭洛身形一晃,轻松闪过。蓝哥转身再刺,洞庭洛再次闪过,如此半个时辰之后,蓝哥的步伐渐渐缓了些,耐性也告用罄。

    “你再给我闪一次试试?!”

    洞庭暗暗叫苦,这么快就被发现自己是故意消耗他的体力了么?不过好在蓝哥的体力总算消耗了些,他是不是应该乐观一点地想,至少,现在的蓝哥比刚才的蓝哥容易对付多了。

    于是提剑迅速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斜斜指向蓝哥眉骨,那冰冷流光闪出一丝迫人的寒气。

    蓝哥轻巧地侧身挡住了剑锋,却觉虎口被震得一阵一阵的发麻,竟差点端不住铁熗。

    “想不到你武功烂得可以,内力到是深厚!难怪之前我竟然感觉不到你的内息!”

    说话间,蓝哥手中的铁熗已经就着剑身绕到洞庭洛胸前,用力向前一推,洞庭洛胸口便硬生生挨了一熗。

    被冲力逼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洞庭洛已经感觉到血气猛烈翻涌,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还没有过去三个时辰,然而刚刚所受的一熗打散了真气,毒血不受阻碍地涌进五脏六腑。胸口有什么在慢慢郁积。忽然间有一种想见血的冲动,只想用尽全力挥舞剑刃划开对方的皮肤,让鲜血飞溅。妈的!又来了!这种感觉曾经出现过一次,他以为是偶然,没有想到,这次又来了,还来得那么强烈。

    此时,蓝哥抖动着熗身平平刺来,直逼洞庭胸口。洞庭侧身躲开,蓝哥熗身劲力一扫,又是一股十足的劲道打在洞庭洛的胸口,洞庭洛忍住喉间翻涌的辛辣,一个凌空翻滚,身后是蓝哥紧追而至的铁熗,洞庭洛只能被熗头逼得连连后退。

    “洞庭洛吗?名剑‘寒心’落在你手上,的确是令人寒心呢!”

    就在这时,洞庭洛猛一抬头,依旧是快速后退,但是蓝哥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是什么呢?那双原本内敛而深邃的眼睛……

    蓝哥正一阵心惊,却见洞庭洛猛然止住后退的脚步,眼前一花,他已经跃至自己身后。蓝哥脑中飞速闪过一个念头:他想攻自己背后空门!心中如此作想,便连忙回身横熗防御,却只见迫人的寒光险险擦过熗身,在他眼前如流星般闪过,蓝哥感觉咽喉微微发凉,似乎一不小心把冬季的北风从鼻间呼进了咽喉。随即,有血腥味弥漫整个夜空。来不及思考,蓝哥忽觉呼吸困难,忙猛吸几口气,却只听见喉部发出怪异的“呼呼”声,顿时,蓝哥全身如坠冰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此刻他的脑中奇异地闪过锦弟曾经戏谑的话语:“蓝哥的眼睛变大的潜力是无限的!”蓝哥想再仔细看看这位刺破自己咽喉的少年,却在“咚”一声倒地后,只看见如冰冷流光的“寒心”剑尖上有一抹猩红,正顺着刃尖,凝成一滴鲜红的血珠,滴落草地,“啪嗒”一声,格外清晰,就像滴进的是他的脑海中。

    蓝哥的眼前一片漆黑,不知是不是因为夜空本来就是黑色的。周围似乎有自己的手下在惊呼,又似乎万籁俱静,一切空灵。

    恍惚间,隐隐听见洞庭洛淡然的,却犹如魔鬼般冰冷无情的声音。

    “……应该刺浅一些的,这样,你可以多活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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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炼玉”
    夜凉如水,一个灰影轻盈跃上屋顶,掠过层层枝叶,晃眼间,已消失不见,浓浓夜色中,只有几株银杏在秋风中轻轻摇曳。不远处的回雁亭,戚孤湟翩然身形临栏而立,沉郁的目光停留在银杏树梢,竟似是出了神了。

    这些日子以来,离的改变他都看在眼里。之前殇歌能够让她愿意进食,不过是离不忍心拂了她的热情,离知道,她逃不开的,永远逃不开。可是,那个叫阿洛的人出现后,她却开始动摇,她开始权衡离开他的可能性有多大,她空洞多时的眼睛里多了一抹光泽。他知道阿洛问过她是否会离开这里,她回答不会。戚孤湟有些苦涩地叹息,现在的你,一定想跟阿洛离开吧,之所以拒绝,不过是因为怕阿洛落得和殇歌一样下场。你看,曾经你什么都不在乎了,甚至是自己的生命。现在,你又有了在乎的东西了,不是吗?这半年来,我无法做到的,阿洛都做到了。我曾想杀了他,可是那样的话,你一定又会变回去的……离,我该怎么办呢……

    亭内石桌边,有两人一坐一站。坐着那人是个十七岁左右的男子,肤白胜雪,近乎透明,如同即将融化的薄冰。墨黑的长发,淡定的笑容,一双不似凡人所有的晶莹剔透的银色眼瞳,那样的容貌,不像男子,亦不像女子,倒像是幻化的仙人,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也无法忘记。

    “迅若闪电而又行云流水,了无痕迹。这样的轻盈身法,今日我算是见识了。”

    站在男子身后的是年逾五十的中年男子,虽然眼角有几丝岁月的纹路,却是目光灼灼,气质豪迈。

    “公子,此人名叫洞庭洛,曾经是赤城一名小乞丐,不久前四处走访名医,欲解体内剧毒,之后便到戚府来了。至于洞庭洛的出身来历……恕暗无无法查明。”

    本是一直望着远处出神的戚孤湟忽然转过身瞪着暗无。“你说他曾在赤城生活过?”

    暗无略一颔首,道:“是。”

    男子扫了眼戚孤湟的表情,淡淡道:“哥哥是否想到了什么?”

    “原来,他想带走的,是殇歌。”

    “如此,哥哥还是想要放弃么?”

    戚孤湟不说话,只是对上男子平静的目光,沉默良久,方才又背转过身,黑暗中的苦涩笑容如同被井水冲开的茶。

    “离喜欢他。”而殇歌,是阻碍。

    闻言,男子晶莹的眼中有忧伤匆匆流过。他点头示意暗无捧出一只银盒,道:“挑来挑去,只挑了这瓶‘炼玉’,服下后只觉内心温润如玉,宁静祥和,哥哥不会痛苦太久的。”

    戚孤湟接过银盒,拍拍男子的肩,道:“你托付给我的事,我只能办到这儿了。各地钱庄的账目和商行的资料都放在书房密室之中,以你的本事,该是可以轻易寻到的。”

    看到男子微笑点头,戚孤湟忽然就忆起许久没有回想过的童年。那时,他们骑着小马在草原上尽情驰骋,高兴了大笑,郁闷了狂吼。天地广阔,他们永远不会触摸到天与地的尽头。

    那样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逝去了多少年?

    戚孤湟已经忘了,他是什么时候离开那片草原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曦,那个拥有一双晶莹眼瞳的天真聪颖的小孩,已经成长为心机深沉的男子。永远温润淡定,波澜不兴,似乎前路的一切,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想至此,戚孤湟唇边的苦涩又深了几分。

    曦,我的弟弟,但愿你能永远把一切掌握在手中。

    “大业即成之日,便来告诉我一声吧。”

    夜已过半,雨辰阁外空无一人,看来,戚孤湟已经把几乎所有的侍卫都派去看守西兌阁了吧。洞庭洛谨慎察看四周后,迅速翻上阁楼,后背紧贴窗棂,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屋里没有点灯,然洞庭洛目力极好,纵使漆黑一片,依然能看见床上侧躺着一个人。虽然洞庭和殇歌只有一面之缘,又几年不曾再见,两人正值成长时期,容貌也都有不小的变化,洞庭洛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殇歌。

    洞庭洛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动作敏捷地钻了进去,在地板上连翻几个跟头。这一连串的动作他曾与两个半偷半乞的小伙伴做过无数次,此时更是一气呵成,落地无声,近乎完美。

    走到床边,看见殇歌微微卷翘的睫毛上有点点水渍,脑中闪现出她的笑容,颊边有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殇歌。”

    殇歌本就浅眠,静夜之中,忽然听见这平日里空无一人的阁楼里有人在唤她,立即惊恐地睁开了双眼,黑暗中只看见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正挣扎着张口惊呼,一只属于男人的瘦长的手掌迅速捂住她的嘴。手掌的主人低声道:“殇歌乖,别怕,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殇歌被蒙了嘴,“呜呜”挣扎着扬起头,定定地看着那双眼睛,忽然安静下来,顺从地点点头表示不会再出声,那只手才缓缓放开她,转而拉她起来,从窗口跃了出去。“我们走吧。”

    上得岸来,正欲抱殇歌越过树林,却见林中蹿出三个人,拦在他们的前面,为首的是手持铁熗的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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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答案
    小姐喝了大半碗莲子羹的事让蓝哥和锦弟惊讶不已。特别是蓝哥,总是微笑着的小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逗得锦弟直笑,说蓝哥的小眼睛变大的潜力是无限的。此后每日三餐都由洞庭送过去。戚府的下人们虽不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都不约而同地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当他一脸迷惑地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大家都低头做自己手上的活儿去了;过一会儿,背后怜悯的眼神又黏过来,他一回头,眼神又消失;如此反复黏过来,回头,消失,黏过来,回头,消失……洞庭洛觉得——哈哈,好好玩!

    直到有一天,棠丫头趁着洗米的时候叫住他,他才知道那种眼神的原由,也顺带知道了殇歌的下落。

    棠丫头当时大致上是这样说的:“憨阿洛!你可知道殇歌么?半年前她被她爹抵押给公子。后来小姐进府,连着几天都没有进食,也不说话,就像个人偶娃娃似的。公子看殇歌乖巧安静,就派她去伺候小姐。没想到,她竟然让小姐愿意进食。公子听说了面上虽没什么变化,但是谁不知道公子其实心中是高兴的?我就常常看见公子悄悄站在小姐的屋子外面,听屋里面小姐偶尔的一两句话语。公子总是绕着阁外的回廊走了一圈又一圈,却终是没有走进屋去。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半年时间,大家本想着这对冤家算是互相妥协了,却又一次没有想到,殇歌照顾小姐很是用心,与小姐相处久了,也就生出了些感情来。殇歌心疼小姐在戚府并不开心,便想着把小姐送出府去。而小姐会按时进食,也是因为殇歌说多吃些东西才会有力气逃走。记得当日,我和蓝哥站在船上等候,公子和往常一样站在门边犹豫着是否进去,听见屋里殇歌和小姐的对话,忽然就脸色一沉,当下‘呯’一声踢开房门,冲了进去,然后我们在船上的就听见里面什么东西‘哐啷哐啷’碎了一地,好一会儿里面才安静下来。蓝哥便进去把殇歌拖了出来,关进了雨辰阁,现在啊,就等着龚老板来领人了。”她摇头叹气,又道,“憨阿洛,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跟你提个醒儿。你这人啊,说话做事憨憨的,可千万不要对小姐心软,千万不要犯了和殇歌一样的错误,到时公子气极了,指不定会怎么办你呢!”

    原来柳布无法赎回殇歌,延误了赎回日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最重要的,怕是殇歌想要把戚孤湟最爱之人带离他的身边吧。

    呵呵,他没有猜错,殇歌,的确是被关在暖湖最东边的那座阁楼——雨辰阁。

    雨辰阁么?洞庭洛的唇边浮起笑意。雨辰阁以东似乎是一片竹林,穿过竹林,便是两人高的围墙,而围墙的另一边,是幽城有名的城东夜市。也许等他把夜市那边的地形摸熟了,就可以动手了吧。

    想起方才在西兌阁的回廊上看见戚孤湟的神情,洞庭洛不觉在心中叹息,那样凌厉的眼神,看着平静如水,却透着冷漠与残酷。

    他想杀了他吗?唔,想想他也是个悲惨的人——爱上自己的妹妹还不悲惨?所以,洞庭洛摇摇头,决定不跟他计较了。

    他转头对棠丫头道:“棠姐姐,柴我都劈好了,等会儿我要去夜市买点东西,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回来的吗?”

    第二天傍晚,洞庭洛照常把精致的菜肴送到西兌阁,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洞庭洛心中便不觉溢出温柔。

    “离姑娘,若是有一个人,可以助你离开,你会跟他走吗?”

    离夹菜的手略停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轻颤,淡淡道:“不会。”

    闻言,洞庭洛沉默。直到离放下银筷,洞庭洛上前收拾好碗筷,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木瓶,隔着沉香木圆桌,俯身放在离前面。

    窗外的夕阳被他挡住,离看不清洞庭洛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低低的声音拂过耳畔。

    “我会再问一次的,到那时,请姑娘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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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劝食
    蓝哥左脚用力一踏,小舟顿时猛地一晃,洞庭洛不防,重心一个不稳,手中食盒便飞了出去。他连忙下意识地去接。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是蓝哥在试探他武功?

    这样一想,于是急急放慢了速度,手伸出去抓了个空,还狼狈地摔倒在船板上,幸而锦弟扶了他一把,才没有摔进水里。

    眼看那食盒就要落入水中,蓝哥倾身一捞,救起了食盒,递到洞庭洛眼前。

    “下次小心点。”

    洞庭洛抖着双手接过食盒,慌乱中连连点头。“是、是,阿洛记住了。”

    到了西兑阁,蓝哥把小舟系在竖于水中的雕花石柱上。“你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你。动作快点啊。”

    洞庭洛点头应是,顺着石梯上了西兑阁。

    傍晚的阳光斜斜映照在洞庭洛略显瘦弱的背脊上,拖出一条黑暗的影子。洞庭洛穿过长长的回廊,“吱呀”一声推开门,映着眼帘的便是一大幅绣着天下名山的屏风,以金银二色丝线绣成,工艺精妙,巍巍远山,竟如在眼前。屋内陈设并不繁复。沉香木的桌椅,镶银的铜镜,镏金熏香炉,翡翠胭脂盒。物事虽较少,却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墙上的几幅字画虽非珍品,倒也浑然天成,自成一家,细看提款,方才知道竟是戚孤湟所作。

    洞庭洛对着屏风唤道:“小姐该用膳了。”屏风后无半点声响,洞庭洛唤了数次,还是没有回应。不是吧,难道是绝食多日饿死了?

    望着那精妙绝伦的屏风,洞庭洛忽然觉得,有一种异样的力量正指引他绕过那道屏风,再次望进那双无欲无求的空洞双眼。

    当洞庭洛挥开脑中若隐若现的双眼时,却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掀开床边的银色罗帐。入眼的,是一具布满青紫痕迹的雪白躯体,微张的红肿双唇,汗湿的凌乱长发,空洞的双眼半眯着,竟是说不出的妖媚风情。洞庭洛虽还未及弱冠之年,但多年偷摸抢骗,被人追得躲到妓院的经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看见这样一幕,说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绝对是假的。

    似乎感觉到洞庭洛的存在,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她慢慢抬起眼,望向他所在的方向。那是一双经历过怎样痛苦的绝望眼神?没有对生的渴望,亦没有对死的欲求,仿佛时间已经停滞在那个让她绝望的时刻,只是活在那个时空中,不愿走出来,直到生命消失殆尽……

    “是你。”她幽幽的声音纵使凄然绝望,却透着天生的妩媚如丝。

    洞庭洛脸不红气不喘,放下罗帐,隔绝了两相的视线,道:“原来那日小姐的确是看见我了。”

    “你是来救殇歌的?”

    洞庭洛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是的。”

    等了会儿,帐内却没了回音。

    想起棠丫头交代的,放了盒子就回去。于是洞庭洛把盒子放在床边,就要退出屏风。走了两步,那小姐无神的双眼却又浮上脑海。妈的,撞邪了!洞庭洛心中暗自低骂了一声,又转回床边。

    “小姐用膳吧。”

    “……”

    “小姐,今天是我第一次当差诶!给个面子嘛!”

    “……”

    “小姐,多少喝口汤意思一下嘛。你看,我为了你大老远送饭过来,刚才还差点被姓蓝的弄死……”

    “为了我?”绝食小姐终于发话了。洞庭洛很激动。

    “对啊对啊,当然是为了你,不然我在这里做什么啊?”

    “那,殇歌呢?你不救了?”

    “呃——!!”这小姐的脑袋不像她的眼神那么呆滞嘛。

    那小姐两句话把洞庭洛堵得哑口无言,便又不出声了。

    洞庭洛咬咬牙,心道:我今天还就不信了!今天若是不能让你吃饭,我就当一辈子讨不到老婆的穷光蛋!

    “殇歌自然要救,小姐,也要救。眼下,还是让小姐用膳比较重要吧。听说自从殇歌被关起来,小姐就没怎么吃过了,赌气事小,饿死事大,是不是?小姐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呵,赌气?”

    “呃——!!”美女,我知道你不是在赌气,我知道你早就不想活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活着呢?”

    那小姐一句问话,让洞庭洛想起了从前,洞庭洛一阵恍惚,口中喃道:“有时候,活着……就是为了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半晌,帐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冷笑。“希望?”

    洞庭洛叹息一声。“对,希望。”

    帐内又没有了声音,洞庭洛扫了眼放在一旁的食盒,道:“吃些东西吧。就算吃不下,喝些莲子羹也是好的。”

    “竟是和殇歌一样固执不知放弃呢。”

    “如此说来,小姐是同意了?”

    感觉帐内略微有些动静,像是里面的人正坐起身,洞庭洛忙捡起扔了一地的衣物准备给她递过去,可是下一瞬,帐内又没有了动静。洞庭洛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洞庭洛才听见她带了些嘲讽的声音。“算了,我坐不起来,你还是走吧。在这里耽搁太久对你并不是好事。”

    闻言,洞庭洛身体僵了那么一下,随即揉揉额角。“那……我帮你。”没等她答应,洞庭洛就闭了眼睛,捧了中衣掀帘而入。凭借着刚才一瞥之下的记忆,精准地触到她的位置,小心地扶她坐起身,为她穿上中衣,系上衣带,这才睁开眼睛,瘦长的手指又把她长长的卷发从衣服中理出来,还在她背后垫了软枕。

    他抬眼,正好撞上她有些茫然的目光。

    “呵呵,很熟练吧,以前男扮女装做过丫鬟。没办法,那时候经常一连好几天都找不到东西吃。”

    拉过皱成一团的锦被为她盖好,洞庭洛笑道:“那莲子羹,怕是快凉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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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在水一方
    戚孤湟,幽城的神秘富商。虽不及苏州富商翦渊“天下第一户”名气大,在幽城却是家喻户晓。

    戚孤湟年纪不过二十岁,家业所涉及到的行业却覆盖了各个层面,如钱庄、酒楼、赌坊、妓院等等的幽城的大部分产业。说戚孤湟神秘,是因为他是在半年前才在幽城住下,而他在幽城的产业绝非一年两年就发展起来的,但是奇怪的是,幽城的各大商户直到半年前才知道自己的大老板是谁。

    洞庭洛躺在戚府花园的假山山洞里,默默整理四处收集来的关于戚孤湟的资料。洞庭洛可以感觉到,戚孤湟在悄悄地发展自己的商业势力。幽城不过是一个基地,如果可以,他会弄出更多的幽城。想起有人的猜测,说戚孤湟的名字里有个“湟”字,不定是哪个皇亲国戚呢!这种说法虽说有些牵强,但从另外一方面来看,说他是皇亲国戚也不无道理,否则,他发展的像妓院、赌坊之类的产业所需要的丰厚的资金和广阔的官场人脉是从何而来?

    洞庭洛想得有些疲倦了,索性钻出山洞,伸了伸懒腰,走到人工湖边往里面丢鱼食。看着碧绿的湖水中几抹猩红的鱼脊,洞庭洛脑中便闪现出柳布软软滑下去的场景,那么多猩红的血,洒了一墙、一地。

    红色,似乎是洞庭洛记忆中最鲜明最深刻的颜色,既怀念又畏惧。

    那日,他把柳布葬在幽水边的一片小树林里,站在那矮小的坟前,不觉想起戚孤湟说的话。  “一句‘后悔’,就可以抹去过去的一切么?”心中忽然生出一袭悲悯,不可言说。

    “大叔,这墓碑是我到城东王石匠家偷来的,虽是用剩下的,石料还不算太坏,你就不要太挑剔吧。唔,你就安心去死吧,殇歌曾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我、照顾我,虽然没多久我就走了,但是,这个恩情,我是一定会报的,我一定会把殇歌救出来。唔,遇到我洞庭洛算你运气……”

    戚府的建筑大气而不失细腻,古朴而不失雅致,完美融合了南北建筑风格。其整个东北面都是书房,北面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是大厅,名为“虚弥离境”。最具独特风格的是,戚府的东面有一大片的人工湖,湖水引自幽水。

    洞庭洛暗道:赶明儿咱也有钱了,也要修座大房子,也要弄个这么大的游泳池在院子里,让十里八亲的都来游泳,自己就站在门口收钱收到手软脚软,数钱数到全身痉挛。

    又见湖面上分布着东西两座水上楼阁群,东边的名为雨辰阁,西面的名为西兑阁。这两座阁楼只有搭乘小船才能出入。也只有这两座阁楼,洞庭洛还没有察看过。

    戚府的下人都各司其职,不大爱说闲话。洞庭到戚府做工已二十多天,也只零零碎碎地打听到一些琐事。知道离住在西兑阁,没有戚孤湟的同意,不得离开半步,知道戚孤湟是离同父异母的哥哥,也知道戚孤湟并不把离当作妹妹来看待。但是这些并不是他想知道的,他想知道的是,殇歌到底被关在哪里?这是否就是人们说的天不遂人愿?想知道的没什么头绪,不想知道的偏偏往你砸过来。

    抬头看看天色,该是时候回厨房担水了。洞庭站在一座拱桥上看向河水与天空相接的远方,正是夕阳残如血,命运不可知……

    正担了两桶水往大水缸里倒,就见一个大丫环进来道:“该离小姐用膳了,都备好了?”

    正张罗着碗碟的两个丫环见她进来,忙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回姑娘,都备好了,请姑娘过目。”

    那大丫环揭开碗盖,仔细察看一番后,满意地点点头,嘱咐她们快快送去,便离开了。

    见她走了,两个姑娘的小脸顿时垮下来。

    “离小姐刚来的时候便不愿进食,后来殇歌服侍离小姐,三餐送过去,总能让离小姐多多少少地吃些儿,如今离小姐又不进食了,可苦了我们下人每日精心制作新鲜菜式,却总被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另一个丫环点点头,道:“每次过去看见离小姐的模样就觉得心疼,那眼神……我真怕会心软,落得和殇歌一样的下场。”

    和殇歌一样的下场?!

    “可是离小姐这样,公子也不好受啊。”

    说到这儿,两个丫环低着头沉默下来,片刻后,其中一个吸吸鼻子,道:“你快过去吧,蓝哥和阿锦怕是要等得不耐烦了。”

    另一个忙揉揉眼睛,提了食盒往门口走去。

    “二位姐姐请等一下!”洞庭洛一直在一旁听她俩说话,觉得两人实是天真无邪之人,忙叫住她俩。

    “阿洛?”两人回过头,见平时从不多言的阿洛竟出声唤她们,都觉惊讶和好奇。“你有什么事吗?”

    洞庭抓抓有些乱的脑袋,咧嘴笑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平日里听两位姐姐说起西兑阁、湖水、小姐什么的,阿洛从乡旮旯里来,啥东西都没见过,心里边儿好奇,那个小姐住的地方到底是怎样的美法,想求两位姐姐带阿洛去那个西什么阁的,以后回了老家,可以跟狗蛋他们炫耀炫耀,再不让他们瞧不起我。”

    两个丫环闻言互看一眼,都捂嘴娇笑起来。

    见状,洞庭洛忙道:“姐姐不答应也没关系的,阿洛……阿洛本来就不应该提这样的要求的……”

    洞庭洛这样一说,两个丫环笑得更厉害了。真没想到这新来的阿洛,看着模样挺俊的,说起话来却痴憨得紧。

    “这样吧,这次呢就让你去送食,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哦。”

    洞庭洛忙做大喜状,连声说谢。

    于是两个丫环把食盒递给他,交代了一些该注意的事宜。“……记住把食盒放在小姐房间里的桌子上就好了!好好欣赏风景吧,憨阿洛!”话未说完,两人又捂嘴笑起来。

    洞庭洛快步走到一座玉兰拱桥下,见一艘小木船上,锦弟和蓝哥一卧一站,倒还悠闲自在。

    两人见洞庭洛捧着食盒过来,都不由一怔,蓝哥随即笑道:“棠丫头她们也学会偷懒了么?”

    显然,棠丫头指的就是刚刚的两个丫环之一了。洞庭洛脸色一白,惊慌颤抖的道:“是……是小的新进戚府,想……想看看戚府有名的西什么阁的长啥样,小的求了棠姐姐很久,今儿个棠姐姐才勉强答应的。”

    锦弟扬眉“咦”了一声,奇道:“这小子还挺护着棠丫头呢!谁不知道她是早就不想去西兑阁送饭了?你说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阿洛。”

    说话间,蓝哥已经拾起长长的竹竿,在岸上轻轻一点,小木舟便离岸了,顺着流水荡了开去。

    湖水澄清,可以看见湖底飘动的墨绿的水草。湖面上有些淡淡的雾气,远处是飘渺如海市蜃楼的西兑阁,身处在这湖中小舟上,真有些江南风情。只是蓝哥不时瞟他一眼,让他心生警惕。

    快到西兑阁的时候,洞庭洛隐隐约约看见西兑阁斜前方也有一片水上阁楼。难道那就是雨辰阁?

    忽然,蓝哥左脚用力一踏,小舟顿时猛地一晃,洞庭洛不防,重心一个不稳,手中食盒便飞了出去。
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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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楼主介绍得十分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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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柳布之死
    洞庭心中猛然一震,竟直望进那双眼睛里去。那双眼似乎也正望着洞庭洛,又似乎穿透了洞庭的身体望向某个不知名的远处。洞庭释然一笑,如同人偶般没有生命的人发现了他,是不会怎样的吧。可复看那双眼睛时,竟有了些心疼。

    屋中一片死寂,片刻之后,戚公子挥挥手,让锦弟撤了饭菜,扫了眼一直跪伏在地的柳布道:“你来做什么?”

    “我……小人是来赎回女儿的。”柳布说着忙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这是小人所凑的赎金。”

    戚公子食指绕上少女的发,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赎回日期已经过了。”

    “可是半年的时间要凑足那么一大笔银子实在困难,现在虽迟了半月,还是恳请公子慈悲,放了我女儿吧!”

    “放了你女儿?柳布,你要搞清楚,是你拖欠我赌坊的债,明知半年期限无法凑足赎金,你还是把女儿抵押给我了,如今是怎样?后悔了么?”

    柳布连磕两个响头,哭道:“是,小人后悔了,小人一时糊涂,小人知道戚公子是大好人,就请看在我那苦命女儿的份上,放了她吧!公子若是想添些利息,小人就是砸锅卖铁也定是要还清的!求求您了戚公子!”

    柳布佝偻脏污的身躯在这清雅的屋子里显得异常突兀,戚公子清冷的目光扫过柳布头顶,慵懒一笑,脸上表情更显诡异莫测。

    “大好人?柳布,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

    柳布浑身一颤,似是已预感到戚公子将要说的话,他抬起头,满眼哀求地望着他。

    似乎很享受柳布的哀求的神情,戚公子淡笑道:“几天前,我已经和一家妓院的老板谈好了价钱,过些时候她便来领人。做生意嘛,讲的就是信义。柳布,你总不会叫我为了你而毁约吧?那往后我还怎么在这行混下去?!嗯?”

    柳布闻言,本就已是惨白的脸更无半分人色,满眼痛苦后悔,浑身颤抖,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一句‘后悔’,就可以抹去过去的一切么?”戚公子沉默片刻,道,“锦儿,带他出去罢。”

    锦弟上前拉柳布起来,不料柳布忽又猛地跪倒在地,一下又一下地磕头,磕得大理石的地板“咚咚”响,口中绝望哭喊道:“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锦弟看着不忍,偷偷瞄了眼戚公子,见他半眯着眼品茗,只好又转头看向蓝哥,蓝哥无奈,见那柳布的额头已是磕出血来,便轻声唤道:“公子。”

    戚公子看了蓝哥一眼,这才放下茶杯,低头对少女道:“离,我们走吧。”于是抱起少女踱出门去,蓝哥和锦弟也只好尾随其后而去。

    屋中的柳布仍旧磕着头,宽大的屋子里,只有一下又一下直敲人心的“咚咚”声。终于,柳布渐渐力竭,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忽又全身猛烈颤抖起来,发出几不可闻的“呜呜”声。

    半晌,柳布缓缓坐起身来,脸上泪痕未干,几缕灰白的乱发黏贴在额际暗红血污之中,极为狼狈。洞庭洛从房梁上跃下地来,蹲在他面前,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大叔,你以前是否在赤城郊外的官道上开过一家面铺?”

    柳布依旧无半点反应,只呆呆坐着。看他这副模样,洞庭洛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挑挑眉,蹲在一边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柳布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洞庭洛侧耳凝神细听,只听见柳布说:“……殇歌她娘……对不起……对不……”

    忽然,柳布“噌”地从地上跃起,洞庭洛不及反应,柳布已经往墙柱上撞去,巨大的撞击声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震得整个屋子都似在剧烈摇晃。洞庭洛睁大双眼,看着柳布佝偻单薄的身躯顺着雪白的墙面软软滑倒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带出一道猩红刺目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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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离之瞳
    会是……那个殇歌么?

    少年见状,终是心软,略一犹豫,无奈道:“大叔随我来吧。”

    那男子一喜,用袖口胡乱抹把脸,从地上爬起,埋首跟着少年进了酒楼,周围的观众也就此渐渐散去。洞庭洛凝神思考片刻,站起身,脚下轻点树枝,跃上了百步之外的酒楼屋顶。树下茶摊的摊主忽然抬头,却只看见几片树叶轻轻地晃动。

    那是一间清雅宽敞的屋子,门边两只巨大的青瓷花瓶,壁上两幅苍劲的书法,一张檀香木卧榻铺着暗红绸缎面的软垫,榻上放了一个小桌,旁边有一个高个儿青年正把几样精致的菜碟摆放在小桌上。这样的布置竟像是在自个儿家里。刚才那少年推开门唤道:“蓝哥!”

    蓝哥抬头瞧了瞧少年身后,两只小眼睛似乎在微笑。“就知你心软,会带他上来。”

    跟在少年身后的男子忙朝着蓝哥拜了两拜。

    少年脸上微红,低头帮蓝哥摆放碗筷。“我也是看殇歌可怜啊,现在他爹来赎她了,不妨帮帮她。”

    蓝哥摆好最后一道菜,把食盒放在一边。“公子的心思虽总让人猜不透,但拿定的主意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何况殇歌的事……我看啊,要让公子改主意,只有一个字,难!”

    默默站在角落没有出声的男子一听此言,脸色瞬间惨白。

    洞庭洛趴在房梁上看着屋里的情景,心下琢磨着这戚公子到底是何许人。看那两人动作稳健利落,行动轻盈无声,这戚公子应该不是寻常的富贵子弟吧。

    这时从门外传来清朗之声。“谁让人猜不透?”

    闻言屋内三人皆惊,一齐向门外望去,见一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横抱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走了进来,竟似没有看见旁边的中年男子,径直走向软榻,那中年男子一时亦不知如何开口。洞庭洛细细一看,发现那公子目光沉郁,而他怀中的少女却目光呆滞,空洞无光。

    蓝哥显然是有些怕那位戚公子的,清咳两声,道:“哈哈,自然不可能是公子您啊!”说着还扯扯少年的衣角,“是不是啊?锦弟?”

    锦弟连忙解围。“公子,饭菜送来了,请公子、离小姐慢用。呃……那个……”

    戚公子斜靠在软榻上,将少女安置在自己双腿之上,道:“想说什么?”

    锦弟将中年男子让出来,轻声说:“柳布来了。”

    柳布顺势上前跪伏在地,颤声道:“小人柳布……见过戚公子、戚小姐,愿公子和小姐安康。”

    戚公子仔细看了会儿桌上的菜,用银筷夹起一块蜜酿鳕鱼送到少女嘴边。那少女一动不动,菱唇紧闭,目光依旧涣散空洞。

    “不吃?我不介意用嘴巴喂你。”戚公子神色平静,语调自然,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室温骤降,毛骨悚然。洞庭洛则在梁上暗自汗了一个。柳布既然叫这少女戚小姐,那么,这两个人应该是兄妹关系吧。但是这戚公子这样对戚小姐,洞庭洛想到的只有一个词——****之恋。

    那少女并没有有半分惧意,或许可以这样说,她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话。

    放下银筷,戚公子紧搂了一下她纤细的腰身,长指轻梳她乌黑的卷发。“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少女靠在戚公子怀里,刚才被他紧搂了一下后,头自然地有些微微向后仰起,大而空洞的双眸正好对上藏身在房梁之上的洞庭洛。洞庭心中猛然一震,竟直望进那双眼睛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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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洞庭洛
    当今天下,三国分立。

    东北有游牧民族建立的烈国,民风豪放彪悍;西南的沬国历来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诡异难测,倒也紧守着属于自己的一片世外桃源,极少涉足外国;西北和东南的大片土地则是历史上所称的中原,大部分居住民都是汉人,当是时,这片土地称为荒陵。

    这时正是荒陵国太宗十六年,这里是荒陵国的幽城。

    这个小镇地处东北,与荒陵的东北邻国——烈国接壤。是与烈国互市的商业重城。

    这条街日里很是热闹,小贩们高声叫卖声和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路边一处茶摊上,茶客们的愉悦交谈。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落了洞庭一脸,一身。

    “……你们知道吗?一年前景大侠收了两个小乞丐做义子!”无奈啊,这幽城虽繁华,却是偏远之地,景大侠收义子这种大事能够传到幽城,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知道知道!听说啊,是因为景大侠太想念儿子了!”

    “哎,说起来,自从三年前枫血山庄宣布二夫人和洛少爷亡故之后,景大侠就一直在外游荡。”

    “是不想回去那个伤心地吧。”

    “哎!景大侠痛失爱妻少子,实在是……”

    茶客们哀叹唏嘘,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少年,正对着面前一笼包子不紧不慢地吃着,他的身后是一棵茂密的黄果树,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落了他一脸一身,反而看不清他的样貌。

    不一会儿,面前一笼包子就被他扫光了,粗瓷碗剩的茶水也见底了。少年终于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睛带了些狡黠,他望了望茶摊老板,唔,很好,没有注意到他,再看了看预定的逃跑路线,嗯,很好,畅通无阻,那还等什么?跑!

    少年猛地站起来,往大街前面的十字路口跑去,只可惜起身时用力过猛,撞翻了旁边的一张凳子。

    “站住!小子!不要跑!给我站住!”摊主立马追上去,发福的身体撞倒了大街上行人摊位无数,边追还边喊,“大家帮我抓贼啊!吃了东西不给钱啊!”不过大家都忙着从地上爬起来了,没来得及帮忙。

    等到摊主追到十字路口,那少年早已跑得没了踪影。摊主很气愤,骂着娘回到摊位上。几名茶客见摊主空手而返,便为摊主不愤,纷纷道:“世风日下啊,吃霸王餐的越来越多。”

    茶摊边的黄果树轻轻落下一片树叶,那树上茂密的枝叶间,隐约坐着个人,仔细一看,竟是刚才吃霸王餐的少年,原来他刚才之举,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

    少年勾起嘴角偷笑。对不住啦,摊主,谁叫你运气不好,偏生在我洞庭洛没钱的时候遇到我!

    抖了抖空空如也的钱袋,自称洞庭洛的少年摇摇头,看来又要开始打工了。这次找什么工作呢?士兵?捕快?镖师?搬运工?小厮?店小二?算命的?或者,要饭的(说起来还是他的老本行做起来最轻松自如)?

    正当洞庭洛为找工作纠结纠结再纠结的时候,一阵忽起的喧闹打断了他纠结的思绪。那是离他所在的树仅百步之遥的一家酒楼门口,一名粗布衣衫,满身泥土,发髻灰白凌乱的中年男子正挣扎着往酒楼里冲,可惜被门口的守卫拖住,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法进入。

    “我家公子正陪离小姐用膳,岂容你在此处大呼小叫,快快离开!”

    “戚公子!戚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女儿吧……”中午男子不顾守卫的呵斥,依旧不停挣扎,苦苦哀求。侍卫见他纠缠不休,极度不耐,手上一使劲,将中年男子推倒在地,这情景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观看者。

    看来又是哪位纨绔子弟强抢民女吧。洞庭洛于是来了兴趣,袖着手准备看免费的戏。

    这时,从酒楼之内走出一名精瘦的少年,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略显稚嫩的脸上颇有天真之色。

    那少年摆摆手,示意侍卫退开,道:“大叔,你难道不知赎回日期已过半日之久了么?”

    哦?原来是那大叔自己把女儿卖了,这就怪不得别人了?

    那男子闻言,忙伸手抓住他的长衣下摆,哭道:“小哥,求求您,让小人见见戚公子吧!我等了大半年,如今好不容易筹足了赎金,却已是迟了半月。您大慈大悲让我去求求戚公子吧!说不定,说不定戚公子今天心情好,能宽了这半个月呢?!”

    那少年皱了一下眉,摇摇头道:“打从我跟随公子起,就见他高兴过那么一回,要公子宽了这半个月,恐怕不是易事吧,何况……”

    男子急了,忙道:“求小哥姑且看在小女殇歌可怜孤苦的份上,帮小人这一次吧!求求您了!求您!求您……”说着,竟已磕起头来。

    殇歌?洞庭洛一怔,几年前模糊的一幕浮现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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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赤城。

    他终于被荒雪派来的人追到了。他拼尽全力与那个叫夜澄的杀手相搏,当他满身伤痕,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人手上的时候,那人却放过了他。

    “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追杀你。”

    “你为什么会放过我?没有完成任务,荒雪会杀了你。”

    夜澄一怔,喃道:“我倒真的希望她能够杀死我。”又道,“洛少爷,这些天你应该已经发现,你的血液变成了紫色吧。不过我要告诉你,你的血液含有剧毒,只需一滴,便会取人性命……怎么,你不信?”

    那人瞬间从他眼前消失,再出现的时候,他的身边多了一条野狗和一个正浑身颤抖的中年农夫。那人让野狗舔舐他小腿处的剑伤,在那里,有淡淡的紫色血液在慢慢往外渗。野狗被血腥味吸引,伸长舌头贪婪地舔舐着,下一瞬,却惨叫着从他的小腿处弹开,倒在地上抽搐痉挛,然后七孔流血,僵死。

    他和那个中年农夫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还是不敢相信?那就再做一次试验好了。”

    “不——”农夫大叫着努力踉醋潘难凵裥绰司郑秃孟袼且桓龀舐锥竦哪Ч怼?br />
    不容农夫挣脱,夜澄在那个农夫的身上划了个微不可察的伤口,又将他的血液抹在那伤口上。农夫疯狂地嚎叫着用袖子去擦掉血迹,可是很快,农夫倒在地上,绝望地接受和野狗一样的命运。

    他看着这一幕,心脏就像是被人捏着恶意蹂躏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杀人!”

    “为了要让你印象深刻。现在死一两个,总比以后死许多的好。我想刚才的事,你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记住,他们是被你杀死的,不是我。”顿了一下,夜澄又道,“放心,我会跟荒雪说你已经死了。洛少爷,你好自为之。如果你能多活些年月,或许我们还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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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10-04-06 0
主角:洞庭洛,乌衣 ┃ 配角:耶律杭,翦渊,翦云裳,祈莲曦
汐魂
我, 洞庭洛,从小就很衰,死了娘,中了毒,亡命江湖,靠在街上偷摸抢骗过生活,你说我容易么?
可是,为什么我居然可以衰到躲在房梁上偷窥时也能被个小美人抓包?
我先声明,我不是那传说中的偷窥狂,我只是想要小小地窥一下。没想到,就这一窥,居然窥出了我下半生(下半身?)——的感情。
唔?什么?进她的闺房?早有此意了!——拉开床帐(你问我为什么要拉开床帐?你会问这个问题充分说明你不是男人!)——哦不——我看到了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玉体横陈”?——为什么鼻管酸酸热热,好像——哦不——谁有草纸!!!
打酱油的不行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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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0-03-31 0
作者是不是汐魂?我看过,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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