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将军皇后》作者:亦心恋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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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将军皇后》作者:亦心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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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0-05-23 0
《穿越之将军皇后》作者:亦心恋
前世终卷 001 浴火凤凰1
    怕了他的柔情怕了他的狂佞怕了他的邪魅怕了他的纯真,情动意动,乱上心头,只消执起杯酒,让该死的爱恨溺于杯中,却为何只是愁上更加愁。剪不断,理还乱,思绪一团乱麻,她可弃邪魅可弃纯真但挥不去那抹柔情那抹狂佞。一杯酒下肚,就让她迷失在醉梦中吧!

    凌寒受不了心里的折磨了,她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又爱上了追寻了她千年的身影,两个圣,都是她舍不了的,她想,她是该下地狱吧!

    酒,是个好东西!

    她摇几下杯脚,嗤笑着,眼里有着晶亮的泪,笑着笑着眼泪就扑簌扑簌掉落了下来。

    呜呜……

    她趴到吧台上,哭得很小声。

    那个乐队下台了,酒吧里的人也开始散去,夜深了,只有一些人贪恋着夜晚独特的魅力,享受着刺激。

    人差不多散尽了,凌寒也抬起了头,脸上挂满着泪。

    看向舞台,忽然笑了起来,路上被人一拌差点摔倒,多亏有人扶住了她,但这些事都像跟她没有关系,她吃吃笑着,挣脱开那人,跌跌撞撞地走上舞台。

    拿起工作人员手上的话筒,对着话筒猛拍了几下,噪音让在场为数不多的人都捂上耳朵。

    呵呵呵呵呵……

    凌寒笑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笑,她的脑子已经不清醒了,现在的她只知道,她要唱歌!

    没有在意台下捂着耳朵瞪视她的人,她拿起话筒闭上眼睛唱了起来……

    谁,道情能天长地久

    却,不敌那浑浊杯酒

    断人肠

    情自伤

    众人团团把言笑

    伊人倚在谁人旁

    举杯遥看千人梦

    独自端坐泪满肠

    红尘笑

    着霓裳

    皆言今日明月耀

    单坐高台孤芳赏

    孤舟阔海水飘零

    跳跃旋转把舞扬

    我恋谁人谁恋我

    爱恨一瞬甘沦亡

    圣人堪知情何物

    野草不恼心湖荡

    我忘谁人谁忘我

    爱痴终究把心丧

    夏虫散尽月成默

    逸满露珠身已凉

    不顾泪满面

    径自笑脸仰

    晚风晓歌夜未央

    红尘泪

    奔如浪

    只羡爱恨心埋葬!

    噪音不再,穿透耳朵的是清明伤情的歌声,台上的她,泪流满面。

    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有两个圣!

    她的歌词中有“我爱圣野,我爱夏逸”,夏逸本名是印圣一,是她的圣哥哥,她一直寻找的幸福,到后来才发现,他是她的亲哥哥!

    两相望,纵使想彻底了断,还是逃离不了那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爱?可能吗?

    工藤圣野,他说他爱了她千年,他寻找她千年,只为她能有一次回首看向他!

    她真的爱圣一,也真的爱上了圣野!

    为什么啊?!

    老天,你在耍我吗!

    呜呜……

    谁能想到,在酒吧凄惨哭泣动人歌唱的竟然是现时最红的歌星!

    随便拉一个人问都知道凌寒,不只为她的美貌她的歌声,更是因为她的过去。她是一个孤儿,她也是一个天才,但谁能想到一个在人们心里是造原子弹的美丽而个性的女人竟然毅然投身娱乐事业!

    那首《红尘泪》是她心里的曲子,想着想着就唱了出来。

    她,终于体会到圣野《追随背影》和《三生石》的意境了,圣野,你很痛苦吧,爱了千年,却只是盼望她的回眸一笑!

    三生石上三生情,那是怎样的三生!

    三生石?呵呵,三生石,别让我见到,见一次我砸你一次,你给我牵连了几个三生!

    凌寒的泪流得更凶了。

    她想唱歌,可是,嚅了嚅嘴,只有眼泪滑进嘴里,一个音阶都发不出,眼泪的味道,苦苦的,涩涩的。

    三生爱,三生情,三生痴,皆刻三生石……

    我掠过群山飞过沧海等待你的到来……

    三生恋,三生缘,三生命里牵……

    三生石,三生念,愿记三生恨与怨……

    在这之前,凌寒跟圣野合唱过这首歌,她像通过层层迷雾,飞翔了起来,眼前渐渐清明。三生石,似乎就在她的面前。在那里,三生石见证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一场只有开始没有结局的苦恋,只待,有人能续写这未完的情缘。

    可是现在,她真正明白了圣野的心境,那么悲凉!

    怪不得,圣野说这首歌只唱一次,而那第二次只是因为凌寒需要他的帮忙。

    呜呜……

    凌寒继续哭着,奋力甩开扶着她的人,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挂着泪笑着,让人觉得一阵森凉。

    凌寒唱不出声,那她就跳舞,跳着御茗教她的舞蹈,亦柔亦刚,新专辑上会推出的舞蹈,御茗跟圣特地为她排的。

    御茗,为什么你也要喜欢我?不值得的!真的,不值!

    旋转,跳跃,翩翩起舞……

    跳了一遍又一遍,凌寒终于哇地一声把肚子里的酒吐了出来。

    吐完后,她又咯咯笑开,直至,眼前一片漆黑……
前世终卷 002 浴火凤凰2
黑,一片漆黑!

    这是什么地方?

    凌寒使劲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痛,是宿醉的结果。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这地方,很陌生,陌生得有点诡异。

    门“吱呀”一下被打开,随着电闸“啪”得开启,她不适地眯起双眼。

    来人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即笑开来,一道狂妄而淫荡的声音清晰地充斥着她的耳朵,“哟,大歌星醒啦!”

    这声音!凌寒不顾刺目的灯光,睁大眼想要看清那人。他宽松的衣服挎在肩上,干净的脸上挂着嘲弄,嘴角的黑痣让凌寒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是他!真的是他!

    凌寒的目光一下子冷冽起来,她不管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但今日,她必定要这男人付出当日的代价!

    “哈哈哈……”凌寒忽然放声狂笑起来,甜美的脸挂起邪魅的笑,如暗夜罗刹。

    来人的嘴角开始抽筋,他看不明白凌寒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邪狞,照理说她见到他该是吓得尖叫啊!

    “大哥,怎么回事?”三个小喽啰出现在那人身后,不解地问道。

    那人不搭理小喽啰的话,只是正了正神色,嘴角的嘲弄更深了,“怎么,看到老子那么开心,上次还不够?”

    上次……

    凌寒的笑声停止了,但邪魅的笑却扩大了,她的手不自主地抚向肚子。

    孩子……我早夭的孩子……

    “孩子,也许你是对的,这样的爸爸,只会侮辱了你!”凌寒似在跟肚子讲话,但眼神却凌厉地射向那人。脸上不只邪魅,还有跟那人一模一样的嘲弄。

    “孩……孩子?”那人的脸忽然变得煞白,她,有他的孩子?

    “翔哥,怎么了?”小喽啰完全摸不清现在的状况。

    “你叫翔?呵呵,倒是个好名字啊,可惜了……”凌寒像着了魔一样又大笑起来。

    “说,孩子怎么了!”翔飞奔上前,掐住凌寒的脖子,却只得到她冷冽的眼神,刺骨的冰冷。

    他跟她的孩子?呵呵,多么讽刺啊,那一夜的耻辱竟然让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想过很多法子想要堕胎,独独没有去医院,她猛捶肚子,疯狂地跳绳,孩子却依然安稳地睡在她的肚子里。半个月的疯狂自虐后,她冷静下来。孩子,是无罪的,他的生命力那么顽强,既然在她肚子里,那就说明他们有道不明的缘分,何苦迁怒无辜的孩子。

    她虽然是个孤儿,但她毕竟还是活了下来,并且有声有色,那她有什么权利去剥夺这可怜的孩子的生存机会?!

    所以,她决定好好把他生下来,即使是耻辱的果子。

    可是,那么顽强的生命力还是舍她而去了。当时有人在她身后猛推了一把,还狠狠地踩在她的背上。她第一时间去保护肚子,可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

    她醒来后,没有流泪,没有说话,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这是不是老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那么虐待她还未出世的孩子!

    “说啊!”见凌寒眼神涣散,翔颤抖着松开双手,随即紧抓她的肩膀,猛烈摇晃着她的身体。

    告诉他,到底怎么回事!?

    那一夜的处子之血,那一夜的失心疯狂,那一夜的痴迷彷徨……

    竟让她怀了他的孩子?!

    依他的个性,应该是要残忍地用力踢向她的肚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惊慌的开心。

    是的,他很开心,一想到她轻柔地抚着肚子他就很开心很开心,一种温暖流窜全身。

    可是,这是很不正常的!

    他爱的,是那个她!对,那个她!

    那个她,是他自小的追求,是他日夜思念的女神,是他永远追随的背影!

    即使她肮脏地用她的身体换取他的一次任务,她还是他的女神!

    可是,现在心里那种莫名的兴奋是为什么?这样的兴奋,甚至没有一丝背叛那个她的知觉,只是觉得,与凌寒共同养育一个孩子,很幸福,从未有过的幸福!

    结合这几天对那个她的漠视与自己的恍惚,他蓦然想到一种可怕又可喜的因由。也许,他爱上了凌寒!

    不,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背叛了那个她!

    可是,相较于那个她,凌寒是那么的美好,美好的让他一直不信的一见钟情就这么直直地冲击着他的心灵。

    为了凌寒,他甘愿……承受地狱的堕落!

    想着想着,他紧抓凌寒肩膀的手松弛了开,双眼没了慌乱、没了猥亵,只是温暖地注视着她的小腹。

    那里,有他与她的孩子……

    可是,听凌寒的语气,似乎,孩子不太好!?

    凌寒见着这样的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夜,她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那夜,痛彻了她的心扉。

    “给我松绑!”凌寒的语气又冷了几分,那一夜的耻辱,她定当十倍奉还!

    翔哆嗦着手替她松开,他的小弟拼命制止他,但他只是大喊了一声“闭嘴”!

    自由后的凌寒耸耸肩膀,活络了一下筋骨,不顾翔的呆愣,走向那三个混混,对着其中一个猛地就是一个侧踢,肋骨崩断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房间脆生生响起。

    不待其他两个有所反应,她迅速地一记下勾拳断裂了其中一个的下巴,再一个翻身,对准另一个的脊椎勾出上端脊椎骨。

    一死两伤,就在一瞬!

    谁都反应不过来,到她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房子里才爆出一声接一声的哀嚎。

    而翔,一直未有动作,只是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待到她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他才低头看向手中的牛筋绳。

    “后悔松开我了吧!”凌寒邪笑开来,解决了三个,终于可以轮到他了。看到他,她就想起自己无缘的孩子,该怎么处置他呢?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然而翔却抬起头坚定地摇摇头。

    这倒让凌寒错愕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她只愣愣地应道,“为什么?”

    “这是我欠你跟我们的孩子的!”苦涩的笑容泛开,有因必有果,死在她手里,也值了!他现在还看不懂就真的是该买块豆腐了。孩子,没有了吧,还可能是那个她做的,他不恨也不能恨,只是,对凌寒,他很愧疚!今天来这里也是那个她的请求,但他实在不知道在里面的竟然是凌寒,要不然,他怎么会出现,他无脸再现!

    “你给我闭嘴!孩子是我的,不是你的!”凌寒甩手就是一个巴掌,翔的嘴角溢出了血。

    “啪啪啪啪……”掌声在门口突兀地出现……
前世终卷 003 浴火凤凰3
  凌寒与翔都惊疑地看向门口,却看到最难以置信的脸。

    “小姐……”

    “小冰?!”

    两个人的声音都有着微微颤抖,她怎么会在这!

    “闭嘴,小冰这个名字不是你这个贱人可以叫的!”平日甜美可爱的人在这一刻变得那么狰狞。

    “是你做的?”凌寒冷静下来,把整件事联系起来细细分析了一下,还看不懂吗?!事实摆在眼前,就算不想相信,也无可奈何。

    “没错!”小冰忽然疯狂地笑开,“没想到你还深藏不露了,如果那天我没在你酒里下药,翔是肯定对付不了你的。呵呵,你说是不是上天注定要你毁在我手里啊!哈哈哈……”

    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凌寒朋友没有几个,信的人更是微乎其微,但她那么坚信的小冰怎么会是伤害她的最大元凶!

    师傅,凌寒错了!

    她真的不该有这么多情绪的!朋友?这个词对她来说本就是奢侈,她竟然还异想天开地想要去拥有!

    “原因?”现在的她是真正的罗刹,不再是歌星凌寒,她是杀手凌寒!

    小冰跟翔显然被她身上的凛冽冰冷之气摄到,现在的凌寒,像是复仇使者,站在巅峰睥睨世界。

    “原因?你问我原因?哈哈哈哈哈哈,好,我就告诉你!”小冰也被刺激到了,想起她那么多年的努力竟然因为她凌寒的出现而变得功亏一篑,也不顾凌寒身上决绝的气息。

    “我跟圣是青梅竹马,我从小就立志当他的新娘,可是,他从没有把太多的心思放在我的身上!我以为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那不管怎样,我还是有机会的,可是,你,都是你!”她已接近疯狂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脸色是变了又变,犹如调色盘。

    “你的出现,让我的努力变得毫无意义!你叫他圣哥哥,圣哥哥是你这个贱人可以叫的吗?!”凌寒只能苦笑,她把圣野误认为自己的圣哥哥,没想到真正的圣哥哥竟然一直在自己身边。

    “他是我的,从头到尾他都应该是我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出现他就不再平静,他不像从前淡然冷漠的他了。从前他只会对御茗一个人笑,你来了之后,他的笑容多了,还常常带着幸福。那种神情我只有在他曾经不自觉说着千年前的时候才看到,虽然我不懂他口中的千年,但我知道没人会再让他露出这种表情,即使是御茗也一样。我一直一直努力着,就为了他幸福的笑容,只为我才露出的笑容。我不顾家族的阻扰,毅然踏入这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我图的是什么,我只要他正眼看看我啊!然后呢,你的出现让一切偏离了轨道,圣野为了你违背了家族的意愿,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从没爱过我,还以家族来护你的安全。御茗为了你不惜动用一切力量以阻隔来自四面八方对你的伤害。你凭什么,凭什么!”小冰的眼神越来越阴狠,凌寒在这时才知道圣野跟御茗为她付出了多少,而一边的翔的脸色愈见苍白。

    “还有翔,他从小爱慕我,我都知道,我也把他的爱慕当成了习惯,就像空气,但我爱的只有圣野,所以我给不了他要的爱。我以为他不会背叛我,结果,那次让他去奸辱你反而让他远离了我!那晚后,他不再把全副注意放在我身上了,他会呆呆地看着窗外,眼里有着思念跟愧疚,那都不是对我!连翔都倾向了你!之后,我得知你怀孕了,圣野跟御茗痛苦的眼神说明你的孩子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的,至于你的男朋友印圣一,他虽然很温柔地看着你,但他的痛苦也是那么明显。那你的孩子会是谁的,小言?呵呵,那孩子连毛都没长齐!除了翔,我不认为还有其他人。想到你肚子里的孩子跟翔的恍惚,我的心好痛,翔是我的,是我的,他会一直在我身边的!所以,呵呵,我把你的孩子给弄掉了,虽然不是我推的,但那一脚,确实是我踩的!哈哈哈哈,那一脚才是致命的吧,哈哈哈哈!”

    小冰的疯狂大笑让凌寒跟翔痛到骨子里。翔哆嗦着,他真的没想到他从小爱恋着的人竟然是这么的肮脏,她小冰,是世界上最悲哀的!

    她以为全部的男人都该围着她转吗?真是可笑的女人!凌寒为了两个圣心烦意乱,而她小冰竟然想要两个男人都以她围中心!是不是要御茗也成为她的俘虏,或者再加上月跟影?可笑的女人!可悲的女人!可怜的女人!

    凌寒的心是悲凉的,比在没有人情世故的组织里还悲还凉!

    而小冰像是没有知觉了般,只顾自己讲着,“这次,我又设了这么个局,我不会再让你出现在他们面前了!翔,我就是要你亲手毁了她,可是,你真的让我失望。我真的太失望了!她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毫不费力就宰了你三个兄弟,你自己还等在那里受死!你凭什么,要死也该死在我手里!”

    “冰,你疯了!”翔紧紧闭上双眼,冷然的语句射向小冰。

    “对,我疯了,我是疯了,我被你们逼疯了!”这就是翔,为了那个女人开始对自己吼!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不就是想弄死我吗,费那么多劲干嘛,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拿出来吧!”凌寒的语气更冷,使周围的温度又低上几度。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凌寒的处事之道。之前让小冰玩弄在手心里那么长时间不是说她就此放过了她,只是因为潜意识里不想去怀疑她,但现在既然挑明了,她也没有为他人爱情牺牲的情操,更不会等着被宰。

    她凌寒是谁,她是恶罗刹!即使因为师傅的关系她成功脱离了组织,但不代表她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以为我傻啊,见识了你的身手我还自不量力去跟你拼?不需要我动手,我照样能让你消失!”小冰也不是好惹的角色,更何况嫉妒的女人是恐怖的,处于崩溃边缘的女人更是疯癫。

    拿命赌,这种事凌寒经常做,只是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自己用命下赌注。

    “你走吧,我不是好心的人,也没想过就这样放过你,但这次,我不想为难你,就当我为我的孩子还你一条命!”凌寒想起身边还有她孩子所谓的爸爸,不想让他趟入这浑水中。

    “翔,回到我身边,我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小冰也跟着劝说。

    “冰,最后再叫你一次冰,不管翔是生是死,以后不会再有跟在你屁股后面的翔了!凌寒,让我陪你吧,就像你说的,就当我为我的孩子还你一条命!”翔的心中已经做了决定,这一刻,他明确知道了自己的心。

    “好一对苦命鸳鸯!哼,就让你们去地狱还彼此的命!哈哈哈……”小冰大笑着走出那扇破烂的铁门。

    凌寒迅速地借由冲力奔向小冰,她明白等着她的会是什么,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还没到门口,就被一个东西震慑住。
前世终卷 004 浴火凤凰4
    印圣一、工藤圣野、御茗等人在此刻几乎崩溃了。

    他们得到消息连忙赶来,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不远处那个废弃的小房子里,火光冲天,像火龙般吞噬着天地。

    印圣一颓丧地呆坐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啊!寒,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地生活,可是,为什么老天要以这种方式来结束我们之间的牵连!

    他呆呆地看着那片火海,不敢再靠近,他宁愿坐在这冰凉刺骨的地上自欺欺人,也不要上前去探究些什么。

    工藤圣野此时完全空白,手脚不自主地颤抖着,他没法想象他再一次失去她会是怎样的光景。

    千年,千年的等待,千年的守护,千年的追寻,千年的错失,还不够吗!还不够吗!!再来一次?你真的舍得再来一次吗?!凌寒!凌泪!我的泪儿!

    你怎么忍心,忍心在这火里断绝我们之间所有的牵扯,凌寒,你好残忍!

    御茗从没有哪时像现在那么空落过,好像,心,一点点被人挖走,血液一点点流失,他只能看着自己渐渐变成一具空壳,却什么都做不了。

    御茗一点点一点点地移动脚步,慢慢地退后,他想逃离这地方,小寒不会在里面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三个人,都在自欺欺人,可他们脸上的悲戚骗的了自己吗?!

    而此刻房子里的凌寒跟翔也是绝望的,没想到小冰还有这一手,四周都是汽油,里三层外三层,倒是想的周到,怕运气太过光顾她吧!

    凌寒凝了凝心神,讽刺的笑容渐渐退散,脸上的表情凝汇成一抹释怀。

    她对着翔笑着,这个笑容,是最轻松的了。

    她凌寒,累了,这辈子,累了。

    她从小就是孤儿,难得碰到圣一一家人,以为自己能够得到幸福,没想到他们一夜之间不知所踪。她四处寻找他们却怎么也找不到,又在因缘巧合的下救了师傅,后被师傅带到组织里进行培养。她一下子由孤儿变成了杀手,但她是特别的,师傅让她像正常人一样去上学,她的成绩很好,被人奉为天才,但谁知道平时的乖乖女手上沾染着多少血腥,一条条人命竟像风筝一样一次次在自己手中断线,只是为了自己的命,为了有本钱去寻找她想要的温暖。脱离了组织,以为能够正常地生活了,却进了黑暗的娱乐圈,认识了很多人,也结下了很多仇,最后,竟然是被自己信任的人暗算。

    累了,真的累了!生活很累,感情更累,一段段感情都是那么真挚,她如何取舍?杀手当成她这样,真是悲哀!不是说杀手都是不需要感情的吗,为什么她不要都不行啊!

    好累,就让一切随这火成为灰烬吧!

    翔没来由的慌张,看着眼前多面的人,竟然害怕了,怕了她的决绝。

    这次,他连想她的机会都没了吗?

    孩子,他本来还有机会有一个家的,到头来却还是一个人,能怪谁呢,怪自己爱错了人?在这一刻,他明白自己没爱错,他爱的是凌寒,仅一面就让自己深陷的人只有这个如神祗般的女人。能跟她死在一起,也是种幸福吧!

    凌寒的笑容更大了,在火光的映射下是如此的美丽凄绝,仿佛她原本就属于火,现在只是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咻”的一声,是凌寒启动了手上的链环,一跟细钢链迅速地击中窗户,她快速地转动摇摆钢链,窗户上的钢筋应声倒下,收回钢链再用力击出,来回几遍,一面墙崩塌下来。

    收回来的钢链又迅速席卷上翔的身躯,凌寒将他拉向自己,再用力朝他的背击上一掌,由钢链带着他冲向那面崩塌的墙。

    刚刚送出翔,天花板塌下一大块砸在她面前,翔痛苦地看着她,她却还是笑。

    “刚刚那一掌算是你偿还给我的,现在,我已经完全出不去了,我们之间也算是两清了。”风透过那面墙袭向她,火舌也顺势又近了她一分。

    “你快点出来啊!”翔大吼!他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门已经被封死了,这面墙不适合我逃生。你听好,我等会借力把你那两个还有一口气的兄弟扔出去,你接好了,是死是活我是不管了。”她的声音依然云淡风轻。

    凌寒,你以为他翔是傻子吗,你以为他不知道你是故意封死了自己的出路!你根本就是顺着冰的线路不给自己活路,你给了自己一个解脱的理由!

    翔想咆哮,却什么都喊不出口,他的两个兄弟齐齐砸到他身上。

    “寒!”

    “小寒!”

    是圣他们,呵呵,来了啊,凌寒笑得更深了。

    “凌寒姐!”是小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圣他们身后,直想冲进去,却被石头绊倒,奋力爬起,却根本近不了这凶猛的火。

    凌寒看到圣他们身后的若欣,笑容扩散开来,对着他们灿烂地笑着,被火呛到,蹲下来猛咳几下,又再起来继续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呵呵,都来了啊,在乎的人都在了,好像在参加自己的葬礼呢,那么,死也无憾了吧!

    “小寒!”你们别叫了,叫了也没用的,圣一、圣野、御茗、小言、若欣、月、影,还有翔,不要叫得那么撕心裂肺,这样,她会舍不得离开的。

    忽然,很想跳舞……

    凌寒朝着他们笑着,流着泪开始翩然起舞。

    凌寒今生在火里把最美的自己留给你们了,记住了!

    火中,她开始翩翩起舞,嘴角上扬到最佳弧度,带着释然,带着绝望,空前绝望,空前释然。她,翩若惊鸿,星眸含笑,灿若星辰。

    记起那个梦,那个最后一次出现在梦中的另一个她,原来,那不是脑海储存的前世回忆,而是种预兆,她,一步一步地踏了进去。

    怪不得,总觉得自己练的舞蹈好熟悉,熟悉的宛若跳了千年,原来,它在梦中惊鸿闪现过。

    梦中的那个她会泪眼迷离,说不尽道不明的悲戚,她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是她更细腻、更温雅、更柔情。她会像对姐妹一样看着自己,只那么幽怨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只是凄然浅笑。

    那片火海,也如今天一样。

    在那个梦里,她与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一个在火里一个在火外,她看着她翩翩起舞,舞得美艳,舞得凄凉,舞得绝望。她璀璨淡笑,笑得倾城,笑得惨烈,笑得绝望。

    她记得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开口对自己说的话,那声音是那么的柔那么的美那么的飘渺:前程茫茫,归去来兮?你要替我好好活,替我好好爱!

    曾经,因为那个梦,她迷茫了,她到底是谁,是凌寒还是那个梦中人?

    如今,两人合二为一了,同样的火同样的场景,终于让她体会到那个她的心境,也明了她跟她本就是同一个人,本就要经历同样的幻灭。

    死,真是一种解脱呢!对不起了,不能替你好好活了!

    凌寒此刻带着与梦中的她一模一样的笑绝望地舞绝望地笑,这一刻,竟是这样释然,炙热的火成了她的陪衬,她的衣裙尽情燃烧着,燃尽一切华丽燃尽一切屈辱燃尽一切悲哀燃尽一切孤苦燃尽一切情仇!

    暗夜苍穹,她如涅槃前的凤,独自娇笑。她期待自己的重生,又害怕自己的重生,只希望,一切可以成灰散尽,不论是那爱恨或情仇。

    大火吞噬着一切,现在的一切。最终,她会成为灰烬,如前程过往。

    再见了,我的友情,再见了,我的爱情!

    再见了,小冰,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今天也不再计较了,只是,别再让我碰到你了,你期待没有来生这回事吧!

    “再见了!”凌寒停止了舞动,对着不远处正一步步走向她的他们喊道。

    他们的泪被风干了,看着火吞噬着她的衣袂她的身躯,只觉得世界在覆灭,灵魂在这一瞬间似被抽离了身体般,随着她的离去全然毁灭了!

    “对不起,对不起……”若欣睁着空洞的双眸看着她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眼前,只能诉说着这三个来不及说出口的字。真的对不起,要不是我把你在酒吧买醉的事告诉小冰,你也不会被奸辱,要不是我忌讳小冰的身份而隐瞒着她对你的仇恨,你也不会离开,对不起,对不起!

    小寒……

    我们会马上见面的,一定!

    凌寒……

    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我马上就来找回我遗失在你身上的——心!

    凌寒姐……

    没有你,我怎么办,怎么活?

    寒……

    等我……

    寒……
再世为人 005 涅?重生
好累,好酸……

    闭着眼睛,回想那短短25年,一段段过往从眼前掠过,终究成了泡影。一辈子,确是这般漫长也短暂。

    悠悠睁开眼眸,眼珠滴溜溜转了几转。

    这是地狱?眼前的大脸是阎王?一旁谄媚笑着的是孟婆?一碗清水是孟婆汤?

    天,天,天,你在耍人!

    这是重生再为人还是穿越续缘孽?!

    她的记忆依旧,而身前的人已不再,抬手看着自己皱巴巴的小手,要她相信她还是凌寒?!

    睡吧,再睡一觉也许就能到阎王身前报到了!

    再次醒来,多了张满脸是泪的女人,但依然是古装红木床。

    这算是恩赐还是惩罚?她宁愿下一百次地狱也不愿带着前世的记忆游荡在另一个时空。

    不是有奈何桥吗?不是有孟婆汤吗?还有那湍流的忘川之河,可以让记忆之中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被清洗得一干二净。所以她才会安心地离开那个世界,本以为前尘往事都会随扑面而来的清风飘散,本以为那些深深地牵绊都会在一场大火里黯然无痕,但,为什么她所要的结局会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她忘了?为什么不去下地狱?这样,叫她怎么再世为人?!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吗,那她为什么选择顺火灭亡!

    带着前世的记忆,老天,你是要她更为沉重地再活一次吧!

    “为什么会是个女孩,明明是男孩的,明明是男的,男的!”一道幽怨的咆哮在她出声前钻进她耳朵里。

    “夫人,您别这样,别这样……”慌张的声音跟那声咆哮演绎着二重奏,让凌寒深切明白自己的处境,看来,自己要在这个时空好好生存下去也是有难度的,很好,就虐死她吧!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什么夫人的一直重复着这么一句,凌寒心里直冷笑,前世没有父母,今生有父母却是被嫌弃的,哼,你自己生不出个性别是男的蛋,怪她顶屁用,有本事在她下面给她安装上个那什么东东啊!

    “你先退下!”一道有力的男声插进来,凌寒抬眼看,确是刚醒来时看到的那个男人。

    “夫人,你先休息一下。”待侍女一走,男人上前温柔地帮妇人掖好被角,看都没看一眼一旁的女儿,因此没注意到女儿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老爷,不是的,明明是个男孩的。”凌寒所谓的母亲一直坚持自己的孩子是个男孩,这让凌寒把她从头到尾嘲讽了个遍,也让男子心疼的很。

    “乖,先睡会,睡醒后就什么都好了。”男子柔声安慰。

    看来这两个人应该是很恩爱的,为什么还计较是男是女呢!

    忽然,凌寒想活下来了,为了这个可怜的小女娃,不管是她自己的重生还是灵魂附在女娃身上,她都要好好地活着了,也是为着梦里那个她说的好好活。生命重来了一次,她也不再是凌寒了。

    “来人,把小姐带下去。”她的爹爹见自己的宝贝妻子睡下了,冷声叫进侍女。

    “跟上。”他还是没看她一眼,独自走向门口。

    侍女唯唯诺诺地一路小跑着,期间还抱怨地瞪了凌寒一眼,却在见到凌寒清灵的双眸时愣住了。

    “愣着干什么!”一声怒喝唤醒侍女。

    “是,老爷!”侍女再低头一看手中女娃的眼睛,却已经闭起。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也是,一个小女娃哪会有这样的眼神,又不是哪吒。

    凌寒注意到侍女的讶异,连忙闭上眼睛,智慧的眼神你想掩饰都不行,这就是天才的悲哀,她才不想被人当妖怪。

    一路小跑的侍女忽然停下来,让凌寒不由地好奇,微微抬起小头,是“清风居”。

    “妾身参见老爷!”一个美妇出门迎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让凌寒的心情大好。

    “起吧!”他依然不温不火地说,看来凌寒她娘是最受宠的了。

    “风儿,你先去练剑吧!”美妇将一旁的男孩支走,男孩轻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

    “清鸢,我来是想让你抚养她。”他示意侍女把手中的女娃交给美妇,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好漂亮的女娃呀!”美妇脸上的淡然由欣喜取代。

    “那就这样,我先回了。”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步伐没有来时的沉重,看来凌寒在他心里还真是个累赘呢!

    “哎,”美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轻叹出声,“你应该就是云姐姐的女儿吧,可怜的孩子。”

    凌寒眨巴眨巴着眼,那样子让清鸢一阵疼爱。当年,因为自己的心智太不成熟,整天想着争宠以至于冷落了风儿,今日,倒可弥补当年的缺憾了。

    “清姨带你去看风哥哥练剑。”清鸢的表情不似见到老爷时的生疏,反而露出母性的光辉,满是慈祥。

    争宠的戏码遍地都是,这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的不变法则。真难得,她清鸢竟看得透彻了,她,也许是真的经历了太多才有此心境吧。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再多受伤害了。男人,是女人的毒药。

    “翠儿,拿件风衣来。”清鸢叫唤身边的小丫头。

    翠儿不一会就拿来一件粉紫的风衣,清鸢小心翼翼地把风衣盖在凌寒身上,这无意的动作让凌寒心中一暖。

    如果清姨是自己的娘该多好啊!
再世为人 006 一眼一泪
  “娘!”凌亦风见到自己的娘抱着一个婴儿过来便停止了练剑。

    “嗯,风儿,你继续练,娘在这边看着。”清鸢的笑容如三月和煦的太阳,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凌亦风应了一声便继续刚才的动作。

    凌寒对古代的剑法充满了好奇,不禁探出个小脑袋。

    这分明是舞剑哪是练剑,剑招华而不实,练剑的人太过柔和使得他手上的好剑也随着沉睡失去了原有的霸气。

    哎,失败,失败!

    凌寒无聊地缩回脑袋,闷闷地想着原来古代的剑法也不过如此。

    再细想一下,实在也不能怪那个风儿,毕竟人家才一六七岁的孩子,手劲都不够。

    “娘!”凌亦风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嬉笑着走到清鸢身边,一改刚才在前厅时的淡漠。

    “累了吗?”清鸢接替凌亦风用袖口帮他擦拭汗水,慈爱地笑着。

    “不累。”凌亦风的笑容很灿烂,娘现在变了好多,他也更喜欢娘了。

    两母子就这么笑着,凌寒莫名地羡慕,这样的幸福,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离她那么远。

    “娘,这个妹妹是谁呀?”凌亦风看着娘怀里的女娃眼睛滴溜溜转着,像清亮的小弹珠,稚气的童音不由再度响起。

    “哦,她是你二娘的女儿,以后你要跟妹妹相亲相爱哦!”随着儿子的目光,清鸢也把注意力放在了凌寒身上,凌寒识相地闭上眼睛。

    原来这个妹妹是二娘的孩子啊!可是好奇怪呢,大夫不是一直说二娘的肚子里肯定是个弟弟吗?今天爹爹又把妹妹送到娘这里来,看来丫鬟们的传言不假。这个妹妹,比他还可怜呢!

    “以后风儿要跟妹妹一起生活吗?”凌亦风眨巴着天真的眼眸,但有心人只要仔细一看,就能清楚地看到他眼里闪烁的超乎年龄的智慧,他,少年老成。

    “是啊,风儿要好好照顾妹妹哦!”清鸢看怀里的女娃闭上了眼睛,以为她睡着了,不忍大声讲话以免吵醒了这可怜的孩子,再帮她掖好披风,拉着凌亦风的小手往回走。

    凌亦风明白娘的意思,也不说话,只重重地点点头。

    “兰儿,摇篮准备好了吗?”清鸢对着屋子里一个机灵的丫头问道。

    “是的,夫人,”兰儿接过凌寒小小的身子,把她放在摇篮里,“您看,小姐的眼睛好大呢!”

    清鸢闻言微笑着过去,这女娃,倒是有趣,一会儿睡着一会儿又醒过来了,眼睛有神地滴溜溜转着,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娘,妹妹的眼睛好漂亮!”凌亦风换下练剑的衣衫,一身清爽地跑过来看妹妹。

    清鸢温柔地点点头。

    这眼睛,如黑夜中的宝石,璀璀生光,有别于她见过的所有眼眸,老爷的眼睛很是锐利,但光芒仍然不及这对眼睛万分之一。如果当初老爷有注意到这对眼睛,不论他多宠姐姐,也断不会舍了这孩子吧!这孩子,此生定当不俗,但她真切希望摇篮里这调皮的不知世事的女娃能平平淡淡地生活。

    凌寒在心里暗翻白眼,拜托,在现代都难找出能与她凌寒媲美的眼睛,已经不止百人说过她的眼睛像银河,聪慧、明亮、深远、神秘,不漂亮才怪呢!

    凌亦风虽然笑着,但笑意没有完全抵达眼底,眼睛笑看着凌寒,却是早已陷入沉思。这,不该是一个婴儿说该有的眼神,难道,他的妹妹注定会是一个不一样的人吗?

    凌寒一抬头便迎向一双探究的双眼,明明是个孩子,但那眼神却让她一阵得瑟。算了,还是安安稳稳点好。

    “娘,听冬儿姐姐说妹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哭过也没笑过呢!”凌亦风终于又恢复童真了,但那话让凌寒直冒冷汗,不是吧,不哭也不笑,那不真成妖怪了?不早说,要早知道她能绷着张脸吗?现在是不行了,不能在听到他的话后马上就哭笑,那不是被当神童就是被当作魔童了。

    “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经凌亦风一提醒,清鸢也想起了这回事。虽然感觉这女娃不同一般,但也总是个正常人,怎么会不哭不笑不闹腾呢?

    “夫人,兰儿听说只要抓住婴儿的一只腿,往她屁股上狠狠一巴掌就能让她把口中的东西吐出来,然后就能正常地哭笑了。”她听府里的大婶们说起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我也听说过,但离出生已经过了三天了,能凑效吗?”清鸢疑惑地盯着凌寒的屁股,凌寒直觉得自己屁股上的毛都竖起来了。

    “娘,那我们就试试看吧!”凌亦风的眼里闪烁着兴奋,他还不知道有这个说法呢!

    “那,好吧!”清鸢皱皱好看的眉头,也决定一试,“翠儿,你来!”

    “是,夫人!”翠儿恭敬地答道。

    凌寒心里直打鼓,真的打啊,不知道是不是很痛。难道真的要哭个一声?但前世在火里消失的一刹那,她就决定如果有来生她绝对不再白流泪的,不会今天就打破誓言吧?!

    “啪!”手掌与屁股接触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凌寒直觉得憋屈,无缘无故被人打了,那人还是为她好!

    “哇!”凌寒很配合地哭叫出声,声音如洪钟,掩盖了原来那道“啪”声。

    很好,看来这具身体的潜力很大!

    “娘,翠儿姐,兰儿姐,妹妹哭出来了!”凌亦风开心地大叫。

    见其余三人也欣慰地笑笑,凌寒终于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凌寒暗自呼气,叹慰自己逃过了一关,谁知再抬眼时一张嫩嫩的小脸在她眼前倏然放大了数倍。该死的小屁孩,一屁股之仇跟一吓之仇迟早会报复在你身上的!

    “可是,你们看,妹妹没有眼泪呢!”凌亦风稚嫩柔和的声音听在凌寒耳朵里像是恶魔的吠叫,真他妈的触霉头!

    “是哦,怎么会这样呢?”喂,你们三个,可以不用跟在这个找打的小屁孩身后吗!

    她就是不想流泪来着,为什么要逼她呢!

    “妹妹的泪在前世就流完了吧!”听到稚嫩的童声中正经地传出“前世”两个字眼,凌寒灵动的双眸停止了飘动,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孩。

    “没事,风儿会照顾妹妹的,不让妹妹流出一滴泪。”

    ——不让你再流出一滴泪!

    是谁的声音在徘徊?夏逸,圣哥哥……

    一滴泪悄然滑出凌寒的左眼眶,晶亮亮的,似集聚着世间最闪亮的光芒。

    “呀,小姐流泪了!”兰儿的声音同时唤起凌亦风和凌寒。

    凌寒诧异于自己的泪竟然不知不觉地滑落了,前世,仍是心里的一道刺啊,扎在肉里,溶在血里。

    凌亦风嘴里边碎碎念着“怎么会只有一滴呢?”边轻柔地拂去那滴孤独的泪。

    “风儿,你给妹妹起个名字吧!”清鸢淡雅的声音充满着母爱。

    “好!”凌亦风收回手,用自己的脸摩擦凌寒的脸颊,凌寒不耐地想伸手去抓那张弄的她痒痒的嫩脸,却逗弄的凌亦风咯咯直笑,“呃……刚刚妹妹流了一滴泪,就叫她,泪,对,泪儿,泪儿,凌泪!”

    “好,就叫凌泪!”清鸢笑眯着眼。

    凌寒像被电击到一样,直直地盯着凌亦风灿烂笑着的脸,思绪早飘到遥远的前世去了。

    ——我终于等到你了。

    ——泪儿……

    ——泪儿,我等了你千年,你终于来了吗?

    泪儿……那一声呼唤包含着多少的感情?那一声呼唤是那么低沉那么压抑,好像火山,明明安静却蕴含足以摧毁世界的力量。

    那个看似坚强却又显得飘零的身体,那个似梦幻似恍惚的声音……

    圣野,原来,我真的是你的泪儿……

    一滴清泪滑下她的右眼,恰与左眼的那滴形成对称,同样晶晶亮,同样,比宝石还珍贵。

    “怎么又哭了呢?”凌亦风柔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抚过。

    凌寒震诧于凌亦风的话语,也震诧于自己的泪,一眼一泪,是对前世的悼念,还是……
再世为人 007 四岁奶娃
“泪儿,这样对不对?”凌亦风眼巴巴地望着坐在台阶上吃得正香的凌泪,如今他已11岁,凌泪也终于长成4岁了。

    “你猪哦!”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故意的,这一招怎么学也学不会,不过也多亏了他的猪脑袋,她最爱的糖醋排骨又都进了她填不满的肚子里了,好爽哦!

    “呀,你没给我留!”为什么每次都是在练这一招的一瞬间盘子里满满的排骨就只剩骨头了?还每次被那小恶魔骂猪,依他看,那只喂不饱的才是猪呢!

    “喏,留了!”凌泪剔好牙,拿起一边装着骨头的盘子就将它向凌亦风飞过去,“今天的练习结束了,明天继续。”

    明天可以吃什么呢?等会问问翠儿姐。

    “又给我骨头!”凌亦风准确地接住突飞过来的盘子,望着里面七零八落的骨头气哈哈的,但马上又软了下来,“没的吃也没关系,泪儿你就再指点我一下嘛,一下子就好。”

    没办法,自从他的小泪儿第一次开口说话时他就知道自己栽到恶魔手中了。

    她的第一句话:你猪哦!

    第二句话:花拳绣腿!

    第三句话:残废!

    他当时气啊,可没办法,她小,他让!

    等她会正常走路了,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

    她的第一件事:抢他吃的!

    第二件事:拌他一脚!

    第三件事:挑了他的剑!

    再过几年,他绝对相信那个小魔女会在一怒之下端了他老巢,所以他如今的生活可谓战战兢兢,每天睡觉前必仔细回忆一遍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了没。

    “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凌泪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凌亦风哭笑不得,每天都被她这么训练,这种跳跃性的思维也只有她凌泪才能掌握的如此熟稔,但他还是很老实地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凌泪翻个白眼,“像你一样死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猪有多俊啊?”凌亦风摸摸自己的脸,嬉皮笑脸地说。

    “进化了哈,脸皮比猪皮还厚了,不错不错。”凌泪不倒,反而摆出孺子可教的神色,然后很潇洒地转身回屋。

    “小泪儿,你今天不教我没关系,那你要告诉我猪是怎么死的呀!”他是退了一步又一步,直觉得自己是一脚又一脚踏进泪儿一手为自己设置的陷阱里。

    “笨死的。”凌泪直摇头,她怎么会有这种哥哥呢?!

    11岁的凌亦风已经开始变声了,每天顶个公鸭嗓对着她叫唤着,别提有多难受了!

    人长得俊顶屁用,声音像公鸭在发情,害她每天准备着豆腐,一个不爽就拿块来撞撞,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国家资源。

    兰儿姐倒是在一边会说风凉话了:这么点豆腐而已,没事,那老头的钱花不光呢!

    他们都称凌百盛也就是她爹爹为老头,当然,在清姨不在场的情况了。

    说到那老头,4年来,一次都没见,她那个半疯癫的再没生出半个蛋的娘也是,完全把她忘到如来佛祖那了。

    “清风居”是个独立的院落,就他们几个一起生活着,倒像是与世隔绝了。

    不过她还是从凌亦风的口中得知了些必要的常识,例如她处的国家是龙飞圣朝,皇帝是龙关恺,膝下女儿无数,儿子就两个;再例如她爹爹是圣朝首富,人长得很是英俊,还对她娘很是专情,虽然她觉得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不过有件事倒是引得她兴趣连连,据说她还有个亲姐姐,很是得娘的疼爱,为什么都是她生的母蛋,差别会那么大呢?姐姐不会有狐媚之术,把爹娘都给迷倒了吧?有空倒是要去会会了,不为别的,只为好奇。

    “清姨,今天穿得那么漂亮干嘛去呢?”凌泪冲到清鸢身前,抱着她撒娇。

    清鸢宠溺地抱起凌泪,温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汗滴,每每这时凌泪都在心里期盼自己是清姨的女儿,可惜,这是痴人做梦。

    “今天又调皮了吧?”清鸢没回答凌泪,只笑着诉说家常。

    “没有,泪儿乖着呢!不信您问问风哥哥!”凌泪也就在面对清鸢时才会露出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童真。

    “呃……嗯!泪儿很乖!”注意到泪儿暗地里投来的警告眼神,凌亦风只能可怜地说着违心话。宁得罪小人跟女人,决不能冒犯凌泪,这是九岁的凌亦风就有的领悟。

    凌泪得意地昂起头,嘿嘿,你小子被我吃得死死的,我还怕你不去告状呢!

    清鸢只是笑,她不是不知道这两人间的相处方式,前两年是哥哥与妹妹,后来随着泪儿的长大倒是转为姐姐与弟弟的样子了,要不是风儿都快跟自己一般高了,她倒不介意风儿反过去叫泪儿一声姐姐。像泪儿这般聪慧的孩子,别说是她,放眼全国,甚至追溯至百年千年前,恐怕也没人见过吧,难以想象泪儿只是个四岁的小女娃。敏锐如她,怎么会没有注意到风儿眼中早早便闪烁的智慧与老成,可那股灵动那股智慧的光芒,风儿即使再努力个百年,也比不上泪儿分毫吧。

    她是乐见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的,风儿自从泪儿到来后变得像个男孩了,泪儿也决口不提自己的爹娘,在这个小院落里他们的生活平静舒适。

    但最近她心里越来越不安了,总觉得有什么事即将发生,而身边的这两个孩子都脱离不了命运的转盘。

    “娘,你在想什么呢?”眼见娘对他们的较劲熟视无睹,还渐渐分神,平和的眉间显露出忧虑,手上的劲越来越大,泪儿吃痛地轻哼出声,他才出声唤道。

    “哦,没,没,泪儿,痛不痛?”清鸢懊恼极了,怎么就在两个孩子面前分神了呢,还弄痛了泪儿。

    “不痛,清姨,你是不是有事呀?”凌泪最近心里也直打鼓,好像看到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

    “没事,”清鸢闪躲着眼神,她被这两孩子注视得更加惶恐不安,两个孩子虽然的都在极力表现平凡,但他们敏锐的眼神早早就透显他们的强势,“老爷说今天有重要的客人来访,要我们都去前厅接见。”

    奇怪,老头四年来睬都不睬他们一下,只每月初差人送来日常用品,今天怎么想起“清风居”还有他们一行人啊,还出去见客,这老头脑子肯定秀逗了。

    “哦!”两人的心思虽然千回百转,但都乖乖地应了声。

    “翠儿,兰儿,带少爷跟小姐去换衣服。”清鸢放下凌泪,轻声细语地吩咐。

    “清姨,我漂亮不?”凌泪跑到花丛中转了几转,衣裙翩飞起来,恍若蝴蝶仙子。可没人知道她心里其实很是懊恼,衣服是漂亮,但就是太麻烦了,一件又一件,又不是千层糕,现代的衣服多好,一件套上去就好,方便又舒适。

    清鸢笑着点点头,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会儿凌亦风也摆着衣角出来了,他身着素白袍子,腰间一根海蓝腰带,腰系一块翡翠玉石,天蓝的发冠束缚住那头青丝,好一个翩翩美少男,跟平时满头大汗的凌亦风简直是天壤之别。

    清鸢见到凌亦风轻点了下头表示肯定,眼睛落在发冠上终于想起泪儿缺了点什么。

    “兰儿,去小姐房里拿根缎带来。”少了它,泪儿的出现肯定会引起一场动乱。

    “是,夫人!”兰儿回房迅速拿来一根粉紫缎带。

    “来,泪儿,清姨给你带上。”清鸢轻唤着在花丛中舞动的身影,泪儿原本只是胡乱地旋转,后来竟开始跳起一支她看不懂的舞蹈,轻柔翩转,仿若不小心遗落凡间的精灵,她似乎已经预见了长大后轻柔婉转灵气十足的泪儿了。

    凌泪停下舞动,乖乖地回到清姨身边,不知不觉间竟然跳起了前世的舞蹈,怪不得凌亦风这猪头跟翠儿兰儿一脸惊艳。神经病,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女孩跳得能有多好,对着不伦不类的舞蹈也能惊讶成这地步,如果看到曾经的她跳,那还不直接跳入飞龙河!

    在清鸢把缎带小心翼翼地绑在她额上时,凌泪终于想起额前的印记。

    印记小小的,是四叶草的形状,中间有个红点。一个月前兰儿拿给她一块能够放大东西的透明石,她一看,那个红点竟是一只腾飞的火凤!她决定隐瞒,不能让他们知道,四叶草已经够他们讶异的了,再来个火凤,那这个世界不动荡才怪!反正他们都看不见,只觉得是个红点点,在“清风居”里她也无意掩藏,但去前厅,必得用缎带掩盖。

    其实凌泪心里是有点毛毛的,不是说额间有红点的女子大都是乱世红颜吗?那她还是“四叶草中隐火凤”呢!会是什么?现在谁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肯定会被人当成祸水!

    真是倒了霉运了,这个印记是什么时候印上去的都不知道,谁那么恶作剧!

    “好了。”清鸢满意地在她脑后将缎带打上一个蝴蝶结。

    “泪儿,这样可爱!”凌亦风不怕死地踱步到凌泪面前。

    凌泪给他投了个大白眼,不知道白痴会不会传染!
再世为人 008 遭人嫌隙
“老爷!”清鸢带着凌亦风跟凌泪来到前厅,大家都已经在了,她想站在后面就好,没想到凌百盛恰在此时回过头来,没办法,她只能淡淡地叫了声。

    凌百盛在见到清鸢时愣神了好一会,四年不见,没想到她更美了,看来这几年的生活还不错。他淡漠地轻点了下头,眼睛瞟过凌亦风,落在凌泪身上。

    此时凌泪正冷然着一张脸,这种场合,真是无聊!老头没事可干了是不,四年没见,今天反倒想起他们来了,过来就过来,就当凑个热闹,但他们需要看外星人一样看她吗!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两只眼睛两条腿!

    凌亦风忽然觉得温度降了几分,看看凌泪,那脸色,像是别人欠了她万两黄金。再一看,一道凌厉的双眼正往这边投来。

    那女娃会是四年前让清鸢抚养的孩子吗?如今长得这般大了啊!

    凌泪早早就察觉到了那道目光,她想低调点,便也没多管,只低着头,没想那道目光竟迟迟未离去,这让她有点恼火了,前世受人瞩目是仰慕崇拜,如今在这府里她可不认为会出现仰慕或者崇拜的。

    倏地抬起头,迎向那锐利双眼的主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坚毅,年纪不大,可那双眼睛却满是沧桑,似经历遍了人世间的风风雨雨。不用猜,那人肯定是她爹爹了。

    凌泪嘲讽地勾起嘴角,爹爹?好陌生的名词。

    凌百盛被凌泪注视得很不自然,讪讪地转回身。第一次,有人在他的注视下仍泰然地回视,而且逼得他回过身不敢面对。这四岁的女娃,若是他的儿子,该是祖宗大幸,可惜……

    凌百盛转回了身,杜云却在同一时间转过身。

    凌泪打量嘲讽的眸光还未来得及收起,恰恰凌厉地射向那个在她第二次醒来疯狂尖叫的白痴女人。她的娘?真倒胃口!凌百盛还长得帅帅的,即使再不以为然,总还是可以接受的,但这女人,三下巴、水桶腰,身体竟是两个凌百盛的大小了,凌百盛怎么受的起啊!宠爱?每天跟只猪“嘿咻嘿咻”,他还真是了不起!

    “啊!”那女人,嗓门大还是怎样?又开始尖叫了,见到她就那么兴奋?!

    “云儿,怎么了?”啧啧,没想到凌百盛还有这么一面。这么温柔的动作像极了曾经的那个人。

    “老爷,是她,是她!”需要这样么,竟然蹲下来抱头痛哭了。她可是记得出门前头上缠了缎带的,现在很正常!

    “来人,带小姐回‘清风居’!”走就走,嚣张个什么劲!

    不过也还真是难得,四年没见,仅一面,就知晓她就是那个被他弃于“清风居”的女娃,看其他人的样子,对她的身份貌似也相当肯定。这倒是奇了!凌泪低下头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在清鸢与凌亦风担忧的眼神下,凌泪抬起头朝他们坦然地笑笑,跨开大步就往回走。丫的,她还懒得待在这鬼地方呢!

    “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可以走的。”凌泪摆起架子,稚嫩的童音传达不可置疑的命令。

    仆人面面相觑,本想坚持把凌泪送回“清风居”的,可在她冷然的一瞥下,悻悻然地说了声:“是,小姐!”

    身边没人了,心里倒也轻松了很多。

    好不容易出来,她可不想那么早就回“清风居”,没有凌亦风这个猪脑袋,“清风居”确也没什么意思。

    算了,就溜达溜达吧,只要别糊里糊涂地回到前厅就好。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荷塘边,荷叶翠绿,荷花娇嫩,在点点阳光下惬意地摇晃着脑袋。

    心,莫名地平静下来,听着鸟儿的叫声,她闭上眼睛吹出口哨,是《读书郎》。

    四周无人,这天底下似乎只有她一人,难得一派轻松。

    睁眼,轻笑着继续向前走,在一棵大树边停下。这树,少说也有三百年光景了吧!枝盛叶茂,树干得好几个她才围得住呢!

    仰起小小的头,阳光透过茂密的绿叶点点落在凌泪调皮的脸上。

    那根枝丫倒是粗壮,自己能上去坐坐倒好,应该能看到外面的光景吧!

    来到古代,就没去外面走走,仅以一个小女孩的姿态陪着凌亦风那个小屁孩练剑,她在指点那小子时对古代的剑术倒也明了了些,还暗暗学了点,只是觉得空空的,大概是因为没有所谓的内力吧。

    当初挑了那小子的剑,也仅是仗着前世作为杀手的高超技术,但若凌亦风动了真,她也许只能跟他打个平手,毕竟他有武功底子,内力还很雄厚,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

    他肯定在暗地里拜了什么师傅的,要不怎么每天在特定的时辰出去,回来都大汗淋漓的!

    她也想跟踪过去,但以自己现在这四岁小女孩的身体,想跟上,一个字,难!

    哎,不知道她的钢链有没有跟着穿过来,那是前世师傅送她的,其实它不止是一根钢链,它名唤“凤尾”,可做鞭,可为剑,亦可当绳索。

    凤头就是套在她手上的钢盔,虽是小小的一圈钢片,可其实机关重重。

    钢片上面就四个按钮。最左边的那个是鞭钮,一按,凤尾便以火红长鞭的形式显现,若是凤鞭打在人身上,绝对会皮开肉绽;中间那个是绳钮,其实也就是一根黑色钢丝,俗称钢链,前端是一个箭头,用以勾住物体或击打物体,那面墙就是被钢链击破的,不是墙不堪一击,而是钢链的威力实在不可小觑;最右边的是剑钮,凤剑依然通体血红,剑身上有倒钩,被凤剑刺到,必死!最下面的那颗按钮就是用以收回凤尾的。

    这是师傅的宝贝,之所以送给她,只是因为自己在无意中救了命在旦夕的他一命。在现代,她通常只用钢链,用来逃命爬墙击物之用。凤剑跟凤鞭,说实话,她认为没有必要去动用,要杀人,一颗子弹即可了结,为什么还要用凤剑跟凤鞭这两种残忍的武器呢?

    如果凤尾在,她现在就在那根粗壮枝丫上了,可惜了可惜……

    忽然她眼睛一亮,指不定还真的跟来了呢!记得她死之前身上带着钢链的,希望穿来了,阿弥陀佛!

    凤尾已经跟了她十几年,感情比亲爹还亲,她到现在才想起来,如果凤尾知道,它肯定要耍脾气了吧!还别说,人家凤尾挺有灵性的。

    “喂,你在下面碎碎念什么呢?”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戏谑。
再世为人 009 龙氏兄弟
    该死,怎么后知后觉到这种程度!几年的修身养性让她的敏锐力下降成零了,还是她真的对这庄园太过放心了!

    凌泪懊恼地退后几步,抬头看向另一根枝干上站立着的少年。

    少年一身宝蓝,腰间一条墨黑色龙纹腰带,领口翻绣着一条条沉睡的青龙,看来,这个少年的身份定当不凡,而他头顶的紫金玉冠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再一看他的脸,真是个美少年啊,她以为家里那个猪脑袋算是个美男子了,没想到还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少年脸带嬉笑,可那如鹰的眼睛确不是一般的犀利,深邃的眼眸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凌泪纳闷了,一身贵气的美男子怎会站在树上当猴子!

    “你几岁?”凌泪可不怕他,摆pose谁不会,装酷?你那什么眼神,装装就真的犀利啦!

    “耶?”果然,凌泪一问,他就露出了孩子心性,摸摸脑袋,虽贵气不减,但还是乖乖地回答,“八岁。”

    “哦。”八岁长得倒挺大,都跟凌亦风那小子一般高了,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想上来吗?”少年见凌泪又低下头去碎碎念,不甘被忽视,见她刚刚盯着那枝干好一会儿,心想她大概是想爬上来,奈何没那能耐。

    “嗯。”听到他的话,凌泪不冷不热地应了声,靠这身子,爬上去确实困难。

    少年好看的眉头不由皱起,那语气,像是他求她上来一样。但他还是认命地跳下来抱着凌泪小小的身体飞回枝丫上。

    哎,谁叫这女孩是除了啸言以外第一个不怕他的孩子呢,这还不算,在她面前,他感到好轻松啊,她没有其他人的谄媚,那么自然。真是,他怎么就那么犯贱呢!

    “哇,这就是轻功?!”凌泪这回算是见识了所谓的轻功,不由拍着小手兴奋地呼叫道。当然,她这样子,一半真一半假。她是真的兴奋,古代的轻功确实厉害,比钢链还好用,假的是,必须扮小孩子,免得被看出什么破绽。

    少年看到凌泪眼中闪烁着的灵动光芒,不由闪神。那眼睛,比琉璃更美,比星星还亮,这世上,恐难再找到一双与其媲美的双眸了。

    “喂,回神了!”好不容易在个小屁孩面前装纯,他还给她走神。

    “想学?”少年马上回过神,顺着凌泪的话下意识地接下去,反应过来不禁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天呐,看自己都讲了什么!

    “不想!”一个小屁孩,还说什么教自己轻功,等自己毛长齐了再说吧!

    虽然听到凌泪的回答少年一阵轻松,但另一方面,又很丧气,凌泪那语气里满是对他的不屑,自己就真那么糟糕吗?

    凌泪见他不语,便扶着树干坐下,想着再长大些必须要去学些武功,别到时候还没出家门就成了亡魂。

    少年跟着也坐下来,看着凌泪的侧脸发着呆,他着实对这小女孩很好奇。凌府,怎么会有这么灵气的女孩呢?

    “刚刚你吹的是什么曲子?”他是被这个曲子吸引的,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倚在石桥边,眺望远处那朵开得正艳的荷花,口中竟吹出不符意境却很特别的曲,接着,便看她一路摸摸索索来到自己所隐的树下,他以为她知晓了自己的存在,没想她却在那发呆游神,不得已,才不耐地唤她。

    “想学?”凌泪眼睛看着别处,套用他的话。

    少年想了想,觉得气闷,但还是很老实地回答:“嗯!”

    “交换条件。”她可不做亏本生意,想学歌,成,她教,只是,她要点报酬。

    少年的脸抽动着,这世上竟然有人跟他谈条件?

    半响没动静,凌泪不耐地转过头看向他,“不乐意?也好,我还省力了。”

    他的脸抽搐得更厉害了,他难道还真非学不可?!真是借了豹子胆了!

    可惜,凌泪并不买他的帐,允自娇笑着望向人来人往的街道。

    看到她的笑容,少年像面瘫了一样,他,好像被她吃得死死的。没办法,谁叫这女孩与众不同呢,明明是个小孩子,却让他觉得她是她娘一样,她的眼神就透露着她的聪慧,明摆着看出了他的身份,却依然波澜不惊,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纵容她的无理。

    她要什么,他难道还怕拿不出?倒要看看她的条件了!

    “好,我答应,什么条件?”得到意料中的回答,凌泪笑得更开了。

    她的手缓缓抬起,坚定地指向围墙外热闹喧哗的大街,“带我出去。”

    少年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以为她是要珍珠玛瑙之类的,没想到她的要求竟然只是出府。细想一下,凌府难道还缺这些吗,且看她,也不像贪慕虚荣之人。

    “好!”这女孩,果真不同!凌府,他来对了!只是,她难道没出过府吗?看她样子,不该是婢女之类的,但是凌府的人不都到前厅去了吗?难道,她就是凌府的三小姐?

    凌泪不是不知道他心里的诸多想法,她不点破,以他的智商,不难想到吧!

    “曲子名唤《读书郎》,很好学的歌,我唱一遍,你看看能掌握多少。”凌泪忽然想起圣野当时陪她练歌的情形,那段时间,真的很快乐。

    少年认真地注视着她,也认真地学着,不肖半刻,他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凌泪赞扬地看着他,他的嗓音很独特,是个做歌手的料!可惜了,大好的演艺人才要被困在金丝笼里,高处不胜寒啊!

    “好听,我也要学!”树下忽然又传来一个童音。

    凌泪看了看身边的人,他一脸菜色,看来是他认识的人。

    不理身边的少年,她攀着树干向下望去,一张粉嫩的脸蛋期盼地望着她。

    下面的人儿头戴红玉冠,领子同样是条沉睡的青龙。一脸烂漫与身边的少年大相径庭,只那飞扬的剑眉与珠玉般的双眸很是神似。凌泪不禁大拍脑门,不是吧,又来一个!

    “妹妹,你唱得好好听!”小脸红彤彤的,好可爱啊!可是,这小屁孩叫她妹妹!算了,今天不跟你计较!

    “喂,飞下去!”她端正了下身体,踢踢旁边一脸事外人表情的傲慢少年。

    “为什么是我?”他真的不乐意啊,好不容易甩了这牛皮膏药,现在被找到不说,还要被他打破这片宁静。

    “不是你还是我啊!”靠,她如果有轻功,才不跟他在这边瞎耗呢!

    “言,自己上来!”又不是他一个人会轻功!

    “好!”得到应允,言倏地飞了上来,这让凌泪的额前满是黑线,她一定要学轻功!而且一定要找到她的凤尾!

    “骏,你刚刚干什么躲我!”言一上来就对少年噼里啪啦一阵。

    “你们慢吵,我先走了!”她凌泪是瞎眼了,什么天真烂漫,近了才发觉他的痞样,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痞笑,真不明白一个笼子里两只鸟的区别怎么就那么大呢!基因,绝对是基因问题!

    “哎哎,别嘛,妹妹,你要教我唱那首曲子的呀。”说着,唰地打开折扇,小小年纪,就摆出花花公子哥的样子了,超级鄙视!

    “行,交换条件。”不敲你一笔还对不起江东父老了!

    “嘎!”言不解地看看凌泪看看骏,骏闭着眼睛轻点头,他才一脸黑线。

    “不行拉倒!”作势欲爬树。

    “好啦好啦,喏,给你。”他倒比骏自觉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印象分加十分。

    凌泪笑嘻嘻地接过言手里的玉佩,呵呵,挺有分量,她的眼角都笑弯了。而左右两个少年一阵恶寒,这笑容,真俗!

    随后,三个童音汇成跳跃的音符在园子里久久回荡……

    小呀嘛小儿郎,

    背着那书包上学堂,

    不怕太阳晒,

    也不怕那风雨狂,

    只怕先生骂我懒哪,

    没有学问(啰)无颜见爹娘,

    (朗里格朗里呀朗格里格朗),

    没有学问(啰)无颜见爹娘.

    小呀嘛小儿郎,

    背着那书包上学堂,

    不是为做官,

    也不是为面子光,

    只为做人要争气呀,

    不受人欺负(呀)不做牛和羊,

    (朗里格朗里呀朗格里格朗),

    不受欺负(呀)不做牛和羊.

    小呀嘛小儿郎,

    背起那书包上学堂,

    不怕太阳晒,

    也不怕那风雨狂,

    只怕先生骂我懒哪,

    没有学问(啰)无颜见爹娘,

    (朗里格朗里呀朗格里格朗),

    没有学问(啰)无颜见爹娘.
再世为人 010 初见武王
“言,骏,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冷冽的声音打破了这和谐,也撕破了树上三人脸上的笑容。

    “皇叔……”言跟骏诺诺地低下头,他们不怕父皇,就怕皇叔。今天好不容易征得父皇和皇叔的同意来凌府,说会乖乖的,结果却跑来后院,等会肯定会被皇叔惩罚了。

    龙天武不做回应,淡漠地扫视那两个低着头的侄子,想收回眼神时却被凌泪那清冷的表情所吸引,心不禁咯噔了一下。她站得高高的,在一根枝丫上睥睨着众生,仿佛诉说着唯我独尊,察觉到他的注视也不惊慌,反冷淡地回视着他,仿若诉说着她的不屑!

    一阵风袭过,凌泪三人已经被稳稳带到地上站定。这才是真正的轻功!

    “参见大皇子、二皇子!”以凌百盛为首一票人哗啦啦都跪下去。

    骏跟言司空见怪了般只说了两个没有起伏的字眼:“起吧!”

    凌泪站稳后就直直地注视着龙天武,此人轮廓分明,眼睛深邃犹如利刃,剑眉张狂,没有玉冠,只一根黑色缎带将发束起,浑身散发着狂野与傲慢,想来他就是现龄19常年征战沙场的不败神话武王吧!想到此,她目露激赏,此刻她不觉以凌寒的立场来审视一个人,却忘了她已经不是天才凌寒,而是四岁奶娃——凌泪。

    “泪儿……”见凌泪不行礼,反而大胆地审视着王爷,清姨跟凌亦风不由担忧地唤道。

    “女儿,不得无理!”这声音,是凌百盛!呵呵,连自己女儿叫什么都不知道,还不知羞耻地叫她女儿!

    凌泪忍不住露出嘲讽,随即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连忙低头下跪,“参见王爷!”

    龙天武眼底满是兴趣,他可没忽略到她眼里的嘲讽,小小的人儿,却有不输于他的气势,再过几年,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凌泪此时后悔起了自己刚刚的失礼,怎么一首歌就让她忘了今生非前世了呢,如今稍露出了些锋芒,看武王的样子,不像是能糊弄过关的了。

    见王爷也不叫凌泪起身,只眼带笑容实则凌厉地注视着她,在场的人皆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后知后觉的杜云又开始尖叫出声,众人才觉松了口气。

    “来人,送夫人回‘落云居’!”凌百盛也觉得压抑,这气氛,不该是针对一个小女孩,但如果是他的三女儿,又显得理所当然了。

    “内人无理,望王爷恕罪!”再强势的人,在皇权面前,仍要低头,这就是古代的悲哀,也是凌百盛的无奈。

    “都起吧!”终于,龙天武不再为难凌泪了,“本王有点好奇,凌夫人此状是为何?”

    何止他想知道,凌泪也足足好奇了四年,单是生了个女儿,也不该有这种反应吧!就据她杜云对待自己的大女儿的态度来说,事情也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龙天武察觉到原本戾气十足的凌泪周围的气息开始改变,不再凛然,不觉勾起嘴角。

    凌百盛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问题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问出,面对几十双眼睛,他暗暗抹了把汗。

    “王爷有所不知,当年御大夫肯定内人怀的是儿子,没想生出来后竟是女儿,内人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所以每次见到凌泪像见到鬼一样!这种理由也太过牵强,也凌泪心里头也明白这是事实。

    “哦?是神医御晓吗?”龙天武期间一直在注意凌泪的反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注意她,直觉想要看看。而她周遭散发出的不齿与悲哀的气息印证了凌百盛的话。即使他再不信这措辞,也不便再为难他们了。

    “是的,早年御大夫与凌某交好,得知内人有孕,便来瞧上一瞧。后得知内人产下一女后,便不知所踪。”

    “本王实不忍夫人如此,待明日本王遣几名御医为夫人诊治,望夫人早日康复。”不冷不热的语气实在有够假的。

    “多谢王爷惦念。”哎,都是应酬啊。凌泪见他们你来我往的,不禁暗笑。

    “她,就是夫人诞下的女娃吗?”龙天武淡笑着指向凌泪。

    “呃……是!”凌百盛忽觉汗毛直竖。

    “你叫什么名字?”龙天武转而问凌泪,单看凌百盛的样子,就知道他并不知晓凌泪的一切,或许连名字也不知!

    “回王爷,我叫凌泪。”凌泪识相地收起全部锋芒。

    “凌泪……”龙天武细细琢磨起这个名字,凌泪实在搞不懂他,一个名字有什么好想的,再怎么样,这只是凌亦风那猪头在他七岁的时候帮她起的,能有什么深意!

    “呀,原来你叫凌泪啊!”原本安分的言在听到凌泪的回答后忍不住轻呼出声,“我叫龙啸言哦!”

    一边骏无语地想捂住言的嘴,怎奈言说话像放屁,根本就挡不住。

    凌泪不觉轻松了好多,轻笑出声,也难得,还有像言一样直白的人!

    龙天武看见她的笑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其他人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她的笑,像百合,清纯、舒适,温暖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即使像凌百盛跟龙天武这样强硬的人,也不由放柔了姿态。

    这样的女孩,注定不俗!

    龙天武起过毁了她的念头,如斯般的孩子,若生在皇家,定当创一番大业,可她不是!

    但经过这一系列的对峙,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她,是独特的,皇宫里所有的宝贝也抵不上她的一记浅笑。

    算了,等以后再说吧,若她给他的国家带来危害,就算死,也不能让她苟活!

    “王爷、大皇子、二皇子,下人已经准备好饭菜,请移驾前往客厅!”凌百盛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龙天武举步跟着丫鬟们去往客厅。

    凌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与他们一同前往,还是回自己的“清风居”好了。

    她还没转过身,就被叫住。

    “凌泪,快走啊,愣着干什么呢!”凌泪暗暗白了言跟骏一眼,没事嗓门那么大干什么!

    “泪儿,走吧!”凌亦风来到她身边,轻握住她的手,传递着某种力量。

    虽然凌泪觉得凌亦风的动作有点多此一举,但还是小小地感动了一把,不论他是怎么想的,他关心自己是毫不质疑的。

    “泪儿,泪儿好听,我以后也要叫你泪儿!”龙啸言怎么像个麻雀啊,不过凌寒还是蛮开心的,要不是现在自己比他小,她倒是会把他当成弟弟。

    “随你。”她淡淡地应了句。

    一边走一边瞟向骏那边,正巧他也看向自己,凌泪拿出怀里的玉佩,举起示意他要履行答应过自己的条件。

    骏呶了呶嘴算是回答。

    凌泪轻抚手中的玉佩,上面有刻字,一面是“龙”,一面是“言”。想必骏身上也有一块玉吧,定是一面“龙”一面“骏”。

    她搞不懂了,这象征皇家身份的玉佩,言怎么就轻易赠她了呢!或许他只当这是玉佩,并不做他想,果然是小孩子。算了,玩过几天找机会再给他吧!

    皇家之人,有一点绝对是优良的——言出必行!反正依骏之言,他肯定还会再来的,到时候再让他把玉交还给言好了。

    刚刚的事情可真够闹心的,要不是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够强,单被武王一吓,早就尿裤子了!
再世为人 011 姐姐嫣然  龙天武位于上座,而凌泪,也就位于相对的尾座了。

    杜云没在饭桌上出现,凌百盛再怎么宠爱杜云,也不会想再把她亮在王爷面前吧!凌泪心里一直有疙瘩,她就是想不明白了,凌百盛怎么就宠爱杜云呢?

    龙天武是座上宾,明明就该是这场饭局的主角,可每个人的眼神其实都注视着凌泪。

    龙天武跟凌百盛的眼光让她坐立不安,还有两道目光让她毛躁,想来就是那两个勾起嘴角的母女了,据说是她的三娘和二姐,这家人,还真是特别,都不正常的,她招谁惹谁了!

    值得安慰的是,其他目光都很友善,其中有个人更是眼露关怀。

    她抬眼望去,是个笑得清冷的少女,很漂亮。眉间是掩藏不去的高傲,像孔雀一样,此时正友好地朝她笑着。第一眼,凌泪就决定去喜欢她了!

    这顿饭,吃得可真够累的!

    饭后,凌泪等一行人告退,留凌百盛与龙天武以及两位皇子在厅内。

    “哼!”那个看她不爽的女孩翘高鼻孔,连几根毛都数得清了,凌泪只觉得恶心。

    那对母女扭着屁股渐行渐远,凌寒暴汗!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凌百盛,你娶的都是什么人!

    “妹妹,留步!”清脆的女声尤为亲切,赶跑了她心里的焦躁。

    “泪儿,她是你姐姐,想来她是有事与你相商,我们就先行一步了。”清鸢朝来人柔和地笑笑。

    “好的,清姨!”她把凌亦风拉到一边,小声嘀咕,“她叫什么啊?”

    “凌嫣然!”回答她的不是凌亦风,而是掩嘴轻笑的少女。

    “我要跟娘先走了,等会记得早点回来!”

    见清鸢与凌亦风的身影消失了,她这才扭头看向来人。

    嫣然……

    她会是那个嫣然吗?

    “怎么了,妹妹?”见凌泪的眼神逐渐涣散,嫣然不禁担忧地轻唤。

    “哦,没事呢!”不会的,是自己想多了!她调皮地眨眨眼。不管是不是,她喜欢这个姐姐!

    “那就好。不知道妹妹生活得怎么样,娘面前根本就不能提起你,而爹爹也不让我提。对不起,四年来,都没去看你。”说着神情变得黯然,而凌泪的心里却是有暖流流过,原来,还是有人惦记着自己的。

    “没关系的,泪儿生活的很好呢!”看来是凌百盛把“清风居”隔离了。她还想有可能就叫他一声爹爹,免得落个不肖之名,现下看来是没必要了,人家都没把她当女儿,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

    “姐姐现在要去看娘了,以后有什么事就差人告诉姐姐一声!”分明只有13岁,可那话语间在在透露出成熟。

    “嗯!泪儿知道了!”凌泪忽然觉得不孤单了,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呢!

    跟嫣然分别后,凌泪没有立即回“清风居”,而是走到那棵大树下静静地待着。

    她的脑子里浮现大街上喧闹的情景,京城确实是个繁华的地方。她抬头望向高耸的围墙,仿佛闻到了自由的气息。

    回去,得打听一下凤尾的下落。

    而且,也该是训练自己的时候了!

    终于,有些事情想通了,她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生活是什么,生活就是生下来就要好好活!

    往回走的路,较来时轻松了很多。

    “泪儿,回来啦!”清姨、兰儿跟翠儿在编着中国结,这是凌泪教她们用以排遣无聊的,凌亦风又在练剑,凌泪摇摇头,武痴啊武痴!

    她到草地上找了一会儿,终于满意地捡起一根细长的竹子。

    站到凌亦风身边,示意他停下动作。

    见凌亦风疑惑地停下来,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在凌亦风目瞪口呆下,凌泪自若地耍起竹子,以竹为剑,动作力度恰到好处,虽无内力,却依然有着破风之势。剑招一出,只闻唰唰破风声,步伐灵活稳健,人竹合一,速度极快,只觉眼前身影晃动,竟让尘土迷蒙了双眼。

    一套剑法耍完,凌泪嘴角的弧度完美勾起,将竹子尖端插于土中,拍拍双手,朝着院子里同样瞠目结舌的兰儿唤道,“兰儿姐,泪儿的衣服做完了没呀?”

    凌亦风久久呆愣,口中只有一句话:怎么会?

    “好了好了,兰儿给您拿来!”兰儿甩甩头,想把那影像给甩掉,可是小姐那剑随人动的场景仍是徘徊不去。

    “呀,兰儿姐你又发呆了!”凌泪只觉好笑,早知道就不一时兴起去摆弄了。

    “等等,小姐你先给兰儿解下惑!”今天难得给她看到这一幕,怎么也要把心里的问题给问出来。

    “说吧!”她把玩着兰儿手中未编好的中国结,再看看屋内挂着的大中国结,哎,技术啊技术!毕竟是出自于她的徒弟,技术总是要低一等。不知道在屋内奋斗的清姨跟翠儿姐怎么样了。

    “兰儿从没看过您舞剑,您怎么可以耍得那么好?”

    “看凌亦风耍过啊。”拜托,她都看了四年了好不,再没学会她真的就是木鱼脑袋了!

    她的漫不经心在兰儿心里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可是,少爷耍得都没你好看啊,而且这套剑法少爷是这个月初才开始练的,他都没熟练呢!”

    “他是笨蛋,我又不是笨蛋!”没话讲了,都傻死了。他们个个都是猪头吗,不知道读书是以一二三四开始,基础是最重要的,后面的知识只是基础的延伸。剑法不也就这个样,最根本的就那么几招,其他的花样不就是基本的扩展。

    真是,笨死了!

    兰儿还是一脸稀里糊涂的,但小姐都已经讲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多问,只好脑子里不断闪现问号地回屋拿衣服。

    凌泪看到兰儿手上拿着的衣服笑开了,真好,果然是行行出状元啊!有一门通了就好,看兰儿这手艺,绝对是饿不死的。

    那是件月白色的休闲长风衣,上面是排扣短装,短装延伸下来就成了裙摆,在腰间束上一根暗红系丝带,再把是带在左腰边打上个蝴蝶结,同样,衣袖口也有两颗扣子,将古代元素与现代元素结合。不过最现代的还是衣后的帽子。

    风衣肩膀处与胸前以及腰边都有暗扣,主要用来安装钢片,装上钢片,就分明是一件休闲的战衣。

    凌泪啧啧夸赞,没想到还真做出来了!

    “兰儿姐,你好棒!谢谢你哦!”凌泪夸得兰儿的脸唰得红了起来。

    “不过还有你要忙的呢!再帮我去做两条裤子,等会我把图画下来给你。”还没等兰儿乐够,凌泪又开始折磨她了,“做完后,按照同一样式做出适合不同年龄段的各一套,包括风衣和裤子哦。”

    兰儿虽然预见了以后苦命的日子,但心里还是乐的,这样,自己也不会太无聊了,而且小姐要她做的都很新奇呢!

    待兰儿回屋后,凌泪喜滋滋地捧着风衣坐到台阶上,还有意无意地瞟向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凌亦风。

    猪脑袋,别让我失望啊!
再世为人 012 二姐找茬
    想了片刻,凌亦风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凌泪见状,不由会心一笑。

    “泪儿,你是不是瞒着我练过呀?”看着凌亦风将剑入鞘,屁颠屁颠跑过来,凌泪只觉好笑,都11岁的人了,在古代不是更早熟,他怎么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呢!

    将风衣叠好抚平放在一边矮凳上,凌泪抬眼正经地看着凌亦风,当凌亦风也开始崩起脸,她却眯眼嬉笑。

    练过?是的,只是那已经是前世的事了吧。

    “从未。”说完拍拍屁股站起身,不管凌亦风一脸的不信只想往回走。

    凌亦风倏地拉住她,状似祈求地说道,“小泪儿,我信了还不行么!你再耍套给我看看!”

    凌泪翻翻白眼,这叫信了?

    “明日再说,我现在有事找清姨。”扳开他的爪子,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凌亦风摸着脑袋笑笑,今天泪儿算是帮了个大忙了呢,练剑吧!

    “清姨。”凌泪爬到清鸢腿上撒娇。

    “怎么了?”清鸢放下手中的中国结,莞尔一笑,泪儿在不同时候总表现不同的个性,总让她措手不及。

    “没事就不能叫你吗?”凌泪嘟起嘴。

    “行,行,泪儿说什么都行!”

    “呵呵,还是清姨好!”抱着清鸢的颈子站直身往她脸上吧唧亲了一下,“不过,泪儿还真是有事呢!”

    “这回又是什么事呀?”就知道你!

    “我出生的时候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东西,不知道清姨听说过没?”小脸昂起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这个……”清鸢细想了一下,“没听说。”

    凌泪原本满怀期望的脸忽然一下子耷拉了下去。

    “不过,后来管家说你出生后三天手上忽然多了一个黑漆漆像铁一样的东西。”真是奇怪了,平白无故多出来的。

    是凤尾!凤尾真的跟着穿过来了!

    “那它现在在哪?”凌泪掩不住一脸兴奋,她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激动缩胀着。

    “这个对小姐你很重要吗?”一边翠儿忍不住插嘴。

    “很重要很重要,清姨也说啦,它在我出生三天后平白无故出现的,可是世界上哪有平白无故的东西呢,它肯定与我有一定的联系!”糊弄糊弄你们!

    “这也是哦!”翠儿抬眼傻笑一下,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当时老爷就把它收了起来,琢磨了好一阵子,也叫了好些铁匠,可是谁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老爷也就没再管它,应该是在老爷的书房里吧。”

    废话,连她都琢磨不透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晓得!只是,放在凌百盛的书房里,有点难办啊。

    对了,凌嫣然!

    她不是说过有事可以找她帮忙的嘛,况且她很受宠。

    想起这个姐姐,凌泪的心里甜滋滋的。

    当夜,她叫清鸢出去带个信给凌嫣然,明日辰时在老地方见。

    次日,凌泪偷偷摸摸地出去,昨晚她一夜没睡,那是一个激动啊!

    远远,就见到凌嫣然的身影,她立在芙蓉旁,一手轻轻托住一朵芙蓉,身子微微前倾,似在轻嗅花香。

    凌泪不由感叹,确是个美人!前世的那个嫣然也是令她折服的美女,嫣然这个名字还真不错!

    “姐姐!”凌泪实在不忍打扰这美丽的画面,但想起凤尾,还是轻声呼唤。

    “妹妹,你来啦!”凌嫣然眼睛含笑,转身时衣袂轻飘。

    “姐姐,你好美!”凌泪由衷称赞。

    “妹妹见笑了,你若再长大些,定胜姐姐。”凌嫣然真诚说道。

    见状,凌泪更加喜欢她了,不管名字还是人,她都很喜欢,凌嫣然没有扭扭捏捏的,该是她的赞美她虚心接受,有点现代人的气质。不由又多了份亲切感。

    “姐姐,泪儿今天来是拜托你一件事。”讲到正事,凌泪收起笑容。

    “什么事让妹妹如此挂心?”

    “是这样的,不知姐姐有没有听说过泪儿出生后三天手上忽然多了个类似铁片的东西?”说道凤尾,凌泪的眼睛不禁闪闪发亮。

    “确有此事。”凌嫣然仍是不解。

    “那你知道它现下在何处吗?”她要确认,如果真的在凌百盛那,那叫真的只能交给凌嫣然了。

    “我有从下人那里听说过,好像是被爹爹收在书房之中。怎么了吗?”

    “泪儿想要回这个东西,不知姐姐可否帮忙。”真的在,太好了,太好了!

    “这个……”凌嫣然面露为难。

    “拜托了,姐姐……”凌泪又发动撒娇攻势。

    “那,好吧,妹妹你要耐心等些时日了,爹爹那,有点麻烦的。”

    “嗯,谢谢姐姐!”只要别太久,她等的了!

    “那姐姐先回去了。”

    “好,姐姐慢走。”

    凌泪笑得好不开心,终于了却了一件事。

    踱着步子,又走到大树底下,抬头看看茂密的树叶。

    不知道骏跟言什么时候再来,她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在这里,待得乏味了。

    撩起衣袖,她尝试着爬树。

    没想只爬了没几下,就摔了下来。

    “哈哈哈……”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讥笑。

    凌泪拍拍屁股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渐冷。

    果然,是她的二姐,凌妙依。

    “没想到妹妹还有这等喜好啊,要不明日我让下人在这绑根绳索,像猴子一样那也不怪你,毕竟天性使然,但是再四脚朝天就有辱凌府的门楣了!”有你这种人凌府才像鸡圈,本来挺好的一个家,就是稍微多了个疯癫的,祖宗哦,你去见如来佛还真是万幸呢!

    凌泪不想惹事,毫无表情地走开。

    可是凌妙依不想轻易放过她,露出恶毒的表情示意下人围住凌泪。

    下人虽然仗着小姐的骄纵而横行霸道,但凌泪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三小姐,所以迟迟不敢上前。

    “你们等着喂狗吗?”他们一阵哆嗦,想起小姐平日的手段,只好踟蹰着上前团团围住娇小的人。

    “哼哼,看你怎么嚣张!”凌妙依讪笑着走到凌泪身前。

    见凌泪无动于衷地站着不动,她发狠一脚踢在凌泪的脚肚子上。

    凌泪娇小的身形晃了晃,却倔强地立着不动,忍,要忍!

    凌妙依不罢手,挑眉示意下人,下人得到指示把凌泪整个人架空起来。

    “啪!”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凌泪粉嫩的面上,凌泪顺势把头偏到一边,这才略微化解了部分力,但脸上仍是火辣辣的疼。

    “跟大皇子和二皇子勾搭在一起,我还以为你这奶娃有天大的本事呢,也不过如此!你们说对不对啊!”凌妙依张狂地大笑。

    见凌泪默默地承受着,他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便跟着平日骄纵的小姐一起大笑。

    忍!忍!一定要忍住!

    “放下她!”笑声停止,凌妙依再度冷冽出声。

    “嘣!”下人的手就这样松开了,凌泪整个人栽倒土里。

    “哈哈哈,看她还敢不敢在本小姐面前嚣张!我们走!”变态心里得到满足的凌妙依终于肯暂时饶了凌泪。

    凌泪自始至终一直低着头,此刻,她颤巍巍地站起身,缓缓抬头,眼如黑石,闪亮着报复的光芒,看着晃东晃西好不得意的凌妙依,嘴角的嘲笑深了些。

    重重揉着生疼的脚肚子。要她跪?等你死了之后也没那可能!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蹲下身,捡起一片石头。把力量集中在右手上,石头以极快的速度朝凌妙依的右脚袭去。

    “啊!”凌妙依的尖叫充斥着这片天空,石头在她的脚肚子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而那伤口,跟她踢在凌泪脚肚子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还没尖叫完,凌妙依只觉有道风从身边掠过,同时两颊传来火辣辣的疼。而那些下人的痛呼更是一波强过一波,可终不敌凌妙依的超分贝。

    正前方不远处,凌泪小小的脸上嘲讽更深了,这,只是小小的警告!

    那群下人见到她的笑顿时停止了痛呼,只是,怎么也停不了脚的哆嗦。
再世为人 013 传授剑道
  “刚刚那力道不对!”一声厉喝吓傻了凌亦风,没想到四岁奶娃的嗓音是有别于常人的大啊!

    “泪儿,你真凶!”前几天她脚疼的时候可没那么凶啊,生龙活虎了就开始拿他出气。

    “谁叫你是猪脑袋!”他奶奶的,凌妙依可真是只疯狗,弄的她骨架都散了好几天,“你还练不练啊!”

    “好好好,练,练,泪儿别凶了哦!”伤好了之后更凶了,他怎么那么命苦呢!

    凌泪搬了把椅子放在院子里,趁着凌嫣然要回凤尾的这段时间,再好好休息下。

    看凌亦风那小子练剑像看猴戏一样,真爽,免费的戏子。

    凌亦风最近的剑法见长了许多,看来脑子还不笨。

    凌泪想了会,决定再耍套剑法,算是报答这四年的情意。

    她就是这样,谁对她好,她也会对谁好,谁欠了她,她可不会随便便宜她,定十倍要回。前世今生,也就小冰是个例外,至于前些天找她麻烦的凌妙依,恐怕得拄拐杖了。

    “刚刚还行吧?”凌亦风几乎是用企盼的口气询问,天知道,看上去甜甜美美的泪儿对剑法竟是那么严苛。

    “嗯,较之前好了许多。”那意思,分明就是说勉勉强强嘛!

    “别苦着脸了,我再耍套剑法给你看看。”听到凌泪要耍剑,凌亦风原本黯淡的脸色突地亮白了起来。

    “干嘛?”凌泪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剑很是不解。

    “借你耍啊!”不是说要耍剑么,你又没剑。

    凌泪不理他,径自去草坪捡起一根竹子,“不用,我用竹子就好。”

    “你看清楚了,我现在要耍的剑法跟你以前练的不一样。”凌泪正了正神色。

    今天她故意穿了轻便的短装,目的就是为了耍这套剑法,小子,你有福了!

    将稻草人摆好,再摆好自身的姿势。

    透过风声,凌泪出手快、准、狠,动作凌厉,姿势优美,气势磅礴,有如破山之势,显得精神饱满、强而有活力。她一一刺斩稻草人的面部、喉部、腹部、手腕以及其他要害部位,不消片刻,稻草人便散了架。

    凌亦风看得目瞪口呆。

    “这套剑法适合地面作战,它不同于平常的剑法,剑法的要点是刺,而它则是斩。当然,配合这套剑法的不能是剑,而是剑与刀的结合,所以它既是剑术,亦是刀法。”凌泪点点头,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掌握剑道最主要的是虚心,还好,凌亦风具备了最基本的条件。

    “刚刚我在稻草人上所使用的招数是最基本的九种斩击,看好,它分别是唐竹、袈裟斩、逆袈裟、左雉、右雉、左切上、右切上、逆风、刺突,”凌泪执起竹子在一棵树干上示范,“剑招可以变幻莫测,但不论多美轮美奂,都逃不过这九种,招式不是一成不变的,在面对不同的情况是用不同的剑招,你自己同样可以去创造适合你的剑招,只要能帮你脱险的,就是好招式。只要学会这九招,其他的也就自然而然能衍生开来。”

    “想运用好此套剑法,最根本的是两个字:速度。要生存,就必须得在一招内使敌人毙命,否则,会后患无穷。”凌泪眼中闪现狠戾,当年魔鬼般的集训还历历在目。

    “剑分两种,一种为杀人剑,一种为救人剑,救人剑其实是把活剑,即没有剑锋。但是你要明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想要让自己存活下去,就必须执起杀人剑,不留余地!”

    “泪儿……”凌亦风听了后完全呆住了,眼前的凌泪像换了一个人,不是他的泪儿。

    “当然,我没有要你一定要学这套剑法,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我教你这套剑法,主要是锻炼你的敏锐力、专注力和果敢坚毅的个性,它的精髓在于沉着冷静以及敏锐,并不一定要杀人的。”凌泪知道自己把他吓傻了,也不由将语气放轻松。

    这个世界是个吃人的世界,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

    这些东西也是凌亦风必须知道的。她早看出来了,凌亦风有大侠的风范,却不具备枭雄的气质。

    “我知道了,泪儿。”他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呃,你不要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哦,反正我就是知道。好了,你去练剑吧,我去找吃的了,真饿啊!”凌泪收起一身戾气,恢复成四岁女娃的调皮。

    凌亦风好笑地摇摇头,他的泪儿,总是会给他带来惊喜,又惊又喜,只是每次到底是惊多还是喜多他倒也说不清了。

    一看太阳,时辰到了,恐怕师傅已经等不急了,便施展轻功向树林那个方向飞去。

    凌泪小小的身影从门后闪现,脸上的表情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

    她知道,“清风居”,也不再太平了。

    从那天露面后,总有大大小小的麻烦找上自己。

    记得那天伤了凌妙依之后,她竟然在石桥上碰到凌百盛。

    “你给我安分点,没事就不要出‘清风居’!”这是除了那句“女儿,不得无礼”后,他对她讲的第二句话。

    她施施然走开,没想却被凌百盛拎着衣领到佛堂跪着。

    “你既是凌家子孙,就必须承受凌家家法,这是对你目无尊长的惩罚!”第三句话。

    好,她凌泪安分,她跪你凌家祖宗!她忍了!

    有父如斯,她无奈。

    再怎么样,她不会去反叛自己的父母。

    算了,不多想了,骏遣人来说明日带她出去玩。

    开开心心准备一下吧!

    怎么样,也不可以让人破坏了她游玩的兴致!

    “翠儿姐,有没有吃的呀,泪儿好饿!”她大声地朝里屋喊,吓得里屋三个人丢掉了手中努力编着的中国结。
  “哈哈哈……”凌泪爆笑。

    “泪儿,你还笑!”

    “小姐,你是嫉妒我们编的比你好吧!”

    “就是嘛!”

    开玩笑,你们编的能跟她比?!

    “少臭美了,你们还有的要修炼呢!”

    里屋一派和乐融融,这份平静的快乐,能够拥有多久呢?!

    问天无语!

再世为人 014 出府游玩
  龙奇骏很守时,到达凌府时凌泪也刚好出来,倒显出些许默契。

    之前龙奇骏已差人跟凌百盛打过招呼,所以凌泪是在没有阻挠的情况下出府的,一开头就心情舒畅。

    龙奇骏在见到凌泪时不觉眼睛一亮,凌泪此时穿着前些日子让兰儿赶好的月白色风衣与劲装黑裤,额前系着月白色缎带,一头青丝仅以一根血红丝带系着,小小的奶娃竟显一股洒脱。

    四岁,本就是不易被辨别出男女的年龄,再加上一身个性十足的中性打扮,使凌泪整个瞧上去就是一个偏偏佳公子。

    脸蛋红扑扑的,好生可爱。

    “今日想去哪玩?”

    “随便,就到处逛逛好了。”古代京城,对于她来说,还是完全陌生的。

    “好吧。”

    “还有我呢!”龙啸言气喘吁吁地跑近,听到这声音,龙奇骏不由轻皱眉头。

    “言,你怎么来了?”

    “还说呢,都是骏啊,竟然用母后拖住我的脚步,我还是偷溜出来的呢!”龙啸言半蹲下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平顺地回答凌泪。

    “既然来了,就一起走吧!”见骏没好气的样子,凌泪只好自作主张了。

    “好,走喽!”龙家两兄弟一左一右,显得极其不搭调。

    一个连半个屁都没放,一个叽叽喳喳没个停歇,凌泪头都大了。

    “泪儿,你是不是没出过凌府啊?”言好奇地问,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人比他们两兄弟还倒霉的人。

    “是啊。”四年来,她都几乎忘了还有热闹这个词的存在。

    “好可怜哦!”可怜别人还笑得那么开心!

    “那个是什么,红彤彤的,好像很好吃呢!”凌泪循着言的目光看去,是山楂,皇家的孩子啊,真不知道该说他们幸福还是可怜。

    “骏,你去买几串!”

    “为什么是我!”骏没好气地说。本来两个人逛街挺好,偏偏多出个麻雀,郁闷死他了。

    “我没带银子。”言嘿嘿傻笑着。

    骏气哼哼地瞪了言一眼,认命地挤到一群孩子中间。

    凌泪无语,真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

    古代的京城与电视上放的差不多,一般的繁华一般的热闹,各种小贩吆喝,各类人物叫嚣。

    “嗯,真好吃!酸酸甜甜的。”言哪像个皇子啊,吃没吃相的,嘴还吧唧吧唧猛咂吧。

    “是哦,这到底是什么呢?”骏也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糖葫芦,里面是山楂。”凌泪无奈地回答。

    “泪儿,你怎么知道,凌府有这种东西吗?”

    “哦,那个,风哥哥常常会带回去给我吃的。”汗死,差点说漏嘴了。

    “真的啊,凌亦风真好!”

    “呐,我这串给你吃吧!”言这馋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中那串糖葫芦,害的她慌死。

    “真的啊,泪儿你真是太好了!”几乎是夺的一把拿过她手中的糖葫芦,还吧唧一下亲在她脸上,凌泪恶寒,看着言纯真的笑容又没法发作,只能愤愤地擦着脸上和着糖稀的口水。

    再向骏那边一看,吓一大跳,干嘛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别告诉她他喜欢上她了,他没那么早熟吧!

    “呀,你们看,那边是什么?”言三下五除二解决掉糖葫芦后,又开始一惊一乍了。

    凌泪只瞟了一眼,“杂耍。”

    “你怎么知道。”这回轮到骏了,真是,一对白痴兄弟!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知道你们吃什么长大的。”她都不知道到底是他们陪她逛街还是她做他们导游了,可真够累的,一路上,他们就像无知幼儿,一下摸摸这个,一下问问那个。

    “我们没见过猪跑啊。”靠,傻子,呆子!

    “走啦走啦,没看过回宫叫你父皇买只猪跑给你看。”快点结束吧。

    “好,骏,你叫父皇买只猪哦!”

    ……

    崩溃了……

    那边好多人,出什么事了吗?

    凌泪不顾那两个跟白痴没两样的皇子,跟着一群人随波逐流。

    “那孩子真是可怜,那么小就被她那狠心的爹给卖了。”

    “可怜什么啊,家里没钱还养女儿只会把锅碗瓢盆都给赔进去了。”

    “宜春园是什么地方,一旦进去她还想再逃出来,不知道该说她有勇气还是没脑子。”

    “这么倔做什么呢,乖乖的是做,不乖遭顿打之后还是得做!”

    ……

    宜春园,妓院的名字。抬头一看,一大群莺莺燕燕的。算了算了,还是别惹事了。传到凌百盛耳里,还不知道会怎么着呢!

    离开没几步,凌泪又返回来了。只为老鸨的话。

    “逃,我让你再逃!每个月都给老娘来这种把戏,老娘花钱买你就是为了给你操劳吗!嗯?!你自己说说看,逃了几次了,你一双手数得过来么!”

    “你,你,把她关到柴房去,不用再给她找大夫了,养条狗都比她强!”

    这老鸨大概也是拿这女孩没辙,竟然宁愿自己的钱打水漂了。

    什么样的女孩,会那么倔呢?

    凌泪细细看去,衣衫褴褛,从破掉的衣裳看进去尽是伤痕。

    一个打手抬起了女孩的脸,女孩脸色很是苍白,却仍是可以看出她的清秀,假以时日,定当是个风靡京城的美艳女子,怪不得,老鸨几次三番都要把她抓回来。那骨子里的倔强更胜脸蛋的美丽,她整个人,犹如玫瑰,骄傲带刺。

    凌泪决定帮她,不为她的美,不为她的傲,只为她此刻决绝的笑容。这种笑容,凌泪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可是又是那么遥远的事情。前世那场火里,她也是这种笑容,笑得凄凉,笑得绝望。

    一个将死置之度外,笑着面对死亡也要在这片浑浊的土地上独自濯清的人,值得她救!
再世为人 015 青楼买人
  凌泪淡笑着挤到人群前面,盯着老鸨猛瞧猛瞧,啧啧,脸上的粉那么厚,都扑簌簌往下掉,眼里倒满是精明,果然是做老鸨的料。

    老鸨被她瞧得汗毛直竖,竟一时忘了要将那女孩关到柴房。

    “小娃儿,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快回你爹爹身边吧!”见到凌泪这样子,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老鸨不由放柔了姿态,蹲下身柔声细语地劝说。

    看到老鸨这样子,凌泪暗笑,即使身为小孩子,她的魅力指数还是只升不减啊!

    “妈妈天生丽质,貌美如花,怎么为这个不识好歹的姐姐气成这样呢!您看,连皱纹都长出来了,多不好呀!妈妈不气哦!”凌泪极力发挥她小孩子的魅力,奶声奶气地说着,一只手还抚上老鸨的额头,一层粉就这么沾上了她粉嫩的手,虽然觉得恶心,但她还是灿烂地笑着,像石榴花一样。

    “哦呵呵呵,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嘴可真甜呢!张妈妈不气!”老鸨这一笑,又牵扯了一层粉扑簌簌直往下掉。

    凌泪任她揉着自己的脸蛋,用眼角偷瞄那个女孩的反应,女孩就一直这么耷拉着身子,什么反应都没。

    “那个姐姐既然那么不懂事,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妈妈莫去理她。”

    “这可不行呢,妈妈以后还是得靠她赚钱糊口。”开玩笑,她之前说不让找大夫,实在是气极,但她怎么可能真的丢掉一根好苗子呢。

    女孩听到这话只是嗤之以鼻。

    “可是姐姐身上有好多伤痕呢,这样也能赚钱吗?”她可不信他们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伤痕给消除掉,只一眼,她就明白那伤痕是次次累加,新伤旧伤一起,你想消都难,更何况女孩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想靠她赚钱,老鸨自己都没底吧!

    “这个……”老鸨的手僵持在那里,眼珠滴溜溜转着,而后眉头紧锁,眉间的粉又掉了一层。

    “要不这样吧,妈妈把姐姐交给我,我帮妈妈出口恶气。”

    “可这样妈妈的钱不是打水漂了吗?”她还是舍不得。

    “妈妈,我娘有点疯癫,其他丫鬟都不敢去伺候她,原先那些伺候她的丫鬟都非死即伤的,我不忍心看自己的娘整日疯癫不知今日是何年,还请妈妈做个人情让我将这个姐姐带回府。”凌泪见老鸨眉间的犹豫更深一分,便又加了把劲,“我给妈妈150两,妈妈就把她给我吧!”

    150两,够你赚的了,你还犹豫,我就一毛都不给你!

    老鸨心里又在默算着,笑呵呵地看着凌泪,“小公子,您看这丫头逃了那么多次,单是给她看大夫就花了妈妈不少的银子……”

    “这样啊,妈妈呀,您看这姐姐好像也活不久了,满身是伤的,自己求生欲又不强,哎,算了,就当我娘注定没那服气。”凌泪一脸可惜,转身欲走。

    “哎,小公子,慢着慢着!”老鸨情急地喊出声。

    “怎么了,妈妈还有事?”偷笑!

    “好吧,就当卖小公子一个人情,带走她吧!”痛心疾首啊,虽然是赚了,可是赚的不多,但如果不卖,还真的应了小公子的话,分毫没的进了。

    终于,那女孩身子颤了颤,凌泪对这情形很是满意。

    看到站在不远处笑看着这一幕的骏跟言,凌泪连忙招手,“骏哥哥,言哥哥!”

    骏哥哥?言哥哥?

    是在叫他们?

    两个面面相觑,但在凌泪警告的眼神下,还是挤进人群。

    “骏哥哥,给妈妈150两。”

    “为什么是我?”骏的额前马上升起三根黑线。

    “为什么不是你?”依然笑着。

    “买她的是你。”

    “付钱的是你!”

    “为什么?”又是为什么?孩子,你真好学!

    “我没带银子!”听到这话,骏跟言同时黑线。

    而一边老鸨立马尖叫,“什么,没钱?!”

    老鸨想发作,但一看是三个如玉般的公子哥,还是忍气吞声,“我说小公子,妈妈的心脏不好。”

    “妈妈莫急,我没银子,但我的骏哥哥有银子呀!”

    骏认命地拿出他荷包,凌泪一把夺过,拿出150两递给老鸨,老鸨终于喜笑颜开,这么一弄,老鸨原本哀怨的心情也开怀了好多。

    “去拿晓莉的卖身契交给这位小公子!”

    接过下人递来的卖身契藏在胸前,再让骏跟言两个哀戚连连的兄弟扶着女孩跟着她去客栈。

    他们早已走远,宜春园前的人群却迟迟未散,之前他们谈论的是女孩晓莉,现在他们谈的是兜帽小公子。

    这件事过后,兜帽小公子名声远播。

    兜帽小公子?汗,为什么要以她风衣上的兜帽为代号啊!再怎么样,也可以叫俊秀小公子啊!

    “哎哎,”眼比天高的客栈小二原本臭臭的脸在见到他们材质一等的服饰后马上变成哈巴狗状,“不知几位小公子想吃些什么?”

    “就先上个糟溜鱼片、拔丝苹果……”龙啸言立马就报出几个宫廷菜肴的名字。

    凌泪白了他一眼,“先给我一间人字号房。”

    人字号?原本听到那些宫廷菜一脸飘飘然直欲飞上天的小二顿时垮下脸。

    “快去啊!”真是势利,她就要告诫一下这个小二。

    “好嘞!”小二再怎么不高兴,也得伺候好他们,看他们,虽然小,但不是能够惹的人物。

    “人字三号房,公子随小的来。”

    “慢着,先去准备一下热水待会儿拿到房里,再去请个大夫。”凌泪扔给他一两银子,算是小费。

    一两不多,但小二还是很高兴地去照办。

    “泪儿,我饿了!”言趁机撒娇,对比自己小的孩子撒娇,超级鄙视!

    凌泪不理他,“你们,把她扶到房间去!”

    “人字三号房?”人字号房,会不会很臭啊?两兄弟脸臭臭的。

    “干嘛!”

    “没,没干嘛!”凌泪是老大,老大说一就是一!

    人字房确实不咋地,但洗个澡而已,要那么好干嘛!

    热水送到了,凌泪把他们赶出去,要骏去红绣坊买件衣裳,然后将半昏迷的晓莉放进桶里,自己也脱了衣裳进浴桶,细细地帮晓莉清洗伤口。

    大夫请来了,开了一副药,幸好,不是很严重。

    晓莉之所以半昏迷只是因为多日未进食,哎,青楼,真是虐人的虎穴。

    忙了这么久,肚子都快饿过头了,那两兄弟早怨声连连,而银子又全在凌泪手里。

    “小二,煮点粥送到人字三号房,再把你们的招牌菜上来,快点。”凌泪下楼嘱咐完后又回房间。

    晓莉喝下粥后便睡着了,终于,可以安心地吃饭了。

    骏跟言像是饿了几天似的,哪还有皇子的气质。皇宫,是养猪的好地方!

    晓莉睡了一下午,他们陪了一下午,这天的游玩算是结束了。

    “你醒了!”凌泪三个开心地笑起来。

    “谢谢小姐!”晓莉起来想要拜谢,被凌泪阻止了。

    “呐,这个给你。”凌泪掏出卖身契,“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拿去好生生活。”

    “不,小姐已经买了晓莉。小姐救晓莉出虎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晓莉此生愿服侍小姐左右!”她会永远记得凌泪的恩情,凌泪,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你怎确定自己不是进了另一个虎穴呢?”

    “即使是虎穴,晓莉也认了,何况那虎穴之中有小姐这样的养虎之人,也算是晓莉的服气。”

    “那好吧,你等会随我回府。”凌泪见她下定决心,也不再推脱,便让她跟从自己,同时,一个计划在心里成形。

    “好了,你再休息会,我们就要回府了!”

    “那我们呢?”被冷落了好久的龙家兄弟终于出声。

    “你们,当然回你们该回的地方啊!”难道还要她收留他们啊!对了,还有个东西呢!

    “言,这玉佩还给你!”凌泪拿出玉佩交给龙啸言。

    龙啸言推回,“玉佩我已经送给你了!”

    真的假的啊?!

    凌泪喜滋滋地收回,不要白不要!

    “骏,言都把他玉佩赠我了,你呢?”眼里满是算计的光芒。

    “你也要我的玉佩?”龙奇骏挑眉,她要他倒不介意给她。

    凌泪伸出食指对他摇摇,“非也,我是说你剩余的银子就由我保管了。”

    龙奇骏,栽了!
再世为人 016 罚跪祠堂
“晓莉是你的本名吗?”送走骏跟言,凌泪带着晓莉回府,边走边问。

    “不是的,晓莉自己都记不得本名了。”说着本来略显明媚的双眸又黯淡下来。

    “那就不要叫晓莉了,以后跟着我以春兰自称吧。”

    “是,春兰多谢小姐。”

    凌泪笑笑,暗想自己救了一块宝,一身傲骨,机灵聪慧,这样的女孩确不该留在那风尘之地。是璞玉,还有待雕琢,或许,留她在身边还亏待了她。算了,那一纸卖身契已然撕毁,到时是去是留也随她便,只是,一旦真正决定,想要再背叛她,那么结局就只有一个。

    跨过重重门槛,终于来到凌府最深处,也就是“清风居”。

    “春兰,随我进去。”凌泪神色略沉,而后展开纯真笑容,春兰虽有疑惑,也只是轻点头。

    “清姨,泪儿回来了!”春兰实难相信,这娇呼竟是出于小姐之口,但对于四岁奶娃来说,实在正常不过。见过不同的小姐,她更是决心留在小姐身边。

    “小姐,有没有给兰儿带好东西?”兰儿首先冲出来。

    “当然啦,别急,谁都有!”从背后伸出手,一些小玩意就出现在兰儿的面前。

    “泪儿,累了吧?”清姨的声音真是百听不厌,如泉水一般,清爽舒适。

    “泪儿不累。”

    “咦,小姐,你身旁那人是谁呀?”还是翠儿细心,像兰儿,早捧着小玩意溜回屋了。

    “对了,她叫春兰,以后就多了一个人照顾清姨了。”

    “奴婢见过夫人!”凌泪点点头,春兰确实很机灵。

    “是个乖丫头,春兰,以后在这里不用拘束,像兰儿翠儿她们一样就好。”第一眼,清鸢就喜欢上了这个丫头。

    “是,夫人。”

    “呀,谁跟我抢名字!”兰儿在听到春兰的名字时立马奔出来。

    “兰儿姐,你可别吓春兰!”

    “春兰?我也有兰呢,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我是大兰你是小兰!”兰儿出来抱着春兰转了几圈。

    “兰儿姐,你就别折腾春兰了,她身上都是伤。”凌泪实在不忍看到春兰明明很痛却要紧牙关强忍着的样子。

    “什么?满身是伤?”闻言,兰儿立马放下春兰,与翠儿一道查看春兰的伤痕,“是谁那么狠毒,春兰还是个孩子啊!”

    “好了,好了,兰儿姐你去准备一下房间,翠儿姐你去弄点吃的,让春兰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小姐。”

    “春兰谢谢小姐,谢谢夫人,谢谢两位姐姐!”春兰眼中早已蓄满泪水。

    “别哭,春兰,把这当成自己家就好,你先去屋里休息片刻。”兰儿和翠儿看了一眼泪眼迷离的春兰,叹息着去准备事项。

    “春兰,进去吧!”清鸢把她领进屋里。

    “泪儿,这孩子看样子也就**岁,小小年纪到底遭遇过些什么?”清鸢安顿好春兰,又踱步出来。

    “我是在宜春园门口救的她。”凌泪深深地看了一眼里屋的门。

    “妓院?那么小的孩子在妓院该受多少苦啊!”想起春兰身上的伤痕,清鸢不由落泪。

    “好了啦,清姨哭起来可真难看!”

    清鸢抹干眼泪,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泪儿,之前老爷派人传话,让你回来后就去见他,我一时忘记了,你快去吧。”

    “是吗?清姨知不知道会是什么事?”凌百盛找她,绝对没好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下人说老爷的脸色不好,你多注意些,老爷那不比‘清风居’,你要顺着老爷,别顶撞他知道吗?”清鸢无不担忧地说。

    “知道了,我去去就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凌泪还怕凌百盛这个老古董不成!

    从下人口中得知,凌百盛此刻正在书房。

    依着下人指明的路,凌泪很快便来到书房门口。

    看来凌百盛脾气是不好,这书房都有冻结的迹象。

    “扣扣”,凌泪敲了两下门,随后退至一边。

    “进来!”凌百盛冰冷的两个字从书房中传出。

    “爹爹。”再怎么样,还是得叫这两个字,真是不习惯。

    “跪下!”凌泪气极,又要跪!凌百盛是不是每次遇到她都要让她跪心理才平衡啊!

    见凌泪迟疑了会还是跪了下来,凌百盛这才抬头起身走至凌泪身旁。

    “我记得我之前叫你安分点,没想到你竟然是左耳进右耳出!”

    “凌泪不懂爹爹的意思。”

    “不懂?好,那就让你明白!妙依的腿是不是你弄伤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凌泪暗笑,原来是为这事,他凌百盛还真会关心女儿,那件事距离现在大概也有半个月了吧,现在才来追究,确是个好父亲啊!叫她安分点?那话比她的行动晚了点吧!

    但她不辩解,只淡淡地回答了一个字,“是。”

    “好,很好!”凌百盛的声音微微颤着,凌泪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暗想可惜了。

    “来人!”

    “老爷!”管家和几个下人闻言马上进来。

    “把三小姐送到祠堂!”又来这招?上次是佛堂,这次换祠堂了!也不想点新鲜的,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家法等着她呢,失望!

    祠堂里很是阴暗,尤其是在晚上。

    此刻,天已大黑,凌泪跪在凌家祖宗牌位前想着日后的计划。

    想在古代生存下去,决不能等着别人的施舍,再好的家庭又如何,迟早会物尽人散。更何况像她现在的处境,全府上下除了嫣然姐、‘清风居’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其他人恐怕都视她为眼中钉吧!

    今日救了春兰,倒让她萌发出些想法。

    看来日后还得找机会出门。

    她不会是寄生虫,她有她的思想,凌府这首富不久必定易主。

    “吱呀”一声祠堂大门开了。

    会是谁?

    凌百盛?不可能,他连看她一眼都闲烦。

    下人来送饭?不可能,凌百盛没那么好心,其他人跟她也没多大交情。

    清姨他们?不可能,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形。

    凌嫣然?不可能,她不会这么不吭一声的。

    那会是谁?必是找她茬的!

    她想站起来,可奈何脚下一软又跌坐回去。

    转头一看,竟是她!

再世为人 017 毒辣手段

“不知三娘来此有何要事?”唐艳,也就是凌妙依的娘,屁股一扭一扭地进了门,眼里透露着一丝丝狠戾,闻见凌泪的话,转而笑眯眯地关上门,一步一步靠近凌泪。

    “什么事?我们的好泪儿不知道?”那声音酥酥软软的,跟她人一样,尽是娇媚,可这样的人,竟然不得宠,真是够悲哀的。

    “三娘是为了二姐的事吧!”凌泪淡笑,这样的人媚气十足,勾引男人是有一套,但想对付她,还是需要点其他本事吧!

    “是呢!我的宝贝女儿的右脚竟然瘸了,我们却都不知道泪儿你竟有这等好本事。”说话间,眼里脱去了少有的妩媚,狠毒越发明显。

    凌泪暗暗握紧拳,随后将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伸开弯曲做鹰爪式,不论唐艳此来有何目的,她都必须做好准备,不可掉以轻心。

    “泪儿也是无意,只是当时一时气恼,就将石子投去,没想会造成这种结果。都是泪儿的错,日后泪儿定当向二姐赔罪。”脚已经不麻了,还好。

    “是吗?那是你二姐错怪你了。”唐艳忽然娇笑一声,媚态尽露,却使空气一阵阴冷,“可是你二姐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呢,而三娘我呢,也不能见自己的女儿平白被欺负了不是。”

    “不知三娘想怎么做呢?”实在受不了这种阴阳怪气的对话,索性挑明了。

    “怎么做?”唐艳怪笑一声,声音顿时透出狠冽,“就这么做!”

    说着唐艳疾步上前,凌泪注意到她的步伐,不好,她是深藏不露!

    凌泪灵活一闪,单手撑地,抬头冷冷地注视着唐艳。

    不是说凌府的女眷都是没功夫的吗,怎么堂堂三夫人却有这等身手!

    唐艳目露欣赏,马上展开攻势,招招狠辣。

    凌泪四岁的身体是优势也是劣势,她灵活地闪躲着,可是要攻击唐艳力道却是远远不够。

    “看你还怎么躲!”两人一攻一守,竟不分上下,但凌泪毕竟还是个孩子,且因为没吃饭,体力急速下降,唐艳抓住这个空当,一把揪住凌泪。

    凌泪见势,不等唐艳有下一步动作,立马伸出双手撕烂了唐艳胸前的衣裳,连肚兜都一起被撕扯下来,唐艳胸前的浑圆顿时曝露于凌泪眼前。

    “嘭!”唐艳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浑圆在空中颤巍巍地抖动数下,直接松手使凌泪整个人扑向地面,凌泪在空中一个旋转控制好自己的身形以膝着地,却依然无法避免膝盖与地面的强烈撞击。

    “这是什么招数?”唐艳凶神恶煞般瞪大了双眼,之前那狐媚之态早已不见了踪影。

    “想知道?”忍住膝盖传来的痛楚,凌泪勾起嘴角,顿显邪魅,“龙爪手,专门对付……”

    见凌泪目露邪光盯着她的伟大胸怀,唐艳一阵哆嗦,连忙用手护住因暴露在空气中而渐渐硬挺的浑圆。

    转而一想,她凌泪只是一个四岁女娃,她这样做完全是多此一举。

    继而讪笑着松开双手,大方地让凌泪看个够。

    凌泪嘴角的邪笑扩得更大了,她清楚地看到唐艳眼中在冒火。很好,非常好!

    “看够了吗?”唐艳又开始发嗲,但透露出的讯息却是那么明显。

    “三娘,泪儿实在非男性,若是,早将你扑倒了,可惜……我没兴趣!”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凌泪弯着头斜睇着她。

    “很好!”一阵风袭过,凌泪转身躲开,却还是抵挡不住另一波强袭,转眼,已被定住。

    点穴,确是一门好功夫啊!凌泪暗想。

    唐艳笑开来,她倒想看看凌泪这只小野猫是何种表情,却没想到还是笑,那种邪魅与纯真的结合,震撼着她。

    “好,我让你笑!”唐艳此刻已是气极,完全失了镇定。

    不好,真的惹怒了她!

    凌泪也只是失色片刻,马上又恢复如初。

    也好,就让她见识一下所谓的武功吧!

    可惜,唐艳并没再施展招式,只是阴寒地笑着,随后拿出一根细针。

    “三娘本来给泪儿你准备了大礼,但细想一下,若被人瞧见了你满身的伤,再怎么样,三娘还是于情不忍。所以呢,三娘就换成这小小的惩罚以做小戒。泪儿,你说,该扎哪呢?”

    凌泪暗笑,原来是这种把戏,凌府,果真无趣。

    “三娘好意泪儿心领了。依泪儿所见,三娘还是扎自己身上比较好点,这样谁都看不到泪儿身上的伤痕了。”

    “你!”唐艳气得脸都变形,可她定力也实在是足,马上又笑嘻嘻地说,“算了,三娘实在受不起,毕竟这是三娘特意为泪儿准备的。”

    “那三娘就别客气了,扎哪都一样不是。”

    “好。”唐艳毫不留情地在凌泪背上扎上一针,见凌泪只轻皱了下眉,又扎一针。

    已做好心理准备,凌泪便不再有表情,这比做杀手时的训练可轻松了不少,这么点点疼痛,她以为自己承受不了了吗?太小看自己了吧!只是,到时她可要有足够的心脏符合自己给她准备的,定当让她舒舒服服的,要送就送大礼,小礼,她凌泪怎么拿得出手。

    扎了一下又一下,再不见凌泪有所表情,反倒像在神游。唐艳恶狠狠地咬了下唇,脸色愈发难看,执起凌泪的手就往她指甲里扎,这下倒真让凌泪的眉紧拢,指甲处,是很脆弱的地方。

    一下又一下,十指扎遍,凌泪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冷汗点点冒出,但她仍是不呼一声。

    “倒真是挺倔,就三娘再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说着抬起凌泪被点穴后已然僵直的身躯砸向蒲团。

    凌泪暗叹,还好还好,否则这里真的是自己的葬身之所了,这样砸,非砸死不可。大概也是因为唐艳忌惮着摔地的声音太重会引来下人的好奇吧!

    这边凌泪在想方设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那边唐艳已经开始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唐艳执起一根细棍子就往她身上打,一下又一下,每下都很准地砸到她被针扎过的地方。

    凌泪咬紧牙关,任身上的疼痛一分分增加,意识一分分涣散,却依然不肯哼出半声。

    直到唐艳也觉得无趣了,这种刑法才算结束。

    凌泪正想松口气,唐艳又向她靠近,看来唐艳连昏厥都不让她得逞。

    原以为唐艳会想到其他更毒的方法,可唐艳竟解了她的穴道,只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针。

    还来吗?又是针扎,这手段,也太俗了吧,凌泪想大笑,却怎么也笑不出口,浑身的疼痛直欲逼昏她。

    这次唐艳像是有意放过她般,就只是往她右臂上轻轻一扎,一阵酥麻感袭来,看样子,唐艳是扎到她的穴位了。

    “小蹄子,这次就先放过你。三娘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好好休息会!”说完唐艳得意洋洋地走出祠堂,还很体贴地帮她关上门。

    凌泪释怀一笑,终于结束了!

    眼珠翻白,就这么昏了过去,昏倒前,只听到三下锣声跟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看来,三更了……
再世为人 018 乱了乱了
  天快亮时,凌泪强逼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

    天大亮后,凌百盛亲自过来开门,却无意看她一眼,只吩咐管家带她回“清风居”。

    管家虽然见着凌泪一脸惨白很是惊讶,但也没问什么,只以为是没吃饭再加饿过头的原因。

    凌泪撑起身体坚持自己走,管家便就此离去。

    摇摇晃晃地,终于回到了“清风居”。

    “嘭!”她小小的身体终于透支,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来,面上还有一丝心安。

    终于……回来了!

    “小姐!”听到响声,兰儿走出来查看,没想竟是一夜未归的小姐。

    “泪儿!”清鸢急忙奔出,凌亦风一改往日和煦,一把推开兰儿抱起凌泪栽倒不动的身子。

    “咝!”昏迷中,凌泪仍是受不了那痛楚。

    凌亦风急急放下她,碰这边,是凌泪的倒吸声,碰那边,亦是她的倒吸声。不管怎么痛,却依然咬紧着牙关,即使在昏迷不醒时。

    凌亦风忽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便强忍住不去看她紧皱的小脸,一把抱起凌泪飞奔至房内,将她平放好,再一把撕开她的衣裳,尽是条条细长的伤痕,细细一看,背上臂上布满着针孔。

    “泪儿……泪儿……”唤着唤着,清泪就顺着他白嫩的脸颊滑落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老爷,你是这般对待你女儿的吗!清鸢在心底呐喊!

    “小姐……”兰儿哭着跑去烧热水,翠儿含泪去请大夫。

    春兰自始至终都未说话,只是那眼眶里蓄着的水珠透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她默默地将凌泪的身体放好,为她减少些许痛楚。

    清鸢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脸上尽是坚决。

    这辈子,她以为除了老爷的召唤便不会再去找他,可今天,她非去不可了,为了这个从小被他弃于“清风居”的女娃,这是他的女儿啊!她,一定要讨个说法!

    凌亦风抓起凌泪的小手,泪珠一滴一滴落在粉嫩的手背上,却引得凌泪一阵瑟缩。

    “少爷,放开小姐的手!”春兰对这个再清楚不过,她也遭遇过这种待遇,只是没小姐的严重。

    “怎么了,春兰。”

    “小姐十指被针扎了个遍,她,很痛!”春兰不忍地别过双眼。

    小姐,你为什么会这般倔强!痛,就喊出来啊!喊出来啊!你的唇都破了,你在忍什么!

    泪儿……

    凌亦风本来悲伤的眼忽然染上一层决绝与肃杀。

    他护了泪儿四年,什么人竟在他不注意时伤了他的宝!

    拿起墙边的剑,提起内力便冲出了门外。

    大夫请来了,见状不由摇头,在把脉时更是心惊。

    到底是关心则乱啊,竟连小女娃发着高烧都无人知晓!

    “大夫,怎么了?”翠儿很是担心。

    “要是普通人,此刻早已不在你们眼前了,她的生命力还真是强!她全身是伤,再加上得了风寒高烧不退,若不是意志力强,以她现在这样,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老夫给她开的两张药方,一张是治疗伤痕,还有一张是治风寒的,接下来她会持续冷热,熬得过是她命大,熬不过……”大夫不由又是叹气。

    兰儿等人早已哭红了双眼,连春兰也已是泪流满面。

    再一把脉,大夫皱起的眉更是拢得像个小山丘,“奇怪,奇怪!”

    “怎么了?”

    “小姐体内有股气息乱窜,老夫也不清楚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老夫,无能为力……”说完,摇着头提起药箱便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凌泪忽而冷得缩成一团,忽而又热得欲剥掉一层皮。精致的小脸此刻正痛苦地绞缩着。

    兰儿她们见此情景,早乱成了一团。煎药、擦汗、盖被……

    另一面,也乱成了一团。

    清鸢跪在书房门口,满脸是泪,不顾房门到现在连个缝都没开,也不顾房中的人连个屁都没放,更不顾围观的下人连个声都没出,她就一直跪在门前,一边啜泣一边低语。

    说到后来,清鸢实在控制不住情绪,一点点,一点点,爆发了……

    “老爷,清鸢日前是错了,也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但清鸢扪心自问,这不长不短的五载我是安分守己,再没想过其他,只愿跟风儿安安乐乐地生活,即使你把泪儿送到‘清风居’,我也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她很乖巧很活泼很聪明,这样一个女儿,四年来,你一直不闻不问!现在倒好,你闻了问了,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我以为你开始重视这个女儿,结果呢,原来你是要把她推入地狱啊!”

    “如果这就是目的,你大可以在她出生那会就杀了她,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她还只是个孩子,你需要这么忌惮她,狠心折磨她吗!”

    “你也下得了这个狠心!她不是狼生的也不会虎养的,你怎么就把她当畜生一样对待!”

    “还是说,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你气清鸢赖在凌府吗,好,我再不留下了!这凌府,乌烟瘴气,就是死在外面,我也不会再让泪儿受苦!”

    “我清鸢再不求你,我走!”

    清鸢抹干脸上纵横的泪,不理睬周遭因她的话而人声沸腾,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眼里满是坚决与不屑,她不愿再在凌府待下去。

    “慢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凌百盛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

    清鸢听到声音得瑟了一下,定了定神,不再犹豫地往前走,再不回头。

    凌百盛见此番清醒,一阵讶异,随即恢复平静。

    清鸢越走越远,凌百盛的眉头也越皱越紧,正当他忍不住想喊出声时,唐艳妖娆地走出人群。

    “老爷,清鸢真是不知好歹,就让她去好了。”她心里尽是鄙视,怎么,那丫头这么着就挂了?

    “闭嘴!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大姐,给我滚回‘艳红居’去!”凌百盛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却是震怒。

    唐艳还想说些什么,直至瞥见凌百盛盛怒的表情,不由一个激灵,从而心不甘情不愿道:“是,老爷!”

    凌百盛没看唐艳一眼,胸闷地想回书房,余光却扫到在墙角哭得像个泪人儿的淡绿身影。

    “嫣然,怎么了?”走到嫣然身边,凌百盛的语气不由放柔。

    “爹爹,妹妹……妹妹到底怎么了?”听大娘的语气,泪儿好像出事了!

    “妹妹?”

    “就是泪儿啊!”嫣然泪眼迷离地抬头看向在自己心中如神祗一般的爹爹。

    “你之前多次问我那个铁片的事也是为了她吗?”凌百盛想起日前一直乖巧安分的大女儿竟一反常态几次三番询问铁片的事。

    “爹爹,你先别顾这个。我怕,怕妹妹出事了,我们去看看妹妹吧!”嫣然央求。

    见平日骄傲冷静的女儿哭得如此凄惨,凌百盛终于点头,“走吧,随我一起去‘清风居’。”
再世为人 019 生死之间
  凌百盛和凌嫣然还没到达“清风居”门口,便听到多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泪儿,别再抠身子了……”

    “小姐,被子来了,不冷了。兰儿,再拿条被子来啊,都拿来,快啊!”

    “春兰,快把被子都移掉,换水,换水!”

    “来,翠儿你把泪儿抓住,我们把药灌进去!”

    “药又都流出来了,快,冬儿,再去煎药,快!”

    “风儿呢,怎么还不快点回来!”

    “不行,小姐冷热交加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怎么回事,伤痕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

    “大夫,你们别走啊,求求你们,救救泪儿!”

    “泪儿,痛就喊出来,别再咬牙了!”

    “拿药,快,唇又破了!”

    ……

    凌百盛此刻真正心慌了,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那么慌张过,听着这一道道急切的呼叫,他不觉得厌烦,只是,脚移动不了。慌了,慌了……

    凌嫣然也动不了,任眼泪在脸上肆虐,蹲下身用拳头塞着嘴,手上是一个又一个的齿痕。

    “王大夫,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小姐……小姐会没事的是不是,是不是啊!”

    “张大夫、李大夫,你们别走,我把我全部的首饰都给你们,给,给,这些都给你们!你们一定要救救泪儿,大夫,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清鸢的身子已经半伏在地,已经完全没了平时清冷贵妇的样子。见大夫一个又一个不管凌泪,又跌跌撞撞站起身,一路阻拦,直至门口。

    大夫在看到凌百盛时,瞬间顿住,牙关颤抖着,继而“扑腾”一下跪拜在地。

    清鸢抬起模糊不堪的双眸,在见到凌百盛盛怒的脸时,立马胡乱擦掉不断下掉的泪,表情由绝望变成冷漠,转头回房照看凌泪。

    “都给我回去治病!”那声音如地狱来的催命符,大夫们抖得像深秋摇摇欲坠的树叶。

    虽紧张恐惧,他们却仍是不起身。

    “怎么,都聋了?!”

    “凌老爷,不是我们不想救,只是我们实在束手无策,小姐满身是伤,再加上高烧不断,冷热交替的频率越来越高……小姐已经是在极度危险的状态,而且……而且小姐身体有股气不断冲撞着,奋力抵制着药物,这种现象,我等,见所未见!”一个大夫终于将话说全,在这微凉的天气里,竟是满头大汗。

    “凌老爷,求您放过我们吧!”大夫们都猛力跪拜。

    “滚!”从冷漠的人嘴里吐出的字眼更是冷上万分。

    大夫们像是得了特赦令,不管会不会跌倒成狗吃屎状,只一个劲往前冲。

    嫣然颤抖着双腿艰难地走进“清风居”,忽然一道风从身边掠过,撞得她在地上滚了几滚,双手擦出血。

    “风儿!”见嫣然受伤,凌百盛额头青筋暴动。

    回答他的是比他冷上十倍的眼神。

    凌亦风不再搭理凌百盛,冲进房里拉开其他人,不管她们是否跌疼或者撞疼。

    “泪儿……泪儿快醒醒,别睡了,乖,不要再睡了。”

    “你醒来,快点醒来,以后我让你当马骑,叫你姐姐!”

    凌亦风抱着凌泪目光呆滞,直觉,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宝贝即将远去。

    “风儿,别这样……”清鸢眼中刚咽下去的泪又重新布满脸颊。

    煎熬中的凌泪顿觉身子更是燥热,又开始动手撕扯自己伤痕交措的皮囊。

    “不要,泪儿!你们过来,抓住她,快啊!”凌亦风暴吼,这吼声,震天。

    凌百盛与凌嫣然此刻倚在门口,彻头彻尾被人忽视,没人再在意他们。

    凌嫣然从缝隙中看到凌泪痛苦的小脸,眼泪更是如洪水般倾泻。

    凌泪在凌府一直是可有可无地存在着,如果不是那天龙家三人的造访,大家也只是知道凌府有个三小姐,但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谁也不知。

    可是,当凌百盛习惯了这个女儿的存在,当凌嫣然知晓这个妹妹的境况,他们,谁都无法再把她当成隐形人,见此情景,无奈只有深深闭上眼睛,向上天祈祷着奇迹。

    “风儿,你快松开,这样你整张皮都会没掉的!”凌百盛在这声厉喝中惊回,凝神一看,凌亦风胸前已被染红。

    “泪儿,你冷了吗?没事,风哥哥帮你暖和暖和,马上就不冷了,不冷了……”凌亦风完全忽略了清鸢的话,脱掉胸前沁出殷红的白衫,将凌泪紧紧抱住,口中呢喃,“不冷了……”

    “风儿……泪儿……”清鸢嚎啕大哭,兰儿她们也早已痛哭不止。

    “泪儿不要咬自己了,要咬就咬风哥哥,风哥哥让你咬,风哥哥是猪脑袋,风哥哥的皮厚……”凌亦风的双眸柔得几乎要滴出水,声音轻得飘渺。

    “少爷,你放开小姐吧!少爷!”兰儿实在是受不了了,看凌亦风现在完全是在自虐。

    “翠儿、兰儿、冬儿、春兰,你们全都上去把少爷拉下来!”清鸢大吼!

    四个弱女子竟毫不费力地拽下了凌亦风,一看,凌亦风脸色早已苍白,他却笑着,口中呢喃着:“泪儿……”

    “娘!泪儿身上的伤痕为什么会青红变换,为什么!”刚刚显得痴傻的凌亦风瞥见凌泪的身体时惊恐地咆哮。

    “大夫……大夫也不知道,只说无能为力……”翠儿见清鸢已然哭哑了嗓子,便断断续续不清不楚地回答凌亦风的问话。

    “爹爹……”凌嫣然只是哭,首次,凌百盛没有理睬凌嫣然,只直直地盯着床上辗转撕扯的娇小人儿。

    “师傅!对,师傅!”凌亦风忽然甩开她们虚弱的钳制,大步向前利落地套上血衫。

    一阵风过,屋里已没有了凌泪与凌亦风的身影。

    凌百盛无力地闭上双眼,身体摇晃了数下,扶着门站定,迎着屋里几道生疏的目光,顿觉自己老了,也觉得自己与他们好陌生,包括儿子女儿。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

    他,从未真正认识他的儿女们!

    他想大笑,想他凌百盛是商场雄鹰,外人对他低眉顺眼,以为自己真是胜者,却没想到,他其实是货真价实的失败者!

    可是,揉揉眉心,怎么也笑不出声。无力,真的很无力……
千雪钰瞳

ZxID:8474646

等级: 热心会员
还是个懵懂的小孩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10-07-28 0
完结啦,谁有全本的啊
月下青枫

ZxID:10595886

等级: 牛刀小试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10-07-14 0
期待高手
panxinlxl

ZxID:10354094

等级: 明星作家
爱情有点苦也有点甜!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10-06-06 0
我想要全本的,谁有呀········
紫之竹

ZxID:8165021

等级: 才华横溢
举报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10-05-26 0
路过打酱油的~~~~
wllabczg

ZxID:12020058

等级: 才华横溢
举报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10-05-24 0
那女的还是人吗?这么强悍
wllabczg

ZxID:12020058

等级: 才华横溢
举报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10-05-24 0
还没有完
挽风逐月

ZxID:10382436


等级: 家喻户晓
举报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10-05-24 0
谢谢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猫咪懒懒

ZxID:11647599

等级: 脱颖而出
举报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10-05-24 0
辛苦了 谢谢分享

DAILING77

ZxID:11580617

等级: 略有小成
举报 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10-05-23 0
身世之谜 050 藤条卧室
除了那一个秘密的开门法,这密室完全不是密室。

    整个屋子,珠光宝气,极尽奢华。硕大的夜明珠替代蜡烛,黄金与珍珠联合打造的宽大浴池替代浴桶,各色宝石做成的帘子替代布帘,炫亮的色彩,直直震人心魂。

    然,一张大得能躺十人的玉床又在在说明这是间——卧室!

    整间屋子,奢华糜烂,给人的感觉很豪华,可在这屋子的主人看来,却是俗中至俗。

    都以为这屋子是她的卧室,其实不然,这只是她以防万一储存的宝藏,所以,她叫它——密室。

    此刻,藤野正躺在玉床上抱头辗转,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薛善在一边束手无策,他人一接近藤野的青白玉面具,就会被反弹回来。

    凌泪皱眉,快步上前,拉起藤野横卧的身子,旋身坐在他身后,抬手欺上他的背,往他身体里注入源源不断的内力。

    春夏秋冬以及薛善见此情景,皆默默地退身关好门。

    青白玉面具下的脸恢复了正常的颜色,紧皱的眉头舒心地展开,顿觉紧揪着的心柔软起来,气息温润如玉。

    注意到藤野内息的改变,凌泪敛气收回了手。

    微睁开眼,侧转过身,青白玉面具下的脸挂上浅笑,对着凌泪轻轻抬手,指尖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虚弱地说,“泪,这里……痛。”

    话音刚落,藤野的身子便倒在了凌泪怀里。

    凌泪轻叹气,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再加上刚刚一折腾,许是太累了。

    这头痛病,要折腾师兄到几时呢?

    忽地,眼紧紧地锁在青白玉面具上,面具下的脸,会是怎样?

    手略显颤抖地伸出,是揭,还是不揭?

    很想知道他的面容,可是,又莫名地害怕。

    终于,颤抖着的手搭上了那青白玉面具,倏地,手垂了下去,反探向床侧。

    原本没有缝隙的玉床忽然分开,两个人一同坠落下去。

    半空,两人下坠的身子倏然停下。

    藤野并无半点清醒迹象,只是安心地搂紧了凌泪的腰。

    凌泪轻瞌起眼帘,也舒心地沉入梦乡。

    藤条床,摇晃了几下,像婴儿床般,催人好梦。

    事实上,玉床下简朴的屋子才是凌泪的卧室,这由藤条编织的吊床才是她真正的卧床。

    而这里,未有人知晓,除了身边这个像孩子一样痛苦并快乐着的面具男。

    生物钟准时报晓,凌泪醒来时,藤野面具下的脸已红了好一会儿。

    “上去吧,这会儿已经是大晚上了,一直没吃什么东西,饿了吧,我带你去好好吃一顿。”

    淡然的语气未因藤野更紧的拥抱而有任何改变,藤野闻言放开了紧箍她的手,轻轻点头。

    听了一下,确定上面没人,两人才借着一旁的藤条跃上大开的玉床,刚站定,凌泪快速按下按钮关闭了通道。

    春夏秋冬明白她的规矩,不该打扰的时候绝不打扰,因此,现在是见不到那四人的。

    人皮面具也懒得戴了,现在肚子饿得紧,还是先去吃饭再来梳洗吧。

    从翡翠桌上拿起一件白色长衫与一根宝石蓝的发带,甩手扔给藤野。

    藤野也不避讳,当着凌泪的面便换起了衣衫,然,面具下的脸早红了大片。

    看看身上大小适中的衣衫,藤野不解的眼神投向凌泪。

    “哦,那是春兰为你准备的,她一看你的身形便知道你的尺码了。”凌泪浅笑着漫不经心地回道。

    明白了缘由,藤野如常般点头,随即与凌泪一起走出门。

    过了长长的回廊,闪身出暗门,入目的景象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座无虚席。

    “这间店虽然是我创始,但产业已经完全转到清姨名下了。一楼是普通的就餐场所,只是菜色与其他店不同。二楼是供家人朋友群聚的包厢。三楼是只供两人入席的情侣包厢。如果是生日宴会,那我们便会上生日蛋糕,这是店里的特色。最大的特色就是三楼的烛光晚餐,特点是利用放在桌子上的宝蓝烛光制造浪漫气氛。”

    知道此刻藤野眼睛里定是闪着不解与惊奇,凌泪便耐心地解释。

    藤野满是惊奇,虽然在谷中已经听凌泪讲过,但真正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不是客人的穿着言行与平时别无二致,他定会认为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更向往三楼的情侣包厢。

    然,凌泪将春夏秋冬与薛善招呼过来,带着他一同进入了二楼角落一个大包厢,俗称——二分之一号包厢。

    应侍生、桌椅、菜色都是现代的,包厢更是融合了古今元素,别于一番雍容与奇特。

    “小姐,你吃这个!”

    “小姐,多吃这个,这个对身体好!”

    “小姐,最近又新创了几个菜,你多尝尝!”

    “少爷,您也尝尝!”

    ……

    凌泪额前布满黑线,这五人,在外人面前很是干练,可到自己面前就很小白,笑容小白,动作也小白。

    满满的一碗,晕了!

    制止住他们的动作,凌泪将装满菜的碗移到藤野面前,“这是他们招呼你的,快吃吧。”

    现在不止她黑线,其余六人额前的黑线也正在不断增多中。

    这顿饭,吃得不多,嘘寒问暖最多。当然,藤野就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凌泪。

    “这回,您要留宿几天?”吃完饭,薛善问道。

    “这段时间不走了,就在京城。”慵懒地靠在贵妃椅上,将夜光杯里的葡萄酒送进嘴里。

    “真的啊!小姐,清姨很想你呢!”

    “嗯,我明日回趟‘清风居’。都10年没回了,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转头瞅着藤野,“师兄,明日你与我一起去吧。”

    藤野还是点头,在他人看来,很是冷漠,但瞧见他眼睛的人,绝对会被他的柔情震撼。

    打了个饱嗝,凌泪挥挥手,“好了,该干嘛干嘛去,过几天有你们忙的。”
身世之谜 051 又见凤尾
次日,凌泪一行六人潜入凌府,避开众人,来到“清风居”。

    “清风居”,一如当年般,景色依旧,只是少了一个宠溺她的挥剑身影。

    屋内正中央,除了她编织的中国结,又多了几个。

    艳红的色彩,总是能让她激动。潜意识里,她偏爱血的颜色。

    正在除草修花的三人笑谈着,并未发现院子里多出了六个人。

    直到凌泪走到她们身边,遮挡了洒在她们身上的阳光,三人才迟钝地扭头。

    “你是……”三人看着眼前俊逸贵气的凌泪,很是疑惑。

    见此,春夏秋冬四人也上前,与凌泪一同笑看着她们。

    “清姨,兰儿姐,翠儿姐,好久,不见。”

    “泪儿!”

    “小姐!”

    太过激动,三人稳不住身子,跌坐在地上。

    “清姨,您怎么也越活越回去了呢!”凌泪好笑地上前扶起清鸢。

    “泪儿,真的是你!”清鸢激动地将自己与她拉开一段距离。

    “是,泪儿回来了!”

    这十年来,凌泪从未踏足凌府,她与清风居众人的联系都是通过春夏秋冬来建立的。一别,竟是十年。

    “小姐,我们好想你!”兰儿、翠儿也一同扑了上来。

    “我也很想你们啊!”说的有点虚,她承认,自己乱没良心的,四处瞟了瞟,随即问道,“对了,怎么没见着冬儿姐姐呢?”

    “冬儿早年就嫁人了,现在都有一个三岁的娃儿了,那娃儿粉嫩粉嫩的。”说到娃儿,想起当年凌泪与凌亦风伴于身侧的日子,清鸢慈祥地笑起。

    随后,却是叹息声。

    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凌泪淡笑不语。

    “泪儿,那位公子是你朋友?”瞧着一动不动的藤野,清鸢不解地问道。

    “他是我师兄。”

    藤野见她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便轻点头来验证凌泪的话。

    清鸢被他的冷然怔住,后抬头看了看太阳,忙说,“快进去坐吧,别在这里站着。”

    走进屋子,清鸢的眼一直注视着藤野颀长的身子,眼里泛起泪光,幽幽地说,“如果风儿在这里,也是这般大了吧!”

    “他,一直没回来过吗?”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遍。

    “自从小姐失踪的那天起,少爷便也再没回来过,10年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翠儿见清鸢完全沉浸在哀伤中,便代替她说出这在心底响起过千遍万遍的话。

    “他不会有事的。”凌泪只能这样说。这几年,朱雀堂的人已然遍布各地,可是,就是打听不出一个叫凌亦风的人。

    “是的,我的风儿不会有事的。”似自我安慰,清姨重复了好几遍。

    凌泪不语,看了看屋内的摆设,忽然笑起来。

    “小姐,你笑什么?”兰儿端上龙井,一人一杯奉上,看到凌泪的笑容,不解地问。

    轻啜了一口,唇齿留香,并不急着回答兰儿的问题,反细细品味龙井的香味。

    兰儿倒是急了,“小姐,你又吊人胃口啊!”

    “兰儿姐,你又是那么急啊!”见清鸢身上的哀戚散去,凌泪才说道,“想来,凌老爷对清姨的态度也改观了呢!”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老爷曾经要夫人搬去前院,只是夫人不肯,老爷无可奈何,只能如了夫人的愿。不过,隔三差五的,老爷就会过来跟夫人谈心哦!”

    翠儿与兰儿脸上欺上喜色,清鸢华贵的脸上也泛起红晕,“兰儿!”

    “那便好。”凌泪也很高兴,只是,看来要尽快走了。

    “泪儿,老爷怎么说都是你爹……”

    未待清鸢说完,凌泪笑着打断,“清姨,不用说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了。”

    清鸢先是诧异,后又叹气,旋即回房拿出一个东西交给凌泪。

    “这是老爷要我交给你的,你也别怪老爷,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怎么想就能怎么样的,实是无可奈何啊!”

    后面的话凌泪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欣喜地盯着手上的东西,那东西是个墨黑小钢盔,上面有四个按钮。

    凤尾,终于回来了!

    凌泪这个样子,大家都是头一次见。沉着冷静的她,无情阴狠的她,果断决绝的她,神秘叵测的她,见过多种多样的她,唯独没有见过今日这欣喜若狂的她。

    藤野也被震撼了,原以为自己很懂她,其实不然。幸而,手上的只是物品,而不是人。

    “替我,谢谢他!”

    “嗯,我会的。对了,你姐姐很想你呢,要不要去见见?”

    “不了。”这样的生活很好,她可不想去打扰他们。

    因为她,杜云发疯坠湖而亡。因为她,凌亦风痛苦断肠消失不见。因为她,肖索丧失心智终死于自己手下。

    不想,再有谁因为她而不幸了。

    接下来的时间,春夏秋冬与兰儿、翠儿话家常,清鸢对着她们嘘寒问暖。

    凌泪高兴地将凤尾戴在手上,步出大门,站在院子里。

    “知道吗,当年我在这里骂他是猪脑袋,还截了他的剑,更自以为是地教他剑道。其实,小小年纪的他,早已经是个高手,只是因为宠溺我纵容我,才会以笑容包容我。”

    不由地,对跟着她出来的藤野说出这原本以为会永远藏在心里的话。

    “他,是谁?”自从来到京城,还是第一次开口。

    “他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欠他的情,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那,我呢?”言语间,满是惆怅。

    “一样。”

    移身到凌泪面前,要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他眼里的伤,执起手指轻点胸口,“这里,痛。”

    凌泪转身,以背对他,目光涣散,“别,爱上我。”

    是的,她无情,所以她可负任何人,可以没心没肺地说出让人绝望的话。然,独独对着风跟野,不行。所以,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别,爱上我。

    这一天,在清鸢她们的欢声细语与藤野的哀伤决绝中过去了。

    听到脚步声,知道凌百盛来了,凌泪起身对清鸢说,“清姨,春兰已经跟您说过了,‘春夏秋冬’已经是您名下的产业,有空就过去看看。”

    说完,也不待清鸢有任何话,允自屏气提身离去。
身世之谜 052 天边祥云
    天微微亮,凌泪便拿着凤尾在后院里耍弄,中间绳钮一按,钢链呼啸而出,直直扎进粗壮的树干中,借助钢链,她未用一丝内力便跃上了树干。

    站在树上,笑得灿烂。忽地,钢链出离树干,在凌泪的摆弄下绕上不远处一颗小树,微微使力,小树被连根拔起。

    收回钢链,凌泪惊喜地抚弄凤尾,还是很有灵性呢!

    接着,跃下树,按下左边按钮,火红长鞭顿现。

    眼里闪过厉色,飞身至花海边的小道上,执起长鞭狠狠地向曼陀罗华挥去。

    窗边,盯着她的七人完全呆愕住。看不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只是一道红光闪过,纯白的曼陀罗华便化为粉末洒向空中。

    这长鞭,这身姿,这速度,世上还有谁能敌过?

    藤野抬起自己带茧的双手,不可置信地紧盯着手上的厚茧,这手,有什么能力保护她?

    原来他以为,即使她再强,也需要自己的保护,因为她有着至毒的体质,些微的划伤就要让她痛上百倍。然,依刚才所见,她的武功,远不是他所能想象的。

    那样的她,他这双手怎么去保护?莫不是要她反过来保护他?!

    泪,我要,守护,你!

    这誓言若要实现,必须变得更强!

    目标更明确了,就是变强,变得更强!

    在藤野内心翻腾时,身边的小个子男子眼里闪过精光,捋过半长的胡子,感叹地说,“大家都认为我是百晓生,今日一看,实是井底之蛙啊!”

    “先生何出此言?”秋菊好不容易将视线从空中飘洒的花末中移开,不解地问百晓生。

    “宫主的武功已是出神入化,不能以排行来说明她的高强,而她的兵器……”

    “如何?”白色衣袂近身,确是收回凤鞭的凌泪。

    百晓生瞳孔骤缩,忙慌乱地跪地,“参见宫主!”

    “先生你这就不对了哦,宫主不早说了么,不在宫里便不用行此大礼。”夏荷笑嘻嘻地俯瞰百晓生,在寒冰宫人面前,他们都一律称凌泪为宫主。

    “是,夏荷姑娘说的是,是晓生糊涂了。”微微一笑,起身汗颜地望了一眼夏荷。

    “先生请继续,我的兵器如何?”

    “是,宫主!”百晓生颔首,“兵器与宫主一样,难以排行说明!”

    面迅速红了起来,说真的,他很汗颜!

    铿锵有力的话,却让凌泪“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

    “宫主……”除藤野外,六人皆不解地望向凌泪。

    “没什么。”凌泪敛住笑,“敢问先生,兵器簿的排行榜如何?”

    说起自己最在行的事,百晓生挺直腰板,“藤野公子手上的铩血剑排行第五,第四乃是芸娘手中的七色绸缎,第三是封喉飞刀,至于第二……”

    见百晓生面露难色,众人皆不语,等待他的后话。

    重重地呼吸了一口,百晓生接下去讲,“第二该是一个剑客手中的翠绿玉箫,那剑客,最近在江湖闹得风起云涌。他的剑有别于常人的,很是怪异,也很是厉害。而他的玉箫,更是有穿透力,它能轻易地控制人的神智……”

    “先生,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这回不是夏荷,而是笑得无害的秋菊。

    “非也,见过他玉箫出手的无一生还。”

    “既然无一生还,先生怎会知道那玉箫有魔力呢!”夏荷翻了翻白眼。

    还没等涨红了脸的百晓生辩驳,清冷的冬梅脱口,“一派胡言!”

    “我虽不是亲眼所见,可消息绝不会错误!”想起为探消息牺牲了的手下,百晓生不禁红了眼眶。

    “好了,先生说的确是实话,不要质疑!”凌泪低沉地喝道。

    春兰若有所思的眼一直未离过凌泪的脸,期间也未发表一句话,凌泪知晓她的注视,但也没有应和她。

    “先生至今仍探不出兵器簿上排名第一的寒玉泪吗?”薛善问出憋在心里多时的疑惑。

    “是的,至今未知!”百晓生正色道。

    寒玉泪,世上有谁真正见过?然而,从几百年起它便是江湖盛传的至尊兵器。

    凌泪闻言转身背对他们,风扬过,吹起衣角,她轻轻地抚摸凤尾,“这便是了,既然大家都没见过至尊兵器寒玉泪,怎可说我的凤尾难用排行说明呢?”

    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表情,淡淡的清香,一切,都是那么的淡。

    众人一阵恍惚,唯独藤野紧盯着手中的铩血剑。

    只排行第五吗?怕是铩血剑的威力还没现于人前过吧!

    关节泛白的手渐渐松开,何必,在意这些呢?他的一生,有她便好。

    而凌泪,正在心底暗笑,暂不论那所谓的至尊兵器,如果让他们看到凤剑,会惊诧到什么样子呢?实在难以想象啊!

    七色绸缎、封喉飞刀、翠绿玉箫……她定要见识见识!

    血液,在此刻沸腾起来。

    体内好斗的因子不安分地蓬勃跃动起,凌泪飞身悬于花海上空。以她为中心,周边的气流快速旋动起来,直至看不清旋风内的身影。花瓣飞起,围住凌泪飞旋的身子,如蛹一般,孕育着将要破茧而出的至尊红颜。

    藤野手中的铩血剑也蠢蠢欲动,嘴角勾起,铩血出鞘,他顺势提气立于花海中心的满天星之上,随着快速飞旋的气流人剑合一。

    花海上空,两股气互相鼓动,让天地也变了色。

    天边,红云密布,祥瑞的红光笼罩住飞旋的两人,窗边五人,瞪大眼眸,似乎要把这一刻永远镌刻在心上。结果,也确是如此,想忘,也忘不了。

    而在高耸的城墙内,一道明黄的身影站在玄华殿门口呆呆地注视着天边那片祥云。

    台阶下,跪倒着一大帮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连同红色祥云在空中久久盘桓。
身世之谜 052 黎国太子
  又是月末了,时间过得真快。

    这段时间,除了在专用书房内看账簿、听消息,也没干什么事。额前的火凤也消停了般,没再闪现过,而她的身世,依然是个谜。

    睐着眸子,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抬手抚上额前包围火凤的四叶草。

    玉虎堂大半人马都已发动去探寻,可依然毫无结果,这代表着什么?

    她的身世,似乎已经呼之欲出,却依然沉在大海里无法探求。

    如羽扇般的美睫颤了几颤,微睁开眼,修长的手指离了额头,却拿起平摊在书桌上的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本是一个柔柔的美男子,偏就被那隐含霸气与戾气的锋利剑眉破坏了这白面书生样。只是画师不怎么样,那一双深沉擅伪的晶亮眸子没了神韵。

    黎天琪……

    黎,乃黎国皇族的姓氏,但她怎么样也不会去猜测他就是从小被作为质子送入圣朝的黎国太子。

    他就是外界盛传的窝囊谄媚的黎天琪?恐怕传言有假吧!

    能在重兵把守的禁宫内逃走,实是不一般。

    看他身上的伤痕,他定是隐忍了好久,为何此番竟冒性命之危强行逃离呢?

    或许,传言并非全不可信,看来黎国不太平了。

    皇族之争,为了那不胜寒的高位,值得吗?

    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皇位、权利,才是久居深宫的他们所毕生追求的。

    傻!傻!傻!

    权势是什么?利益是什么?这些,也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云烟罢了!

    嘴角勾起嗜血的笑,一个弹指,画像化为灰烬。

    书房的门被叩响,凌泪再度瞌上眼帘,整个身子软趴趴地靠在椅背上,慵懒地说,“进来。”

    “小姐,这是‘天满楼’的账簿。”冬梅将账簿呈上,就要出去。

    凌泪却在冬梅即将掩上门之际睁开双眸,“冬梅,先别忙了。我要去一趟‘怡情阁’。”

    “回垠县吗?”冬梅折回身。

    “不回,在京城。”凌泪懒懒地淡笑,旋即起身抚平衣衫,“把春夏秋三人叫上吧。”

    闻言,冬梅宽心一笑,“是,小姐。”

    凌泪摇摇头,可心里却很是温暖,冬梅虽然外表清冷、性情淡漠,然而,刚刚以为她要去垠县,眼里的不舍一览无遗。

    亲情,在她们身上体验到了。

    将镶嵌着红宝石的缎带绑上额头盖住张扬的火凤,对着铜镜自信一笑,镂着蓝色丝线的雪缎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书房的门紧紧掩上。

    扬起痞痞的笑容,对着房梁吹了声口哨,踢踏着步子到达前厅。

    前厅,没见藤野的身影,这几天他显得很忙,每天都在花海里练武,都有走火入魔的趋势了。

    “小姐!”夏荷笑嘻嘻地迎上,上下打量着俊逸似天仙的男装凌泪,红晕又悄悄爬上脸颊。

    “夏荷,叫公子知道不!”秋菊也笑着上前,瞅着夏荷的红脸取笑。

    “是哦,夏荷又犯错了,应该叫公子!”已经习惯了脸红,夏荷便不计较秋菊的取笑,反正秋菊也是这个样子。

    “夏荷啊,下次再犯错可是要打屁股的哦!”

    凌泪痞笑着斜睇夏荷的臀部,只一瞬,夏荷的脸堪比关羽的。

    秋菊毫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冬梅也轻笑出声,唯独春兰,笑容中带着牵强。

    凌泪不改痞样,对着正忙算账的薛善飞了个媚眼,“我走了哈!”

    薛善头都没抬一下,依然快速地拨动算盘,“不送。”

    魅力值,下降了!

    凌泪没好气地对薛善抽了抽鼻子,春夏秋三人大笑,“公子吃瘪了吧!”

    “走啦!”继续踢踏着步子,走到春兰身边时,放慢了脚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不要多想,是不是他总会见分晓的。”

    春兰错愕,看向凌泪时,只见她嬉笑着与夏秋冬三人交谈,仿佛刚刚的一瞬只是梦幻。

    然,那低沉的声音,只属于她。

    一笑,春兰释了怀,是呢,何必想些有的没的呢!

    “公子,等我!”听到春兰的叫唤,凌泪的笑意才真正到达眼底。

    人已走远,薛善才放下手中的算盘,暗叹着气。

    不论是他,还是她们,抑或是他们,恐怕都不懂凌泪吧。

    笑时,未必开心,沉默时,未必感伤。

    她对他们很好,可即使是春夏秋冬,她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

    真的,不懂她,一点都不懂。

    他们很希望能看到她的泪,难过时的泪,痛苦时的泪。然而,一滴都没,即使是水雾,也没在她眼里出现过。

    她,状似坚强,却,最让人心疼。

    如果公孙在,也许会好点吧!

    又叹了口气,他继续低头拨弄算盘。

    虽然这店已经转给清鸢,但在他心里,主人只有她一个,要为其卖命的,也只有她。

    就像其他商铺,产业都转给了别人。即使是只见过一面的人,她心情好,便会把商铺给赠送了。然而,在众人心里,她是唯一值得卖命的。

    她,赋予他们的,是新生!

    然,为什么她都把他们的心意都置在一边呢?为什么,什么都往肚子里吞?
至尊红颜 054 皇帝出宫

坚厚的宫墙门口,一个华贵的男子打开手中折扇,将折扇搭在心口,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皇……”一个尖细的声音在男子身后响起,他的脸上尽是谄媚,身子下弯九十度,真是让人佩服啊!

    “嗯?”华贵男子慵懒地半睁开眼,微转头,一个淡淡的眼神飞向他。

    尖细音男一个得瑟,跪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罢了,罢了。可得记得了,叫我龙公子。”睁开眼,瞅着碧云蓝天,嘴角勾笑,很是温和,谁都不会想到刚刚冰冷的话是出自他微张的口。

    “奴才……”

    刚脱口,尖细音男便直往自己尚未抬起的脸上甩了几个脆响巴掌。

    “起身吧。”嘴角依然淡笑,似乎已经习惯了。

    “是!”尖细音男颤巍巍地站起身,继续九十度弯腰。

    “出了宫门,就不要那么拘束了。”

    淡淡的口气根本听不出任何情绪,然,阿福深刻明白其中的警告意味。

    阿福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在前面只顾自己走着的华贵男子,不禁惊惧地颤了一下,急忙跟上。

    大臣们可能都认为皇帝是只被拔去利爪的稚虎,然而,他明白,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尤其那君还是深藏不露的猛虎。

    但他还是识时务的,所以皇帝会让他做贴身内侍。也正因此,他明白,这天下,只有一虎,谁都替代不了,谁都别想在已经苏醒了的猛虎身上拔毛。

    肤浅只是表象,庸俗只是伪装,没有本事,怎么坐上高位?

    而走在前面独自浅笑的华贵男子在心底冷哼,那群老家伙都当他是傀儡皇帝,以为把他完全掌握在手中,就像这次出宫,竟然毫无阻拦!

    哼,过不了多久,他定会把这片大好江山尽收于囊中!

    是的,他就是当朝皇帝,龙奇骏。

    “爷,我们这是要去哪?”紧跟在龙奇骏身后的阿福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叫他公子,而是爷,身份,是永远的隔阂。

    “随处走走吧。”龙奇骏散漫地回答。

    半响,皆无语。龙奇骏在前面闲逛,阿福亦步亦趋地跟随。

    直到感觉饿了,龙奇骏才说,“我们去‘春夏秋冬’吧。”

    “春夏秋冬”,很奇怪的名字,据说也有很奇怪的菜色,那些老家伙们却都津津乐道。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让那群嘴刁的老家伙们也大赞不已。

    说到‘春夏秋冬’,阿福一脸喜色,“奴……阿福知道路,爷,您这边走。”

    龙奇骏微微颔首,顺着阿福的手阔步走去。

    须臾,便到了‘春夏秋冬’,阿福走至柜台前,拿起单子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后不解地望着龙奇骏,“爷,这个……”

    正在赞叹布局的龙奇骏闻言也拿起单子,笑,越来越深,真是个奇特的地方呢!

    “请问您是要就餐还是订包厢?”惊愕于龙奇骏身上的王者之气的凡香回过神,定气挂起一贯的笑容。

    “订包厢?”龙奇骏制止阿福的询问,自己上前好奇地问,俊眉挑得老高。

    “是的,您看一下这个单子,上面有我们店的简介。”凡香拿过一张纸,双手递给龙奇骏。

    一目十行,快速看完,龙奇骏刀刻般的脸上满是兴致盎然,单手将单子递给阿福,“倒是有趣!”

    见龙奇骏这个样子,阿福放宽了心,舒心地看起单子,笑到最后,却皱起了眉。

    “今晚还有包厢吗?”收回折扇,龙奇骏一边打量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

    “不好意思,包厢必须提早一个月订,店里的包厢在近一个月都已被订完。”凡香歉意地说。

    “哦?二楼、三楼都没了吗?”龙奇骏诧异地回转过身。

    “是的,如果您不介意,其实一楼的环境也很好。”

    “如果我出十倍的银子呢?”这会儿,龙奇骏如凌泪那般不依不饶。

    好印象都被打破,她还以为眼前的华贵公子不是个满身铜臭味的富家纨绔子弟,却是想错了。皱皱眉,凡香还是客气地说,“您看单子最后。”

    闻言,阿福疑惑地看向被他们遗漏的最后一行,上面赫然写着:钱不是万能的,信用才是第一,如果不满意,请抬起贵脚跨出门槛,谢谢合作!

    “大胆!”尖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见状,龙奇骏接过阿福手中紧拽着的单子,看到上面的话,先是隆起眉丘,而后却舒心地笑开。

    “阿福,不得无礼!”淡漠的声音惹得阿福一个颤抖,龙奇骏无视阿福苍白的脸,转头对着凡香抱歉一笑,“第一次进这么特殊的地方,不明白贵店的规矩,还望小姐不要介意。”

    “无妨!”这次,倒是凡香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似乎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们不要包厢了,就在一楼就餐吧。”恢复如常,龙奇骏客气而疏离地说,“且请小姐给我们上店里的招牌菜。”

    凡香也迅速正了正神色,熟练地说,“我们店里的菜色与其他店的相差甚大,公子可以看一下桌上的菜单,您需要什么菜,可以照着菜单点。”

    龙奇骏一再惊讶,这样的店,还真是闻所未闻,却也具备足够的噱头,希望,这里的菜也能让他又惊又喜。

    龙奇骏颔首,允自坐于洁净的空桌,拿起桌上的菜单越看越惊奇,随即连点了好几道菜。

    见穿着旗袍的高挑身影消失在门边一会儿,又立马出现招呼客人,这女子,有着亲和的笑容,却没有一般的市侩,偏对银子很是反感。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店?

    不消片刻,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桌,就连吃惯山珍海味的他,也不由胃口大动。

    龙奇骏从踏进‘春夏秋冬’开始便一直是惊喜不断,此刻,他拿着特制的刀叉学着邻桌的人切割着盘中牛排。

    琢磨了好一会儿,终于熟悉了牛排的吃法,龙奇骏是又恼又喜,恼的是自己何时会如此拙笨,喜的是牛排的美味有别于任何宫廷菜,看来这次出宫真是最正确的。

    吃完牛排,又吃起其他的菜,他点了三个套餐,并不是想要全部下肚,只是好奇店里的食物,没想到,一吃,竟然停不下来了。肚饱眼不饱就是他这个样子吧!

    实在吃不下了,就各盘浅尝了一口,对于最后上的甜品,又是大加赞叹。

    期间,阿福一直服侍在侧,看龙奇骏吃得那么香,也不由得暗吞口水。

    早听说了‘春夏秋冬’的大名,以前因为一直待在宫里没有机会得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阿福,你坐下吃吧!”

    见着桌上剩下的大半佳肴,一向奢侈的皇帝竟然也不忍心浪费了。

    “爷……”阿福惊愕得瞪大双眸。

    “无碍,吃吧!”龙奇骏起身离座,留下这一句让阿福红了眼眶的话。
至尊红颜 055 奇之更奇
余光看到颤抖着肩膀的阿福深深看了眼自己后便入座吃菜,龙奇骏笑笑,要不是有‘皇帝’这个高槛,他也不用那么顾忌身份吧!

    啸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孤军作战的滋味,很难受!

    想起自己调皮的弟弟,龙奇骏的脸上泛起温和。

    忽然,脑子里闪过一抹娇俏的身影,她有着甜美的笑容,有着清冷的语气,有着不屑的表情,独独没有阿谀奉承。

    记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时,在粗壮树干上碰到她,聪明的她很快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却没有丝毫慌张与谄媚,反而自得地问他:“想学?”

    那一天,应该是自己最快乐的一天吧,那首叫“读书郎”的歌仍然记忆犹新。

    不由得,轻哼出声……

    凌泪,泪儿……

    如今,你还好吗?

    迎着凡香诧异的眸光,龙奇骏笑笑,却是走近她,礼貌地问,“还请告知创出如此美味食物的是何人。”

    “这个……”凡香为难地说。

    “无妨,我只是好奇。”看凡香的样子,便知这事不便相告。本来,他还想招进宫,想想还是算了,多了个贪吃的把柄在那群老家伙手上可不好。

    “实在不好意思!”凡香一脸抱歉。

    龙奇骏轻颔首,便允自继续看起那幅一眼便看穿了的温馨绣图。

    人,开始多了起来,却不是很拥堵。

    讲话声音都不是很大,却还是一字不漏地传入从小练武的龙奇骏耳里。

    “知道吗,今天蝶双飞要去‘怡情阁’了!”

    “这话是真是假?之前几个月不也老有人这么传么!”

    “这次是真的了,红衣姑娘正式放话,蝶姑娘现在正在路上了。”

    “真的啊,我道今天人怎么都往‘怡情阁’赶了!”

    “等了好几个月,终于等到了!”

    “等吃完,我们也过去瞧瞧吧!”

    ……

    ‘怡情阁’,应该是青楼吧!怎的,连女的都那么兴奋呢?

    踱步至正竖耳聆听的阿福身边,问道,“这‘怡情阁’,究竟是何地方?”

    阿福连忙站起身,俯首略带兴奋地说,“回禀爷,这‘怡情阁’说是青楼又不是青楼,里面的女子各个貌若天仙,但却是只卖艺不卖身,而且‘怡情阁’是对男女全都开放的呢!”

    “全部卖艺不卖身?”什么青楼会是这个样子,不过是瞎搞的名堂罢了!龙奇骏暗忖。

    说到这个,阿福也忘了尊卑,激动地抬起头,“是啊,曾经有个恶霸不遵守‘怡情阁’的规矩,欲对紫衣姑娘上下其手,可是,还没碰到衣角呢,他的双手已经被废了,谁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那以后,大家都很中规中矩。”

    “这样的地方,还有人去?”龙奇骏嗤笑,心里却是越来越忌惮。

    却见旁边一位年轻公子起身回道,“这位公子,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怡情阁’的规矩很多,什么人都能进到里面,可前提是要接到邀请函,如果没有邀请函,你就只能在外面看着。那样的地方,不能算是青楼,完全是仙境!”

    年轻公子一脸的憧憬,完全当进‘怡情阁’是荣幸之至。

    “是啊,里面的姑娘可都是花魁级的,多才多艺不用说,就那些曲子,可谓前所未闻。‘怡情阁’是绝对享受的地儿!”又一个人忍不住插嘴。

    声音,因为‘怡情阁’的话题开始大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其中有不少是女性。

    “‘怡情阁’内的七色仙女真是很漂亮,她们还教会我们很多东西呢!”

    “她们教你什么了,黄衣姑娘上次教我编的中国结,真是好看呢!”

    “我也是耶,不过是蓝衣姑娘教的。”

    “除了中国结,我还学了点华尔兹呢!”

    “真的啊,什么时候也教教我们啊!”

    ……

    一大群女子,叽叽喳喳,原本清静的地儿也开始喧哗起来,然,掌柜并未出面阻止,反而笑得温和。

    龙奇骏更是好奇了,这京城,竟然有这样的地方?

    ‘春夏秋冬’已是一奇,难道,‘怡情阁’更是奇特?

    “敢问,蝶双飞是何人?”

    龙奇骏这一问,惹来了诸多白眼,但有人还是礼貌地回道,“蝶姑娘每隔几个月月底便会去‘怡情阁’,她总是戴着面纱,谁都没有窥见过她的容颜,但即使如此,从她的品行举止来看,定是倾国倾城。更奇妙的还是她的曲子和舞蹈,很是特别,七仙女的舞曲都是她创作的。还有她的水杯之音,真的难以想象,仅是几个装水的杯子,竟然能创出如此美妙的曲子。”

    说到这里,那个人一脸陶醉的样子,似乎在回味。

    而龙奇骏,陷入了深思。

    为什么,圣朝竟有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他却不知道?

    是久居深宫的原因,还是老家伙们的隐瞒,抑或是,那蝶双飞是邻国的奸细?

    “吃完了吗,我们走吧,看看去!”

    兴奋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只见本来尚在就餐的人一个个都往门口去。

    “阿福,我们也跟去看看。”

    没有看阿福,径自走向门口。

    阿福闻言,脸上尽显兴奋,赶忙到柜台结完帐,随即紧跟在龙奇骏身后。

    须臾,店里人已散光,薛善暗叹,每次小姐去‘怡情阁’,店里的生意就冷淡不少。

    “凡香,想去就去吧,店里现在也不忙,有阿东他们在呢。”见凡香一个劲地向外张望,薛善笑道。

    “薛总管,真的可以吗?”凡香讶异地睁大双眸。

    见薛善和气地点头,凡香忙赶回房间换了身衣裳。

    久闻蝶双飞大名,却一直苦无机会,今天恰有这个机会,怎么能放过呢!想想心里就兴奋得不行。
至尊红颜 056 七色仙女
‘怡情阁’内,七个身着不同颜色衣衫的貌美女子集聚在一间类似于会议室的厢房内,除了红衣悠闲地喝着水,其他人都焦急地踱来踱去。

    终于,橙衣忍不住了,快步走到红衣身前,夺掉她手中的茶杯,“红衣姐姐,宫主怎么还没来呀?”

    见橙衣开口问了,其他人也都围拢过来。

    “姐姐,你可不要骗我们哦,宫主真的会来吗?”

    迎向她们不信任的眸子,红衣姑娘不给面子地直翻白眼。

    “你们也见着了,刚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可是夏荷姐姐啊!”

    听到红衣的话,她们安静下来。确实,夏荷姐姐说宫主已经在路上了,可是,这会儿确实没见到人影啊!宫主的脚程才没那么慢呢!

    “我再去问问夏荷姐姐!”

    见蓝衣就要抬脚出门,其他人也都跟着嚷嚷,“我也去,我也去!”

    “慢着!”红衣威严的声音在这不大不小的房间响起,制止住她们欲行的脚步。

    这群丫头,叽叽喳喳没玩没了的,夕人姐姐是怎么回事,竟然要她带着这帮聒噪的丫头!

    见那六人都满不乐意地踱回步子,低着头站到自己面前,红衣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轻抚红色衣衫,似乎在抚平衣上褶皱。

    然,这薄衫,哪有所谓的褶皱?

    六人心里不满地嘟囔,但都安静地立着。

    这是堂主定下的规矩,她们必须要遵守!

    红衣在心底直叹气,往后,得管管她们了!

    过了好一会儿,红衣才开口,“夏荷姐姐这会儿去哪了,你们知晓?夏荷姐姐说宫主要来便是要来,你们怀疑?宫主爱多晚便多晚,你们不满?谁借了你们胆子,敢擅自行动了!堂主的吩咐都忘到天边了吗!还是说,你们想让我把你们一个个换下去?或者,你们认为这里的生活太过安逸,想要尝尝风餐露宿的滋味?!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帮你们如愿!”

    红衣的声音不大,却是铿锵有力,直直冲击着她们。

    六人皆不安地静立着,手交握在身前,头却是越来越低。

    果然,领导人还是需要威严的,以前对她们真是太过纵容了。

    或许,是该考虑去换一批人了,这样子下去,怕是会让她们忘了身份忘了任务。

    “啪啪啪……”

    鼓掌声从门口传来,红衣不禁困惑地望去,却见夏荷嘴里塞着桂花糕,嬉笑着倚在门口。

    见静立着的几个人都很安分,红衣便不再理她们,径自走向门边。

    “夏荷姐姐!”

    红衣优雅地笑着叫夏荷,却害得夏荷一个踉跄,口中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桂花糕碎屑就这么直直喷向红衣娇嫩的脸。

    红衣的脸抽搐了数下,却依然维持着原来的笑容。

    夏荷憋着笑忙伸手替红衣擦去她脸上的糕点屑,真是够恶心的,谁吐的当然谁擦。

    “嚯!红衣,拜托你别叫我姐姐了,你看你年纪还比我大了两岁呢!要不然下次喷你脸上的就不是糕点屑,而是我的暗器了。”

    “夏荷姐……啊不,夏荷啊,虽然我的年龄比你大,可你跟在宫主身边的时间长啊!尊你声姐姐也是应该的!”红衣依然笑着。

    “不要这样吧!那,红衣,我们以后就直呼名字,不要老叫姐姐不姐姐的了,我都没称春兰为姐姐耶!”夏荷从红衣身侧闪过,允自到房间里倒了一杯水直往肚子里灌。

    “这个……”红衣也随着进到房间,站到夏荷身边迟疑地说。

    夏荷放下杯子,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要这个那个了,就这样决定了!”

    “红衣,你就依了夏荷吧!”从门口,传来秋菊的嬉笑声。

    “秋菊姐姐!”

    红衣讶异地转头,低垂着头的六人也忍不住抬起头望向门口。秋菊姐姐也在了,是不是说,宫主也到了?

    “虽然我不比你小,但你也不用叫我姐姐吧,搞不好下次没等夏荷吐暗器呢,我的银针就刺到你了。我可不想我的银针浪费啊!”

    听到秋菊的话,红衣一脸窘色,抬起头的六人想笑又不敢笑,脸蛋憋得通红。

    “是啊,秋菊的银针也是要治病的啊,所以红衣呀,你还是直接叫我们名字好了。”夏荷单手撑着头,斜睇着红衣。

    还没等红衣应和呢,秋菊又马上接上春兰的话,“红衣,你再姐姐姐姐的叫下去,也许不用我们出手,春兰的绣花针就直接把你嘴给缝起来了。”

    “还有我的。”不甘被忽视的冬梅从秋菊身后闪出,冷然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吐出来的几个字却足够让人喷血。

    红衣优雅的笑容不复见,反而委屈着脸,每次碰到春夏秋冬,她都束手无策,幸亏春兰姐姐不在。

    可惜,红衣的想法完全错误,只一瞬,春兰柔若春风的声音便传了来。

    “红衣,你也不要听她们胡说,她们就爱胡闹。”顿了顿,红衣正想感激涕零地望一眼春兰,却没想到还有后话,“我的绣花针没有那么早就缝上你的嘴,最起码也要等你被夏荷的暗器袭过、被秋菊的银针扎过、被冬梅的飞腿扫过,才能轮到我吧。”

    “春兰姐……”这回总没关系了吧,春兰在宫主身边时间久,又比她大了几天。

    “红衣,你还是别叫了。我可不想你的面皮被破坏了,秋菊制作面皮可是要花好大工夫的。”另一道让大家都瞠目结舌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红衣来不及悲戚,便震惊地直仰起头。

    “宫主!”七色仙女这回倒是齐心了,皆惊喜地对着大开了一个口的屋顶叫道。

    白衣一闪,却不见了凌泪的身影,再回头,凌泪已从正门进来,站到了她们面前。

    “呵呵,红衣刚刚做的不错哦,挺有魄力的。”

    凌泪出谷后便没再运用‘残’,现在也没有戴上面皮,此刻就是一穿着男装的少女。

    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痞笑,羞红了在场女性。

    明明很是无害,但对凌泪有些了解的春夏秋冬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下一句话让大家叫苦连跌,“过了今天,除了红衣,其余六人回宫与其他人交换。”

    “是。”六个人,不敢怒不敢抱怨,只能闷闷地回答。

    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期待,心里何止苦涩。

    凌泪才没心思去管她们心里所想,反正换批人而已,只要把面皮撕下戴到另一批人脸上,外人又看不出来。

    夕人堂有别于玉虎、灰豹和朱雀三堂,它专门培养女子用以应酬,只是得见凌泪容颜的是少之又少。

    就像凡香,编在模特组,虽然是宫里人,却不知道‘春夏秋冬’是她创始,更不会知道她就是宫主。

    至于七仙女,是编在歌舞组,歌舞组中的女子形体都差不多,所以能很好地替换位置,且她们每天都不懈地练着歌舞,必不会因为不熟悉而乱了场。

    因为凌泪有时要亲授歌舞,所以歌舞组的人跟她接触的机会还是比较多。

    换人是必须的,且不看她们方才的忘乎所以,单单凭她们潜在的危险来看,就必须遣回宫里,她可不允许有任何纰漏,更不允许因为一两个人而危害了整个寒冰宫。

    寒冰宫现今的势力和财富足以颠覆整个圣朝,若是被有心人士探知,那必会惹来四面八方的关注,那她之前做的都白废了!

    到处把产业分给别人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怎会,让大家的努力,功亏一篑?!

    无情也好,绝情也罢,她担负着手下千百条人命,断不可以因小而失了大!
DAILING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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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10-05-23 0
身世之谜 034 回往幽谷
  在小道上奔驰将近一个时辰后,到达一处茅屋,这茅屋很是隐秘,四周皆有山林遮挡。蝶双飞潇洒下马,笑着轻拍马头,“法拉利,辛苦你啦!你先在这休息下,我先回幽谷!”

    说完,就把她的宝马留在原地,也不将缰绳捆绑。

    提起内力在树端、竹端轻点脚尖飞速奔向一僻静之地,进得越深心越是清如明镜。

    深呼一口气,降落到地上。

    轻走上前,掰开一个小树丛,闪身进入。

    这里,已是一个偏僻的小山谷,而这谷中竟有人居住,而且,还是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只是一个年纪已长,两鬓已是白发,但风华依然不减分毫;另一个戴着青白玉面具,除了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根本无法窥其全貌,但那颀长挺拔的身姿、修长带茧的手指、风姿绰约自不凡的气质,即使遮住容颜,也无人会小觑他吧!

    那两人正站在简约茅屋前的宽阔草地上,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神色凝重。

    忽然,白鬓男子快速移动身子,转到面具男子身后,一手伸出欲点其穴道,另一手欲带出其手中的剑。眼看白鬓男子就要得逞,面具男子却在这时一个闪身,剑未出鞘,剑气却扫到一旁的树,树迎气而倒地。白鬓男子轻松避过剑气,继续下一轮的攻击,招招致命,面具男子也毫不晦涩,攻守合宜,你来我往,竟一时分不出个高下,但手下的动作一直未有迟疑、停滞,避其攻势、攻其要害。

    一边的蝶双飞兴奋地隐在暗处,睁大的双眸含带笑意,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比斗,屏气凝神,不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踪影。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精彩的比试了,真是精彩呢!

    但,两人的水平似乎处于同等线上,久久没有分出胜负,甚至连个伤口都没,她都开始怀疑其中是不是有猫腻了。

    突然灵光一闪,轻轻打出个哈欠,成功吸引了打得难分难舍的两人。

    攻击方向立即转变,齐齐向躲在暗处的她袭来。

    蝶双飞并不慌张,反而自信地一笑,提力纵身飞出灌木丛,将力集中在手上一掌击向两人,掌风横扫,黄土未动草无损。

    两个男子迅捷地避至两边,又迅速发力一左一右夹击。蝶双飞见势叠步上窜轻松避开,两男子也趁势跃起,三人就在半空中开战。

    空中,蝶双飞似乎占尽优势。她竟然……能够停留半空,空中如地面。而她亦改了武功招数,侧踢、回旋、勾拳……却是跆拳道招式,最后,一个鹰爪勾骨,两个男子险险避开,这不按牌理出的招式打得他们晕头转向。

    见两男子单膝跪地仰头怒视着自己,蝶双飞站在半空张狂地笑着,“师傅、师兄,何需如此多礼,泪儿受之有愧啊!”

    两男子闻言立马站起身,白鬓男子吹胡子瞪眼,“死泪儿,你是越发放肆了!有这样对待你师傅和师兄的吗!”

    蝶双飞,不,应该是凌泪,笑着在空中一个360度翻转,弯曲身子单手着地算是回礼,后站起身对两男子拱手一拜,“师傅和师兄真是好兴致啊,泪儿一回来就给泪儿安排这么一出好戏,实在是精彩啊!”

    “你个丫头片子,回来弄这么副脸皮跟男声做什么,还不快变回去!”白鬓男子还是一脸气难消,看到凌泪的人皮面具,更是气炸。

    “哎,师傅,你也知道你徒儿倾国倾城连月亮见了也羞红脸,我不是怕回来迟了么!”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拉着一个白鬓男子的手腕撒娇真是很突兀,可白鬓男子闻言却笑开了颜。

    虽然笑着,但他还是坚持,随即对着面具男子唤道,“野,你过来,把你小师妹的人皮面具撕了。”

    面具男子轻颔首,领命上前一把掀开凌泪脸上的面具,顿时一张令日月也失色的脸就这么曝于两人眼前,白鬓男子这才真正放开了笑容。

    “藤野!”凌泪抚上被撕痛了的脸大吼,可面具男子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双唇还是抿得紧紧的。

    “啊,呵呵,小泪儿,让师傅看看你的武功有没有长进。”白鬓男子想转移如若母老虎般的凌泪的注意力,讲完后连忙捂住嘴,真想自打嘴巴。

    凌泪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转移了,只是,她眯着眼笑看着白鬓男子,眼神却更为危险了,“师傅,你,当真要试?”

    那邪邪的语气惹得白鬓男子一个得瑟,不言苟笑的面具男子倒是弯起了嘴角,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呃,呵呵呵,泪儿,你也知道师傅爱说笑,刚刚开玩笑的啦!”凌泪一步步近身,白鬓男子一步步退后,最后不顾尊卑地,白鬓男子谄媚地笑对着凌泪说出这番话。

    “嘁!”就知道这样,这师傅,就这等出息!凌泪潇洒转身,吹着口哨踢踏着步子进屋。

    面具男子已恢复正色,白鬓男子看看面具男,又自摸了一下鼻子。

    从凌泪十岁的时候开始,这种情况对他们三个来说确实是家常便饭了。

    他也没办法啊,想他堂堂圣灵子叱咤江湖多年,隐居后收了三个徒弟,却是一个比一个难缠,尤其凌泪。他以为收了个贴心的女徒弟,没想到她却是如假包换的恶魔。

    凌泪的任督二脉早早被打开,领悟力又超强,确是个习武天才。

    记得十岁那年,他一时好奇凌泪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深,便做了一件让他至今后悔的事。

    …………

    “徒儿,飞个看看!”他这话说完没过半分钟就昏倒在地,眼珠翻白。

    “师傅,你也太弱不禁风了吧,我只不过是在半分钟内围着你转了50圈嘛!”凌泪还自傲地说了这么句,真是让他吐血,确也是实话。

    …………

    速度快不是很令人惊奇,最令人诧异的是她竟然是围着他快速地转圈,那飞旋的身子,就在眼前,实在难以想象她竟然抵制得了血脉乱冲。

    所以,圣灵子明白了,他收的是天才中的鬼才。

身世之谜 035 为食比斗
  圣灵子对面具男子也就是藤野轻点头,藤野也回以一样的动作,继而拔出他的剑——铩血。

    铩血剑在兵器簿上排名第五,讲究的是速度和力量,同时,主人的因素占的部分最大,剑身颜色因主人心性的改变而改变,若染血,则剑身持续七日通红。

    此时,铩血剑通身银白,属于正常颜色。

    若雄鹰般跃身挥剑,铩血所到之处,刮起一阵风,因藤野此刻旋身于草地上,草屑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圈将藤野包围在其中。

    风起,风落,身影随风而模糊。圣灵子目露激赏。

    三个徒弟,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喜,还是忧?

    转身,望望快落下山头的夕阳,笑着踏出草坪,悠闲地踱到晒了一天的药草旁,拨弄了几下,再回头瞅瞅练得起劲的藤野,心想:野,你若出谷,必会在较短的时间便拥有一方霸土,只是,你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吗?速度是快,力量是足,但你要守护的是什么知道吗?以你刚才的表现来看,你只是在练剑,而并没有真的有临敌的感知,本可更加霸气,却只是如常般挥剑断竹扬风。

    转身,继续拨弄药草,他不会多说什么,真正的意义还要藤野自己去领会。

    捧起药草也学着凌泪的样子吹着口哨进屋,只是,这年龄,确是不适合踢踏步子,否则,他早照搬凌泪刚刚的样子了。老喽!

    草坪上,藤野忽而向夕阳方向刺出一剑,剑身被夕阳染得微红,迅速转移方向,避过夕阳,本应是银白,却在瞬间变了变颜色,那色彩,一如凌泪衣衫的颜色,淡蓝若晴空。

    屋内,摆设简约,入目的便是桌椅以及桌上的茶碗,靠墙的是一长条矮几,上面摆着一副棋局,多年来,未有人解开这死局。本想叫藤野与凌泪试试的,可奈两人皆无半点兴趣,而大徒弟呢,早前与他一起走至这步死棋,困住彼此后却消失了。

    圣灵子捧着药草,站在门口望着矮几,眼前仿佛出现了墨鬓抚须的自己执起一颗白棋笑看着对面的少年,而少年神态自若地执起黑棋等着自己落子,仿佛已经预见自己会走哪一步。

    暗叹一声,重新挂上顽童似的笑容,寻找凌泪的身影,眼睛所到之处,未见。

    了然地将药草连框一起搁在木柜上,将手在自己的衣衫上擦擦,这衣服,本是白色,现在却分明是暗灰,依他的话来说,这样自在,他一老头了,穿得那么华丽丽的干啥。

    瞬间移身到厨房,快速出手欲截住凌泪正往嘴里塞的手,凌泪将身子一偏敏捷地避过那猛烈的攻势,安然地把玉米糕往嘴里一塞,吧唧吧唧嚼得老香,嘴在动,身也在动。

    圣灵子与凌泪在厨房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比斗,为食物比斗。

    小小的厨房对于两个张狂的人来说实在太小,圣灵子率先飞身出屋单脚站在远处的木桩上,看了眼凌泪手中的玉米糕,再挑衅地对上凌泪嬉笑的晶亮眼眸。

    还不像以前一样啊,打不过还老是挑衅。

    凌泪又往嘴里塞上一个玉米糕,盘子已空,便又拿出第三盘,将中指放在盘子中心点,盘子快速转动起来,停下时,糕点以叠罗汉的姿态安稳立在盘子中。

    见圣灵子暗自吞了吞口水,凌泪得意地飞身到另一个木桩上,挑眉静立着悠闲地咀嚼糕点,敌不动我不动,以静制动才是王道。

    就这样,前院藤野挥洒着铩血,后院两人静等对方先出招。

    终于,圣灵子又吞了吞口水,眼见唯一的食物就快给凌泪消灭光了,提起力飞身上前就是一个横扫。

    虽然在不停地吃着,凌泪的防患意识一点都没降,注意力仍然放在圣灵子做的玉米糕上,脚却已叠步避开腿风。

    圣灵子也早早料到她会这样避开,连忙把身子立起一个旋身,强有力的腿又接连向她扫去,一连扫了好几个都被凌泪轻松避开,圣灵子立马转换攻击方式,换以手脚并用,先是飞起一脚踢向她的面门,在她闪躲之际闪身到她的另一侧用掌出击。

    凌厉的掌风擦面而过,三千青丝尽飞扬。

    凌泪这才摆正态度,毕竟是师傅圣灵子,武功绝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提并论,看来,师傅也开始使力了,也好,好久没有疏松筋骨了。

    咽下口中的玉米糕,将手中叠着糕点的盘子往上一扔,盘子化为一个小点。

    凌泪擦掉嘴角的碎屑,将飘飞的发丝拢起以嘴咬住,眼里扬起对武功的狂热,圣灵子见状,知道自己迎接的将是什么,刚刚热起的身子不由直发冷。

    凌泪迅猛地移动身子,唰唰地窜左窜右,每每这个时刻,任谁都看不清她的招数与身影,只有属于她的气在周围飘动。

    凭借着多年来的熟悉感与本身的敏锐力,圣灵子闭眼利用身法躲避凌泪强劲的攻势,然而,还是避免不了身上已然脏旧的衣衫出现多个小洞洞。

    冷汗,不知不觉地滑落下来,没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泪儿的功底又丰厚了多许,原以为一年前的她已处于巅峰,其实不然,她永远都是在进步的。武功深不可测是很恐怖的,但是,她真正的可怕之处应该是能轻易掩藏实力,而且,武功修为没有止境。

    突然,一切气息都消失了。

    圣灵子跳动的身子停滞下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着眼睛。

    气,没了?那,人呢?

    呆愕的瞬间,衣衫尽化为碎片,空中,似在下着碎布雨。

    气,又回来了。而凌泪,就在他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她。

    圣灵子的眸子转了几转,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可以动了,“泪儿,你……”

身世之谜 036 心中涟漪
  圣灵子的眸子转了几转,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可以动了,“泪儿,你……”

    还未说完,又见凌泪单手举在头顶,圣灵子硬生生咽下还未说完的话,视线困惑地上移,只见装着玉米糕的盘子稳稳地落在凌泪的掌心。

    “嘻嘻,师傅,泪儿还给您留了点呢,需要为了这么点东西坏了自己暗灰的衣裳么!还是说,师傅其实是想穿干净的衣裳,故意借此机会好有借口掩饰过去的措辞呢?您早说嘛,我跟二师兄又不会取笑你的!”凌泪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圣灵子光着的膀子。

    圣灵子两颊飘上两抹可疑的红晕,双手立马护住胸前两点殷红的梅子,“泪儿,你还是那么不害臊!”

    “你不早知道了,都老男人了,还装纯!”

    见目的达到,凌泪又继续摆出痞痞的样子,吹着口哨跳下木桩,背着身将盘子扔给怒目圆瞪的圣灵子。

    “等等!”圣灵子忽然想起自己被凌泪给讹了,出声唤道。

    “怎么了,师傅想让泪儿继续欣赏?”凌泪悠然转过身,邪邪地对着圣灵子光溜溜的身子上瞄下瞄,“师兄,你也别躲了,出来一起欣赏吧!”

    闻言,藤野从墙角闪身出来,竟也毫不避讳地直视圣灵子的身子。

    “泪儿,你说什么呢!”

    圣灵子气炸,孽徒啊孽徒,他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徒弟呢!

    “哦?原来师傅不是这样想的呀,难道是,想让泪儿再把您仅剩的裤衩也撕裂?”邪笑着挑眉,转而将头偏向藤野,“师兄,刚刚那几幕还满意不?”

    藤野在圣灵子的瞪视中迟疑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

    “哈哈,师傅,你看,师兄也认为那幕精彩哦!”

    凌泪像孩童般笑跳着拍手,没想到,从不多言的二师兄竟然会点头。

    面具下刚毅的唇线抽搐了几下,这种表情,也只有凌泪有这个本事让他做出。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蠢样,藤野酷酷地走到圣灵子旁边,拿起盘子转身回屋,这情景,愣是惊得凌泪与圣灵子目瞪口呆。

    “师傅,”凌泪眼神一直注视着藤野的背影,走到圣灵子身边扯着他的衣袖问,“你确定刚刚那个是我的二师兄你的二徒弟藤野?”

    圣灵子愣愣地点点头,意识回笼后,又急忙摇头,“死丫头,你现在该关心的应该不是你师兄吧,敢剥你师傅的衣服,好样的!”

    被咬牙切齿的声音惊回神,凌泪条件性弹跳至一边,同时一掌劈向毫无防备的圣灵子,要不是圣灵子的反应敏锐,他早挂了。

    险险地避过,圣灵子心有余悸地猛拍胸脯,“丫头,你搞谋杀啊!”

    “啊!”凌泪吐吐舌头,急忙闪身飞离。

    “别跑!”圣灵子飞身回房套了件粗布衣,未待穿戴整齐,马上掠身追赶在空中上蹿下跳玩得起劲的凌泪,新一轮的你追我赶又开始上演。

    面具下若冰山的脸在此刻也缓和了线条,摇摇头,认命地去抓了只鸡去厨房,屋外风声呼啸、娇笑连连,屋内锅碗瓢盆、乒乒乓乓。

    藤野认真地做起晚饭,山谷里没有好的材料,只能将早上挖的野菜放点料使它变得美味点,荤菜只有一只鸡,那就将鸡身炖了,鸡腿拿来炒。

    藤野专心致志地做菜,偶尔抬头望望外面寻找那两抹身影,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每次凌泪回谷,面具下的脸总是不由自主地泛起笑意。

    记得当年师傅将7岁的小凌泪领回谷,凌泪也像这般嘻嘻哈哈,每日总有用不完的精力,给这幽静的山谷带来前所未有的朝气,可是一到晚上,她的脸就僵硬下来,在黑暗里练着他不熟知的武功,招招狠毒。每当他早上起来练剑时,都可以发现她昨晚练功的地方一片漆黑。后来,师傅告诉他,凌泪的血液是剧毒。

    小小的人儿,终日挂着笑容,但谁也不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

    而冷漠如他,也开始日日追寻那抹快乐而落寞的娇小身影。

    原以为他们会在这鸟语花香的幽静山谷过一辈子,可是他错了,凌泪注定不属于这片土地,一年前,她要求出谷,师傅竟也欣然答应。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也没有想去探究凌泪的过去,便在这里等待着她,她每次回来隔天就走,好像,即使用捆的,也留不住她。今日,她终于又回来了,那风姿更胜当初。

    “师兄,好香啊!”悦耳的女声唤回意识飞散的藤野。

    面具下的脸泛起红晕,但只是轻点了下头,手下继续着原来的动作。

    凌泪也不见怪,允自拿起一边已经做好的菜放进口中,还吮了吮手指,“好好吃,师兄的厨艺更高了呢!”

    “洗手。”藤野移掉那盘野菜,淡淡地说出这两个字。他的声音很好听,由于长期不怎么说话,显得略微有点嘶哑,如醇厚的佳酿,醉人心脾。

    凌泪无所谓地耸耸肩,侧转过身,心想多亏在谷中,也多亏他不怎么说话,否则单凭这声音,就不知迷倒多少黄花闺女了。

    “丫头,我看你往哪跑!”圣灵子原本干净的脸上都是泥,这头,怎么看都是从鸡窝里爬出来的。

    凌泪嘿嘿笑着,也不闪躲,“师傅,快去梳洗一下吧,别连晚饭都没的吃了。”

    圣灵子本就是在跟凌泪胡闹,听她这么一说,也想起前几次的经验,瘪瘪嘴,怒瞪一眼,还是乖乖地去梳洗了。

    凌泪的笑声如银铃,在这树木葱葱、溪水淙淙的人间仙境飘荡,脸蛋因为刚刚的玩闹变得红扑扑的,微风抚起她两鬓散落的发,一些调皮的发丝轻触藤野的青白玉面具。

    闻着她身上发上的清香,藤野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手,不由自主地倾上跃动的的发,轻轻将其捋到她耳后,温柔的低语石破天惊地他口中脱出,“胡闹。”

    凌泪诧异地转回头,心里咯噔一下,心脏扑通扑通猛烈跳起来。

    不着痕迹地退出身,假咳一声,“我先去洗手。”随即像落荒而逃般提气飞离。

    藤野也惊异于自己的举动,本也想撤回手,可凌泪先一步撤出了身,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可他没来由的一阵失落,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抬眼对着落下山头的夕阳轻叹声,将锅里的炖鸡盛到碗里。
身世之谜 037 真是  饭后,三人端着竹椅坐在院子里,白天的绿树鲜花嫩草皆隐于黑暗,只是鼻间吸入的清新自然的味道让人即使处于黑暗亦能想象四面环山、鸟语花香的景象。

    传入耳朵的是溪水潺潺、泉水叮咚,这里,较于四岁时住的茅屋,更是幽静美丽、与世隔绝。如果没有那么多世俗的纠缠,自己会不会像师傅一样隐世于此呢?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她肩负的东西太多,要还的东西太多,要讨回的东西,亦是太多。

    抬头望天,繁星点点,月亮娇羞地藏于云间,月色朦胧,却更是惬意。

    轻闭起双眼,惬意地靠在竹椅上,清风徐徐,吹起两鬓发丝,无意之举却搅乱了藤野一汪心池。

    早早便明了自己的心意,加上本身性子冰冷淡然,藤野也不加扭捏,敛去心湖的涟漪,学着凌泪的样子靠于椅背。

    明明是副唯美的画面,任谁都舍不得打破这片宁静安详,然,偏有不识相的人,例如,除了他们二人外唯一为人的生物——圣灵子。

    “泪儿,傍晚那件事我还没问你呢,就因为晚饭,又被你给带过去了,别以为我忘了!”

    顽童般的圣灵子想到傍晚的比斗,从椅子上跳起,蹦到凌泪右侧问。

    藤野依旧舒适地靠着椅背,朦胧的月光柔和地射在他青白玉的面具上,折射出乳白色的光晕,一派祥和。

    凌泪微睁开右眼睇着出现在头顶的圣灵子,没好气地再度闭上眼,不知道是谁,一个劲在饭桌上跟她抢菜,连吃饭都不让她安稳,她还等着他问呢,而他在饭菜面前压根就忘了傍晚的事。

    “放。”

    从凌泪口中轻吐出的单字几乎让圣灵子一掌拍掉她脑袋,敢情她把他的话当然屁了,还放呢!

    然,他还是吞吞口水咽下了这口气。一则,习惯已经养成,他时刻做着被气死的准备;二则,即使从前叱咤风云的圣灵子还在,也敌不过凌泪高深的武功,何况现在的自己只是个清心寡欲的小老头;三则,他还有事要问,野心散了,好奇心起了,年龄啊,真是可怕的东西。

    圣灵子走回将自己的竹椅搬到凌泪身侧,摆好躺上,舒心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咂咂嘴,这才不紧不慢地问,“傍晚你的气息忽然消失了是怎么一回事?”

    “以你那慢比蜗牛更胜乌龟的速度,我还以为你不问了,”凌泪先是没好气地调侃圣灵子,而后才睁开眼眸望向已高挂在空的月亮,“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自己竟然能让身上的气消失,这才试着去掌握,但从傍晚的情况看来,这能力还不是很稳定,持续的时间并不久。”

    “什么?不是武功,只是本身具备的本领?!”

    圣灵子本来很是享受地笑露出两个酒窝,闻言却一蹦三尺高。凌泪真有点后悔告知了。

    “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特殊本能多着是。”当然,很多是从前世带来的。

    “你丫的,真他妈的是怪胎!”不由得,从凌泪那听来而自己甚是避讳的脏话脱口而出。

    凌泪鼻子哼哼,继续闭上眼睛享受星月之光。

    圣灵子瞪大了的双眼也终于如常了,见凌泪没有搭理他的迹象,便也安然地靠在椅背上假寐。凌泪总会给他带来惊讶与刺激,免疫力也终于加强了。鬼才,真是鬼才!

    两双眼睛闭上,一双眼睛却兀然睁开,炫亮的双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好不自在的人儿,手不觉握紧身上的玉佩。

    忽然,面具下的脸笑开来,对着闪烁的星子眨眨眼,拿出玉佩放在头顶,细细抚摸着上面的花纹。

    “咻!”玉佩突然脱手,转眼,已到一脸得逞的凌泪手中。

    凌泪痞痞地笑看了藤野好一会儿,见他并不着急,反安心地移了移身子,而面具下那炯炯有神的眼直望着花布般的天空,便收起邪魅,仔细打量玉佩的纹路。

    翻看了好几回,看不懂玉佩的意欲,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又不识。

    虽然琢磨不透,但还是想逗逗一如木头人的藤野,“二师兄,这玉佩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样子还是挺好看的,泪儿很喜欢哦。”

    藤野一听,面色微诧,却在转瞬,变得释然。

    凌泪虽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但从他略一颤抖的身子看来,也不难想象他此刻的表情,便掩嘴偷笑。

    可是,藤野的下一句话惊得她端坐起身,“喜欢,拿去。”

    凌泪瞠目,看看悠闲自在的藤野,瞅瞅手中触感奇特的玉佩,不解地问,“这玉佩属于上品,触感奇特,想是难得的寒玉,而二师兄你平日总将它当至宝。为什么,会把它送给我?”

    藤野也坐起了身,深邃的双眸直直地望着凌泪,似乎,欲看进她心底最深处,薄唇轻起,淡然的只字片语诉说着看不懂的深情,“你,喜欢。”

    凌泪急忙撇开脸,甩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与心痛,却未看到藤野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

    抚弄手中的玉佩,越抚越舍不得放手,低头深深地注视着上面的纹路,须臾,意识到自己的不寻常,心慌地将手中的玉佩一掷,玉佩便稳稳地落进藤野怀里。恢复了常态,嬉笑着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泪儿又怎好讨要二师兄的挚爱呢!”

    藤野不答,只掏出怀里的玉佩,照着凌泪的样子抚弄片刻,感受着上面留有的温暖,随后将玉佩放到心口位置,是的,凌泪说的没错,这玉佩,是至宝,他的至宝。

    温馨的气氛被打破,忽而空气中弥漫着拘谨。
身世之谜 038 决心探求
久久,除了星辰的闪烁,只有沉默的蔓延。

    忽然,一阵呼噜打破了这压抑的静谧,凌泪与藤野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因这一笑,气氛也终于恢复如常,轻松自在。

    “笑什么!”一直未说话只是挂着浅笑闭目享受的圣灵子低喝。

    “师傅,你是不是太累了呀,怎么这样也会打起呼。是泪儿太折腾你了吗?”凌泪痞痞地调侃。

    “是啊,你这个磨人精。”圣灵子没好气。

    “嘿嘿,那只能说师傅你耐不住磨。哎,师傅啊,你也要锻炼锻炼了,人老不是错,懒惰也可以理解,又老又懒可是大错特错了。你被折腾那么一下下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办哟。”凌泪继续刺激他。

    闻言,圣灵子弹跳起来指着凌泪的鼻子叫嚣,“丫头,你师傅我是见气氛太过沉闷了,好心出卖自己的良好品性来给你们解闷,没想到你这样诋毁我,我,我伤心啊……”

    圣灵子的哭声实在太假了,藤野闭起耳朵,封锁外界的声音,顿时陷入只有自己的世界里。

    没去管周围气流流动,凌泪娇笑,“那就谢谢师傅您啦!”

    “这才对嘛!”圣灵子这才停止假哭,躺回到竹椅上。

    凌泪的脸抽搐着,这是曾经武林受万人敬仰的圣灵子?顽灵子才是吧!

    继续静享着夜间的安宁与舒适,相顾无言。

    良久,睡意袭上,夜已凉,凌泪这才幽幽开口,“师傅,二师兄,泪儿此番要去寻找真相,这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你们。”

    圣灵子敛起嘴角的笑意,睁开眼眸,眼里已没了玩闹,“决定了吗?”

    “嗯!我本来不想去探究这件事,虽已查证自己不是凌府三小姐,但身份是何倒也无所谓,只要我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便也好了。可是,近日来,额前的标志越发明显,那火凤驻留之处更是有股刺痛。想来,我不追究也不行了。”

    说到火凤时,额前的标志很配合地闪亮起来,血红的光包围住凌泪整个人,凌泪不禁苦笑,所幸也只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若是在他人面前出现这种情况,自己要死几千几百万次都不知道了。

    “这……”圣灵子见到这光芒顿时瞠目结舌,但毕竟阅历丰富,马上就平静下来,“有头绪吗?”

    “我也不知道该从何查起,但直觉告诉我,拥有这标志之人绝不普通,所以第一站,京城。”眼里显出厉色,满是坚定。火红的亮光也隐了下去,出来一下,似乎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存在。

    “也好,那你要注意安全,师傅这,倒也没什么好挂念的,要真是想你了,飞鸽传书不就行了。”

    心里有点难过,虽然她常常跟自己拌嘴,但最亲还是她,最疼的也是她,舍不得啊。可是,还是要让她放心,多一份牵挂,就少了一份冲力。

    “嗯。”凌泪重重地点头。这个师傅的大恩大德又何止是将她养育成人,带她出了那个地方就已是再造之恩,后不断地疏导将她引入正途而不至于堕入至毒之道又是一恩,而且,他对她倾尽了全部更是无言之恩情。

    “我,与你,一起。”封闭在自己世界中的藤野忽然抖了抖眼皮,缓缓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凌泪做了不悔的决定。

    “师兄,你……”凌泪困惑,二师兄从未出谷也不想出谷,今日,怎么……

    还未待凌泪说下去,圣灵子若有所思地替她下决定,“也好,有野在你身边照应我也放心点,若你大师兄也在就好了,可惜,别提你们,我也多年未见。”

    “师傅,你不要伤感了,我让二师兄陪在身边就是。”每次提到大师兄,师傅总会伤感一阵,她还真是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师兄感到好奇。

    “嗯。”听到凌泪已经应允,自己也便可以稍微安心,转而叮嘱藤野,“野,千万注意,不要让泪儿被利器所伤。”

    藤野重重地点头,面具折射的月光充满着坚定。

    “师傅,你又瞎操心了,你也知道的啊,泪儿现在的武功有谁能及啊!”虽然有点自大,确是实话。

    “泪儿,虽然这世上确实难以找出武功还可以与你媲美之人,但你绝不可掉以轻心,要知道……”

    “师傅!”

    凌泪出言打断,师傅怎么像唐僧啊,碎碎念的,虽然知道师傅是对自己好,但心里都有数的事情说出来干什么呢,徒增伤悲。

    圣灵子也意识到,便连忙住嘴。

身世之谜 039 武林至宝
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圣灵子便又开始叮嘱,“泪儿,记得,能不用‘残’就尽量别用,要是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换上男装戴上人皮面具便可,冬天可以将领子翻高,至于这种时节,师傅特意为你做了张连颈的面皮,喉结是我用草药制出的。”

    凌泪只觉鼻子酸酸的,“师傅,谢谢!”千言万语仅化成一个谢谢,什么样的话语都抵不过这富有千万种情绪的感激。

    这气氛,瞬间感伤万分,圣灵子红了眼眶,遮掩地转向藤野,“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依然淡漠,却也伤情。

    稳了稳情绪,圣灵子继续说道,“泪儿,‘残’的最后一式才是关键,我研究了大半生,也只参悟一点,若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现在,还是要靠你自己。”

    “师傅,这最后一式你就带进棺材好了。”凌泪取笑道。

    因为“残”,她才有如今这番成就,只是最后一式,至今没有破解之法,有时候她会觉得,或许,残缺才是真正的美。

    “你这丫头,这么急要师傅进棺材啊!”圣灵子又被气到了,“要不是修炼‘残’要先自宫,你师傅我也不会只悟不练,更不会等着被你欺负了!哼!”

    见圣灵子闹别扭不理她,凌泪笑嘻嘻地来到圣灵子身边,拽着他的衣袖撒娇,“师傅……”

    “哼!”圣灵子愣是不甩她。

    “师傅……”

    “哼!”

    ……

    这一来一往的,都二更天了,藤野瞅得都累死,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回屋睡觉。

    凌泪与圣灵子愣了一愣,抬头望天,星星越发明亮了,这夜,更深了。

    圣灵子拂开抓着他袖子的手,让凌泪坐好,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泪儿,你入世不深,要多加注意,莫要捋人虎须,若太出头,便会遭人嫉。”

    凌泪安静而顺从地点点头,她又不能说她已经活了好几遍,看到的东西又岂会浮于表面,前世今生,做过活人,做过死人,做过,活死人。

    “你就要离去,师傅便把‘残’的事情告知于你。‘残’注重于外身修为,威力无穷。就像你,可换男女身,早前,江湖为‘残’争破脑袋,可谓血雨腥风,江湖中人皆以为拥有了‘残’就称霸武林。其实不然,真正的武林至宝是‘残缺’,‘缺’乃是内功心法,但它的内容如何,至今无人得知。若‘残缺’在手,恐怕不想称霸都难吧。尤其……”

    圣灵子顿了顿,“对于女子而言。如今这世上,撇弃最后一招,真正练成‘残’的唯有你一人,百年前也有一人差不多练成,不过,早已不在人世。”

    圣灵子深深地叹气,似乎忆起了前人,而那个人,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师傅,可否告知那前辈是何人?”虽然知道谈及此事会让圣灵子心伤,但有种直觉告诉她那个人的事将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不得不问。

    “她叫岚彤,是我师傅的师傅。岚彤在练‘残’时走火入魔,反被‘残’嗜了心智,后叫嚣江湖,大开杀戒,造成生灵涂炭。之后,师傅将‘残’交给尚且年幼的我,让我毁了‘残’,自己便联合江湖中的顶级高手诛杀岚彤。众人都以为岚彤没了心魂,然而,在最后一刻,他们都看到了死在师傅剑下的她释怀地笑开,而师傅,也没再回来。而我,一生守着‘残’,为了纪念,也为了,替‘残’寻找真正的主人。”

    顽童般的圣灵子全然没了玩闹,眉间的哀愁悲戚浓烈得震撼着凌泪。

    从圣灵子闪躲的眸子间,她看到了掩藏,至于掩藏什么,她也不想去探究了。

    平心静气,圣灵子稳了稳情绪,轻拍凌泪的肩膀,慈祥地说,“快去睡吧。”

    说完后,轻叹一声,圣灵子进了屋。

    凌泪却抬头望天,无声张望不可知的未来。

    ‘残缺’?‘缺’,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功心法?而师傅的师傅,去了哪?

    手抚上再度刺痛了她的火凤,使其平静下来,而后描绘着由深绿变翠绿的四叶草轮廓,陷入沉思。

    今夜,注定无眠。

    平静的夜下,是波涛的汹涌。

    前路,竟是茫茫。
身世之谜 040 染血黑布
五更天时,凌泪还是准备回房小憩会。

    睡下没多久,便听到马蹄嗒嗒声,是法拉利!人,瞬间清醒。

    跳下床迅速穿戴好衣物,提起力足尖轻点小树顶端,不多会,便来到山谷出口处。落地敛气,小心地两手掰开小树丛。

    刚探出头,湿湿滑滑的东西就沾上她的脸,凌泪惊觉地挥出手,掌风却在下一刻猛地被逆转,扫向一边的灌木丛,瞬间,灌木横飞。

    “法拉利,以后不能这样胡闹了,你差点就丧命在我手下了!”她松懈下来,钻出身子,拍拍衣上的灰尘。

    法拉利似对刚刚差点没命的事毫不在意,继续用它的舌头舔凌泪的脸颊。

    凌泪被逗痒了,咯咯笑了好一会儿,终于止住了笑,她轻手拍拍法拉利倨傲的头,“好了啦,才一下午没见嘛,想我啦?”

    像听懂了她的话,法拉利将头更靠近凌泪一分,低下身往她怀里蹭。

    “咯咯……”银铃般的笑声逸出,在这山谷中回荡,“痒……咯咯……”

    法拉利似乎挺喜欢现在这调调,一个劲不停地钻着脑袋。

    “咯咯……”手,胡乱地往法拉利身上摸,没想到这样也会摸到个东西。

    “咯咯……”拿起那块有点干巴巴却光滑的布,抬手到眼前,“咯咯,法拉利……咯咯,停一下……”

    这次,法拉利却真的乖巧地停下来,还离了一步,低头吃草,嘴里发出“唔唔”声。

    察觉到不对劲,发出这种声音定是法拉利犯错了,止住笑,将眸光聚集到手中的布上。

    这布是黑色绸缎,可触觉很是奇怪,难道……

    嗅嗅气味,不对劲,很不对劲,像干涸的血。

    往指尖上沾点口水,往黑布上一碰,红色染满指尖。

    血……

    这块布,分明是从人身上撕扯下来的。而且,整块布,除了小面积的一处,其余都是同样的触感。

    茅屋……

    “法拉利!”凌泪沉声叫唤低头闪躲的法拉利。

    见没法躲了,法拉利抬起头,眸子闪亮亮地看着凌泪,嘴里发出“唔唔”声,很是委屈。

    “你给我在这老实待着!”声音低低的,却很是恼怒,法拉利顺从地低下了头,似在忏悔。

    再不理“唔唔”直叫的法拉利,凌泪迅速回身。

    落地,便看到已经起来的藤野在朦胧的雾气中练剑。

    连忙奔去藤野身边,也不顾他的剑气。

    藤野注意到凌泪的气,立马止住动作,等待她的靠近。

    “师兄,我们得尽快走了,法拉利惹祸了!”说着将血布移到藤野眼前。

    藤野不语,将剑入鞘点点头,随即回房拿来昨晚整理好的包袱。

    站到凌泪面前,藤野已换下沾有露水和汗渍的衣衫,换以墨黑长衫。

    而圣灵子,听到声响已站在门口,真正意识到他们马上就要离去,眼眶,微微红起。

    凌泪与藤野在圣灵子面前端立好,朝着他跪地一拜,后站起身低首抱拳,“师傅,保重!”

    “去吧,去吧!”圣灵子两鬓的白发随着清晨的微风扬起,他扭头撇向一边,不忍看到两个心爱的徒弟继大徒弟后又要离去。

    以后,这山谷又要沉静了,习惯了他们陪伴的自己,能再度习惯寂寞吗?

    凌泪与藤野站起,也不忍再看谷中一草一木,迅速提身离开。这次离去,相见之日在何年?

    为法拉利的事着急离去的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分别竟是永别,再见圣灵子时,已是天人永隔。

    法拉利见他们出来,对天长啸,两人敏捷地翻身上马,法拉利一窜而出,马蹄声渐渐远去,而他们,似未曾出现过,还这山谷以宁静、与世无争。

    短暂的停留,一如,过客的无情。

    白色天幕悄然挂上高空,雾气,也渐渐散了去。

    可,清晨的凉爽未给他们带来丝毫的凉快,反有点焦躁。

    过了那么久,那个人不会已经挂了吧!

    要真挂了,法拉利可是欠了一命。欠的必还,她不会还要偿命吧?

    而藤野,在思索那个人的同时,心神不宁地吸着鼻下的清香,那是独属于凌泪的体香。

    终于,到了茅屋,远远,便见到一颀长的墨黑身体横躺在屋外。

    还好,胸有起伏,看来还没完全挂掉。

    两人翻身下马,快速前往查看。

    男子满脸血污,但不是他自己的血,想必这男子也不是好惹的主,出手也不见留情。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为了自己的命,必须狠下毒手,且凭他的穿着物什,也必不会是普通人。

    不假思索,凌泪猛地撕开他已然褴褛的衣衫。

    没想,处在深度昏迷中的男子察觉到两股不平常的气,虽知没有杀意,但还是强逼自己醒来,迷迷糊糊地看着低首查看自己身子、后抬眼望向自己的凌泪。

    凌泪暗自赞赏,这男子实在不一般,随即抬手在他身上“笃笃”两下点了男子的穴道,男子皱眉重新昏睡过去。

    “师兄,你来。”凌泪起身,朝着一直站在身边沉思的藤野唤道。

    藤野点头,旋即俯身查看。凌泪见势,闪身于一边。

    男子身上刀伤剑伤纵横,许多都是旧伤,只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罢了。

    “心脉,无,重伤。”藤野用两指夹住羽箭,将其截去大半。

身世之谜 041 四叶草帕
  瞪了法拉利一眼,无视它委屈的眼神,允自进屋拿疗伤丹药、纱布和清水等。

    将这些东西装到盘子里端到藤野身边放好,凌泪又默默回屋倒了两杯清水,一杯拿在左手上,另一杯拿在右手上悠闲地往嘴里送。

    她凌泪是没什么良心,这男子死不死其实不关她的事,救过也就算是还了,踢他的是法拉利又不是她。

    再说,虽然她的血液是剧毒,但不代表就懂得毒术,她是医毒皆不懂,所以这救命的事只能交给懂得些许医术的师兄了。

    而藤野那张面具下的脸则毫无波澜,喂了一粒丹药给男子,迅速拔掉残留在他身体内的箭头,幸亏没射中心房,否则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丹药很管用,能暂且止住血液的流通,所以藤野很简单就把伤口处理好了。

    “师兄,喝点水。”见那支箭已经拔出,凌泪便将左手上的清水递给藤野。

    藤野接过喝了口,将杯子递还给凌泪,将男子打横抱起,“其他,皮外,你,处理。”

    凌泪认命地跟着藤野进屋,安分地打来水,用毛巾沾湿,一点点擦拭着男子的脸与身子。

    水,换了好几盆,男子身上的血污也终于被擦拭干净。

    男子面容姣好,白白净净的,本是一个柔柔的美男子,偏就被锋利剑眉打破这柔弱白面书生样,反显出些许英气和隐隐的霸气。眉轻皱而起,透着隐忍与不堪。

    身上除刀伤剑伤外还有鞭伤,那纵横的伤痕让人不禁臆测他的身份。

    是大户人家的仆人,或是公子小姐们的玩物?

    再看他腹部的伤,啧啧,法拉利果然够拉风,竟然把人踢成这样,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定是好不了了。

    “师兄,这几日我们得守着这个人过了。”凌泪那张普普通通的面皮苦笑着对上藤野的青白玉面具,“我们就去摘些野菜打些野味来给这小子补补吧。”

    藤野静默地点头,从怀里掏出丝帕为凌泪擦掉额前细密的汗。

    凌泪暗忖:师傅做的这面皮透气性真不错。

    看向藤野手中的丝帕,凌泪一阵愕然,这……是她在10岁的时候见藤野手被割伤用来为他包扎的,那四角的四叶草便是证据,他竟然还留着!

    意识到不对劲,藤野迅速将丝帕藏在怀里,生怕凌泪抢回。

    见状,凌泪笑了起来,“别藏了,都看到了,还藏什么!待会我拿去洗洗,放心,已经给你的我不会拿回的。”

    面具下的脸倏地红了起来,愣愣地点头,将怀里的帕子拿出交给凌泪,随即迅速窜到外面,“我打,野味。”

    凌泪笑得更欢了。这师兄年纪比她大,身材比她魁梧,在面对师傅时一身凛然,状似冷漠。然,在她面前,总会失措,像个孩子。

    摇摇头,叮嘱法拉利看好屋里的人,自己拿着剪刀到后山挖野菜去。

    隔天,凌泪早早起来查看男子的复原情况,伤口已经有点愈合了。

    替他换好药后,藤野端着清粥过来,看到凌泪时微诧,“你,醒了?”

    凌泪微笑着点头,站起身去柜子里拿来一根竹管,竹管呈漏斗状,是藤野做起来为了帮男子进食用的。

    这一天一夜,男子陷于昏迷中,偶尔会痛苦地翻转呻吟,但却没有苏醒的迹象。

    凌泪将竹管递给藤野,藤野不经意间碰到了凌泪的手,那细腻滑润的触感,使他心悸地颤了一下。

    连忙缩回手,却因动作太大,热汤的清粥晃荡了出来,瞬间,手上红了大片。

    凌泪快速拿掉他手上的碗,将他拉到水缸旁,一边轻呼一边猛用水淋。

    面具下的脸早红透了半边天,双瞳温柔地看着一个劲为自己忙活的凌泪,心,在此刻似乎被什么东西装的满满的。

    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在两人都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那只手已轻柔地抚上她的面。倏地,凌泪的脸也红了起来,幸而有张面皮挡着。

    凌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掉抓在手里轻呼的手而弹跳开身子,假咳了数声,“师兄,以后当心点,别再伤了。”

    见凌泪已快速闪身回屋,藤野眼中现出一览无余的落寞。

    他记得,一直都记得,7岁时的她就叫他别爱上她,他也不想啊,可是,就那么毫无预警的,他的心只为她敞开了大门。

    敛下心伤,举步回屋。

    “烫,我来。”藤野出言阻止并接过清粥,这次,两人都很小心地避免碰触到对方。

    拿着碗,用调羹上下翻搅了几遍,本来因为放了一段时间已经不烫的清粥又凉了些,一手将插在男子嘴里的竹管固定住,一手往上端漏斗中加上清粥,不消片刻,清粥皆已下肚。

身世之谜 042 疯癫如兽
  藤野将空了的碗放到一边,见凌泪面带愁思,便出言道,“泪,最后,一天。”

    “嗯,是呢,又是一个月的最后一天了。”凌泪望着门外,言语间是满满的惆怅。

    “去吧。我,照顾。”慢吞吞吐出来的几个字透着无比的坚定。

    “师兄,你说我到底做的对不对?”最后一次了,她却迷茫了。

    “我,支持。永远。”铿锵而有力,无论对错,只要她做的,他无条件支持。

    “谢谢师兄。”终于,她回过头给他一个笑,而后,飞身而去。

    泪,不要,压抑,自己!

    深深地,低低地,似在对她说,却早已不见了她带着清香的身影。

    马蹄重重地击打着地面,扬起一层又一层的尘土,乱,如麻,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希望这条路长点,再长点,却是转眼间便到了。

    翻身,下马,还是一如的潇洒,可真是那么洒脱吗?

    几间房舍有的已经坍塌,不是因为年岁太久,而是人为破坏。

    院落中,都是竹木的碎屑。再望去,花,枯萎了,草,枯黄了。

    心里的压抑更甚,没了以前报复的宽心,反而变得空虚苦涩。

    这里,原本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枕流”,跟幽谷一样四季翠绿芬芳,只因,两处的主人都是懂得享受与协理的高人。

    可是,如今“枕流”已是这般不堪。

    走近主屋一分心里便沉重一分,梁木上,又沾了层灰尘。

    伸手,推开唯一完好的门,“咻”地一声,有什么利器破空而出,凌泪不闪躲,左臂上迅速冒出汩汩的黑血,瞬间焦黑了她站着的一方土地。

    一人蹒跚踉跄着走出臭气冲天的里屋,蓬头垢面如若怪物。

    “哈……哈哈哈……”布满血丝的眼闪过嗜血的光芒,大笑完后,斜着乱发蓬松的头,纠结着发下已看不清原貌的眉口齿不清地嘀咕,“百毒……不清?百毒……不侵?”

    凌泪伤感的亮眸瞬间冷了下来,不移不动,直直地盯着面前不顾一切奔向她的身影。

    如野兽般,张大嘴巴,露出尖尖的虎牙,身上的破布条在他的飞驰中化为碎片。

    迎面,是药与毒的混杂味道。

    失了理智的野兽在将要咬上凌泪手臂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眸间的嗜血瞬间褪去,布满血丝的眼不解地瞅着凌泪脚下漆黑的地,再慢慢上移到依然流着黑血的手臂上,最后眼睛停留在凌泪的脸上斜睇着她。

    乌黑的脸忽然绽开笑容,嘿嘿傻笑着抬起手,抚上凌泪已撕去面皮的脸。

    五爪虽然不重,却依然在凌泪红润白皙的脸上留下五个灰黑的印子。

    “嘿嘿……嘿嘿……我认得你……你是常常来的那个人……嘿嘿……”

    像小孩子一样拍着手,蹦跳着大呼,似乎很开心凌泪的到来。

    凌泪僵硬的脸柔软了线条,额前的火凤亮起光芒,她隐着额前的刺痛和左臂的剧痛抬起右手,轻柔地抚上男子的脸颊。

    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享受地闭起眼睛发出“呜呜”声,像小猫般松懈了警备的身子。

    “带你去泡澡,可好?”轻柔的言语迷惑着男子的神智,只见他乖巧地在她掌心蹭了蹭,表示认可。

    额前血红的亮光隐去,凌泪的笑容依然柔和,左手垂着,右手执起男子灰黑的手牵引他走向隔壁少了门没了窗的浴室。

    遮蔽身子的棉衣早已化为碎片,便省去了脱衣这一项工序。

    见男子闭着眼舒适地倚在浴桶里,凌泪便安心地去厨房烧热水,也不管臂上黑血汩汩的伤口。

    少顷,伤口快速地结了痂,只是那黑漆漆的血痂很是可怖。

    左臂上,依然剧痛无比。

    水,也热了,凌泪便事先将热水与冷水混匀,直到水温刚好,才提了一桶又一桶的温水往浴桶里倒。

    在温水里,男子惬意地呻吟了一声。

    凌泪轻笑一下,回身去柜子里取出去垢的药材放入手中。

    如洗碗般,用力地搓揉着男子身上的污垢,片刻,水已变成墨汁的颜色。

    男子起身走出浴桶,身上已白净了许多,凌泪看了看水中上浮着的药材,心想果然强效,思及此,嘴角柔和的弧度显出了些许嘲弄。

    再度打水清洗,如此往复几次,一个面貌俊朗的男子出现在凌泪面前。

    “现在去睡觉,可好?”语气依然轻柔,虽是问话,却不可置疑。

    意料之中,男子温顺地点头,由凌泪牵着进到另一间有窗无门的屋子,乖顺地在那张小床上躺好。

    盖好被子,男子马上进入梦乡。

    “枕流”中,也就只有这间屋子还可以住人,虽盖上了薄薄的灰尘,却还是保留原样。

    这屋子,本是她的房间……
身世之谜 043 回忆,毒王
  当年一切,依然历历在目。

    身中剧毒只剩三天日子的她竭尽气力偷偷地溜出了凌府,不知道走到了哪走了多远,剧痛传来,终于负荷不住地栽倒在地。

    醒来时,入目的是强烈的太阳光。

    适应了太阳的照射,她猛地坐起!

    睡了几天?现在在哪?

    攀着墙壁,蹒跚着步伐走出敞开着的大门,外面,这是怎么一番景象?

    鸟语花香、姹紫嫣红,真是人间之仙境!

    忘了疼痛,迷失在这片美好中。

    不知不觉,手向开得最是艳丽的大红花朵探去。

    “别碰!”突地,一声厉喝止住了她的动作。

    白衣飘飘如神仙,慈眉善目似活佛,她缩回手站起身定定地瞧着他,动了动嘴,许是不敢相信,依然没有问出那句“你是谁”。

    白衣男子手上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欺身靠近她,凌泪木然地站着等待他的动作。然,带着皮套的手却伸向她身后娇艳的花。

    伴着花茎折断的声音,他笑着将红花拿到她面前。

    须臾,红花枯萎成黑,花端冒出紫色的毒气。

    凌泪虽诧异,但仍是镇定地立着,表情没有任何起伏。

    悠然飘渺的声音就在耳边,回荡着,荡进她心里,“这花,名叫陀蓉,最是艳丽,却,也是花中至毒。”

    目露惊诧,凌泪抬头迎向男子笑意盈盈的双瞳。

    自己若是碰了,枯萎的那个必不是这至毒之花,定是自己这孱弱的身子。

    然而,旋即笑开来,自己本就是将死之人,怎么死不都一样。

    见着她的笑,轮到了男子讶异,后马上眼露欣赏,将手中黑糊糊的药递给她,“喝了。”

    这药不止难看,还很是难闻,臭味更是敌过下水道的恶臭。

    然,凌泪还是一手接过,一口气喝完,不语不怨地将空碗递回。

    白衣男子整个身子颤起来,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

    “我睡了几天?”醒来后第一次张口,声音出奇的喑哑。

    “今日已是第五天。”语气中尽是止不住的兴奋。

    “你是毒王。”依旧没有起伏,喑哑的嗓音几乎是马上接下去说着百分百肯定的话。

    白衣男子微愣,后终于大笑出声,“哈哈哈,你这娃不错!”

    已然绝望的她在得到白衣男子肯定的答案后松动了,尤其在听到这个声音时,让她心里升起一丝期盼,也许,自己真的遇到高人了!

    毒王褪去儒雅,显出几近疯狂的兴奋,“丫头片子,叫声师傅!”

    白衣飘飘,俊秀异常,应该是高人。

    凌泪也带着兴奋,醒来后首次绽开笑容,“师傅!”

    “哈哈哈,好好,今后,师傅会把你练成一个特殊的体质!”

    凌泪怎么也没想到,儒雅只是伪装,俊逸只是表像,毒王,终究是毒王,一如陀蓉,最为艳丽却也,最是剧毒。

    从一个苦海中脱离,又坠入另一个苦海。

    自此,她每天都被绑着扔进药缸里,各种毒沾染她的每个细胞……

    “哈哈哈哈,成功了!”随着这声诡异地狂笑,凌泪的生活正式颠覆,“小丫头,从此,你百毒不清,也百毒不侵了!”

    她,成了彻头彻尾的毒人。

    一年的时间,每天与毒打交道,在药缸中承受着各种毒虫毒草的倾袭。

    真的,死倒是利索了。可是,她不会允许自己就这么死了,除了之前的唐艳,还多了眼前这个近乎疯癫的俊逸男子——她的师傅,毒王肖索!

    首先,她会让他尝到她尝过的痛苦,一丝,不漏!

    出乎意料的是,毒王在给她喂毒之时,还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奇经八脉,他说她是难得的奇才。

    哼,奇才?先在你身上验证!

    至毒之身,这是什么概念?

    手指划伤,黑血不断外冒,点滴的黑血便能在刹那间使得鲜花与嫩草尽数枯萎。这黑血,灼伤她的眼,刺痛她的心。

    每每身上有了点伤口,她都要忍受百倍的疼痛,若千万只虫蚁在钻咬她的伤口。

    然而,总在伤口迅速结痂时,毒王便会将特制的软膏给她敷上,就像扇了一巴掌后说对不起一样。

    表面的伤口没了,可是,心里的怨,更深了!

    仅仅三个月时间,她将他曾加诸在她身上的完全还回。

    “为什么?”毒王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目。

    而凌泪,如若来自地狱的罗刹,将毒王捆到药缸里,再将各种毒草毒虫往他身上倒。反正,她是毒人,不再怕毒。

    “你既然让我百毒不侵,我又怎么能白贪这种便宜呢,当然要与师傅一起分享啦!”

    状似无辜与稚嫩的话,却如轰雷般击倒了半癫狂的毒王。

    一样的材料,却是不一样的效果,凌泪百毒不清也百毒不侵,而毒王,是纯粹的,百毒不清!

    只因,他本就与各种毒物为伍,体质与人不同。

    一天,比一天癫;一天,比一天疯。直至,没了人性。

    两年,在这比地狱还恐怖的地方待了两年,见证了“枕流”的巨变,人间仙境成了人间炼狱,或者说,这些都是她带来的。

    然,她不后悔,她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但,不允许有人肆意将她试验,毒人,呵呵,可笑可悲的毒人,这个结果是毒王肖索赐予的,那她,必然奉还!
身世之谜 044 柔情弑师
思绪回笼,站直身,眼掠过枯草败花,望向重叠的远山。

    山的那头,是自己要去探索的地方,与“枕流”,相隔千里。

    自10岁与圣灵子打成平手开始,每月最后一日她便会来“枕流”看着毒王发疯发癫,却置之不理。

    直到毒王更是疯狂地喝血,一如吸血鬼。身上的毒素也越来越密,甚至从皮表溢出,她才开始帮他洗澡做饭,然,这时她已经14岁。

    往事如洪流,冲刷着她,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眺望远山,直至,夕阳落下山头。

    活络了一下筋骨,走向厨房。厨房里的器具很是稀疏,而食物,只剩下几个地瓜。

    点燃火,洗净锅子,便往锅子里加水,再将洗好的地瓜放入,盖上锅盖只等地瓜熟了。

    香气飘出,毒王渐渐转醒,竟是睡了足足一天。

    凌泪似是感知到了他的转醒,将地瓜尽数放在盘子里拿进卧室。

    “今日吃地瓜,可好?”问是问了,实则毫无选择,只有地瓜可以下肚。

    毒王眼中的血丝褪去,晶亮亮的双眼满是纯真地看着凌泪,像刚出世的牛犊,温顺地点头。

    见状,凌泪将手中地瓜的皮剥了,挖下一点往毒王嘴里送。

    小孩子般,“啊”一下张开嘴,凌泪含笑地将地瓜送进他嘴里。

    毒王吧唧吧唧地嚼着,仿佛这地瓜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笑眯着眼将两个字拖长音,“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伸手温柔地抹去他嘴角残留的地瓜碎屑,再拿起另一个。

    毒王学样地也拿起一个,同样将地瓜送到凌泪嘴边,“你……也吃!”

    两人都笑起来,互给对方喂食。

    吃完后,凌泪牵起毒王的手带他走出屋外。

    两人迎着风站立着,望向远山,不语。

    当年她五岁时,他也仅是二十出头。如今,他已过三十,而她这副身子,也长大了。

    入夜,两人牵着手回房。

    “困不?”温柔如水的嗓音似在催眠,醒来没多久的毒王再度点点头。

    帮他褪去衣衫,让他躺上床,哄着他入睡。

    随后,自己也脱了衣,余下亵衣亵裤。

    继五岁那年后,这是第一次与他共眠。

    两人依偎着,手放在对方腰际,沉入梦乡。

    夜半时分,毒王倏地睁开清亮的双眸,动作轻轻地,望向近在咫尺的完美容颜,深深地笑开来,那笑中,是掩不去的忧愁与痴恋。

    未有其他动作,只是更紧地拥住她,再度瞌上眼帘。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这是他的泪儿……

    多少年了,为她孤苦,为她疯癫,却,甘之如饴。毒人,确是自己害了她。

    可为什么,今夜偏要转醒?是重温的旧梦吧!

    曾经,他们可以很快乐地在此生活,自己偏就着了魔为创毒人而拼搏,直至失了心智失了她,这一切,怪谁?

    这么多年来,他只认得她,虽然神智一直不清不楚,却独独习惯她的气息,本可了结了自己,却依然纠结着等待每月最后一天的到来。

    他恋上了她,她的无情、她的柔情、她的狠心、她的决心、她的有仇必报、她的难以舍弃,深深地在他心里烙上不灭的印记。

    明日之事,尤是镜中花水中月。今夜,容他贪婪地吸取她的体香。

    静静地,与她依偎。

    两人,皆无眠。

    次日转醒,她穿上特意带来的白纱,女装打扮。也为他穿上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白衫,梳洗完毕,再喂他吃了早餐,而后领着他逛遍“枕流”,抚遍一草一木,回忆从前的痕迹。

    依然静立着眺望,远山幢幢,那片天空,蓝的净透。

    一个白衣飘飘似神,一个轻纱飘飞似仙,两人如若神仙眷侣般迎着日头眺望。

    “师傅,这是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叫你了。”张望着远处,眸子却没了焦距。

    “嗯。”她已明了他的清醒,所以,他也不必伪装。因,在她面前,他永远是最真的。

    “真是很难想象呢,曾经如此美丽的地方,竟然成了这般模样。”嗤笑了声,回过身拉着他走向原本栽种陀蓉的那块地里。

    两人一起蹲下身,无所顾忌地摘下已然枯萎的陀蓉。

    “是啊,也没想到,再清醒时,当年倔强的小女孩已是绝美的少女。”低垂着的头尽是痴恋,嘴角勾起的弧度确是那般幸福。

    “呵呵,当年我竟然阴错阳差地被你捡到。”不再叫师傅,他们之间只是你我。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言语间的清新一如他的白衣,然而却夹杂着追悔与惆怅,“若世上有后悔药该多好啊!”

    “可惜没有。”她笑着的面容诉说最是无情的话语。

    “是啊,没有,这些,本就是我要承受的。毒,要是没它,我便不会如此,可若真的没了,我便遇不到你。所以,还是无悔!”

    “呵呵,你看,这陀蓉虽已枯萎却依然留着花瓣呢!”避开话题,略显兴奋地将陀蓉举到他面前。

    “陀蓉的毒气就在拔下的一瞬间释放,可若一直留在地里,即使枯萎也不会凋谢。”而他,已是凋零之身,毒王竟被毒反噬,实难想象却也在意料之中。

    凌泪站起身太阳望向碧蓝的天空,“过几日我便要去山的那头。”

    毒王也站起身,正视凌泪灿若星子的双瞳,“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的。”淡然的语气中隐藏着的心情,竟是这般沉重。

    苦笑,却是不忘叮咛,“泪儿,你是毒人,一定别让自己受伤。还有,虽然其他毒对你来说都是毫无影响,但若是蛊毒,偏会加快毒发。”

    凌泪闻言依然笑着,笑得无害,笑得纯真,一如当初拜师时那般,“嗯,泪儿记得了。”

    毒王,释怀了,最后深深地看了凌泪一眼,轻闭上眼,“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笑容未曾减过,眸光、语气依然轻柔。

    风划过的声音,静止了一代毒王的生命。

    喉处,一道细长的口子沁出血丝。

    毒王巍然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直直栽下,缓缓勾起来的嘴角,是最幸福的笑,渐渐睁开来的眸子,是最释怀的意。

    “泪儿……我……爱你!”终于,笑着闭上了清亮的眼睛。

    他的世界,结束了。

    他曾说过,他只愿意死在她的手下。

    而她,用他给她的刀片,结束了他的生命。

    爱她……

    是彻底的毁灭,抑或是,绝对的幸福?

    凌泪的嘴角、眸中依然是笑,而那刀片,已连同毒王的身体被埋葬。

    “枕流”之内,没有了癫狂的身影,只是,在原本种着陀蓉的地方,起了一个新坟。

    简洁的木板上,只有三个字:无名氏。身世之谜 045 五星胎记  再回茅屋时,已是第三天。

    藤野外露的眼中闪过心安,她知道,他在担心自己。

    投去一个眼神,告诉他自己没事。牵强的嘴角却是苦笑,揉揉眉心,很累。

    藤野兴奋的嘴角耷拉下去,很是担忧地放下手中的药碗,扶住她的身子,“累了,去睡。”

    揪着的心在听到藤野温情的话语时软了下来,心湖起了涟漪,泛着柔情。

    可,凌泪还是不着痕迹地离了他的手,“嗯,我去睡会。”

    失落已成习惯,便也不会太过落寞。

    一声轻咳打破这略显尴尬的局面。那受伤的男子,已然清醒。

    藤野不慌不忙地将放在桌上的药端到男子身前,男子先是感激地仰头一口饮尽,后歉意地将空碗递给藤野。

    藤野这三天都是不言不语且忧心忡忡,总是张望着门口,男子便也习惯了跟他眼神交流。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男子捂着胸口与腹部下床,对着面戴人皮面具的凌泪抱拳。

    “不用了,救你的是刚刚端药给你的公子,不是我。”说话间,撇开脸,眼睛注视着藤野宽阔的背,背过身的藤野却在此时错失了凌泪充满歉意和逃避的眼神。

    富有深意地看看凌泪,看看藤野,男子轻皱的眉间闪过疑惑,却是一闪即逝。

    “不管是谁,黎天琪在此谢过两位。”说着又是重重一抱拳,却牵动了身上的伤。

    虽然他尽量隐忍,可凌泪不可能不注意到。

    终于,凌泪转回身,眸间尽是清冷。

    也在这时,她才真正看清他的样子,之前说的俊秀根本只是九牛一毛。带着隐隐的霸气与忍耐,轻皱的剑眉没减一丝美感,反增加了其他不同于一般男子的韵味。虽满身是伤,衣服也换成劣质棉衫,却依然难掩与生俱来的贵气。贵中有傲,傲中带忍。此人,不简单。

    见凌泪转身大方地打量了自己好一会儿,以为有什么不妥,没想到凌泪只是淡淡地抛下一句,“哦,这样,那你继续。”

    说完,也不管他,提步便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黎天琪不禁摇头低笑起来,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过这两位待他已是不错,只是不善言语罢了。

    罢了,罢了,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就该是时候回去拿回自己的东西!

    眼,闪过不甘与狠戾。

    进了卧室后的凌泪直皱眉,她没忽略掉黎天琪身上忽视不了的戾气。

    然,他身上的故事她没兴趣去探究。

    可是,她的余光扫到了什么?黎天琪颈项左方竟然有块五星胎记,这胎记,凌亦风和凌百盛都有,且所在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代表着什么?是不是,黎天琪是她破解身世之谜的突破口?抑或是,他就是杜云的儿子?

    猜测并不代表事实,也许只是纯粹的巧合。

    额前忽一刺痛,血红的亮光瞬间包围了她。

    捂着胸口的黎天琪正出神地看着凌泪的卧室,瞧见屋内闪烁的亮光,顿时瞪大双眸。

    迟疑而不由自主地,脚缓缓向凌泪卧室移动。

    “嘭”!黎天琪却在下一秒被撞到在地。

    一阵风过,藤野已制止了黎天琪的脚步,闪身进入凌泪卧室。

    又是一惊,以自己的修为竟看不出藤野的武功路数,而平日,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有武功,那么,屋内的公子呢?

    不禁后怕,难以想象救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若他们有心害自己,怕是拥有百条命也不够。

    戾气尽出,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挡住自己的步伐,既然从那里逃了出来,就不能在途中送了命。

    房中,藤野忧心地扶住凌泪双臂,凌泪额前的却更是闪亮,甚至包围了藤野的身躯,青白玉面具折射血红的光晕,最是妖异。

    藤野拥住无助的她,静静地等待她的疼痛缓解。

    久久,亮光才褪去,刺痛也终于消失。

    凌泪靠在藤野胸前,大口喘着粗气。

    “我,杀了他!”

    藤野不语,只是温柔地扶住她的双肩,让她坐在床上。

    “我们明天就走!”

    “好。”让她躺好,替她掖上被角,“睡吧。”

    很快,凌泪便闭起双目沉入梦乡。

    只是,皱起的眉一直没有平复。

    藤野一直守着她,轻抬手抚上她隆起的眉。

    “无情,最是,多情……累了,我的,肩膀,给你,靠。”

    阳光被遮挡在窗外,而她心里,却不再阴郁。

身世之谜 046 风过无痕
再醒来,已是次日早晨。

    穿戴整齐,洗漱后带上人皮面具。虽是普普通通一张脸,却是神采奕奕,没了昨日的颓靡,仿佛昨日那个脆弱的人并不是自己。

    出了卧室,便见藤野端着热汤的清粥进屋。

    见了她,藤野将粥放好,淡淡地打招呼,“醒了。”

    “嗯。”回应也是同样的淡然,凌泪允自坐下端起便吃。

    藤野却一把夺下她手中的碗,“烫。”

    “无碍。”拿起另一个碗,对藤野笑说,“师兄,你也快吃吧。”

    “好。”拿起筷子却伸向凌泪碗里,翻搅了几下,粥已微凉,“可以。”

    凌泪笑开,“师兄,你真是居家好男人呢!”

    面具下的脸倏地红起,低下头猛吃,却是自己被烫到。

    “哈哈哈……”平凡的面皮此刻笑得张狂,使得平凡中顿显不凡,“师兄,别急啊,不是还有么,没人跟你抢!哈哈哈……”

    藤野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碗,也拿下凌泪手中的,免得她被烫到。

    “两位早。”黎天琪披了件长衫出来,听到凌泪悦耳的笑声心情顿觉大好,便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黎兄早,快过来吃吧。”见藤野并没有反应,想到这几日黎天琪对着师兄冷冰冰的面具定是无话可说,真是为难他了。

    “嗯,好的。”黎天琪依言坐下,笑问,“不知方才何事如此好笑。”

    凌泪又“扑哧”一下笑开,虽知怎么看也只是面具,眼角还是瞄瞄藤野,“无事,快吃吧。”

    见凌泪率先拿起碗往嘴里倒,黎天琪便也开吃,藤野无奈地慢慢将清粥扒入麻掉的嘴里。

    饭后,凌泪对着黎天琪说道,“黎兄,你的伤还要在此多养几日,屋里什么东西都有,有什么需要自己拿,只是,这饭恐怕得你自己做了。我与师兄有事要先行一步。”

    本也只是萍水相逢,谈不上什么舍不舍得,黎天琪便也爽快道,“好,黎某还是那句话,多谢两位救命之恩,他日若有缘相见,必然重谢。”

    “不必言谢,当日要不是我的马踢到你腹部,你的伤便也不会那么重。”凌泪讲明救他的缘由。

    黎天琪这才顿悟,笑着一拍脑门,取出怀里的玉石,“不管怎样,还是谢谢。这玉石就是信物,你拿去,他日见面,若有什么黎某可以帮到两位的,黎某必会竭尽全力。”

    凌泪也不推托,依言接过,只见白玉石上一面刻着黎一面刻着琪,倒与龙啸言的玉佩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就此别过。”凌泪对黎天琪一拱手抱拳后,对着站在一旁的藤野说,“师兄,我们走吧。”

    目送两人离去,黎天琪的笑容隐了下来。

    这两人,绝非池中之鱼,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当是最好,但若不能,那便留他二人不得。没想到,圣朝还有这样的人才,而当今皇上龙奇骏竟然不知,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哀叹。

    等他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龙奇骏、龙天武、还有那素未谋面的逍遥王爷龙啸言,他定会,闹得你们天翻地覆!

    林中,坐在马上的两人闲适地聊着。

    “师兄,你对黎天琪这个人怎么看?”云淡风轻地,对着蓝天吹了声口哨。

    “不,简单。”藤野总不能把两字以上的话连贯起来,有时还省略的让人很是费解。

    “怎么不简单了?”听到藤野的回答,凌泪扬起邪魅的笑。

    “霸,贵,忍,深,伪。”五个字概括,好理解又很是费解。

    “你是说他身上有股霸气,有与生俱来的贵气,且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武功高深,还善于伪装,是吗?”邪魅更深一分。

    “嗯。”藤野如是点头,却听见凌泪一声轻笑。

    “跟我们比怎么样?”

    “远,不及。”环抱着凌泪的身子,心底捣腾得厉害,语气却依然淡如水。

    “是啊,远不及呢。所以,他会想要拉拢咱们的。他的野心大着呢,不过,他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接下去的话隐在肚子里,邪笑变成讥诮。

    藤野虽疑惑却也没问什么,他相信凌泪,至于那点是什么,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茅屋在身后渐渐变成一个小点,直至完全不见。

    本就走得缓慢的法拉利在凌泪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凌泪拿出怀里的哨子一吹,阵风过后,三个人影跪拜在马前。

    “参见宫主!”两女一男,女声悦耳动听,男声低沉惑人。

    “冷月,你回宫叫玉虎遣几人去查探一下这块玉石的来历。速去速回。”将怀中玉石抛向一女子。

    女子抬头,灵动的双眼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确是貌美清冷,接住玉石后往怀中一放,低头对着凌泪叩拜后领命离去。

    “雪海,回京打探一下谁的左颈上还有五星胎记。”

    另一女子暗低着头,得令后亦是叩拜离去。

    藤野在一瞥之间还是看清了那女子的面貌,跟冷月是不同的类型,一看便觉得她像个大家闺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不张扬不冷漠,却也是美极。

    马前只剩一男子单膝跪地等待自己的任务,从开始到现在,身子纹丝未动。

    凌泪并不急着吩咐,只是不语地看着跪着的人,后才笑说,“魅影,你的定力是越来越好了。”

    男子闻言抬头,面容刚毅,双眼炯炯有神,还带着藤野很是熟悉的情绪——痴恋。

    “魅影多谢宫主栽培!”只是抬头,身却未动,眼直直盯着那带着人皮面具的人,她是他毕生的追随,她是他的女神,她是他的天他的地,无她便无他。

    凌泪暗笑,怎的都是这句话呢,她又没有领功的意思。

    装作视而不见,忽视他眼里的痴恋,凌泪隐去笑容凛声吩咐,“你去茅屋注意那位公子的一举一动。”

    “是,宫主!”不同于前两人,魅影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眼凌泪。

    接收到了魅影对自己的敌视,待他离去后,藤野开口,“他,爱你。”

    “驾!”低喝一声,法拉利在小道上奔驰起来。

    耳边,只有风的呼啸。

    爱她?爱她的人何其多,为了她的绝美面皮,为了她的多面个性,但她不可能去一一回应,也没那么多心可以分,既然结局都是受伤,不如一开始就别让人抱有幻想。

    可惜,没办法,就如身后带着青白玉面具的他,无视当年的警告,还是弥足深陷了。

    她无情,她不会被羁绊,一如随马飞驰的她,风过,无痕。
身世之谜 047 马场断情
  半响,飞驰的法拉利减缓了速度,似乎很兴奋,对天长啸。

    日头当空,两人洒着泪跃下马。

    “真是稀客啊!哈哈哈……”

    豪迈的笑声由远及近,凌泪的笑容也越扩越大。藤野虽不知是什么情况,却也似习惯了般,面具下的脸毫无波澜。

    一个上了年纪却豪放不羁的男子走至两人身边,对着凌泪轻皱眉,“泪儿,戴上这副面皮作甚?”

    凌泪一把撕掉碍事的人皮面具,“广悍叔,好眼力啊!”

    徐广悍微诧,再见这绝美还是会惊艳不已,“哎,不是你广悍叔眼力好,实是你这身风骨气质,谁与争锋啊!”

    “广悍叔,实话放在心里就好,不用说出来的。”

    汗,顺着两鬓滑下,到下巴处颤悠了好一会儿才滴落下去。晶亮的汗滴在她脸上没有一丝破坏美感,反而有种很是不羁的绝美。

    “你啊,还是一样自大。”

    “都说了,心知肚明的话放在心里就好。”

    “哈哈哈,好,是广悍叔的不对了。快进去吧,瞧你热的!戴面具的小兄弟,也一起吧!”

    徐广悍早早便注意到静立一边不语却很难让人忽视掉的藤野,见凌泪额前的汗更是细密,便招呼两人一起进去。

    “泪儿,才半年未见,风姿绰约却更胜当初啊。”

    说真的,很难有人能将视线从这张绝美脱俗的脸上移开吧!就如一边若隐形人般的颀长身影,一双恋慕的眼从未移开分毫。

    “呵呵,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啊!”

    一路走着,马场内的景物一一在面前展现,物虽同,景却早已不再。半年前是冬雪初融时,现今已是荷花满庭芳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总是在变的,而花,也仅仅是相似而已。

    凌泪嘴角勾起轻挑的痞笑,然而心里到底是怎样,又有谁,窥得见?

    而她身边却恰有这样一人,因她愁而愁,因她喜而喜。只见藤野专注在凌泪身上的眼忽地暗沉下来,闪过心疼,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

    “是啊,半年也不短了,人生在世,武功再高,也难敌时光飞逝。”

    粗犷豪放如徐广悍,依然逃不过时间的摧残,言语间,是藏不住的感伤。

    “广悍叔,你真的不同喽,竟然变得煽情了。”凌泪痞痞地笑抬起头调侃露出些微沧桑的徐广悍。

    “哈哈哈,是啊,你看广悍叔这样子,老喽!”因凌泪的话语,徐广悍一扫阴霾,伸出手抚须大笑,眼角,是笑纹,亦是皱纹。

    “知道自己老了,还不过些安生日子,叫你每日为这马场操劳!”未待凌泪张口,一道抱怨却满是关心的女声插进了他们的谈话。

    “夫人,身体好些了?怎的出来了?”徐广悍敛了大笑,略显紧张地快速走向站在台阶等待着的妇人,担忧地扶住她的身子。

    “不碍事,这不是泪儿来了么,我怎好躲在房里。”徐夫人笑着拂开徐广悍的手,走到凌泪面前热络地牵起她。

    “婶婶,您还惦念着当初泪儿对您说的呢!当日虽有所冒犯,但泪儿还是那句话,有空多出来走走,别把自己没病憋出病了。”凌泪上下打量了徐夫人好一会儿,而后开心笑起,“看,身体较之前好了许多吧!今日师兄同我前来,顺道让他帮您看看吧,他虽不是神医,但医理还是懂得些许的,尤其还有我师傅的独门偏方。”

    “那敢情好,哈哈哈……”徐广悍闻言又大笑起来,“没想到小兄弟不言不语,却是深藏不漏呢!”

    他深藏不漏的还多着呢,只是没让你看到罢了!凌泪在心底暗笑。

    徐广悍与徐夫人本以为藤野再怎么样也会寒暄几句,没想到他依然是抿紧唇线,视线只落在肆意着笑容的凌泪身上。

    顿时,明白了什么,徐广悍与徐夫人相视一笑。而凌泪与藤野,皆视而不见。

    进了客厅,喝了口茶,余光瞟到偏门处微探出头的娇俏身影,凌泪轻笑,“玉兰妹妹,怎的不待见我?”

    闻言,那抹娇俏立马闪出身,红着脸急急辩解,“才没有,玉兰怎么会不待见凌哥哥!”

    见着凌泪倾城的笑容,微愣,两颊的红晕更为浓艳,娇嗔道,“凌哥哥,你又取笑玉兰了!”

    “玉兰的脸皮可是越来越薄了呢,怎的如此容易脸红,莫不是天气太热,或者,是凌哥哥太过俊俏,迷上了凌哥哥?”

    面上虽是调笑,眼神却很是犀利。

    泪,你,还是,这般,绝情!藤野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凌哥哥……”玉兰也不否认,娇羞地低下头用力地绞着手指。

    徐广悍与徐夫人互看一眼,同时叹气,“泪儿,我们怎么说她都不愿意相信,还是你来说吧,也让她彻底明白了。”

    凌泪点头,伤人心的事她做的多了,也不差这一次。

    凌泪站起身,逼着玉兰迎视自己,决绝果断的话语如若来自地狱的催命符,“玉兰,看我的喉咙,我没有喉结。我与你一样,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子,趁早断了你那念头。”

    不管再怎么不愿意相信,这话是由凌泪亲口说出,而且事实就摆在眼前,还能自欺欺人吗!

    为什么,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留给她,姑父是这样,姑母是这样,就连她也是这样,为什么,做的那么绝?

    玉兰原本娇红的脸瞬间煞白,娇小的身子晃荡得如若秋天的落叶。

    “别说两个女子不可能,就算我是男子,也断然不会爱你。记得第一次见面我跟你说的吗,不要爱上我,那句话绝不是戏言。”伤口上,再洒一把盐。

    玉兰精致的妆容瞬间一片模糊,迟迟,才将手捂上满是泪水的脸,转身,留下悲戚的背影。

    而藤野,浑身颤抖,当日的情景就在眼前,看着掩面离去的玉兰,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血红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了人前。他,也会是这般模样吧?

    泪,别,这么,残忍!

    对她,对他,都好残忍。
身世之谜 048 唤名忆索
四人,皆察觉到不一样的气流,始作俑者就是苦笑的凌泪。

    “婶婶,你去安慰下玉兰吧。”无奈地,淡淡吐气。

    徐夫人点头,示意她别在意,后担忧地前往玉兰的房间。

    凌泪抬手轻抚上精致绝美的脸,这张脸,注定了今生诸多感情债。

    “泪儿,你别太在意,让那丫头趁早断了那念头是对她好。”

    徐广悍见凌泪的痞笑与张扬隐了去,反露出自嘲的表情,不由担心地走至她身边。

    “广悍叔,我没事。”重新挂上笑容,她真的很想说,自己不在意去伤害谁的心,只是怕日后还有类似的情况。

    藤野此刻五味杂陈,他与她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会不明白。

    泪,你,果然,无情。

    “这便好。你们两个还没吃饭吧,等下叫丫头给你们下碗面。”

    “好。”朋友之间不用言谢,便省去了客套。

    吩咐完后,徐广悍咧开嘴,“泪儿,好久没听天籁之音了,今日你来,定要让叔一饱耳福啊!”

    原来打的是这主意,凌泪又开始不正经地笑起来。

    “好,让您一饱耳福!也为了赔罪,就让师兄与我一同奏一曲,怎样?”眼睛看向藤野,藤野深情地点点头。

    “哈哈哈,如此,甚好!”到现在,当日闻所未闻的曲子已经在脑海里盘桓,一如她的脸。

    很有默契地互换一个眼神,身子同时掠向门外翠绿的大树,几乎同时地,摘下叶子飞身上树,两人相视一笑,站在树上遥看巍峨的山,就着叶子,一曲悠扬的《高山流水》脱颖而出。

    少了深沉,多了悠闲,去了铿锵,添了清脆,却是一样的震撼。

    余音缭绕,不绝于耳。久久,徐广悍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树上气质脱俗的一对璧人。

    “广悍叔,你又愣住啦!”

    徐广悍回过神时,两人已站在他面前。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傻气,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人,女的调皮傲慢开朗,男的沉默无语甚至冰冷,似乎他的世界中只有身边的女子,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怎么会认为他们是一对璧人呢?

    然,谁又能说得准,这样的两人不是最适合的?

    见徐广悍皱起眉,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凌泪也不在意,远远瞥见丫头端着热腾腾的面,才叫道,“快点啦,我们肚子都饿扁了。”

    “呀,你看我!”徐广悍回神一拍脑门,如常般扯着嗓门,“快,快,回屋里,面都好了。”

    说着一手拉一个,凌泪笑嘻嘻地任由他拉着,而藤野,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移身到凌泪身侧。

    徐广悍本就大气,便也没在意。

    吃完后,凌泪与徐广悍闲聊着,笑声不断。

    玉兰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家都无可奈何,便也不去管她。

    而藤野,就在旁默默地给徐夫人瞧起病,期间一个字都没有,有什么要交代的也都写在纸上。

    这样,一个下午就在指缝间溜走。

    晚饭时间,玉兰依然一个人在房里,徐夫人给她送了点吃的,却被她一手挥掉。

    凌泪暗叹,没想到在她面前乖巧可爱的玉兰竟是如此。

    当晚,凌泪与藤野两人留宿在徐府。

    天,依然繁星点点,预示着明日的晴空万里。可是心里,总是有种不安在蔓延。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色,凌泪与藤野同样的辗转反侧。

    第二天,徐广悍及其夫人很是兴奋地大赞藤野的医术,凌泪笑着不语,心想哪有那么神,只是徐夫人的气色确实好多了。

    话过家常,凌泪便拱手向两人道别,藤野不语地静立一旁。

    “泪儿,先别急着道别,我这还有一份谢礼呢!”徐广悍笑说着牵来一匹马。

    顿时,眼睛一亮,即使淡漠如藤野,也不由赞叹。

    “怎么样,这马还入的了你们二位的眼吧!”说到自己的爱马,脸上自是兴奋与骄傲。

    “是啊,真是好马,广悍叔,什么时候藏着的呢!”虽然这马的性能没法拉利高,但绝对是良驹。

    “呵呵,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我好不容易才驯服它的呢!”说着亲昵地抚弄马的鬃毛,然后不舍地将缰绳交到藤野手中,“今日就将这马交给你了,小兄弟。”

    藤野很是诧异,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缰绳,然后把视线移到凌泪身上,动了动嘴,却只吐出一个字,“泪。”

    这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然,凌泪还是欣喜不已,“广悍叔……”

    “泪儿,不是你自己说你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么。昨日听到你到来的消息,我便准备好了这份礼物,还满意吗?”虽不舍,却也高兴,好马难遇伯乐,将爱马交给藤野,也算是替它找了好的归宿。

    “呵呵,泪儿这次前来确是为了替师兄觅一良驹,却没想,您竟又一次赠送至爱之马。”

    未待徐广悍回话,自屋内出来的徐夫人插口道,“泪儿,你也别见外。半年前要不是你的救助,别说这马场,就算是我们,怕也早性命不保。”

    “是啊,比起你对我们的救命之恩,再好的马匹也是微不足道。”徐广悍忆起当时的情景,含泪附和。

    “那我们,也不多说了,只是,谢谢二老!”

    “谢谢!”藤野真诚地向两人道谢。

    “去吧,等会天就热起来了。”不想太过煽情,徐广悍催促他们上路。

    凌泪与藤野也不多说,拱手一拜,跃上马,背影迅速变成两个小点。

    见藤野轻松地驾驭了心爱之马,不觉目露赞赏,喃喃道,“他,绝不简单。”

    “是啊,从他昨日一手刚劲有神的字中便能看出。”徐夫人点头附和。

    只是,泪儿,恐怕是他的一个劫吧。自古英雄都是梦,美人关,最是难过。

    而藤野,定会为情所困,将来会如何,仍是镜花水月。

    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暗处,有一双满是怨恨的通红双眼注视着凌泪与藤野远去的背影。

    “这马,什么,名字?”骑在马上奔驰在羊肠小道上,藤野运用内力问凌泪。

    凌泪思索了片刻,悠然回道,“就叫它,忆索。”

    凌泪依然一片坦然,而藤野,双目不禁染上哀伤。

    他,还是,留了,位置。

    忆索,回忆毒王肖索。

    也许围绕在她身边的诸多男子,当是死在她手下的毒王最幸福了,虽没得到她,却在她的记忆里永存。对他的恨也好,怨也好,她都已放下。
身世之谜 049 曼珠沙华
  马蹄哒哒,送去的是什么,带来的又是什么?

    夕阳染红天际,那似血的色彩最是耀眼夺目。

    夕阳过后,是皓月,夜幕中,到底是星辰点缀了月亮,还是月亮衬托了星辰?

    马不停蹄地,两人一路奔驰,用了两天的时间终于赶到京城。

    两人跃身下马,置身在京城的繁华中,忽然觉得自己离人群近了。

    也许,潜意识里,他们都是孤单的。

    重新戴上人皮面具的凌泪已然遮去了最为耀眼的光彩,然,投射过来的目光却是不减反增。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身边戴着青白玉面具、一身冷然疏离的藤野。

    凌泪也很好奇,面具下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据说,圣灵子也没见过。

    迎着凌泪探究的目光,面具下的脸淡笑,薄唇勾起柔和的弧度。

    凌泪甩开无聊的好奇,高兴地说,“师兄,我们到了。”

    抬头,匾额上写着“春夏秋冬”。

    是客栈?是饭馆?真是奇怪的名字呢!

    然,若是凌泪的店,则又不奇怪了。

    将马交给小厮,凌泪率先走进去,藤野跟随其后。

    里面的摆设似乎是客栈,可又不像,装潢也与其他客栈很是不同。

    应该用了一大笔银子,否则这房子怎么会那么亮,木墙上都贴上了纸,纸上画着各种各样温馨的画。

    从大门口看去,正前方是一大块淡蓝色丝绸,丝绸上绣着一副宁静安然的画面,做工很是精细,那场景仿佛就在眼前。院落中,一家四口坐在桃花树下闲聊着,风吹过,嫣红的桃花随风飘落下来,映红了脸颊。这个温馨的画,让人一看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桌子不是一般的四方桌,而是小长条桌,每桌安排着两把椅子。

    每张桌上都放着一个单子,吃什么可以随自己点,标明的价格也很公道,然,很多东西都是闻所未闻。

    藤野惊讶地细看了一遍又一遍,一样的土地,为什么会孕育出不一样的环境?

    凌泪允自走到柜台处,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挂着标准的淑女笑,柔和地说,“您好,请问是订座还是就餐?”

    凌泪也挂起笑,眼里闪过精光,“今晚我需要一个包厢。”

    “不好意思,包厢需要预定,这个月都已被定完,如果您不急,可以先定好下个月的,如果您很急,一楼的环境也还不错。”女子抱歉地说。

    “我有钱,我就要今晚的。”凌泪不依不饶。

    见状,藤野困惑地走近,这地方,不是泪的吗?看懂了凌泪眼里的捉弄,他摇摇头,继续打量这不一样的格局。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店里奉行的是‘信用’两字,我们不能因为您而失信于他人。”提到钱,女子反感地略皱起眉。

    “怎么,你是看不起我吗!信不信我用钱砸死你们!”凌泪凶恶地咧嘴,让自己看上去看个暴发户。

    女子并未有一丝的惊慌,泰然地回道,“我并未看不起您……”

    “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还没说完,一道醇厚地男声传来,人未到声先到,来着武功修为不低。

    听见声音,便知来人是薛善,等他站到面前,凌泪才嬉笑着迎上他的眼,“我要,二分之一号包厢。”

    薛善平稳的气息出现了波动,身子颤动起来,对着凌泪做出手势,“请!”

    “师兄,走吧,有人请我们去哦!”笑着对藤野唤道。

    藤野状似冷漠,其实是不懂得和人交流,因为从未出谷,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满是新奇。这次出来,也就在几家客栈歇息了下脚,其他的,他根本没有涉足过。他,就如新生的婴儿,外界对他有着无尽的吸引力,然而,他只将视线停驻在她身上。

    听到凌泪的轻唤,藤野点头跟上。

    直到这三人消失在暗门后,美貌女子还松开暗握的拳。

    二分之一号包厢……

    那个少年,竟然是“春夏秋冬”真正的当家!

    女子一贯的笑容消失了,取代的是掩不住的诧异。

    不多会儿,从大门口走进四个各具特色的美貌女子,满脸的喜色。

    “四位老板……”女子想说凌泪来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怎么了,凡香?”其中一个神韵温和的女子笑问。

    “对啊,怎么吞吞吐吐的,难道,是哪位小哥调戏我们家凡香了不成?”另一个女子戏谑地对凡香眨眨眼,笑得很是夸张。

    “夏荷你就别取笑凡香了!”另一女子淡笑着嗔怪之前那女子。

    “凡香,说。”这个女子很像藤野,话不多,能省就省,此刻她脸上也挂着笑容,只是有别于其他三位,她的笑,很是清冷,却也舒服。

    凡香哀叹,每次碰到四老板一起时,就没有她插足的份,只能在旁脸红焦躁,她想保持淑女笑都不行,悲哀的生活啊!

    “二分之一号……”“包厢”两字还没说完,四人以风卷之势闪过。

    暗门后,是一条长长的回廊,直通一间雅致的房间,摆设很是简单,仅是矮几与桌椅,还有的便是装饰用的花瓶。

    然,一进这房,便有种不想出去的感觉。

    屋子里有股独特的清香,清新怡人,最重要的是,打开窗户,入眼的是一片花的海洋,被三层勿忘我围在中间的是大片的小苍兰,绮丽的小苍兰又围起一丛圣洁的满天星。

    然,美丽的花是种着,可主人并不欢喜。

    凌泪对花没有特别的好感,印象中,花都太过娇弱。若一定要她说出最喜欢的花,那便只有彼岸花。

    红色的彼岸花又称曼珠沙华,红宝石般刺目,血的颜色,是最为妖艳的。

    另外的原因便是彼岸花的传说。彼岸花,是恶魔的温柔。在忘川河边,牵引着一个个亡灵步向深渊。

    藤野没有注意层次分明的花海,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道边几株白色的无根莲——曼陀罗华。透过纯洁的白色,仿佛看到了那妖冶的血红。

    记忆中,凌泪曾柔软甜美地对他说,“你知道吗,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一千年……

    头,好痛!

    藤野青白玉面具下的脸有着跟面具一样的色彩,青白交错。

    他紧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有什么,在他脑子里响起……

    等待了千年,追寻了千年,守护了千年,错失了千年,还不够吗!

    还不够吗……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头,似要裂开。

    “啊!够了!”终于,忍受不了这锥心的痛苦和茫然,藤野蹲下身如野兽般嘶吼。

    凌泪与薛善惊恐地回转过头,只见藤野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发带被扯断,头发披散开来,脆弱的头发被他揪在手中,仿佛那是大洋中的救命木。

    “师兄!师兄!”凌泪连忙蹲下制止住藤野自残的行为。

    听到凌泪的呼唤,藤野缓缓抬起头,却是满眼通红。

    又在纠缠你了吗,师兄?

    眼露出不忍,伸手点了他的昏穴。

    在凌泪快速抬手的刹那,藤野轻松地笑开,薄唇轻张,却是一个在心里呼唤了几千几万遍的字,“泪……”

    “薛善,将少爷扶到密室。”

    “是,小姐。”

    薛善移开矮几,在墙角的小洞里按了一下,瞬间一间密室出现在眼前。

    接过藤野的身子,薛善疑惑而心疼地将他扶到密室中。

    久久,薛善都未出来,看来他是在忙着照料藤野了。

    扬起苦笑,重新将视线放在窗外离花海有些距离的萎焉昙花上。

    春夏秋冬有意在昙花附近挂上灯笼,为的就是等昙花晚上的开放。

    只是,她们不明白她,当初她说要种昙花只是为了那“昙花一现”,并非真的想观赏昙花开放时花瓣和花蕊艳丽动人的颤动。

    门口传来响声,想必是她们了。

    凌泪将落在昙花上的视线移开,本想痞笑地调侃她们,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素白的曼陀罗华。

    笑,瞬间敛起。

    曼陀罗华……曼珠沙华……

    彼岸花……忘川水……孟婆汤……

    前世……今生……

    “小姐!”四人兴奋地立在门边大叫,打断了凌泪难得的自怨自艾。

    敛神转身,对着她们轻笑,“来了啊,脚步还挺快哦!”

    “小姐,我们好想你啊!”

    四个人都扑了上来,围着凌泪一阵嘘寒问暖。

    凌泪撕下面皮,唯美的脸抽了抽,敢情她们还把她当小孩呢!

    “别激动,别激动,不是才半年没见么!”讪笑在阻止她们的疯狂。

    “小姐,你也说了,半年了耶!”一女孩嘟起嘴。

    “哟哈,没想到夏荷那么想我哦!”凌泪勾唇邪笑,一根手指挑起夏荷的下巴。

    夏荷的脸倏地红了起来,拍掉凌泪不规矩的手,“小姐,你还是老样子!”

    凌泪连同其他三个一起哄笑起来,春秋冬三人调侃,“小姐啊,你还是快点换掉男装吧,你这样子,害夏荷都把持不住了。”

    夏荷急忙反驳,脸却更红了,“还说呢,你们不也是,魂都没了!”

    结果,只有凌泪笑得大声,“别怕,俗话说,每个人心中都有座断背山。爱上我就爱上我吧,小姐我不怪你们,可是别想我回应你们哦!”

    “小姐,你不知羞!”四人连成一气。

    “嗯?知羞?这是什么东西,我不认识耶!”痞痞地给她们每人一个媚眼,“要知道哦,我可是给你们破例了呢,其他人,想爱我我都不允许。”

    “啊,小姐,你,你没脸没皮!”连不怎么说话的冬梅都暴跳如雷。

    “嗯,是的。”凌泪笑着轻颔首。

    四人无语了,说下去倒霉的绝对会是她们,秋菊眼睛一亮,“小姐,密室……怎么开着?”

    闻言,其余三人一起转头,瞪大双眸,“对啊,里面好像有人呢!小姐,密室可是你的闺房耶!”

    敛起笑,凌泪轻言,“一起进去吧。”

    ————————

    蒽,很多人会以为曼陀罗华是错别字哦~

    其实曼陀罗华和曼珠沙华差不多,都是彼岸花,只是一个白色一个红色,而曼陀罗花又是另外不同的花

    所以呢,恋没写错、、、汗阿
DAILING77

ZxID:11580617

等级: 略有小成
举报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10-05-23 0
再世为人 026 庄园琐事
冬梅跟秋菊很快就熟悉凌泪的生活方式,这几日的相处,两人完全放下心防,虽说凌泪没有要她们签卖身契,她们自己早下了一百个决心要跟在凌泪身边,不离不弃,忠心不二。

    转眼,当初定的七日之约已到。

    “公孙,今日放你假,你自己去市集逛逛吧!”凌泪笑眯眯的,“感谢我吧”的嘴脸尽露不已。

    “那就多谢泪儿的大恩大德了。”唰地一下打开装饰用的折扇,公孙儒雅地笑着,但他心里却跟他的笑容背道而驰。平日不让我休息,从早到晚叫我教课,一到有事要做便想排开我,还要摆出让我感激涕零的姿态,有哪个教书先生做得像我这般可怜?

    四个女孩早读透了公孙的心思,便大笑起来,丝毫不给公孙面子。

    公孙自觉没趣,笑容瞬间停顿,但为了保住儒雅的形象,还是勉强地干笑两声,这笑容在她们看来,别提有多诡异。

    四人都想,要是笑不出来就别笑,笑得那么牵强真是难看。

    公孙明了她们脸上表情的意思,随即收起笑,灰头土脸地转身回屋。

    四人又爆笑,就连一向冷漠的冬梅也是。

    “好了啦,别笑了,要给你们先生留点面子懂不!”凌泪憋住笑,摆起脸作势教训春秋冬。

    “小姐,你别假了,就你笑得最大声了!”春兰毫不客气地指出。

    “对啊,小姐,我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先生转身前一刻狠狠地瞪了你一下,可见你笑得多夸张了吧!”秋菊的声音软软的,可她的话也是直白得让凌泪想撞墙。

    “不是吧,真那么夸张啊!我不相信你们,冬梅,你最老实,告诉她们我很含蓄。”

    “小姐,她们说的都是实话!”冬梅的微笑又逸了出来。

    这样的小姐才符合她的年龄,不若在贫民窟时那种老成自若,充满霸气,给人一种没来由的压力与窒息感。

    凌泪摸摸鼻子,被她们取笑了一顿后正了正神色,“好了,该办正事了,随我去雨巷吧!”

    三人也马上摆正了姿态,心里都明了接下来的事。

    四人来到雨巷已经接近午时,雨巷的最深处是贫民窟,越走近恶臭就越浓,不过她们却是喜悦的,因为这味道比七日前淡了许多。

    “小公子,你们来啦!”他们都在门口等待,薛善看到凌泪的身影,便急急地招呼,后看见凌泪身边的冬梅与秋菊时,一阵诧异,“你们……”

    冬梅与秋菊见他的手指着自己,都眯眼笑起来。

    “薛叔叔,是我小丫呀!”秋菊甜甜地出声,“我现在叫秋菊,至于她,就是以前老躲在角落不理我们的女孩,她叫冬梅。”

    冬梅对秋菊的话不置可否,反正他们确实不知道自己以前的名字,就连自己也忘了,现在她有了冬梅这个全新的名字,也有了全新的生活。想着不由向凌泪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凌泪瞥到她的眼神,轻笑着照单全收。

    “小丫,刘奶奶都认不出你了呢!看来小公子对你们都很不错,奶奶也放心了,咳咳……”一位婆婆从人群中走出,眼含泪花地看着她们,“小丫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奶奶,您去好好休息啊,小丫过得很好,不要担心。”见婆婆俯身咳嗽,秋菊不由想上前扶她。

    “秋菊!”凌泪轻喝出声,制止住秋菊欲迈出的腿。

    秋菊意识到后连忙缩回脚,与春兰、冬梅一起站在凌泪身后,而本来脸露笑容的难民们也都尴尬地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都坐回自己的位子,我要看看人有没有少。”一声换回所有人的意识。

    见他们都退回屋内坐好,凌泪凛声吩咐春兰,“你去数数看人数,上次的数目应该记清了吧!”

    “是,小姐!”春兰得令即进屋内。

    “秋菊,忘了我的话了吗?”凌泪冷声道。

    “秋菊知错!”秋菊低首认错,冬梅则一脸平静。

    “下次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记住,现在你已经脱离了这个团体!”

    她并不是真的那么狠绝,只是怕日后有人会利用她们的个性来伤害她们,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秋菊跟冬梅已经脱离了难民这个枷锁,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要记住她们的身份也是她们要习的功课。她不歧视难民,难民是人,跟她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他们衣衫褴褛一无所有罢了,当她脱了衣服,也就跟他们没两样了。

    只是,她说过,她们没有那么多的心可以去可怜别人,也不需要去可怜别人,人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你同情心泛滥也许会弄巧成拙,何必去自讨没趣。

    至于人数,她们都不急,从大家的态度即可得知他们没让她失望。

    果然,春兰回来一脸笑容,“小姐,除却秋菊与冬梅,一个不少。”

    眼瞧着挤在门口黑压压的头,凌泪点点头,“很好,我也不是无信之人,之前答应你们的今天就会实现,你们都跟我来吧!”

    话毕,凌泪率着这群人朝南边的郊外走去。

    一大帮难民,真是声势浩大,恶臭传开,百姓急忙躲开,而一些富家子弟更是骂骂咧咧。

    凌泪不想凌府的人发现自己的踪影便先一步去了庄园。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大帮子人也终于赶到。

    “小公子,这是……”以薛善为首的众人看到诺大的庄园不由瞠目结舌,迟迟呆愕。

    “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们的家。”凌泪淡淡的口气宣布着令人喜极而泣的事实。

    在凌泪看来,他们真的太煽情了,就为了这么点事,哭得稀里哗啦。要哭就哭吧,还笑着哭,都分不清是笑还是哭了。还是春秋冬有定力,她们就开心地笑着,多明了啊!

    虽说心里有牢骚,可还是很开心的,被这片现象感染的。

    当众人的情绪终于恢复后,凌泪继续开口,“你们看到那个模型了吗?”

    一双双眼睛都好奇地顺着凌泪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中小型的模型放在帆布屋里,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难以自制地走近模型,吃惊压抑感动迷惑,多种情绪出现在他们眼中。

    “这是我特意吩咐师傅们做的,很奇怪吧,我为什么要做一个与贫民窟一模一样的模型,还将外面街道的热闹拥挤一并做成模型。不急,这个我等会会说。现在我先把一些事项跟你们说了。”

    “这个庄园不是说给了你们,它的户主还是我,所以你们也不能白白享受,至于代价……别激动,我还没说完呢!我会给你们一些种子你们自己去地里栽种,丰收后拿出去卖,得来的钱五五分。你们不用想谁多谁少,到时候我会平均,每人都一样,但前提是你们是团结在一起的,若期间传出谁与谁不合,谁贪便宜,自私自利,那么,你们全都回雨巷深处。”

    庄园里就只有凌泪一人的声音,其他人都认真地听着她的话。

    凌泪笑了笑,继续讲,“现在的住所只有这几间茅屋,你们凑合着住住,但我可不认为住茅屋很舒服,尤其是一大群人在一起住,毫无**的生活相信你们已经尝过,那滋味,绝对不好受。你们看,那边有些木材,知道干什么用了吧?如果不知道,那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你们要用自己的能力去建造自己的家园,想住好一点的屋子,那就团结一致去造,如果谁自甘堕落,不想住,那么请去大街,而我前面也说过,一人错众人错。”

    “我说过,求人不如求己,之前你们一无所有,但今日你们拥有了庄园,拥有了建屋材料,拥有了种子,最重要的是,拥有了兄弟姐妹情。所以,除了这些天必要的食物供应,我将不会再对你们伸出援助之手。这几日都把自己打理好,大家开始建屋,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这么多人,应该不是问题。之后你们便要开始播种工作,没意见吧?”

    凌厉的眼光扫过欲言又止的他们,等待片刻,静谧一片。

    “很好,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那个模型了。之所以大费周章做出这个模型,主要是为了让你们铭记之前经历的,明白你们是一个团体,不管以后会怎样,一起经历过磨难的你们永远都是最亲的。若以后的生活好起来了,也不要忘了曾经的你们,不要忘了还有很多像你们一样的人在。”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薛善说,春兰冬梅秋菊会来处理的。薛善的能力大家都认可的吧,如果谁有意见尽可以提,也好让他改正。”

    “你们的生活要靠自己。记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一定要让自己活下去,让家人活下去。”

    一番话说完,凌泪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放下了。

    “好了,事情就先这样了。我们要回去了,你们就先去茅屋里吃点东西吧!”说罢,率先走出庄园,春秋冬三人紧跟其后。

    “多谢小公子!”这句话一直到她们走出很远还是能听得到,四人都笑得灿烂,耀眼胜过阳光。

    “冬梅,明日送块扁到庄园挂上,就叫……‘安乐园’吧!”
再世为人 027 春夏秋冬
“小姐,现在去街上不回家吗?”见凌泪领着她们往大街上走去,秋菊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好不容易来逛逛,怎么能那么早回去!”凌泪调皮地眨眨眼,意料之中地看到了春秋冬三人明显的兴奋。

    “真的啊!好耶!”秋菊差点跳起来。

    “冬梅,你去祥瑞钱庄将银票兑成银子。”祥瑞钱庄就在不远处,一眼即能望到。

    “好的,小姐。”冬梅接过凌泪手中的银票,动作神速地换回了银子。

    凌泪喜滋滋的,有钱真好,有龙啸言这皇子也真好,银票啊银票,有它最好。

    凌府每月都有一定的银子发放,“清风居”里的每个人当然都有,但她不想欠凌府什么,所以一直没有动用那笔有一定数目的银子,只把它们交由清鸢。

    而之前她的那点银子,都是凌亦风和龙奇骏的,凌亦风的情她早就欠定了,恐怕一辈子都偿还不清,所以用他的银子,倒显得理所当然了。至于龙奇骏,以后他肯定会需要她的帮忙,就当预支了,就像公孙说的,龙关恺这个皇帝已经开始不得人心了,龙奇骏继承皇位是迟早的事。

    还有龙啸言,说实话,当日向他要银票像是一时冲动又像是深思熟虑。一则,原先的那点银子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二则,就冲他的玉佩,她就把他当成了朋友,朋友若有难,她必得帮之,何况龙啸言现在是皇子以后是王爷,麻烦的事绝不会少。当然,他绝对不是皇帝,论心计,他也许不会输于龙奇骏,但论那股帝王之气,算了,龙奇骏的的气魄绝对强于他。

    “小姐,想什么呢?”见凌泪双眼无神地注视着人来人往的闹市,春兰不由疑惑地问。

    “啊?哦,没事呢!”真是的,怎么这样就出神了呢?

    “呐,每人100两,要买什么你们自己去买,别舍不得花,俗话说,不懂花钱的就不会赚钱,我可不想养着不会赚钱的你们。尤其是要换洗的衣裳,添置几件吧,包括男装。银子若不够再来寻我,我就在那边。”她的手指着有群人在围观的露天台。

    当凌泪说“别舍不得花”时,春兰想起当日小心翼翼地把5两银子藏在怀里,脸“唰”地红了起来。

    “春兰,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不舒服吗?”秋菊跟冬梅担心地问。

    “呃……没啦!走吧,我们先去‘红绣’。”

    虽然叫她们各自去买喜欢的,但三人还是一起行动,见此,凌泪笑笑。

    闲散地慢慢踱步到露天台,那么多人聚首,定当没什么好事。不太平之事常有,如果自己要管,恐怕再给她一百年都不够吧。

    远远地,便看到一个长得畸形的男子在吆喝,原来是卖奴才的。

    人与人的区别真是很不同,有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人却在这里被人像畜生一样对待,也许还不如畜生。

    脑中飞快地计算着银子,摇头苦笑,再没有进账,别提养春秋冬,自己恐怕也饿死了。

    寻着空隙挤到前面,一些人被挤得难受了,便无德地骂骂咧咧,凌泪全然置之不理。站在前面,看着一个个稚童的麻木,茫然了……

    到底,自己该做些什么呢?

    竟然,什么都迷糊了。

    吆喝鞭打之声全部都被摒弃在外,脑中回荡着,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可她不是救世主,她能做什么?

    忽然记起之前对她们说的,不禁笑出声,怎么此刻,忽然同情心泛滥了?

    眼中摒弃了挣扎,清冷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

    声音也都回来了,嘲笑声,可怜声,痛呼声,吆喝声,又全都回来了。

    而她,无事人一个,全当看戏,眼中再无波澜。

    目前自己仍是一无所有,有什么能力去帮助别人?别傻了!

    一个个稚童以及俘虏被低价购了去,心中好苦涩,人,竟然这般活着。

    直至人散了,她也未曾移动过身子分毫。

    脑中,不断地闪现那个眼神,愤怒而绝望的,就那么冷冷地注视着她,直欲将她射出一个洞,为什么要这样看她呢?她没错啊,她没有嘲笑他,她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啊。

    “小姐,我们回来了!”雀跃的声音换回她的神智。

    “回来了呀!”扯出笑容,生生压下那抹悲戚。

    “嗯,你看,好多东西哦!”是很多呢,手上都满了。

    看来她们很开心,都笑弯了眼。

    “那走吧!”

    “小姐,你怎么什么都没买呀?”

    “我没有想买的。”

    “哦。”

    “呀,小姐,你看那边!”

    春兰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一惊一乍了?凌泪哑然失笑,可一抬眼望去,便笑不出声了,那还没释放出来的笑堵在喉咙处,好难受。

    怎么今日尽是这番情景,刚才那个眼神又闪现,一遍又一遍在面前晃荡。

    “过去看看吧!”这几个字,尤为显得沉重了。

    “卖身葬父”四字赫然在眼前,围观的人一大群,可没有一人怜悯,反对她指指点点,而这个女孩却也不哭不反驳,只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坚强地直着背,如巍峨的高山。

    “真是个煞星,一出生克死了母亲,后来就克死了弟弟妹妹,现在连他可怜的父亲也克死了!”

    “听说她的姨娘还被她一刀捅死了!”

    “小小年纪,竟然那么恶毒,还装模作样地出来做什么卖身葬父!”

    “倒贴都没人要!”

    “买了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连自己都给克死了!”

    ……

    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女孩渐渐不再冷漠,面上竟泛起冷笑,阴阴的,使得那些叽叽喳喳的人一阵得瑟,这些诋毁,齐齐失了声,诡异的静谧与大街的热闹形成强烈反差。

    “哇,你们看,她还这样笑!”不知道是谁打破了这片沉静,一个个臭鸡蛋接踵而至。

    女孩默默地承受着,不闪不躲。

    等臭味越来越浓,围观的人都受不了散了去,女孩才抬头,看见凌泪四人,脸上竟然泛起像鲜花一样灿烂的笑容。

    女孩颤巍巍站起身,将护在胸前的牌子拿出来,用还是干净的一处成为衣袖的破布轻轻擦拭,不再注视四周的一切,允自走开。

    凌泪也不语,无视一地的臭鸡蛋壳,跟着女孩走,春秋冬三人互看彼此一眼,亦抬脚跟上。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现在是不是该说,穷人,何必为难穷人?

    拐过一个个弄堂,终于到了女孩的住所,还真像雨巷深处的贫民窟,只是她家整理的干净整洁了些。

    些微的腐尸味传出,外面站定的凌泪四人皆隆起眉丘。女孩自顾自进屋将牌子放好,再回房换了件衣服,然后在她爹爹面前跪拜。

    “爹爹,对不起,女儿还是没能让您安息。”一扣。

    “放心吧,爹爹,女儿答应过你会认真地活下去,必不会被那些流言蜚语所创。”二扣。

    “爹爹,您去了地下,要替女儿好好照顾娘和姨娘他们啊!”三扣。

    站起后,依然以背对着凌泪,“你们进来吧!”

    “春兰,去买副上好的棺材让店家送来,再买些香烛,速去速回。”凌泪低声在春兰耳畔吩咐。

    春兰沉了沉神色,即领命前去。

    接着三人都进了屋内,女孩笑着捧出清茶,“喝点茶吧,我们家没花没叶,有的也只有几杯清茶,还请不要嫌弃!”

    凌泪领头微笑着端起略有缺口的杯子喝了几口,秋菊与冬梅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他们说的应该不是事实吧。”凌泪的笑容不减,徒增些许亲切感。

    女孩见她们没有恶意,再加上自己着实有着一肚子的苦水,便也坐着端起一杯清茶喝了一口,而后悠悠开口,“我娘是难产死的,因为如此,便有人开始传我是个不详之人,后来弟弟溺水妹妹得病,也相继死去,这谣言就更胜以前。但不管外面对我的诋毁如何风生水起,爹爹和姨娘还是一如从前般对我,他们对我真的很好,将全副的爱都投到我身上,所以,我是幸福的。可是,一日爹爹醉酒,从他的胡言之中竟让我听到弟弟是姨娘被奸污后诞下的,因为这件事他们心里都有疙瘩。再后来,爹爹误会姨娘与他人通奸,在一次宿醉时错手杀了姨娘。反正我的臭名已在外,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可以为他们做的,就全力担下了这罪。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爹爹还是知道了,就在10天前,他终于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含泪将那把刺入姨娘心口的刀扎进自己的心口。”

    说话时,女孩的口吻一直淡淡的,甚至一直带着微笑,但在场的人都感知了她的心酸与悲戚。

    “外人说我是煞星,我也一度差点认可了自己煞星的身份,但爹爹和姨娘却一直跟我说,我是他们的宝贝,捧着怕摔了捂着怕热了含着怕熔了,我才明白我自己的生存这么有意义。”

    不变的口吻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强烈情感,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悲凉命运。

    沉默,在此刻蔓延,似在悼念逝去的亲人,似在缅怀不堪的过去。

    春兰的回来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

    “小姐,伙计马上就到。”

    “好,你先过来喝杯清茶吧。”

    凌泪递过去一杯清茶,春兰放下香烛,接过清茶咕咚咕咚便下了肚。在安静的连细针落地都能听清的屋内,这喝茶的声音如黄牛喝水,重如洪钟。众人不由皆笑出声。

    “怎么了吗?”春兰不解地问。

    “没什么呢,过来坐吧。”

    待春兰坐定,凌泪对着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万向阳。”

    向阳……

    琢磨着这两个字,凌泪豁然开朗,整张脸都舒展开来。

    “你有没有其他去处?”

    “没了,亲戚们见我家穷,且因那些流言蜚语,都不再与我们往来。小公子不必担心,这间屋子虽然不比他人的,但总归是个能避风挡雨之所。”

    万向阳自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容,虽然淡,却暖人心脾。

    向阳……想来她爹爹是想让她向太阳花一样活着吧,而她也没有让她爹爹失望,即使是经历了刚才这样的事,也没有让眼里的乐观与希望泯灭。

    “若你不介意,以后跟我们一起吧。”

    凌泪拿起茶杯,又轻啜了一口。

    “不了,小公子的心意向阳领了,但无功不受禄,向阳守着这屋子便好。”

    “这屋子也仅是四面的墙,况且你父亲需要安葬。跟着我,也并非无功,以后定有你要劳累的。”

    万向阳依然不变地淡笑,还想脱口拒绝,门口传来一阵声音。

    凌泪面上的笑容深了一分,“走,随我去看看吧。”

    春秋冬三人紧跟其后,万向阳也好奇地出门查看。

    “小姑娘,真的是你啊,我以为我送错了地呢!你在正好,我把棺木放这了。”两个青年伙计把棺木放下,捂着鼻子说。

    见伙计欲走,凌泪上前阻拦,“慢着,先别急着走,我们还有事需要两位小哥的帮忙呢!”

    本来皱起眉想开口抱怨的伙计见着凌泪手中的银子连忙点头哈腰,也忽视了这空气中难闻的腐尸味。

    “劳烦小哥将棺木抬到屋内,再将死者入棺,等待一段时间,不出一个时辰,这银子便是你们的了。”钱,是通行的不变法则,利益,是心中魔鬼的呻吟。

    权益之下,这银子来得可真容易了些,伙计连忙答应。

    死者入了棺,凌泪让冬梅拿来香烛点上。

    一直保持温暖笑容的万向阳在这一刻眼泪汹涌而出。“扑通”一下对着凌泪跪下,连这地都动了三动。两个伙计震惊地张大了嘴,而春秋冬三人则是见怪不怪,想当初,她们亦是如此。

    春秋冬三人熟稔地摆好来的路上买来的水果,再点好香烛插上。

    “起来吧,你现在要跪的是你的父亲。”在她们灵活地摆东西时,凌泪淡淡地说。

    万向阳抹干泪水,又挂上那温暖的笑容,只是,这笑容中又多了一些东西,比如,喜悦与感激。

    待万向阳拜上三拜,凌泪再度开口,“刚刚你对我那一跪即代表了你愿意跟随我,那你以后便唤名为夏荷,可保留原姓。”

    “夏荷多谢小公子。”

    “我叫凌泪,你就叫我小姐吧。”

    夏荷诧异地抬头,见凌泪肯定地点了点头,才唤道,“多谢小姐。”

    “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即日起,你们四人即为姐妹。春秋冬三人不记得自己的父母,那今日我便给你们一个父亲。自此,你们四人同姓万,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执香上前跪拜!”

    四人连同两个伙计皆惊异地瞪大双眼,后都目露喜色,四人依言每人执起三支香。

    “我万春兰……”

    “我万夏荷……”

    “我万秋菊……”

    “我万冬梅……”

    “即日起结为万姓姐妹,生不同时求同死,从此伴于凌泪小姐身侧,忠心护主,生死与共。”

    四人同跪,执香叩拜,目含喜泪,在已故的父亲灵堂前许下此生不变的誓言。

    “父亲,安息吧!”

    合棺后,凌泪便遣了两个伙计回去。

    次日,凌泪为避免凌府的耳目,只让四姐妹同送其父亲,自己并未同往。

    葬礼简约却温馨。
再世为人 028 朦胧特训
凌泪六人此后安乐地在那处僻静地生活,那里有了个名字叫“朦胧”,生活陷于清晰与迷茫之间,每个人的过去都成了朦胧,将来也变得朦胧,只要现在好,就什么都好。

    凌泪等人开始以为夏荷是温暖雅致之人,到后来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夏荷很会闹,每天总有用不完的精力,笑呵呵如太阳花,对生活的热情更像是夏日里追逐太阳的向日葵。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更符合了夏荷这个名字。春夏秋冬四人也终归是对号入座了。

    一天,她们实在是好奇了,就由夏荷代表发问,“小姐,为什么我们四个都是女的呢?”

    凌泪给了个大白眼,“你这个还要问我啊?你应该问生你的人去,干嘛不把你生成雄性的。”

    春兰掩嘴偷笑,在其他三人的瞪视下,才支支吾吾,“不是啦,小姐,夏荷是想问为什么你不收男的却只收我们四个女的。”

    “我哪有说只收你们,我会收男的啊。”

    “啊?”

    “之所以收你们呢,一么,是因为男的待在身边不方便,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身边,二么,我怕他们对我动情,情债是很难偿还的,跟在我身边十个里面九个会爱上我,剩下的一个是白痴。”自恋!

    “呃……小姐你够自恋的。”

    “秋菊,看来你还不知道哦,自恋等于自信,而我,有自恋的资本。”

    这椅子真不错,摇啊摇的,真像现代的木马,对了,做个木马玩玩。

    “那你为什么会选我们四个呢?”

    “哦,一则碰巧遇到你们,二则你们刚好对上春夏秋冬四名。”

    这答案有够气人的,四人气呼呼地去向公孙开炮,可怜的公孙在无意间又成了炮灰。

    公孙年纪不小了,可长久跟她们待下来,倒有点返老还童的迹象,每天跟她们闹腾。日子倒是十分逍遥。

    龙啸言最终还是知道了“朦胧”,有事没事就来凑凑热闹斗斗嘴,他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还准备长期定居,不过每次都是被扫地出门。他答应凌泪绝不对外泄露这个地方,当凌泪提起的时候,他竟没来由地一阵窃喜,天天面对着凌泪灵动的脸,小小少年的心也开始泛起波澜。

    除却龙啸言的客串,六人行的生活好不惬意,春夏秋冬四人在公孙的教导下墨香味十足,公孙还想把肚里的东西都教给她们,实在是碰到了难得的人才。

    另外,四人的防身术也在特定时间里练起,凌泪还会额外给她们做特训,现代杀手的训练法对她们来说是太过苛刻,但一般的训练还是吃得消的。

    上午,公孙照例教她们知识。下午,凌泪带着她们慢跑,从“朦胧”跑到市集再跑回,时间也一次次缩短,由开始的一个时辰变到后来的半个时辰。

    凌泪还发现了一块泥地,比沼泽地稍微干一些。想起以前的训练,便在泥地上方架着带刺的藤条,离地的高度只余一人多一点可以匍匐前进。开始时,四人背上血肉模糊,但呻吟归呻吟,四人眼中仍是不变的坚定,并没有一丝的退却。到后来,便也渐渐习惯了。

    为了训练她们的敏锐力,凌泪在后山特别开辟了一块地来模拟熗战进行实地训练,以烂泥做暗器,她运用自己灵活的身子以及高超的技巧在不同方位袭击她们。训练也由原先的四人团队变成一人一人单训。

    这种训练跟杀手训练相比是九牛一毛,但对于这四个女孩来说是足够了的。

    对这四个女孩,她是绝对赞赏的,至少,她们从未放弃。身上留下疤痕总比没了命好。曾经,她也是从伤痕纵横的日子里过来的,而且,她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因为师傅待她好,所以对她的训练更为严苛,但也就是这些伤痕,才让她在四面熗口下活了过来。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以那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现在的时光,说实话,很幸福。她对她们不会太严厉,只要她们能保护自己就行,嘻嘻哈哈的时间还是有的。

    比如,在其他时间,六人会一起较劲,闹得最凶的就是脑筋急转弯了。

    开始时……

    凌泪笑嘻嘻地问:“小明的爹爹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叫一毛,二儿子叫二毛,那三儿子叫什么。”

    春兰答:“三毛。”凌泪,唉声叹气。

    夏荷答:“我不认识他们家。”凌泪,摇头晃脑。

    秋菊答:“爹爹怎么会生孩子呢?”凌泪,胸闷气短。

    冬梅很实在:“不知道。”凌泪,绝倒在地。

    公孙总结:“此问题太过高深,涉及到人性与社会,高,实在是高!”凌泪,口吐白沫。

    后来……

    凌泪苦哈哈地问:“全世界最大的公鸡是从哪来的?”

    春兰立马接上:“蛋里出来的呗。那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她,唉声叹气。

    继续问:“一头猪,从黎国走到圣朝叫什么?”

    夏荷想都不想:“当然叫猪。小姐,你在侮辱我们智商嘛!”她,摇头晃脑。

    再继续:“一百个男人无法抬起的物体,却有一女子可单手举起,此物体究竟为何物?”

    秋菊思索了片刻:“蛋。蛋那么小,何需一百人去抬,根本连边都碰不到。”她,胸闷气短。

    就不信邪了:“前些日子,小高与双亲头一次出国旅行,他们三人来到完全陌生的国度。由于语言不通,他的父母显得不知所措。而只有小高未感受丝毫不方便,仿佛仍在自己的国家中,这是什么道理呢?”

    冬梅想了想:“小高是婴儿!小姐,不用说,这答案肯定对!”她,绝倒在地。

    五人翘首盼望了许久,却见凌泪爬起来回到木马上坐好,摇摇晃晃似乎要睡着了。

    再等了会儿,仍是不见动静。

    终于,五人急了,尤其是公孙:“泪儿,还有一题呢,我还没回答呢!”

    “不问了不问了,要回答叫她们问你!”凌泪闷闷地闹别扭。

    “不要啦,小姐,你问,你问。”春夏秋冬四人催促道。

    “不问,就是不问!”

    “快问啦!”

    ……

    “好,那我再问一题。”凌泪终于拗不过五张嘴,趴在木马上开口,“一头公牛加一头母牛,猜三个字。”

    公孙兴奋地摩拳擦掌:“两头牛。泪儿,你道行太浅了!”

    刚一说完,凌泪自动口吐白沫。

    就这样,每天苦中作乐,劳逸结合,日子也很是逍遥。

    没有凌亦风的日子,凌泪有他们相陪。

    但凌泪潜意识里,还是习惯凌亦风在的日子。

    虽然对凌府没什么好感,但还是期待着,年夜的到来。
 
再世为人 029 回到凌府
  两个月,真的不长,尤其在打打闹闹中,瞬间就在指间流逝了。

    年三十,就在今天。而凌亦风,至今未出现。

    抬眼望向正在整理衣物的春夏秋冬,眼里浮现一丝心不在焉,在这里待久了,有了留恋,这里的四个月敌过凌府的四年,要说凌府还有什么值得她牵挂的,怕是只有“清风居”众人以及凌嫣然吧!

    公孙已回了老家,凌泪给了他几张银票,至少,要让他家里的老母安心吧。

    “小姐,我们好了。”春兰有点兴奋,很想快点回去见兰儿她们,相较之下,其他三人却显出些许不安。

    “那就回府吧。”言语间多了几许惆怅。

    回到“清风居”,已是晚饭时间了。

    “兰儿姐,翠儿姐,出来迎驾了!”凌泪双手合起做喇叭状对内大吼。

    “小姐,你回来啦!”听到声音,兰儿、翠儿放下手头的工作,连忙跑出来,见到凌泪刹那,竟抑制不住眼泪的纵横。

    “干什么哭呀?不乐意我回来啊!”再回“清风居”,却是百感交集,鼻头酸涩却无泪。

    “兰儿姐!翠儿姐!”春兰伸出双手扑向兰儿。

    “春兰也回来了,真好!”

    “对了,两位姐姐,这三个分别是夏荷、秋菊、冬梅。”见夏秋冬三人略显拘谨,兰儿与翠儿显然也没看到她们,凌泪便出言化去这片尴尬。

    “都好水灵呢!”翠儿抹去眼泪,稍留的几滴几欲化成冰珠。她哈着气笑对着那手足无措的三人。

    “是呢!小姐,你可真精,这一去,竟把春夏秋冬给凑齐了!”兰儿松开春兰,也挂着泪笑对三人。

    “两位姐姐好!”夏秋冬三人也敛去了害羞,出言跟她们打招呼。

    “好了,我们都快变冰人了!”这天,是越发的冷了,凌泪受不了地打断了她们的痴傻行为,还准备在这冰天冻地下叙情,真不明白她们怎么想的。

    “看我这记性,快快进屋!”翠儿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领着她们回屋,边走边说,“夫人现去了前厅,一会儿就回来了。”

    “凌亦风还没回来吗?”遣春夏秋冬去放下手中的衣物,凌泪奔到烤炉边烤起了火。

    “少爷没跟你们在一起吗?”兰儿不解地问。

    “嗯,他有事去了,今天大概会回来吧。”往手上哈了口气,用力地搓搓手。看来凌亦风也没回来看过,那依他当日之言,今日应该能回来。

    “对了,兰儿,我们去弄几床被子吧,今日就让她们挤一挤,待明日再把房间整理一下。”还是翠儿想得周到。

    四人放好了东西,凌泪招呼她们过来烤火。

    身体渐渐暖和了些,清鸢回来了。

    “泪儿!”远远地,便见房里多了些人,心想也许是泪儿回来了,没想还真是,虽然多了些陌生的脸孔,但细想一下,必是与春兰一样被泪儿收的。

    “清姨!”凌泪闻言也是一脸喜色,站起身就扑向了清鸢的怀抱,“泪儿好想你呢!”

    “想我也不回来看看的。”清鸢拉开拼命往她身上挤的凌泪,佯怒嗔怪。

    “泪儿不是怕回来就舍不得走了么!”

    “那就不要走了,这本就是你的家啊!”后想起现下被禁足的唐艳,又叹口气,“不过也是,外面还比这里安全了些。”

    凌泪知道唐艳的事,想必也有很多人怀疑她,可惜没证据,便只是把她禁足,这倒也好,她可不希望唐艳那骚蹄子挂在别人手里。低下头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如若复仇天使,离唐艳近了一分,笑容便较之前冷峻了十分。再抬头,已是无害的甜笑。

    可,春夏秋冬四人分明觉察了一股来自凌泪身上冷冽残酷的气,多久,没见这种气了?不记得了,只知道一天晚上从噩梦中复醒的她显出这样的气,那时的她是她们见过最为恐怖的人,不,不该说是人,而是罗刹,她嘴角的冷笑依然记忆犹新。

    “好了啦,清姨我们不谈这些不开心的。”

    “嗯!对了,你回来的正好,老爷刚刚要我们都过去吃年夜饭,你回来老爷肯定会高兴的。风儿带回信说今晚会赶回,我们就先过去吧。”现在清鸢对凌百盛的生疏已经稍微淡了,凌泪暗想,自己还给他们创造了机会呢,但凌百盛是不是对她真有点父女感情,恐怕还有待商榷。

    “好,泪儿先去换件衣裳。”除了这些她要保护的人,她可不信凌府的其他人,至于他们要玩什么把戏,她倒是乐意奉陪。或许,还可以看看唐艳那张花容失色的脸呢!

    好久没穿女儿装了,还真不习惯。铜镜倒映出来的人又长大了一分,神态也更加生动。

    换好衣服出来,夏秋冬皆是一阵错愕。没见她穿过女装,原以为中性装束的她很有一番味道,没想女装更是凸显了她的美。粉嫩的脸上是甜甜的笑,着上女装分明就是一个瓷娃娃,引人无尽怜爱。

    “泪儿长大了哦!过了今天,就五岁了呢!”清鸢满意地点头。

    “是呀,泪儿长大了!”眯笑着眼,转而吩咐春夏秋冬,“你们四人,先在这里待着。”

    “是,小姐!”

    “清姨,我们走吧!”

    几月的时间不在,凌泪对凌府又生疏了许多,对迂回的条条长廊的印象几乎已经淡如水,只有对那棵大树仍然印象深刻。

    来到前厅,除了杜云与凌亦风还有她们,其他人都已入座。

    “妹妹,你回来啦!”凌嫣然欣喜地离座跑向凌泪,泪花竟然就这么飙了出来。

    “姐姐莫哭,泪儿回来不是该高兴么!”

    “是啊,你看姐姐,怎么就哭了呢!”

    众人皆是诧异,平时修养最好的大小姐怎么完全不顾凌府严厉的家教,而老爷似乎也熟视无睹。

    凌妙依恶狠狠地眼光射向凌泪,凌泪冷笑,果然是有怎样的妈就有怎样的女儿,不过显然姜还是老的辣,一看凌妙依就是没脑子的人。

    本以为唐艳起码会有少许的惊慌失措,可是凌泪看到了什么?竟是满脸兴味与嘲弄,这倒真是奇了。

    当家大人凌百盛眼里有欣慰?她绝对看错了!看吧,现在还不是一脸漠然。

    “好了,快入座吧!”凌百盛淡漠地声音使大冷的天又冷上一分。

    这顿饭吃得很不舒服,多双眼睛注视着她,善意的,恶意的。期间还冒出个大红衣裳的肥婆,定睛一看,不认识,后来那人忽然尖叫起来,她才知道这是杜云。怎么越来越肥了,也不嫌碍眼。

    “老爷,她,是她!”一惊一乍,见着自己的女儿那么兴奋干什么!

    “云儿!”

    凌百盛厉喝,却没有止住杜云的疯狂,不知道她的力气哪来的,甩开下人跑上来一把揪住凌泪的衣领。

    “快把夫人拉开!”

    凌泪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恍若,这些事都与她无关,而她,仅是一个看客。她不还手,只是敬她是生她之人。

    走出前厅,换得清新空气。虽然冷,但不压抑,反而有着难得的自在。

    她是个怕冷的人,可相较于沉闷的前厅,宁愿置身冰天雪地中。

    来到已然结冰的荷花池,看着折射月光的冰面,心中无限悲凉。

    双手抱紧自己淡薄的身子,想要让自己暖一点再暖一点,却是,越来越冷。
再世为人 030 年夜惊魂
  …………

    二更来咯!

    ………………

    寒风刮痛了她的嫩脸,而她的眼睛依然空洞地望着折射月光的冰面。

    冰面,倒映着她小小的身躯红红的脸蛋,同时倒映着她身后不远处一个磕磕撞撞的大红身影。

    杜云……

    凌泪悲怆地闭上双眸。她不得不承认,她渴望着亲人的爱,清鸢对她再好,也只是个姨娘。前世,无父无母,她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他们有自己的苦衷。今生,她明明有父母,父亲对她冷如冰,母亲对她恶如虎,母女见面竟如仇人,分外红了眼。

    再睁开时,杜云已来到她身后,抓着头呢喃着,神智显然已经不清不楚。

    凌泪面无表情地缓缓转身,一点点转,余光注视着杜云的表情。

    杜云的眸光终于集中,瞳孔伴随着凌泪的动作逐渐放大着,直至瞪圆了双眸,才抱头尖叫!

    “儿子!儿子!我的儿子!啊!为什么会变成女娃,为什么!”疯了,癫了……

    凌泪依然面无表情,甚至让一身冷然都敛了去,只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杜云没让她失望,只一瞬,她便用尽全身力气掐住凌泪的脖子,眼白里都是血丝,她呲牙咧嘴,见凌泪乖乖地在她手里纹丝未动,疯狂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空气逐渐脱离了身体,喉咙越缩越紧,嘴唇也惨白一片,凌泪紧闭双唇,不想让痛苦之声逸出。忽然,带着抹失望,带着抹心酸,带着抹释然,她的嘴角渐渐上扬,眼神也泛起了光彩,只是,在她闭眼的一瞬,一切,归于平静。

    很想学学哪吒,削骨还父,割肉还母。但她怕痛,就以这种形式来偿还吧。

    原来,这次回凌府,只是为了还债。

    可是,她的屁股都没坐热呢!

    春夏秋冬,该怎么办?

    罢了,罢了……

    察觉手下的人毫无反抗,甚至连一点的动静都没,杜云竟恢复了一点神智,困惑地慢慢把眼光下移。

    在看到凌泪惨白惨白的脸时,杜云一阵惊吓,惊叫着“鬼啊!”便把手松了开。

    竟,还留了一口气给她!想勾起嘲弄的冷笑,却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夫人!”远处,是凌百盛等人的声音。

    杜云忽然笑开来,笑容里是母爱的光环。她抱起趴在地上柔若无骨的人儿紧紧地拥在怀里,眼角,滑落两行清泪,“我的孩儿啊……”

    凌百盛等人越来越近,杜云眼中的血红也越扩越大,透亮的冰面,在她眼中似乎也被染红了般,血红色,弥漫……

    杜云慈爱的笑容倏然变得疯狂,完全陷入了癫狂狂态,举高怀里原本温柔呵护的小人儿,大喊一声,当着不远处睁大双眼的凌百盛众人将凌泪扔向不薄不厚的冰面。

    折射月光的冰面被砸出了一个洞,凌泪面带微笑地不断下沉,在冰冷的黑暗中下沉……

    是否,就此沉睡了呢……

    是否,再无疲惫了呢……

    是否,一切都已远离……

    尘嚣……

    宁静……

    悲伤……

    快乐……

    要追求的……

    要放弃的……

    要守护的……

    要毁灭的……

    是否,沉于黑暗了呢?

    “泪儿!”是刚赶回凌府的凌亦风撕心裂肺的呼唤,而凌泪,在黑暗中微笑不答。

    清鸢与凌嫣然在见到这一幕时即刻昏厥在地。

    凌百盛呆愕了双眼,四周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瞪大着双眸,滑落眼泪,那眼泪,一直未曾流过,所以,显得这般浑浊。

    凌妙依也痴痴地呆立着,即使再讨厌凌泪,也没想过她会就这样结束了生命,心中,滑过痛楚。

    就算是唐艳,也在哀叹凌泪的生命这么迅速便划下终点,至于是何种心思,又是另一回事了。

    另一道破冰的声音唤醒了脑中空白的凌百盛,再回首时,已不见了杜云那抹大红的身影。

    女儿……

    没机会再唤你女儿了吗?

    凌百盛跌跌撞撞地冲到荷塘边,看着破了两个大洞的冰面折射出的容颜,只觉,老了,无力了……

    凌亦风在冰冷刺骨的水中终于寻到凌泪几乎僵硬了的身子,眼眶热热的,似乎有不同于冰水的液体夺眶而出,却在瞬间与冰水融为一体。

    攀上岸,风尘仆仆的脸越发冷峻,不加扫视,抱起凌泪就冲向“清风居”,却忘了还有轻功这更方便的东西。

    “叫上所有大夫前往‘清风居’!”凌百盛原先冷漠的声音有了颤音,不止一丝,而那颤音带着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然而,“清风居”的大门,就此关上,一如,凌亦风与凌泪的心。

    “少爷,你回……”正畅快交谈着的兰儿她们在见到凌亦风时还挂着灿烂的笑容,但下一秒,看到了凌亦风冰冻的身子与他怀里微微瑟瑟发抖着的凌泪,脸上的表情完全僵住。

    “小姐……”不想相信,探究地轻呼了一声。

    “愣着干嘛,请大夫啊!”这一重呼不止呼出了她们的眼泪,也呼出了自己的心碎。

    “小,小姐……”她们依然不敢去相信前一刻前巧笑嫣然的娇小人儿此刻就变成命悬一线的娃娃。

    见她们都没了动静,只任眼泪磅礴如洪,凌亦风一脚踹飞了大门,风呼呼地灌了进来,翠儿终于移动了脚步,却在下一刻跪倒在地,“小姐……”

    冬梅猛地擦掉如若瀑布的泪,冲出“清风居”,却找不到路。

    春兰也马上冲了出去,带着冬梅一起飞奔向医馆,却在半路遇到小跑着的大夫们。
再世为人 031 身中剧毒
  应该是早已预见的结果,为什么,还是选择逃避?

    心不是已经冰冻碎裂了吗,为什么,还是猛烈撞击直欲破膛而出?

    三日了,整整三日了……

    这三日,泪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滴水不进,即使强硬地灌进去,也是连带胃酸一起吐出来。

    凌百盛他们都被他阻隔在了门外,管他是爹还是儿,都与他无关。

    轻轻握住床上纹丝不动只有一口气的小人儿,凌亦风惨淡地笑了。

    泪儿,都是风哥哥无能……

    “风儿……”清鸢在她们的搀扶下缓缓地来到床边。

    凌亦风机械般转头,将食指放在唇间,摇头示意清鸢噤声。

    泪,已流不下来了……

    床上气息平稳的小人儿,却一直是无泪的,是太坚强了,还是太不在乎了?

    “嘭!”在管家的搀扶下,一个满脸胡渣的男子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凌泪的床边。

    “泪儿……”

    “先生!”春夏秋冬隐忍的泪在见到公孙时终于肆虐开来。

    “短短几天,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哀痛地问完,人直直地栽倒在地。这三天,他八百里加急马不停蹄地赶来,迎接他的确是了无生气的泪儿,往日神气嚣张的人儿去哪了?

    “先生!”四人刚喊完,凌亦风回身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她们的呼叫。

    四人只能在清鸢的示意下涌淌着泪将公孙扶进屋。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批人,衣服不是很亮丽,却也整洁。

    定睛一看,原来是薛善他们。

    “小公子怎么了?”薛善站在门外拉着秋菊的手紧张地问。虽然已经知道凌泪是个女娃,但还是遵如以前习惯性地叫她小公子。

    “小姐……”秋菊还没说完,泪又更加汹涌了。

    见此,他们都哀伤地闭上了眼睛,这个样子,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凌百盛等人在哀伤之余,惊诧于凌泪的人际,什么时候,这些平民都来探望,凌府明明将消息封锁了。而且,据他所知,刚刚冲进去的风尘仆仆的青年男子,分明是士大夫公孙炎,不得势却心性耿直、文才武略的公孙炎!

    “都给我闭嘴!”凌亦风暗沉着脸,冰冷的双眸扫视着在外略显吵闹的他们,包括凌百盛,亦逃脱不了他的冷视,“给我滚!”

    回身时,口中不断呢喃着“别吵到我的泪儿”。

    晕黄的月亮悄悄挂在高空,平日的清明似乎也被气氛感染而退了去,反染上了一层凄迷。

    门庭若市的“清风居”已然稀疏,担忧的脸都被遣回。

    原以为,这会是个平静的夜,却,依然很不平静。

    不消多时,龙奇骏与龙啸言的到来让“清风居”比下午更为压抑。

    多话的龙啸言此刻也抿紧了嘴巴,两兄弟凛冽的眼眸中王者之气顿生。细看一下,痞子样的龙啸言所拥有的王者风范更胜龙奇骏,只可惜,现在谁也无暇去注意。

    “到底怎么回事?”冷冷的声音射向哀戚的凌百盛。

    不待凌百盛的回话,早注意到外面情况的凌亦风又一脚踹飞了新安上去的大门,龙家兄弟不闪不躲,奴才们连忙挡在他们前面,生生吐出两口鲜血。

    一时之间,竟是无语凝咽。龙家兄弟没有发话,其他人谁都不敢造次。

    “言,骏,你们回宫,这里由我处理。”龙天武从太后那得知,这两兄弟不顾阻拦硬要出宫来凌府,他便也赶了来。

    “皇叔。”两兄弟厉色不减,对着平日害怕的皇叔也仅是微微颔首。

    龙天武只觉眼前的侄子很陌生,他们身上的霸气敌过仍为皇帝的皇兄。见此,便也不语。

    “凌老爷,记得我们两兄弟日前说过,暂且不追究你们对凌泪的伤害,那是因为我们得知她没事,但我们也说过,绝对没有下次。为何这次她一回府便危在旦夕?!”

    凌百盛即使再有钱,也抵不过强权,且自认有错,此刻只能低着头。

    在龙奇骏训话之时,龙啸言闪身进了屋内。见到一动不动的凌泪时,鼻子一酸,控制不住对他来说尤其珍贵的眼泪滑落下来,一滴一滴,苦涩地滴落在凌泪苍白的脸上。

    “泪儿,我们一起回‘朦胧’,我们不要再回来了,我带你走,好不好?”凌亦风惊诧地看着龙啸言,他们说的话,竟然一样!只一瞬,又恢复了平静,既然自己会这样想,龙啸言会这样也没什么可好奇的。

    “凌兄,可否告知小弟泪儿到底为什么会昏迷不醒,照说得了严重的风寒亦不会只剩一口气。”到底还是皇家之人,会理智地分析事情。

    看了眼屋内的人,凌亦风惨淡地笑起来,轻声细语道,“你们都想知道吧,那我便让你们清清楚楚地明白,都去屋外吧,别吵着泪儿了。”

    擦掉眼泪,清鸢等人鱼贯而出。

    凌亦风站在中间,在这明明热闹却静谧的“清风居”悠悠开口,“既然都好奇,那我也不瞒你们,只希望此后你们别再来打扰泪儿了。”

    “四个月前,泪儿跪了一夜祠堂,不知当晚发生了什么事,回来后身上多了大大小小的伤痕,那些细密的针孔更是怵目惊心。之后更是冷热交加,她小小的身子根本受不了折磨,大夫们都无能为力。”

    “可这并不是她生命垂危的重要原因,之所以高烧不退,高频率地冷热交替其实是因为她体内的一股气,这股气冲撞着她,抵制药物的摄入。后来我给了她一本最初级的内功心法,由春兰口中得知她修炼内功时竟口吐鲜血。从这一系列的事情看出,泪儿确实是中了毒,而那种毒,就是西域剧毒‘夺魂’。这种毒是通过细针注入,被扎的人会有一阵酥麻感,平时是看不出的,只在弥留之际,中毒之处会形成红绿交缠的细纹。”

    凌亦风讲到此事,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而旁边的人早已瞪圆了双目。

    他接着道,“泪儿这几个月的命其实是捡来的,一位高人用他的内力封锁了她体内的些许静脉,延迟了毒性的蔓延,而世上真正能解此毒的只有神医和毒王,可是他们两位早年就都不知去向。所以这几月我一直在外寻找他们的踪影,只可惜,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龙啸言忽然像是从绝望中复苏一般,“我请父皇拟旨,寻遍天下,总能找到其中之一。”

    凌亦风绝望地苦笑,“没用的,他们若是有心藏匿,即使翻遍寸土寸地,恐怕也难以寻到。且不说他们,本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若我等到了千年的天山雪莲,恐怕还可一博,可是,这次寒毒入侵,加快了毒发。”

    不再顾忌闪烁凄迷的泪,凌亦风转身踱回房,“还有3日,泪儿就要离世。你们都回吧,让泪儿好好休息,别再打扰她了!”

    若山洪,若惊雷,击倒了自以为坚强的他们。

    泪,已不止泪;泪,已不是泪。

    是夜,人皆散去,龙家兄弟留宿凌府客房,凌亦风终于忍受不住三日的不吃不喝不眠,昏倒在地。春夏秋冬也被遣回了房。

    本是热热闹闹的正月之夜,徒剩彻骨寒冷,喧嚣尽去,这夜,静谧得近乎诡异。

    五更天,凌泪床前门前空无一人。

    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睡我转醒,凌泪倏地睁开了双眼,若宝石般的眸子璀璨胜星子。

    坐起身,捋起袖子,只见右臂被唐艳针扎之处显出红绿交缠的细纹。

    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双手撑起自己疲惫疼痛的身子,艰难地放轻动作爬下床,拖着身子走到大门口,虚弱地开起大门,一步一步沉重地踏起,这段路,从未那么长过。终于,来到了墙角,她用尽力气爬墙而出。

    深深地看了眼围墙里的凌府,苦笑地转头,抬头望天,月明星疏,随即毫不留念地迈开沉重的步子。

    晃晃悠悠,不知道走到了哪,只觉得走了好久好久。

    终于,熬不住了,释然一笑,身子直直倒下。

    死,也不能再叫他们担心了……

    天微亮,凌府上空盘桓着惨绝人寰的痛呼:“泪……儿……”
身世之谜 032 青楼花魁
十年后。

    街上,依旧是各种各样的吆喝声,可这平常中似乎蕴藏着些某些不平常的。

    男男女女三三两两聚首在一起低头交谈着什么,说话时会发出一两声的赞叹与惊艳。而一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们却也跑到这街上来,站在玉器古玩的摊贩前,状似仔细地打量着,可明眼人一看便知她们心不在焉。若是往常,不管是富家小姐还是穷人家的丫头,摊主都会好言或厉色相对,可这会儿竟都没有任何不满,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眸光闪烁着,注意力总集中在某一点。

    突然,接二连三的抽气声不绝于耳。小姐们都羞红着脸,眼睛偷瞄着街上某一处。

    这厢,一个白衣少年一派潇洒地走在大街上。只见一条银丝带束起一小部分头发,剩下那些任其随风飞扬,独成一派不羁与坦荡。再看他的脸,用貌若潘安仍嫌粗糙。肤如凝脂若女子,不怒自威实男子。目若星辰,炯炯有神,这世上,恐难找出可敌它万分之一的眸。一根镶黑玉的月白缎带缚于额前,遮住令人好奇的眉,遐想中,那眉应是如剑般飞扬,不,应该若远黛般悠然。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淡笑,天地也为之失色。

    少年“唰”地打开手中折扇,扇上是一副秀美山水画,本是极美,可与少年倾城之容一比,不禁也是黯然失色。

    直到少年消失在拐角,大家才恍如隔世般清醒过来,一度安静了的街市又复热闹,只是大家不再话家常买东西,话题纠葛在少年身上。

    “这美少年每次上街都得让人窒息一番,怎么看都看不饱。”

    “若是女子,怕是覆国祸水,幸好是男子。”

    “什么啊,我说身为男子还太可惜了,真是暴殄天物了!”

    “老王,你什么时候也会四字成语了?”

    “还不是那少年来了之后,别提有多少描绘他的话了,多是四字四字的,大家也都耳濡目染了吧!”

    “哈,又来了一个成语。”

    “这美少年来了也有好一阵子了,都不知道是何许人,来自何处,来这是做什么。”

    “可不是,想来他来我们垠县也有个把月了,多方人马查探他的消息竟是半个屁影都没。”

    “不过,听说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怡情阁’哦!”

    “哎,这么绝尘的少年怎么会去青楼呢,那种世俗之地只怕会污浊了他。”

    “此言差矣!三月前‘怡情阁’来了位大美人可是丝毫不输于这个少年,只是那女子出来都是以纱蒙面,可那些无意得见她面容的人都会忘记今日是何年呢!”

    “老张,你这话说的可是有点夸张啊,那女子美是极美,但也没你说的那么出神入化啊!”

    ……

    最后,有一女子总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可转眼,又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那个少年消失的拐角,心想着他或者会折回。

    这边,少年拐过一个个街角,最终站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怡情阁”前,不顾路上往来男女痴愣的眸光,微笑地抬头看向“怡情阁”三字,眼儿弯弯似皓月。

    随即,摇着折扇绕过正门提起内力甩掉身后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男男女女,一闪身进入“怡情阁”偏门。

    “怡情阁”本是俗艳之地,后院也不免姹紫嫣红,在少年眼里,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俗不可耐。

    俗归俗,少年还是慢慢晃悠着踱步,悠闲地左瞧瞧右看看,终于来到“怡情阁”深处。

    谁都不会想到“怡情阁”深处竟有这番的人间仙境,翠竹鲜花泉水,簇拥着一幢二层小居,小居没有门,只有窗,向阳的竹窗上方,是遒劲有力的两个精简大字——竹屋。

    少年看看窗前来回踱步紧张不安的小丫头,淡笑着纵身上了二楼。

    跃身飞进窗户,一把搂住小丫头,“墨香,想我了吧!”

    磁性的声音恍惚人的神智,让人自愿沉湎其中不可自拔。

    可惜,有人竟然不识相地扔给他一个白眼,继而拨开他修长纤细的手指,“小姐,你每次都来这招!吓我没关系,别老是用你的爪子搭我的肩!”

    “呵!墨香,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哈!”声线一换,竟是略显低沉却悦耳的女声。随着声线的变化,突起的喉结也消退了下去。

    “现在在我面前的你可不是寒冰宫宫主,而且你心情不错,所以呢,我墨香不怕你!”墨香可爱地吐吐舌头,说不怕她是假的,不过怕的时候也仅限在寒冰宫里或是在她生气的时候。

    “早知道我就晚点回来了。”少年,哦不,应该是少女,嘻嘻笑着调侃墨香。

    墨香闻言脸色果真一变,“啊,对了,快,快点换上衣裳,否则就来不及了。”

    “慌什么?”少女不以为意。

    墨香又翻个白眼,“是,你是不用慌,李嬷嬷可是要慌死了,等着的人都快挤爆整个‘怡情阁’了,就你这主角还在这里悠哉悠哉的,人家李嬷嬷又不敢来催你,害得她都快被口水淹死。”一边说一边灵活地褪下少女的衣裳。

    “哎,我不是就出去了一会儿么!今天天气那么好,当然不能浪费啊,浪费是罪过,知道不!”闭上眼睛,任墨香往她身上套上一件件繁琐的女装。

    “好了!”墨香利索地往少女脸上搁一条纱巾,一拍手,满意地点头,“小姐真漂亮!”

    这回轮到少女翻白眼了,“漂亮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明摆着的事实,人家倾国倾城也不过尔尔,墨香,你这马屁拍得真是劣质。”

    墨香弄好一切后猛然忆起尚在大厅奋斗的李嬷嬷,不禁十万火急,可少女倒是一点都不慌张,反而对着铜镜拉开纱巾的一角,对着镜子里的绝美容颜一阵不满,“墨香,你今天把我也装扮得也太过娇艳了吧!”

    “嘿嘿,这是对你的惩罚。”墨香幸灾乐祸。

    少女哀叹,眉间显出愁思,却更加动人。

    想她平日一般都穿男装或中性装,即使穿女装也是风华绝代,不娇弱反洒脱。暂不论眉间越来越明显的霸气十足的腾飞火凤,就算撇弃这火红标记,眉间也是尽现英气与不羁。

    可今天,怎么被墨香装扮成这样!

    墨香这丫头,果然是小心眼,趁机折磨她!

    “好啦,快走了,再不走,李嬷嬷真的要变肉泥了!”放下刘海遮住额前的腾飞火凤,再戴好纱巾,随即带起墨香颤动的身子轻点足见飞向主阁。

    “小……小姐,你是在趁机报复!”墨香脚一沾地,就软趴下了身子。

    少女嘿嘿奸笑数声,她就是报复了!认识她的人谁不知道她是别人欠她的定十倍讨回,她欠别人的必百倍偿还。

    不过这墨香还真是窝囊,跟在她身边的哪个不是高手,就这孩子,什么都会就武功不会。这出息,也只能放在“怡情阁”当当丫头。

    不待墨香再有任何嘀咕,少女允自莲步轻移至大厅侧口。

    大厅里特地建造的圆形二层舞台周围已然站满了人,一个中年美妇站在一层舞台上,脸色焦急万分,却还是不减那十足的谄媚。

    “各位爷,蝶姑娘马上就来,马上就来!”美妇使劲地用手巾擦着汗,瞬间,那白色优质手巾已沾满了粉。

    然而,没人体谅这美妇,只一个劲地嚷嚷着要见蝶双飞。

    少女站在大厅门口瞧了一会儿,暗笑不已,这实在是苦了李嬷嬷了。不想李嬷嬷真被口水淹死,少女旋即迈开脚步。

    飘然如仙的少女一站到二层舞台上,原本喧哗胜闹市的大厅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然而,下一秒,声音如洪般哄爆开。

    “蝶双飞!”

    “蝶双飞!”

    虽然心里狠狠地抽搐,可还是得摆出娇滴滴的样子,轻轻抬眼,双眸似能掐出水,温柔地欠欠身。又把音线升了一个档,声音变得柔而细,“各位大爷,久等了!”

    “蝶双飞!”

    “蝶双飞!”

    这声势,像皇帝出巡一样,令她冷汗直流。

    轻笑着安坐好,执起一边早已准备好的七弦凤尾琴,台下兴奋异常的男子忽然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剑煮酒无味

    饮一杯为谁

    你为我送别

    你为我送别

    胭脂香味

    能爱不能给

    天有多长

    地有多远

    你是英雄就注定无泪无悔

    这笑有多危险是穿肠毒药

    这泪有多么美只有你知道

    这心里有你活着可笑

    这一世英名我不要

    只求换来红颜一笑

    这一去如果还能轮回

    我愿意来生做牛马

    也要与你天涯相随

    剑煮酒无味

    饮一杯为谁

    你为我送别

    你为我送别

    胭脂香味

    能爱不能给

    天有多长

    地有多远

    你是英雄就注定无泪无悔

    这笑有多危险是穿肠毒药

    这泪多么美只有你知道

    这心里有你活着可笑

    这一世英名我不要

    只求换来红颜一笑

    这一去如果还能轮回

    我愿意来生做牛马

    也要与你天涯相随

    胡彦斌的一首《红颜》在这龙飞圣朝现身。琴声悠远,委婉缠绵,那回旋往复的缠绵,让人隐约有点心痛。再加上蝶双飞展现自身的唱歌技巧,压低了声线,假音、颤音都完美的配合,比起原唱又有另一番风味,尤其在这不太平的古代,更甚者,是在这薄情寡意的青楼。

    这歌,唱出了女子的哀愁与期盼,以男子的身份唱出女子的美好愿望。

    可是,情,又是多么复杂的东西,在权势与利益为重的古代,红颜确是极其卑微。

    掌声如冬雷,不绝于耳。就在众人回味《红颜》时,墨香已迅速地撤掉七弦凤尾琴换以七个装着不同水深的杯子与两根玉筷。

    瞬间,齐齐静音。两眼紧紧注视着能创造音乐的水杯,如今的眸子中,诧异淡了许多,惊艳浓了许多,不止为凌泪朦胧的美貌,也为这神奇的水杯之音。

    蝶双飞试调了几个音,唇角隐现似有若无的淡笑,众人虽看不清纱巾下的表情,但都了然地屏气凝神。

    蝶双飞加了点另外的元素,光良的《童话》在纯粹的水杯表演中便悄然潜入了众人的耳目中,带着些许的悲伤,令人,回味无穷。

    蝶双飞轻轻一笑,飘然走下台。

    台下挤成肉饼的众人虽明白蝶双飞的规矩,但还是犹抱希冀地唤道:“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由这声音带头,其他的声音也跟着附和,场面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

    蝶双飞面纱下的嘴角扬起一丝笑,不同于淡笑,反倒像是嘲笑。明明知道结局,就是有人不放弃。她也不动,就静立着,看这场面能持续到几时。

    李嬷嬷洪亮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大家也别为难蝶姑娘了,你们也知道她只奏二曲,别到时候她来都不来了!”

    同样的借口,同样的效果,闻言,众人虽然不满,但还是不约而同噤了声。

    蝶双飞优雅地欠欠身,留下一阵清香翩然离去。

    众人虽然不舍,但也别无他法,留恋地注视着她的背影,没有一丝猥亵。待到身影完全消失,才闹哄开。对他们来说,到“怡情阁”享乐是其次,听天籁之音才是正事,尤其那演奏之人确是美丽而神秘的天仙女子。

    “怡情阁”虽是青楼,却又不同于一般的青楼,它是12个时辰皆对外开放,然而日夜的安排也不一样,而且具有与众不同的特色,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别出心裁的节目。

    “怡情阁”内继续平日的闹腾,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都被招了出来,淫笑声直欲冲破耳膜,可见,这些大爷们心情很好,原因当然在于刚刚那天仙女子。

    两位红牌也登上了台,在台上制造着糜烂之音。

    女子们的眼神在空气中无意冲撞到,都相视一笑,并没有所谓的争风吃醋。

    这“怡情阁”,在这点上,还真是怡情了。女子们都没有争奇斗艳,实在是稀奇,可对这些女子来说,这却是再正常不过的。
身世之谜 033 实是阁主
  蝶双飞先一步带着脚软的墨香飞回竹屋,笑嘻嘻地看着墨香大口大口地喘气,自己则悠闲地喝着碧螺春。

    少卿,一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驾驭轻功赶来,跃上二楼扣地一拜,“参见阁主。”

    “起来吧,现在不用那么拘谨,”放下茶杯,修长指尖滑过杯身,“李嬷嬷,你的轻功是又上了一层啊。”

    原来,这就是在前厅一脸谄媚拜金的李嬷嬷,此刻,她站起身,恭敬地退到一边,虽是一样的脸,却是不一样的态度。

    “多谢阁主的大恩大德,若非阁主,李颖便不可能站在这,何况这轻功了。”

    本来在青楼只要一张嘴就够,可蝶双飞还是教了她一门轻功,必要时可以逃生,这等在外人眼里是顶级轻功其实在面前少女眼里也仅是三脚猫功夫,可见少女武功之高,而自己,定是心悦诚服全心全意跟随的。

    “嗯,今日赚了多少?”示意已经喘过气的墨香替自己捏捏背,虽然不酸,但就是觉得没事做很无聊。

    “秉阁主,今日单是您的演出便已进账八十八万九千三百两白银。”

    “呵呵,比七日前还多了啊。已经月底了,你叫人尽快将这个月的进账算好按老规矩连同今日的七成交给墨香。”又有一笔银子进来了。

    墨香也终于上道了,以前听到这么一大笔数目时总会抖一抖,现在已经是面不改色了。

    “是,阁主。”

    “还有其他事吗?”

    “这个月一切正常。”

    “那好,你先退下吧!”闭上眼睛,示意自己乏了。

    见此,李嬷嬷恭敬地退后直至窗口,纵身一跃,已不见了身影。

    “哇,李嬷嬷的轻功确实又高了呢!”待李嬷嬷一走,墨香兴奋地叫起来。

    闻言,蝶双飞也笑着张开眼,“怎么,我的小墨香也想学?”

    “我还是算了吧,还没学成就被吓死了。”墨香将头伸出窗户,急忙缩回来可爱地吐吐舌头。

    “你就算想学,小姐我也不肯教,教你肯定会被气死的。”蝶双飞今日心情状似很好,趁机取笑墨香。

    “小姐,你就别取笑我了。你不是有事要去嘛,快走啦!”墨香打发起了蝶双飞。

    “好!今天就暂且饶过你!帮我把男装拿来吧!”蝶双飞笑说着站起身,拿掉头上繁琐的装饰,再从一个锦盒里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对着铜镜摆弄起来。

    不一会儿,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就替代了原先倾国倾城的脸。

    墨香手拿一件淡蓝长衫,缓缓缓缓地转过身,见到蝶双飞的脸时,条件性地向后一跳,猛拍胸脯,“吓!小姐,你每次变脸我都不习惯,怎么会有那么大差距啊!”

    “你刚刚转身都那么慢了,还是被吓!”上一刻还是女声,下一刻,蝶双飞一个运气,喉结显出,冒出的立马成了男声,“墨香,不是我说你,你还真是没用!”

    执起桌台上的折扇,往墨香头上猛地就是一敲。

    她是真的很想翻白眼,刚刚一变声,墨香又是一哆嗦,把她好好的衣服扯得绷了起来,真怕下一秒,一件上好的衣服成了破布,虽然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墨香来说困难很大。

    “哎哟,小姐,你敲疼我啦!”墨香用力地揉头,“是你这武功实在太恐怖,真的很恐怖,一会儿男一会儿女的。”

    对墨香装模作样的动作很不以为意,但她也没再跟墨香扯什么。也是啊,刚刚是女声女装男人脸,现在是男声女装男人脸,真的,很怪异!

    一把夺过墨香手中的淡蓝长衫快速穿好,再将一头青丝以一根同色丝带绑好,因为戴着人皮面具,连遮掩额前标志的缎带都省了,可她还是习惯性地将一根镶嵌着蓝宝石的缎带放入怀中。

    明明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在蝶双飞的一番简单摆弄下,竟也拥有了脱俗的气质,状似很不搭调却又极其和谐。

    “墨香,对着我原来的脸流口水也就得了,不要对着这张脸也晕晕乎乎的啊!”话音刚落,蝶双飞已飞离了竹屋,而屋内的墨香则如往常般呢喃着“一身贵气终究难掩”。

    这厢,郊外宽阔土地上,蝶双飞已骑在她的宝马上奔驰起来。

    这马通体黑色,只余颈部鬃毛为血红色,速度极快、耐力极强、且通人性,实为良驹。

    两年前蝶双飞在“广悍马场”无意之中驾驭了它,主人竟就这样将这等良驹送与她,而这马也一路跟随,比人更为忠诚。

    当日马场主人徐广悍的话仍是记忆犹新,“徐某这马场,唯有这马是真正的良驹,任何人都驾驭不了它,就是徐某,也难以驾驭,或许,它是在等它的有缘人,而今日,它竟让你轻易上背,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命吧!”

    “驾!”宝马奔腾,胜过万马齐驰,惹起尘埃飞扬。
DAILING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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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0-05-23 0
再世为人 020 鱼儿和水
  一月有余,凌泪与凌亦风了无声息,“清风居”众人忐忑不安。

    凌百盛与凌嫣然这几日也总往“清风居”跑,凌嫣然是明着探望,凌百盛是暗着张望,却都是希望而来,失望而归。

    他们不知所踪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宫里,龙奇骏跟龙啸言有事没事就来凌府,明的暗的找茬,更想查出究竟。

    这段日子,唐艳母女是活得战战兢兢,原先凌妙依还高兴,以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没想主角竟是自己的母亲。

    迫于凌府跟皇宫的两方压力,唐艳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隐隐约约,总觉得不止这两路人马,暗地里不知还有谁。

    终于,凌亦风回来了,却是打了声招呼带上春兰又不见了人影。

    此时,一处偏僻之地的小茅屋外,一个小人儿好不自在地翘着二郎腿啃着梨子。

    不知道猪脑袋去哪了?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高手,看那身形,呼一下来呼一下去的!

    凌泪经过这遭算是真正想通了,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人,就该为自己好好活一回。

    她算是重生了两次,前两次,都活得太过压抑了。总是茫然着,耽误了人生的大好时光。

    率性而为,这荣升为凌泪的人生格言。

    但,有些东西,还是要讨回的,唐艳,等着吧,我会十倍奉还!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残忍嗜血的笑容。

    “呀,猪脑袋,你还真的把春兰带来啦!”看到春兰,凌泪扔掉吃了一半的梨子,拿起一边洗净的苹果手舞足蹈。

    “是啊,泪儿的要求我怎么可以不满足呢!”凌亦风将肩上的春兰放下,走到凌泪身边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小姐,你没事了!”春兰扑身过来抱住凌泪。

    “咳咳,春兰你先松手!”白了正在一边笑得像个白痴一样的凌亦风,凌泪对着两颊微红的春兰道,“一个月没见,你的力气到是大了很多呢!”

    “春兰见到小姐没事开心嘛!”春兰眼中隐隐闪现泪光。

    “得,得,喏,先啃个苹果吧,很甜呢!”她最受不了别人的泪了,听猪脑袋说当日她昏迷时“清风居”里里外外哭得昏天暗地,她还真是庆幸自己昏迷了。

    “清风居”上上下下也就那么几条人,猪脑袋肯定也哭花了眼,凌泪小小感动了一把。

    “谢谢小姐,春兰想吃橘子。”

    “那你就自己拿呗!”凌泪没好气,这种事也要问。

    “猪脑袋,别心不在焉的,没事坐下吃个苹果,看看这山这水,这花这草,多快活啊!”

    “不了,你们慢点吃,我现在先出去趟,回来再给你带点好吃的。”凌亦风笑得温雅,展身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凌泪感叹,凌亦风现在都不隐瞒自己的武功了,还在她面前炫。

    这次醒来,她发觉凌亦风变了,不再是她口中的猪脑袋,倒成了名副其实的温雅少年,做事稳当起来,似乎,这才是真正的凌亦风。

    “小姐,你是怎么痊愈的?”春兰嘴里塞着橘子,含糊不清地问。

    凌泪看看春兰这样,心想这一个月不见,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许变化呢!

    刚跟在她身边时,春兰整日沉着张脸,感恩的心是有,可就是失了灵性。后来凌亦风说春兰跟清姨她们都相处得很好,本来也是不多话,就默默地等待着她的消息,直到知道她好好地活着,春兰的笑也一天多过一天。其中清姨她们肯定是功不可没的。

    洋溢着灿烂笑容的春兰,许是真性情的她吧!只因相处时间不多,才没有了解。

    “我也不知道呢,我是半月前苏醒的,醒来后就在这里,后来就我跟凌亦风住在一起。”凌泪靠着房柱用手枕着脑袋安然地闭着双眼晒太阳,那神情,好不自在。

    春兰吃好后也学凌泪的样子闭目养神,“真是奇怪呢,当日大夫们都束手无策的。”

    “吉人自有天相吧!”谁知道呢,昏迷之中什么感觉都没,就只有痛,醒来后发现自己满身是伤,倒真是吓了一大跳,现在好多了,都结痂了。

    “对了,风少爷匆匆忙忙的干什么去了呢?”

    “哦,我醒来后他就这样,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自有自的事,她没有想去干涉什么。

    “那真是奇怪了,除了今天,少爷也都没回府呢!”

    “他有自己的事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哦,对了,小姐,你知道是谁这么狠毒把你弄成这样吗?”春兰睁开双眼想看看凌泪的神情,没想到凌泪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凌泪的嘴角轻轻上扬,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却没回答春兰的问题,直到春兰都放弃了,凌泪才摇了摇头。

    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这件事,她会自己处理,现在就让唐艳潇洒段日子。

    不过好像唐艳也潇洒不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唐艳绝不是头大无脑类型的,既然她凌泪没死,唐艳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她会放过她,不切实际的东西唐艳不会傻得去想!就提心吊胆地过吧!看你有多少本事先瞒了凌府众人跟龙家兄弟!

    凌泪嘴角纯真的笑容染上一层邪气与阴冷。

    春兰见了这笑容顿时明了,勾起一抹笑重新合上双眼。

    “小姐,这确是个好地方呢!”清风、鸟叫、花香,僻静,是修身养性之地。

    “是吧,你别说,凌亦风还真是会找地方。这就是一个世外桃源!”如果对世俗厌倦了,这绝对是隐世的好地方。

    只是,她还有事情未完成。

    “春兰,静下心,你听,是鱼的声音。”凌泪的声音顿时充满蛊惑。

    溪水拍打着石头,鱼儿水中游。

    两个人闭着眼睛,同时甜甜地笑起来,脑中的影像越来越清晰,一副小鱼戏水的画面就在眼前。

    鱼对水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中。水对鱼说;我能感觉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中。

    鱼对水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因为离开你,我无法生存。水对鱼说:我知道,可是如果你的心不在呢?

    鱼对水说:我很寂寞,因为我只能待在水中。水对鱼说:我知道,因为我的心里装着你的寂寞。

    鱼对水说:如果没有鱼,那水里还会剩下什么?水对鱼说:如果没有你,那又怎么会有我?

    鱼对水说:一辈子不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我最大的遗憾。水对鱼说:一辈子不能打消你的这个念头,是我最大的失败。

    鱼对水说:在你的一生中,我是第几条鱼?水对鱼说:你不是在水中的第一条鱼,但却是在我心中的第一条。

    鱼对水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水对鱼说:当我意识到你是鱼的那一刻,就知道你会游到我的心里。

    鱼对水说:为什么每次都是我问你答?水对鱼说:因为我喜欢在问答中让你了解我的心。

    脑子里浮现这几句话,凌泪的笑容泛起苦涩。我不是鱼,你也不是水,我们之间,会怎样?问谁呢,不知道了……

    “泪儿,在想什么呢?”是凌亦风。

    “你回来啦!”凌泪仍是闭着眼睛,却能感应到他的气息,“坐吧,我给你们讲个鱼和水的故事。”

    “鱼儿从小就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她从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安静,她喜欢在水里蹿来蹿去,先是一个50米冲刺,然后来一个急刹车或是一个急转弯。每每这时,水儿总是微笑地看着鱼儿……

    有时,鱼儿会碰到一些丧气的事。但在这时,温柔的水儿总是静静地倾听着,抚慰着鱼儿。白天,水儿把鱼儿轻轻抛起,让她跃出水面,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再将她稳稳地接住。到了夜里,水儿就成了最温暖的摇篮,他总是轻轻地摇晃,哄着鱼儿让她入睡。在夏天的夜晚里,水儿总是将鱼儿托到水面。

    鱼儿渐渐长大了,她发现心里有一样东西让她牵挂——那就是水儿。一天鱼儿终于鼓起勇气告诉水儿她喜欢他。水儿沉默了。‘你为什么不说话?’鱼儿问。水仍旧沉默着。只是开始轻轻地摇头。

    妈妈说鱼儿不能爱水,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就好像斑马只能爱斑马,花豹只能爱花豹;条纹的只能爱条纹,斑点的只能爱斑点的,而斑点却是永远不能爱条纹的。

    鱼儿不明白,如果条纹的爱上斑点,飞鸟真的爱上了鱼儿,鱼儿真的爱上水,那又该如何呢?鱼儿不明白,她吐着泡泡对水说:‘我爱你!’水儿再次沉默。鱼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躺在了水的怀抱里……

    许久鱼儿的开口打破了沉寂:‘你看不见我眼中的泪,因为我在水中。’水说:‘我能感觉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中。’鱼儿急了:‘那你为什么不爱我?’水只能说:‘我不能爱你,我居无定所,时常到处飘流,你和我在一起会很辛苦的。’鱼儿又坚持地说:‘我不怕,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可是水终究逃不过飘流的命运,他流入了一条大河,鱼儿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他。他们相拥着绕过暗礁和险涛,流过江湖跃下瀑布,流入一条小溪中。水儿将鱼儿轻轻抛起有接住,再抛起再接住,嬉闹着。水越流越缓,最后快断流了!

    ‘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定居了。’鱼儿欢呼雀跃。‘不行,水面太浅,太危险了,趁现在还有退路,你赶快往回游吧!’水儿紧张地说。‘不,不管怎么样,我决不离开你!’鱼儿坚决地说。

    为了减少水的蒸发量,白天,鱼儿静静地躺在水的怀抱里,不做任何动作。到了夜里,星星全落到了水里,鱼儿才开始嬉欢,把星星一颗颗吞进去,又吐出来,再吞进去再吐出来,乐此不疲。

    六月,火红的太阳,照射着水面,尽管他们做了各种努力,可水儿还是在一点一点的蒸发。鱼儿的脊背渐渐地露出了水面。水儿努力地激起了波澜湿润着她的脊背,不让太阳将她灼伤。可是这样更加速了水的蒸发。终于最后的一滴水也离开了鱼儿。鱼儿躺在了龟裂的土地上,奄奄一息。鱼儿的心脏在完成了最后一次跳动时,一滴泪从脸颊滑落。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在几声响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鱼儿又回到了水的怀抱。水儿呼唤着鱼儿,可是鱼儿再也没有醒来。水儿带着悲伤的心情载着鱼儿像风一样地奔驰,撕裂心肺的哭声,任谁都可以听到……

    水儿载着鱼儿奋力奔跑,流到了一棵干枯的小树旁。水儿浸入了泥土里,把鱼儿的身体埋进了泥土。水儿对这鱼儿已腐烂的尸体,轻轻地说:‘我们不用到处奔流了,我找到了你的住所,从今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树顶上长出了嫩绿色的新芽,在上面有一滴水珠,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时鱼儿的眼泪……”

    讲完这段话,似过了亿万年的光景。

    凌亦风跟春兰早睁开了双眼,他们看着闭着眼睛的凌泪,聆听着她言语间的失落,虽然有些东西听不懂,但他们同时选择了沉默。

    “如果我是鱼,你是水,我可以流入你心里吗?泪儿……”凌泪惊起,倏然睁大眼眸,却不见了凌亦风的身影,独留那个声音在心底徘徊……

    如果我是鱼,你是水,我可以流入你心里吗?
再世为人 021 亦风离去
    “春兰,别浇了,花都被你浇死了。”这几日的生活好不逍遥,吃吃玩玩乐乐。

    “还说呢,这菜都快淹死了。”春兰停下浇花的动作,眼瞧着凌泪足下的菜地笑着摇头。

    “嘿嘿,这菜太脆弱了。算了,今天我们就不吃菜,咱抓鱼去,今晚吃鱼哦!”凌泪摸了一把脸上夹杂泥土的汗水,笑得纯粹。

    “真的呀,那小姐我这就去吧!”春兰的瞳孔里倒映出一条条小鱼。

    “怎么,这几日我亏待你了?”至于那样么,虽然没有在凌府时的大鱼大肉,凌亦风也总是会带些鸡回来的啊!

    “不是啦,小姐怎么会亏待春兰呢,只是春兰实在想念鲜鱼的味道。”

    “得,那还等什么!这几日我也憋得紧,都怪猪脑袋,都不让我吃鱼!”凌亦风老摆出一副对她好的样子,竟光明正大地不让她吃鱼了。

    “那小姐你在院子里歇会,春兰这就去!”

    “唉唉,谁说你去啊,我也要去!”这春兰,竟然把她晾在一边了。

    凌泪完全放开自己,说是抓鱼,其实就是在玩水,调皮地把水泼到春兰身上,春兰也真是没长大,在水里笑得好不张扬,水珠点缀着她们笑容灿烂的脸上,一幅宁静和谐的水墨画就这么摆在凌亦风眼前。

    凌亦风刚回来,就被嬉笑声吸引,看着眼前的画面,也不自禁地笑起来,想来这两个丫头对鱼的鲜美肖想了好久。

    如果一直能这样该多好,不管那荣华与富贵,不顾那身份与地位,就守着这片宁静,其实也够了的。

    凌亦风心里好苦,那苦涩的味道日日折磨着他。现今他也只有11岁,可谁能知道还尚且稚嫩的脸上承担了多少,还未经历,便渴求平静。

    快两个月了,仍是毫无进展,该怎么办?

    “猪脑袋,想什么呢?没事就下来帮忙!”凌泪眼见得看到白色的衣角,知道凌亦风回来了,便招呼他一起抓鱼。

    “好,这就来!”挥开脑中杂乱的思绪,凌亦风捋捋衣袖就要下水。

    不辣的阳光洒在凌亦风背上,更加烘托了他的温和,凌亦风,真的逐渐成熟了。

    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依靠他的肩膀,虽然他的肩膀还不是很宽。

    胡思乱想什么啊!凌泪嗤笑,怎么就萌发了这种想法呢,看来这些天太依赖凌亦风了。

    “你们抓了那么久什么都没抓到啊!”凌亦风瞧瞧除却水外别无一物的水桶,打趣道。

    “还不是小姐,一直在玩。”

    “嘿,不知道谁哦,一下水就拍打水面,还说我呢!”

    “好啦,再不抓就连晚饭都没的吃了。”凌亦风看着眼前时不时拌两句嘴的小丫头,心坎里某一处柔软了好多。

    “是啦,春兰,愣着干什么呢?快动手呀!”狡黠一笑,细腿一扫,春兰“扑腾”栽倒,激起水花四溅。

    “小姐,你又偷袭!”春兰鼓着脸气呼呼地大叫。

    “我是试试你,看吧,猪脑袋,你这个师傅当的不咋的哦!”这几日,凌亦风一得空闲,就被凌泪逮着让他教她一些防身术。

    “是是,都是小的不才!”凌亦风继续宠溺地笑着。

    “那你就好好尽力啊,吃完饭,你就教春兰,不准再跑得不知所踪了!”

    “好,抓鱼吧!”

    “哈哈,猪脑袋你抓鱼倒真有一套呢!”凌泪与春兰看着桶里持续增多的鱼眼都笑弯了。

    “够了吗?”凌亦风虚汗横流,敢情这两丫头是摆明等他抓鱼呐!

    “好啦,你快上来吧!”有内力就是好阿,连抓鱼都那么方便,掌风一出,鱼就翻了白。

    “春兰,这鱼就交给你处理喽!”凌泪枕着脑袋优哉游哉地夺回茅屋。

    春兰捧着水桶乐滋滋地跟在凌泪身后,想着终于可以吃鱼了,红烧的?清蒸的?

    凌亦风却迟迟未动,眉间的愁绪又上浮。

    这顿饭属春兰吃得最香,凌亦风虽然笑着,可凌泪明显感觉到她周身的黯淡,似乎有什么纠缠着他。她不是看不出,只是选择了漠视,可当日子一天天滑过,他的心慌越来越明显,她想忽视都难。

    吃完饭,凌亦风便传授一些剑法给春兰,神情无比认真,直到天完全暗了下来,他们还在练。

    凌泪靠着木桩发愣,看凌亦风那么认真,好像,他在安排后事似的。

    终于结束了,春兰累得回房倒头就睡。

    凌亦风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凌泪,在她对面坐定,从怀里掏出一本薄本子递给她,“泪儿,这是内功心法,你好生练着。”

    “要离开了吗?”凌泪接过已经皱巴巴的本子,低下头避开晕黄的烛光将脸藏于阴暗中。

    “嗯,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日。”虽然不舍,但为了泪儿的以后,他必须离开。

    “什么时候回来?”即使早已明了他会离去,但心中仍是万分失落。

    “年关之前吧,放心,我定会回来与你一起吃年夜饭的。”

    “好。”

    “有事就回凌府找娘,她会照顾你的。只是要小心,不要再把自己曝于危险中。”这是他最担心的。

    “好。”凌泪仍低着头,凌亦风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得到她的允诺,心里也着实安心不少。

    “那你先去休息吧。”说着便起身。

    “现在就走吗?”

    “嗯,我要去准备一些必需之物。”

    “好。”

    这一去就是两个月,不知道前途如何,希望不是一场空吧!

    凌亦风抬起头,迎着清明的月亮祈祷。

    听到背后传来关门声,凌亦风嘴角扯起一抹笑,提起内力迎风而去。

    凌泪倚在门口,不语。

    凌府,等他回来再一同回去吧!

    掏出怀里的小本子,内功心法?倒是个不错的东西。
再世为人 022 内功心法
  天已大亮,凌泪却是一夜未睡,就呆呆地望着窗外,陷入沉思中。

    “小姐,你起得好早啊!”春兰起床看到坐在椅子上发呆出神的凌泪吓了大跳,拍拍胸脯宁神。

    “睡醒了?”凌泪转过头,对着春兰笑笑。

    “嗯!呀,小姐,你的眼眶黑了!”春兰诧异地指着凌泪的黑眼圈。

    凌泪依言轻抚自己的眼眶,轻笑了下,“没事,你先去洗把脸,早饭吃完后我们去逛集市。”

    哎,看来真的不能通宵哦,一个晚上没睡就成国宝了!

    “唔,好。可是小姐,去市集干嘛呀,我们什么都齐全了呀!”春兰打来水,将面巾摊于脸上。

    “见你每天在这里闷了嘛,带你去逛逛!”

    “真的呀!小姐真好!”春兰毕竟还小,听到这直跳起来。

    “你是说小姐我平时不好?”凌泪眯起眼,佯装微怒。

    “不是不是,小姐别生气,春兰不是这个意思!”

    见春兰一副慌张样,凌泪“扑哧”一下笑开。

    “呀,小姐你取笑春兰,春兰不理你了!”春兰嗔怒着转身走至凌亦风的房门前,“少爷,起床了!”

    凌泪原本笑嘻嘻的脸微沉。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们三个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凌亦风不在,还真的不习惯。

    “奇怪,少爷那么晚还没起,叫他也不应。”低头想了一会儿,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哦,少爷肯定又去忙活了!”

    “别瞎猜了,猪脑袋已经走了。”

    “走了?少爷去哪了,不回来了吗?”春兰闻言震惊地一颤。

    “年关前会回来,你呢,就乖乖等候吧!”凌泪出言打趣。

    “小姐,你说什么呢!”两片红云飞上春兰的嫩脸。

    “我有说什么吗?”凌泪作势左瞄瞄右瞟瞟,就是不看春兰,见春兰独自鼓着张脸,才说道,“好了啦,快点去做饭吧,我都饿死了!”

    “哦,我都忘了!”凌泪要求过,在她面前不需称奴婢,主仆俩也就以你我相称。

    春兰的身影闪进厨房,凌泪这才站起来,收起笑容,揉揉坐麻了的腿。直到酥麻感退去,从怀里掏出被捂热了的内功心法,趁着春兰做早饭的时间,一页页翻看着。

    “初打坐,练静动,全身内外要放松。二目垂帘守祖窍,舌闭天池津自生。深细长匀调呼吸,心定念止是正功。身心两忘万籁寂,形神具妙乐在中……”

    凌泪瞧着这几句,细细想了几遍,后不禁念出了声。

    “小姐,你念道家龙门派的内功心法作甚?”春兰做好早饭端了上来。

    “怎么,你识得?”凌泪将本子放在木桌上,疑惑地问。

    “嗯,记忆中谁跟我讲过,只是迷迷糊糊的,也不记得了。”瞬间,神情黯然。

    “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不要想了,你过来看看这心法。”凌泪不忍勾起春兰的往事,记得春兰说过一次,她从小便像物品一样被卖来卖去,没有特定的爹娘,没有固定的家,不过之前那些家庭都对她不错,只是家里穷,直到后来落在了人口贩子手中才进入“宜春园”。

    “好的,小姐你先吃早点,春兰这就看。”春兰把一碗泡饭递到凌泪手里,自己拿起桌上的本子。

    凌泪放下泡饭,看着专心致志的春兰和她手上那皱巴巴的本子若有所思。

    “前面几句是道家的内功心法没错,可到后面就完全不是了,而是独成一派,春兰没听过也没见过。”春兰皱着眉放下了本子。

    “这样啊,好啦,吃饭吧!”将另一碗泡饭递给春兰,自己也拿起一碗“唰唰”地吃着,嘴巴还吧唧吧唧响着,害得春兰盯着手中无味的泡饭愣神了好一会儿。

    “吃好了吧,走,去逛集市!”凌泪将本子重新收在怀里,看着初升的太阳笑嘻嘻地说。

    “好嘞!”春兰也笑嘻嘻地附和。

    “慢着!”看着一脚已经跨出门槛的春兰,凌泪大叫。

    “怎么了?”春兰不解地转头询问。

    “你就准备这样出门啊?”说着举步回房,“跟着。”

    春兰虽然满是疑惑,但还是跟着进了凌泪的房间。

    “喏,将这件衣服换上!”随手扔给春兰一件男装,自己则穿上兜帽风衣,“那是我叫凌亦风拿来的,刚好合你的身材。”

    春兰看了眼手中的白衫,一脸了然,很利索地穿上。

    “好了,走吧!”

    “小姐,你要买什么东西吗?”置身于人来人往的市集中,春兰一阵兴奋,终于可以好好地逛街了!

    “嗯!”凌泪从怀里掏出5两银子,递给春兰,“你喜欢些什么,就去买了吧。”

    春兰迟迟不接,望望银子,看看凌泪,泪花上涌,又硬被逼下,而后笑着接下。

    两人这边摸摸,那边瞧瞧,可就是两手空空,地摊老板的脸色是越来越臭。

    “两位小公子,你们如果不买,就别挡着成吗?”一口黄牙的摊主本来是没好气,但见她们的穿着,还是硬憋下一口气。

    两人摸摸鼻子,相视一笑,抬头挺胸大步向前,留下摊主横眉竖眼。

    “春兰,怎么都没看中的吗?”凌泪知道春兰的心思,但还是问了出来。

    “不了,我现在什么都有了,也没什么好买的,这银子留着以后也许会用的着。”春兰过惯了苦日子,懂得什么叫未雨绸缪。

    “那敢情好啊,”凌泪眼里忽的精光一闪,“我瞧你双手也空着,去买些馒头来吧,喏,银子给你。”

    春兰接过凌泪递来的2两银子纳闷,“小姐,我怕老板会找不开啊!”

    “我没说要找啊!”

    “2两全买馒头啊?”春兰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但转瞬一想,又平静了下来,不等凌泪的回答便去买了馒头。

    凌泪看着春兰的背影暗笑。摇摇头,去向路边卖菜的大爷租了一辆木板车,又雇了在一旁玩耍的痴儿帮忙推车。

    “春兰,你与大牛一起把馒头装篮子后再放车上吧。”凌泪让那个痴儿跟着自己,将车推到后,让他帮忙把馒头放在车上。

    “小姐,接下来去哪?”装完后,见凌泪满意地点点头,春兰疑惑地问。

    “跟上。”凌泪一派潇洒地在前面走着。
再世为人 023 集市收人1
  路途不远,转了几个弯就到了。只是,一片恶臭传来,春兰忍不住掩上鼻,大牛在一边傻笑着。

    “愣着干什么,快跟上。”见他们的动作慢了下来,凌泪不由呵斥道。

    虽然这味道是难闻了点,但世道如此,又有什么办法。这些难民也不是故意弄的邋里邋遢,只是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了,还哪有心思去顾虑什么香臭。

    “是,小姐!”渐渐的,春兰也适应了,脚步逐渐加快。

    “小姐,这里是?”京城,怎么还会有这种地方?

    “贫民窟。”凌泪不想多解释些什么,一个地方,或多或少总会有这么一群人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达官贵人家的狗都比他们吃的好,这能说谁?这能怪谁?怪皇帝,还是怪小人?每个人都以自己的利益为主,若有一日这些贫民中也有人升道,恐怕他也会早早忘了某个角落里还有这样一群人吧!

    见凌泪深皱着眉,春兰也闭口不语。

    “用纱布装好,随我一起分给他们吧,一人两个,懂吗?我们的馒头不多,不用见谁可怜就给谁多点,他们之中,没有谁比谁更可怜的。”凌泪沉声吩咐。

    “是,小姐。”凌泪一说完,春兰就动手将这些馒头用纱布包好。

    凌泪轻点头,接过一包率先走到门口,对着一张张颧骨外凸的脸轻声叹气,而那一双双眼睛似饿狼般盯着她手中的纱布。

    她环顾一圈,目光柔和。

    “我们今天带来了馒头,每个人都有,不要抢!”声音虽不大,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那些前一刻似要扑上来的难民都不自觉地轻点起头。

    “春兰,你从左边起,我从右边开始,一个一个分发过去,记住,每人两个。”

    “春兰明白。”

    在一双双能够将人生吞活剥的眼神中,能心跳不加速是很困难的事,但凌泪确实做到了。每发完一个她都会回头看看那人知足的表情,虽然替他们感到悲哀,但人能有知足感,实在是很幸福的。

    发到中间时,凌泪与春兰碰头了,春兰额前出了一层细汗。

    “还有多少剩?”凌泪嘴角现出踏实的笑容,低声问道。

    “不多了,没想到这里难民那么多。”春兰感叹。

    听到春兰这声叹息,凌泪笑笑。只是,她的心里在说,春兰,明白了吧,其实你还是幸福的,至少吃饱穿暖了。但是,你要可怜人,恐怕你没有那么多的心可以去可怜。

    “都拿进来吧。”

    捧着为数不多的馒头,凌泪直直看着他们,眼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这里还有一点,谁还要?”

    一只,又一只,手不断地举起,却没人上前去抢。

    “春兰,去把不要的人叫过来。”她附在春兰耳边低语。

    那些不要的人是否真的不要?不可能,只是,他们有他们的理由,人,不只是为了自己。

    其中没举手的有老人、有妇人、有男子、有小孩,他们对着凌泪手里的馒头猛咽着口水,眼里有着明显的渴望。问其原因,无非是要让给自己的妻儿父母。

    凌泪淡笑着遣回他们。真是苦了她了,问话还要仰头。

    “大家静一下,容我说两句!”大家似乎有了力气喧哗,凌泪一皱眉,周围的声音就略低了下去,但百来只蚊子齐哄叫,即使声音不大,也是很难受的。

    等他们静了下来,凌泪才淡淡开口,“我知道这点馒头都满足不了你们,但剩下的馒头实在不多,我又不可能叫你们打架谁赢了就给谁。但我希望大家都能有以老弱为先的思想……”

    听到凌泪的最后一句话,他们又开始闹哄起来。

    “我们自己都吃不饱了,还要去想别人?”无非就是这个意思。

    凌泪脸上的嘲讽尽显无疑,暴露在他们眼前,让他们看看清楚她对他们的感受。

    感应到了凌泪的不快,他们又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吃不饱时只想着自己吗?那刚刚来我身边的那些人之前怎么不举手,他们是在想自己吗?没错,他们没在想自己,他们在想要让自己的家人先吃饱,那些家人怎么了,他们老弱!你们在一起也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你们是什么人,相信你们自己更清楚!如果不清楚,我来亲自告诉你们,你们是难民!谁管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统一被称为难民!既然拥有了同一个名字,又拥有了同一个身份,你们难道不是比亲兄弟还亲?!同住屋檐下,难道不是家人?!你们为什么就不能为身边老弱的家人考虑?在你们那一只只手举起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人,可想过那些老弱病残的呻吟?那些呻吟绝对比你们痛苦!如果我真的把馒头给了你们,在一双双眼睛注视下,你们吃得下去?吃得下去我把你头砍下来当凳子坐!”

    凌泪停下环顾四周,一片寂静,她也不语。

    片刻之后,她转回身向外踱去,“我手里还有20个。想想吧,如果你们都是一家人,哪些人最应该得到馒头,哪些人最需要你们的关怀。”

    小小的身体,却无比高大。

    这些被遗弃的人各个低头沉思。

    “春兰,去把右边角落里那个一直没有动静的孩子带来。”走到一脸呆愕的春兰身边时,凌泪留在这么一句话。

    “呃,是,小姐。”春兰终于回过了神。

    “大牛,饿了吗?”一脸的僵硬被卸下,凌泪笑着问大牛。

    “嘿嘿嘿嘿……”大牛仍是傻笑。明明是个强壮的大个子,却如一岁孩童。

    “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大牛,大牛也自然地接过去啃。

    吃,是人的天性。

    凌泪坐在车的一边,用手撑着脑袋深思。

    “小姐,我把她带来了。”春兰将一个满身泥污的女孩带到凌泪前,恭敬地退到一边。

    “你叫什么名字?”凌泪低声问,可那女孩依旧低垂着头不语。

    “跟在我身边,如何?”凌泪轻闭上眼,后又倏然睁开。

    女孩双肩一颤,“扑腾”一下跪了下去。

    “春兰,扶起她!”

    “是。”

    女孩在春兰的搀扶在站了起来,继而缓缓抬起头,一双绝望的眼睛恢复了丝丝光彩。

    “跟着我,以后叫冬梅。”

    “冬梅多谢小姐。”声音喑哑,却煞是好听,而且眼力不错,看出她是个女的。

    “不用多礼,以你我相称即可,有什么不懂的春兰会教你。”凌泪眼带微笑。

    “是,小姐。”回答时,冬梅依然低垂下头。算了,以后会好的。

    “这中间有没有你的家人?

    “冬梅从来都没有父母!”声音不是很大,但凌泪和春兰都明显觉察到她的愤世嫉俗。

    “算了,不管过去如何,重要的是未来。过会儿随我一起进去吧!”说完便闭目养神。
再世为人 024 集市收人2
  半柱香后,凌泪睁开眼眸,嘴角带笑,心情似乎很好。

    “春兰,冬梅,一起进去吧!”拍拍屁股,掸去灰尘。

    刚进门,一人迎面走向凌泪。来人虽满身泥垢,但从轮廓便可看出他面容姣好。

    “决定了?”凌泪淡笑着问。

    “呃……是的,小公子。”那人抱拳一拜,这个动作激起了凌泪的兴趣。

    不过凌泪没有追问,只说:“那好,说吧,给谁。”

    “我们一致决定让小公子你来安排,实在是这里的老弱病残太多,即使想照顾他们,也只怕……”他的话顿住,面上的哀愁又深了一分。

    凌泪却仍是笑,完全置身事外,只等着他把话讲下去。

    “不过,我们都希望小公子能把馒头分个给她!”他的手指向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哦?为何?”凌泪好奇地问。

    “她虽为女子,却更胜男子。自小,她便没了爹娘,一直孤苦伶仃的,我们平日待她也不好,总没给她好脸色,这样的她要生活下去已经是很困难了,但当她得知我们的境况时,竟然不计前嫌,帮忙照顾那些老人,讨来的馒头也是分给他人。前几日,她得了病,便一直昏昏沉沉的。求小公子救救她吧,我们实在欠她许多。”他的眼里泛起泪花,似乎想到了曾经种种,在替女孩悲哀,也哀悼他们的不幸。

    “可是,我好像没欠她什么呢!我今天来只是给你们送点馒头,并没想去救谁。”凌泪的声音轻轻的、嫩嫩的,却让所有人睁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包括春兰跟冬梅,冬梅甚至嗤之以鼻。

    凌泪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径自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团体的意识,那么我也不为难你们了,这20个馒头你们便拿去自己分,分成一块一块也总比没有好。”

    她把馒头递给面前的男子,男子却没有接,而其他人也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见此情形,也就只有凌泪笑得开心。

    “吃吧,我带走她便是。”终于,她说了句让众人舒心的话。

    男子尴尬地接过馒头,低声说了句“谢谢”,这一声谢谢让凌泪心情大好。

    见每人手中都分到了一小块馒头却迟疑着不放进嘴里,没有了之前的狼吞虎咽,有的人即使撕了一点放进嘴里也是难以下咽,看着手中的馒头发愣。

    之后,有个人带头把自己手中的馒头给了身边的一个病人,大家也都动起来,纷纷把自己手中的馒头分出去,不管那人是不是自己的血亲。

    虽然他们没吃到馒头,可是都笑了,一派和乐。见此,凌泪点头,这才真正的舒了心。

    之前那男子又来到凌泪面前,直说:“谢谢!谢谢小公子!”

    她知道他谢的不是她的馒头,也心安理得地接下了他的道谢,“你叫什么?”

    “小人薛善。”再恭敬地抱拳。

    “看来你在他们中间有一定分量,我同意把那女孩带回,从此她便跟着我了,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小公子尽管说,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赴汤蹈火倒不用,”向前一步,对着翘首的众人道,“今日的馒头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并不是长久之计。所谓求人不如求己,但你们现在可谓一无所有。我自认非善类,若你们能完成我接下来所说的,我倒不介意帮你们安排一处住所,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也可以暂时帮你们解决温饱问题。”

    这个饵投的,哎,又都开始闹腾了。

    凌泪抹汗,做了下手势制止他们,“都同意吗?”

    众人也不管是什么事,反正横竖只有一条命了,便都毫不犹豫地点头。

    凌泪似乎在吊人胃口,反转头看向春兰跟冬梅,“春兰,冬梅,你们把那女孩扶过来吧,她以后跟你们一样,就叫她秋菊好了。”

    “是。”冬梅早没了不屑,连之前有的一丝冷漠都没了,彻底决心跟在凌泪身边。

    四人在众人焦急的注视下款款走至门口,凌泪才回到原来的话题上,但转回身的她已掩去了淡笑,无比认真的说:“我给你们七日时间,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七日后我要见到你们每个人都在,七日后若少了一人,那我的提议就报废!就算你们去抢去偷我也没有意见,我要说的是,别进了牢房或是乱葬岗,从而连累了余下的家人们!”

    “你们之前连成一气的态度还不错,这七日甚至以后希望都能保持,记得,你们是一个团体。薛善,这里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说完,也不待他们有所反应,径自离去,徒留背影。

    “春兰,冬梅,带秋菊去附近的医馆。”看着车上痛苦的秋菊,凌泪皱起眉。

    “是,小姐。”

    刚拐到大街上,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说时迟那时快,一袭白衣飘过来就把凌泪凌空抱起,“小泪儿,你都去哪了,想死我了!”

    “龙啸言,快放下我!”凌泪气极,哪有人这样抱的,都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呀,小泪儿,莫气莫气。”龙啸言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凌泪,在瞥见凌泪几乎要将他凌迟的眼神时,马上露出讨好的姿态。

    “别挡着我!”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碍眼的人。

    没想到某人有做牛皮糖的潜质,“别嘛,泪儿,你都不知道,我找遍了都找不到你,都快担心死我了,你还这个样子,伤心啊!”

    凌泪扔给他一个大白眼,找遍了?不知道是谁刚刚晃悠晃悠不知道多悠闲。不想理他,现在最主要的是把秋菊送医馆。

    转念一想,又倒退至龙啸言身边,“有钱吗?”

    龙啸言一阵错愕,将手伸入衣内,掏出一叠银票,“呃……有。”

    凌泪不客气地全收进自己怀里。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龙啸言才反应过来,再抬眼时,凌泪已离他老远了,于是拔腿跟上。

    “泪儿,你拿了我的银票就不理我啦!”死皮赖脸!

    “哪啊,我怎么可能离得了你!”凌泪忽然笑起来,“呐,接下来靠你了,把秋菊背上吧!”

    看了眼全身黑漆漆的秋菊,龙啸言微皱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认命地背起秋菊。反正泪儿本来就奇奇怪怪的,身边出些奇奇怪怪的人倒也不稀奇。

    “大牛,回去吧,你爹爹在等你了,喏,把银子拿好。”已经看到大牛的父亲了,凌泪掏出一块碎银交给大牛。

    大牛嘿嘿笑着拉车回了一脸担忧的卖菜大爷身边。大爷看见大牛手中的银子后对凌泪感激涕零,却早已不见了他们一行人的身影。

    得知秋菊没有大碍,只是身子虚,凌泪便松了口气,拎着大夫开的几贴药就要回去,可是龙啸言就一直这么跟着真让凌泪头大。

    “言,我们要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

    “回凌府吗?正好,我也想去!”龙啸言厚着脸皮说。

    “我们不是回凌府。”无奈。

    “那去哪?”

    “先别多问,以后有机会带你去。”应该没机会了。

    “那……好吧!你说的哦!”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

    “君子一言!”翻个白眼,“春兰,冬梅,过去扶秋菊!”

    二人一言扶着秋菊跟随在凌泪身后。

    看着越来越远的凌泪,龙啸言满心的惆怅。虚叹一声,打道回宫。
再世为人 025 公孙先生
秋菊休息了两日,再加好好修养了番,身体康复得比较快。

    她醒来后,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对着凌泪就是一阵猛跪猛磕,头撞得砰砰响。

    凌泪很恼火但又很好奇,好奇的是一个人的脑袋怎么会那么硬,恼的是她又没死,秋菊需要这样跪拜吗!

    不待秋菊停下,凌泪便起身走去屋外,随秋菊怎么样,只要别把地板磕坏了就好。

    “春兰,两日了,庄园那边怎么样?”春兰捧来一杯菊花茶,凌泪一手接过。

    “嗯,已经在动工了。”

    从贫民窟回来第二天,凌泪便要春兰跑一趟凌府,带了一封信给清鸢,上面给清鸢报了平安,最主要的是要了一个庄园,那是清鸢暗自买下,本来就准备送给凌泪的。

    “那好。这几日你与冬梅、秋菊好生相处,顺便把凌亦风教你的防身术教给她们,不管怎样,女子总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既然她们决定跟着我了,就不能让她们的生命受到威胁。”声音淡淡的,仿佛这些都与自己无关。

    春兰笑笑,回答了声“是”,心想小姐就是这样,明明挂心却装作毫不在意。

    “对了,昨天上午我寻了一位先生来教你们,我知道你识得些许字,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学些,女子无才便是德,那话完全是狗屁!”轻咂了一口茶,淡淡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慢慢回味,实在难以想象那脏话是出自她口。

    “那小姐呢?”春兰虽然很高兴,可还是记着问问凌泪。

    “我?我的能力又岂会是你们能比过的,这世间的男子,也不过尔尔!我不喜欢‘之乎者也’,安心啦,你们在学时,我也会学的,学那内功心法。”眉间全是傲慢与自恋,却不令人反感,春兰听到这些话还忙点头应和。

    “冬梅、秋菊,先别忙活了,我刚刚说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吧!等会我去接先生,这位先生可很是难得,没有一般父子的迂腐,你们要好生学习,最好把他榨干了!”想起昨天早上与那先生的一番对话,凌泪就不自觉想笑。

    “是,小姐!”恭恭敬敬的,看来还没习惯呢!算了,不急于一时。

    “好啦,我去接先生了。这菊花茶不错,你们自己泡着喝些,降火的。”说完,慢悠悠地踱步远去,身上仍是兜帽风衣。

    两个时辰后,凌泪果然领回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

    “春兰、冬梅、秋菊,过来见过你们的老师,公孙炎先生。”凌泪脸上洋溢着笑容对屋内喊。

    三个女子闻言一同出来,公孙炎看了后不断点头,三个人各有千秋,一个聪慧灵活,一个冷僻孤傲,一个善良温厚,相信在身边这个灵气十足的小小人儿的熏陶下,定当不输于男子。

    “见过先生。”在凌泪这没有太多礼数,但尊师敬长还是很必要的,因此三个各奉一杯茶。

    “好了,这礼也见了,你们就下去忙吧。现在倒也没什么事,你们就去给先生张罗下卧室。明日起,就跟着先生学习。”

    凌泪不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没完没了的礼数,既然她们都跟着她,那只能是她们来适应她,而不是她去适应她们。

    “小姐,这……”春兰跟着凌泪已有些日子,倒是见怪不怪了,只是秋菊,哎,毕竟还没被凌泪荼毒。

    “春兰,看来你没好好教导秋菊啊!”拿起桌上的碧螺春,轻啜了几口。

    “小姐,这一时半会的……”春兰面露为难。秋菊不是冬梅,冬梅虽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她很会看人,学东西也很快,不知道的话只会在旁边静立着学,至于秋菊,先不说身体还刚刚好,一些东西就算她教了好几遍都还是不行。

    “秋菊,记得小姐我的话,你最好快些扔掉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思想,你在贫民窟的时候,还跟一大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在一起吃喝拉撒,现在还讲这些,是不是太虚伪了!况且,先生也已经答应住下了,难道你还对先生放心不下?”

    闻言,秋菊又扑腾一下跪倒,嘴里呢喃,“是,小姐。”

    凌泪一口茶喷了出来,直道“奴性,奴性啊!”,想着这事还真急不来,就让春兰跟冬梅去做,秋菊爱怎么着怎么着。

    公孙炎很是诧异,之前在与凌泪交谈中便知她非池中物,没想到她的思想还真是独特。后又苦笑,凌泪那番话说是教导秋菊,不如说是在警告他。

    之后这几天,春秋冬三人就跟着公孙炎学习知识。

    凌泪就琢磨那本内功心法,既然只有前面一张是道家龙门派的而后面则完全独成一派,而且后面是越看越顺,她便舍弃了第一页,只专注于后面的。

    内功讲究的是气,将气运用顺了,则通体舒畅。起先,凌泪确实感到自己的身心从没有那么自在过,就像置身于人间仙境中,到处春季盎然,没有压力没有压抑。可是,越到后来就越气闷,体内似乎有另外一股气在抵制抗击着,她似走火入魔般吐出一口鲜血便倒地昏迷。想来,这本心法是要有人指导,自己这样胡来可真不行。

    暂时放弃了所谓的内功心法,她可不想自己不明不白死翘翘了。

    闲来无事,就去听公孙炎的讲学。她对公孙炎的称呼也由先生转为公孙,既然都同在屋檐下,太生疏便不好了。

    这日下课后,公孙与凌泪眺望远山,谈起春秋冬三人。

    “你确实有眼光,她们三人资质都不错,且都有股坚韧劲,只是人事之间还有待加强。相对来说还是春兰稍微好些,想必她跟在你身边有段日子了吧?”公孙早已不把凌泪当小孩子了,言语间透着激赏与折服。

    “嗯,春兰跟随我的时间早于她们,也就比较了解我的行事。不过冬梅和秋菊也不烂,过不了多久,会适应的。”凌泪笑笑,坦然自若。

    “是啊,我也看出来了,她们的适应能力很强。三个人都是可塑的种子。”

    “人与人毕竟是不同的,各有千秋也在情理之中。她们其实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只是从小吃惯了苦,便比常人多了些东西。比如坚持、小心翼翼、察言观色、能抬头也能屈身,这些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而她们,恰恰拥有这些难能可贵的东西。跟着我,不用低眉顺耳,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小心行事。”

    她可不认为自己会安于这片山水中多久,既然有报复唐艳这个目标在,她就不可能安宁,而且身边的人都非富即贵,招惹上龙奇骏跟龙啸言,即使想平静,恐怕也难吧!这样,跟在她身边的人必须得有忍常人不能忍的脾性、做常人不敢做的勇气。

    一穿越来此,她便心知肚明,此生定当不能安分地过,单是额上的印记,便是一个不想探究却不得不探究的迷。

    “也是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何况冬梅与秋菊出于贫民窟,自是吃了不少苦。都不知道该哀叹还是庆幸,本可拥有一个平凡的家庭安安乐乐生活即是幸福,可若如此,便遇不到你。”公孙富有深意地盯着凌泪稚嫩却倔强霸气的侧脸。

    “呵呵,公孙这想法倒是稀奇。跟着我有什么好的,前途茫茫,都不知道是生是死。若有选择,我倒宁愿这世界没有难民,没有充满腐烂气味的贫民窟。可惜,这毕竟是奢望。”凌泪眯起眼低低诉说。

    “如今这世道已经开始乱了,皇上刚登基那会儿还是人人称道的好皇帝,可这几年,竟逐渐变得荒淫无道。若皇上还是如初登基时般专注政事,也不会有现今那么多难民了。”

    “公孙此言差矣,所谓高处不胜寒,皇上的难处又岂会是我们懂的。人毕竟不是铁打的,起初他的专注他的勤劳是因为他要巩固自己的势力稳住自己的江山,可当江山渐稳,总会想要放松一下自己,让自己长久处于紧绷状态的神经略微松弛开。而佞臣便会利用这片刻的松懈趁机利诱击打他。**是很可怕的,包括**和利欲,而皇上,站在巅峰之上,万万人都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些许不尽人意,经过有心之士的一番夸大,便不可收拾。你怎知皇上荒淫?他不过是恩宠一个美姬,不管是**驱使还是情意所致,这种事情在普通人中是再正常不过,他也只是做回了本来的自己,可是大家总会将现在这个他与之前勤政的那个他相对比较,他有多无力我们又岂会明了。”

    “暂不说他是不是明君,单凭他为百姓做出的贡献,我们就不能否认他的功绩。而且,一个国家想要真正安定富庶,并不止是需要一代明君,再明有什么用,避免得了小人吗?朝堂之上,总有忠臣跟佞臣在相互牵制,就算皇上再雷厉风行,他斩得了全部的小人吗?即使除却了佞臣,谁敢保证上一刻的忠臣就不是下一刻的佞臣,忠佞也只是一线之隔罢了。”

    “观遍这些大臣,其实哪一个是真正的忠臣?每个人心里都住在一匹狼,尤其对在尔虞我诈的朝堂打滚的他们来说,更是在为自己的人身为自己的地位而活。若真是清官,为什么他们都是衣冠楚楚、姬妾满堂?朝廷的俸禄也不过尔尔,是清官,早就家徒四壁。”

    “无论哪朝哪代都有小人在作梗,皇帝最必要最困难的功课就是平衡忠佞势力。难民,能少吗?少不了,只是数量的差异罢了。”

    讲完这些,凌泪便紧抿双唇,转身回屋,不看远处高巍的山脉,不闻潺潺的流水之声。

    而公孙,迟迟未动,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在远处高山上端徘徊着的雄鹰。

    当日遇到凌泪是偶然也是必然,他因仕途不顺,又看不惯朝堂的污浊纷争,便借酒浇愁。没想那日遇上了凌泪,跟她交谈中知她不俗,一时冲动下竟答应了她做个教书先生。

    现在,他庆幸自己当日的抉择,放弃了一些东西,得到的确是无比珍贵。

    若昨天没遇到凌泪,他也可能如她所说,在忠佞之间徘徊。问问心中的狼,自己真的是澄清一片吗,恐怕只有渴望权势的吼叫吧。

    收回目光,低头笑笑,笑自己的愚昧,笑自己的短浅,笑世人的不解,笑朝堂的纷争,也笑,凌泪的风华。

    笑罢,亦转身回屋。心想,要变天了!
再世为人 026 庄园琐事
冬梅跟秋菊很快就熟悉凌泪的生活方式,这几日的相处,两人完全放下心防,虽说凌泪没有要她们签卖身契,她们自己早下了一百个决心要跟在凌泪身边,不离不弃,忠心不二。

    转眼,当初定的七日之约已到。

    “公孙,今日放你假,你自己去市集逛逛吧!”凌泪笑眯眯的,“感谢我吧”的嘴脸尽露不已。

    “那就多谢泪儿的大恩大德了。”唰地一下打开装饰用的折扇,公孙儒雅地笑着,但他心里却跟他的笑容背道而驰。平日不让我休息,从早到晚叫我教课,一到有事要做便想排开我,还要摆出让我感激涕零的姿态,有哪个教书先生做得像我这般可怜?

    四个女孩早读透了公孙的心思,便大笑起来,丝毫不给公孙面子。

    公孙自觉没趣,笑容瞬间停顿,但为了保住儒雅的形象,还是勉强地干笑两声,这笑容在她们看来,别提有多诡异。

    四人都想,要是笑不出来就别笑,笑得那么牵强真是难看。

    公孙明了她们脸上表情的意思,随即收起笑,灰头土脸地转身回屋。

    四人又爆笑,就连一向冷漠的冬梅也是。

    “好了啦,别笑了,要给你们先生留点面子懂不!”凌泪憋住笑,摆起脸作势教训春秋冬。

    “小姐,你别假了,就你笑得最大声了!”春兰毫不客气地指出。

    “对啊,小姐,我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先生转身前一刻狠狠地瞪了你一下,可见你笑得多夸张了吧!”秋菊的声音软软的,可她的话也是直白得让凌泪想撞墙。

    “不是吧,真那么夸张啊!我不相信你们,冬梅,你最老实,告诉她们我很含蓄。”

    “小姐,她们说的都是实话!”冬梅的微笑又逸了出来。

    这样的小姐才符合她的年龄,不若在贫民窟时那种老成自若,充满霸气,给人一种没来由的压力与窒息感。

    凌泪摸摸鼻子,被她们取笑了一顿后正了正神色,“好了,该办正事了,随我去雨巷吧!”

    三人也马上摆正了姿态,心里都明了接下来的事。

    四人来到雨巷已经接近午时,雨巷的最深处是贫民窟,越走近恶臭就越浓,不过她们却是喜悦的,因为这味道比七日前淡了许多。

    “小公子,你们来啦!”他们都在门口等待,薛善看到凌泪的身影,便急急地招呼,后看见凌泪身边的冬梅与秋菊时,一阵诧异,“你们……”

    冬梅与秋菊见他的手指着自己,都眯眼笑起来。

    “薛叔叔,是我小丫呀!”秋菊甜甜地出声,“我现在叫秋菊,至于她,就是以前老躲在角落不理我们的女孩,她叫冬梅。”

    冬梅对秋菊的话不置可否,反正他们确实不知道自己以前的名字,就连自己也忘了,现在她有了冬梅这个全新的名字,也有了全新的生活。想着不由向凌泪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凌泪瞥到她的眼神,轻笑着照单全收。

    “小丫,刘奶奶都认不出你了呢!看来小公子对你们都很不错,奶奶也放心了,咳咳……”一位婆婆从人群中走出,眼含泪花地看着她们,“小丫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奶奶,您去好好休息啊,小丫过得很好,不要担心。”见婆婆俯身咳嗽,秋菊不由想上前扶她。

    “秋菊!”凌泪轻喝出声,制止住秋菊欲迈出的腿。

    秋菊意识到后连忙缩回脚,与春兰、冬梅一起站在凌泪身后,而本来脸露笑容的难民们也都尴尬地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都坐回自己的位子,我要看看人有没有少。”一声换回所有人的意识。

    见他们都退回屋内坐好,凌泪凛声吩咐春兰,“你去数数看人数,上次的数目应该记清了吧!”

    “是,小姐!”春兰得令即进屋内。

    “秋菊,忘了我的话了吗?”凌泪冷声道。

    “秋菊知错!”秋菊低首认错,冬梅则一脸平静。

    “下次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记住,现在你已经脱离了这个团体!”

    她并不是真的那么狠绝,只是怕日后有人会利用她们的个性来伤害她们,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秋菊跟冬梅已经脱离了难民这个枷锁,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要记住她们的身份也是她们要习的功课。她不歧视难民,难民是人,跟她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他们衣衫褴褛一无所有罢了,当她脱了衣服,也就跟他们没两样了。

    只是,她说过,她们没有那么多的心可以去可怜别人,也不需要去可怜别人,人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你同情心泛滥也许会弄巧成拙,何必去自讨没趣。

    至于人数,她们都不急,从大家的态度即可得知他们没让她失望。

    果然,春兰回来一脸笑容,“小姐,除却秋菊与冬梅,一个不少。”

    眼瞧着挤在门口黑压压的头,凌泪点点头,“很好,我也不是无信之人,之前答应你们的今天就会实现,你们都跟我来吧!”

    话毕,凌泪率着这群人朝南边的郊外走去。

    一大帮难民,真是声势浩大,恶臭传开,百姓急忙躲开,而一些富家子弟更是骂骂咧咧。

    凌泪不想凌府的人发现自己的踪影便先一步去了庄园。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大帮子人也终于赶到。

    “小公子,这是……”以薛善为首的众人看到诺大的庄园不由瞠目结舌,迟迟呆愕。

    “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们的家。”凌泪淡淡的口气宣布着令人喜极而泣的事实。

    在凌泪看来,他们真的太煽情了,就为了这么点事,哭得稀里哗啦。要哭就哭吧,还笑着哭,都分不清是笑还是哭了。还是春秋冬有定力,她们就开心地笑着,多明了啊!

    虽说心里有牢骚,可还是很开心的,被这片现象感染的。

    当众人的情绪终于恢复后,凌泪继续开口,“你们看到那个模型了吗?”

    一双双眼睛都好奇地顺着凌泪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中小型的模型放在帆布屋里,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难以自制地走近模型,吃惊压抑感动迷惑,多种情绪出现在他们眼中。

    “这是我特意吩咐师傅们做的,很奇怪吧,我为什么要做一个与贫民窟一模一样的模型,还将外面街道的热闹拥挤一并做成模型。不急,这个我等会会说。现在我先把一些事项跟你们说了。”

    “这个庄园不是说给了你们,它的户主还是我,所以你们也不能白白享受,至于代价……别激动,我还没说完呢!我会给你们一些种子你们自己去地里栽种,丰收后拿出去卖,得来的钱五五分。你们不用想谁多谁少,到时候我会平均,每人都一样,但前提是你们是团结在一起的,若期间传出谁与谁不合,谁贪便宜,自私自利,那么,你们全都回雨巷深处。”

    庄园里就只有凌泪一人的声音,其他人都认真地听着她的话。

    凌泪笑了笑,继续讲,“现在的住所只有这几间茅屋,你们凑合着住住,但我可不认为住茅屋很舒服,尤其是一大群人在一起住,毫无**的生活相信你们已经尝过,那滋味,绝对不好受。你们看,那边有些木材,知道干什么用了吧?如果不知道,那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你们要用自己的能力去建造自己的家园,想住好一点的屋子,那就团结一致去造,如果谁自甘堕落,不想住,那么请去大街,而我前面也说过,一人错众人错。”

    “我说过,求人不如求己,之前你们一无所有,但今日你们拥有了庄园,拥有了建屋材料,拥有了种子,最重要的是,拥有了兄弟姐妹情。所以,除了这些天必要的食物供应,我将不会再对你们伸出援助之手。这几日都把自己打理好,大家开始建屋,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这么多人,应该不是问题。之后你们便要开始播种工作,没意见吧?”

    凌厉的眼光扫过欲言又止的他们,等待片刻,静谧一片。

    “很好,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那个模型了。之所以大费周章做出这个模型,主要是为了让你们铭记之前经历的,明白你们是一个团体,不管以后会怎样,一起经历过磨难的你们永远都是最亲的。若以后的生活好起来了,也不要忘了曾经的你们,不要忘了还有很多像你们一样的人在。”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薛善说,春兰冬梅秋菊会来处理的。薛善的能力大家都认可的吧,如果谁有意见尽可以提,也好让他改正。”

    “你们的生活要靠自己。记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一定要让自己活下去,让家人活下去。”

    一番话说完,凌泪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放下了。

    “好了,事情就先这样了。我们要回去了,你们就先去茅屋里吃点东西吧!”说罢,率先走出庄园,春秋冬三人紧跟其后。

    “多谢小公子!”这句话一直到她们走出很远还是能听得到,四人都笑得灿烂,耀眼胜过阳光。

    “冬梅,明日送块扁到庄园挂上,就叫……‘安乐园’吧!”
再世为人 027 春夏秋冬
“小姐,现在去街上不回家吗?”见凌泪领着她们往大街上走去,秋菊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好不容易来逛逛,怎么能那么早回去!”凌泪调皮地眨眨眼,意料之中地看到了春秋冬三人明显的兴奋。

    “真的啊!好耶!”秋菊差点跳起来。

    “冬梅,你去祥瑞钱庄将银票兑成银子。”祥瑞钱庄就在不远处,一眼即能望到。

    “好的,小姐。”冬梅接过凌泪手中的银票,动作神速地换回了银子。

    凌泪喜滋滋的,有钱真好,有龙啸言这皇子也真好,银票啊银票,有它最好。

    凌府每月都有一定的银子发放,“清风居”里的每个人当然都有,但她不想欠凌府什么,所以一直没有动用那笔有一定数目的银子,只把它们交由清鸢。

    而之前她的那点银子,都是凌亦风和龙奇骏的,凌亦风的情她早就欠定了,恐怕一辈子都偿还不清,所以用他的银子,倒显得理所当然了。至于龙奇骏,以后他肯定会需要她的帮忙,就当预支了,就像公孙说的,龙关恺这个皇帝已经开始不得人心了,龙奇骏继承皇位是迟早的事。

    还有龙啸言,说实话,当日向他要银票像是一时冲动又像是深思熟虑。一则,原先的那点银子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二则,就冲他的玉佩,她就把他当成了朋友,朋友若有难,她必得帮之,何况龙啸言现在是皇子以后是王爷,麻烦的事绝不会少。当然,他绝对不是皇帝,论心计,他也许不会输于龙奇骏,但论那股帝王之气,算了,龙奇骏的的气魄绝对强于他。

    “小姐,想什么呢?”见凌泪双眼无神地注视着人来人往的闹市,春兰不由疑惑地问。

    “啊?哦,没事呢!”真是的,怎么这样就出神了呢?

    “呐,每人100两,要买什么你们自己去买,别舍不得花,俗话说,不懂花钱的就不会赚钱,我可不想养着不会赚钱的你们。尤其是要换洗的衣裳,添置几件吧,包括男装。银子若不够再来寻我,我就在那边。”她的手指着有群人在围观的露天台。

    当凌泪说“别舍不得花”时,春兰想起当日小心翼翼地把5两银子藏在怀里,脸“唰”地红了起来。

    “春兰,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不舒服吗?”秋菊跟冬梅担心地问。

    “呃……没啦!走吧,我们先去‘红绣’。”

    虽然叫她们各自去买喜欢的,但三人还是一起行动,见此,凌泪笑笑。

    闲散地慢慢踱步到露天台,那么多人聚首,定当没什么好事。不太平之事常有,如果自己要管,恐怕再给她一百年都不够吧。

    远远地,便看到一个长得畸形的男子在吆喝,原来是卖奴才的。

    人与人的区别真是很不同,有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人却在这里被人像畜生一样对待,也许还不如畜生。

    脑中飞快地计算着银子,摇头苦笑,再没有进账,别提养春秋冬,自己恐怕也饿死了。

    寻着空隙挤到前面,一些人被挤得难受了,便无德地骂骂咧咧,凌泪全然置之不理。站在前面,看着一个个稚童的麻木,茫然了……

    到底,自己该做些什么呢?

    竟然,什么都迷糊了。

    吆喝鞭打之声全部都被摒弃在外,脑中回荡着,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可她不是救世主,她能做什么?

    忽然记起之前对她们说的,不禁笑出声,怎么此刻,忽然同情心泛滥了?

    眼中摒弃了挣扎,清冷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

    声音也都回来了,嘲笑声,可怜声,痛呼声,吆喝声,又全都回来了。

    而她,无事人一个,全当看戏,眼中再无波澜。

    目前自己仍是一无所有,有什么能力去帮助别人?别傻了!

    一个个稚童以及俘虏被低价购了去,心中好苦涩,人,竟然这般活着。

    直至人散了,她也未曾移动过身子分毫。

    脑中,不断地闪现那个眼神,愤怒而绝望的,就那么冷冷地注视着她,直欲将她射出一个洞,为什么要这样看她呢?她没错啊,她没有嘲笑他,她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啊。

    “小姐,我们回来了!”雀跃的声音换回她的神智。

    “回来了呀!”扯出笑容,生生压下那抹悲戚。

    “嗯,你看,好多东西哦!”是很多呢,手上都满了。

    看来她们很开心,都笑弯了眼。

    “那走吧!”

    “小姐,你怎么什么都没买呀?”

    “我没有想买的。”

    “哦。”

    “呀,小姐,你看那边!”

    春兰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一惊一乍了?凌泪哑然失笑,可一抬眼望去,便笑不出声了,那还没释放出来的笑堵在喉咙处,好难受。

    怎么今日尽是这番情景,刚才那个眼神又闪现,一遍又一遍在面前晃荡。

    “过去看看吧!”这几个字,尤为显得沉重了。

    “卖身葬父”四字赫然在眼前,围观的人一大群,可没有一人怜悯,反对她指指点点,而这个女孩却也不哭不反驳,只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坚强地直着背,如巍峨的高山。

    “真是个煞星,一出生克死了母亲,后来就克死了弟弟妹妹,现在连他可怜的父亲也克死了!”

    “听说她的姨娘还被她一刀捅死了!”

    “小小年纪,竟然那么恶毒,还装模作样地出来做什么卖身葬父!”

    “倒贴都没人要!”

    “买了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连自己都给克死了!”

    ……

    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女孩渐渐不再冷漠,面上竟泛起冷笑,阴阴的,使得那些叽叽喳喳的人一阵得瑟,这些诋毁,齐齐失了声,诡异的静谧与大街的热闹形成强烈反差。

    “哇,你们看,她还这样笑!”不知道是谁打破了这片沉静,一个个臭鸡蛋接踵而至。

    女孩默默地承受着,不闪不躲。

    等臭味越来越浓,围观的人都受不了散了去,女孩才抬头,看见凌泪四人,脸上竟然泛起像鲜花一样灿烂的笑容。

    女孩颤巍巍站起身,将护在胸前的牌子拿出来,用还是干净的一处成为衣袖的破布轻轻擦拭,不再注视四周的一切,允自走开。

    凌泪也不语,无视一地的臭鸡蛋壳,跟着女孩走,春秋冬三人互看彼此一眼,亦抬脚跟上。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现在是不是该说,穷人,何必为难穷人?

    拐过一个个弄堂,终于到了女孩的住所,还真像雨巷深处的贫民窟,只是她家整理的干净整洁了些。

    些微的腐尸味传出,外面站定的凌泪四人皆隆起眉丘。女孩自顾自进屋将牌子放好,再回房换了件衣服,然后在她爹爹面前跪拜。

    “爹爹,对不起,女儿还是没能让您安息。”一扣。

    “放心吧,爹爹,女儿答应过你会认真地活下去,必不会被那些流言蜚语所创。”二扣。

    “爹爹,您去了地下,要替女儿好好照顾娘和姨娘他们啊!”三扣。

    站起后,依然以背对着凌泪,“你们进来吧!”

    “春兰,去买副上好的棺材让店家送来,再买些香烛,速去速回。”凌泪低声在春兰耳畔吩咐。

    春兰沉了沉神色,即领命前去。

    接着三人都进了屋内,女孩笑着捧出清茶,“喝点茶吧,我们家没花没叶,有的也只有几杯清茶,还请不要嫌弃!”

    凌泪领头微笑着端起略有缺口的杯子喝了几口,秋菊与冬梅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他们说的应该不是事实吧。”凌泪的笑容不减,徒增些许亲切感。

    女孩见她们没有恶意,再加上自己着实有着一肚子的苦水,便也坐着端起一杯清茶喝了一口,而后悠悠开口,“我娘是难产死的,因为如此,便有人开始传我是个不详之人,后来弟弟溺水妹妹得病,也相继死去,这谣言就更胜以前。但不管外面对我的诋毁如何风生水起,爹爹和姨娘还是一如从前般对我,他们对我真的很好,将全副的爱都投到我身上,所以,我是幸福的。可是,一日爹爹醉酒,从他的胡言之中竟让我听到弟弟是姨娘被奸污后诞下的,因为这件事他们心里都有疙瘩。再后来,爹爹误会姨娘与他人通奸,在一次宿醉时错手杀了姨娘。反正我的臭名已在外,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可以为他们做的,就全力担下了这罪。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爹爹还是知道了,就在10天前,他终于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含泪将那把刺入姨娘心口的刀扎进自己的心口。”

    说话时,女孩的口吻一直淡淡的,甚至一直带着微笑,但在场的人都感知了她的心酸与悲戚。

    “外人说我是煞星,我也一度差点认可了自己煞星的身份,但爹爹和姨娘却一直跟我说,我是他们的宝贝,捧着怕摔了捂着怕热了含着怕熔了,我才明白我自己的生存这么有意义。”

    不变的口吻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强烈情感,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悲凉命运。

    沉默,在此刻蔓延,似在悼念逝去的亲人,似在缅怀不堪的过去。

    春兰的回来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

    “小姐,伙计马上就到。”

    “好,你先过来喝杯清茶吧。”

    凌泪递过去一杯清茶,春兰放下香烛,接过清茶咕咚咕咚便下了肚。在安静的连细针落地都能听清的屋内,这喝茶的声音如黄牛喝水,重如洪钟。众人不由皆笑出声。

    “怎么了吗?”春兰不解地问。

    “没什么呢,过来坐吧。”

    待春兰坐定,凌泪对着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万向阳。”

    向阳……

    琢磨着这两个字,凌泪豁然开朗,整张脸都舒展开来。

    “你有没有其他去处?”

    “没了,亲戚们见我家穷,且因那些流言蜚语,都不再与我们往来。小公子不必担心,这间屋子虽然不比他人的,但总归是个能避风挡雨之所。”

    万向阳自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容,虽然淡,却暖人心脾。

    向阳……想来她爹爹是想让她向太阳花一样活着吧,而她也没有让她爹爹失望,即使是经历了刚才这样的事,也没有让眼里的乐观与希望泯灭。

    “若你不介意,以后跟我们一起吧。”

    凌泪拿起茶杯,又轻啜了一口。

    “不了,小公子的心意向阳领了,但无功不受禄,向阳守着这屋子便好。”

    “这屋子也仅是四面的墙,况且你父亲需要安葬。跟着我,也并非无功,以后定有你要劳累的。”

    万向阳依然不变地淡笑,还想脱口拒绝,门口传来一阵声音。

    凌泪面上的笑容深了一分,“走,随我去看看吧。”

    春秋冬三人紧跟其后,万向阳也好奇地出门查看。

    “小姑娘,真的是你啊,我以为我送错了地呢!你在正好,我把棺木放这了。”两个青年伙计把棺木放下,捂着鼻子说。

    见伙计欲走,凌泪上前阻拦,“慢着,先别急着走,我们还有事需要两位小哥的帮忙呢!”

    本来皱起眉想开口抱怨的伙计见着凌泪手中的银子连忙点头哈腰,也忽视了这空气中难闻的腐尸味。

    “劳烦小哥将棺木抬到屋内,再将死者入棺,等待一段时间,不出一个时辰,这银子便是你们的了。”钱,是通行的不变法则,利益,是心中魔鬼的呻吟。

    权益之下,这银子来得可真容易了些,伙计连忙答应。

    死者入了棺,凌泪让冬梅拿来香烛点上。

    一直保持温暖笑容的万向阳在这一刻眼泪汹涌而出。“扑通”一下对着凌泪跪下,连这地都动了三动。两个伙计震惊地张大了嘴,而春秋冬三人则是见怪不怪,想当初,她们亦是如此。

    春秋冬三人熟稔地摆好来的路上买来的水果,再点好香烛插上。

    “起来吧,你现在要跪的是你的父亲。”在她们灵活地摆东西时,凌泪淡淡地说。

    万向阳抹干泪水,又挂上那温暖的笑容,只是,这笑容中又多了一些东西,比如,喜悦与感激。

    待万向阳拜上三拜,凌泪再度开口,“刚刚你对我那一跪即代表了你愿意跟随我,那你以后便唤名为夏荷,可保留原姓。”

    “夏荷多谢小公子。”

    “我叫凌泪,你就叫我小姐吧。”

    夏荷诧异地抬头,见凌泪肯定地点了点头,才唤道,“多谢小姐。”

    “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即日起,你们四人即为姐妹。春秋冬三人不记得自己的父母,那今日我便给你们一个父亲。自此,你们四人同姓万,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执香上前跪拜!”

    四人连同两个伙计皆惊异地瞪大双眼,后都目露喜色,四人依言每人执起三支香。

    “我万春兰……”

    “我万夏荷……”

    “我万秋菊……”

    “我万冬梅……”

    “即日起结为万姓姐妹,生不同时求同死,从此伴于凌泪小姐身侧,忠心护主,生死与共。”

    四人同跪,执香叩拜,目含喜泪,在已故的父亲灵堂前许下此生不变的誓言。

    “父亲,安息吧!”

    合棺后,凌泪便遣了两个伙计回去。

    次日,凌泪为避免凌府的耳目,只让四姐妹同送其父亲,自己并未同往。

    葬礼简约却温馨。
再世为人 028 朦胧特训
凌泪六人此后安乐地在那处僻静地生活,那里有了个名字叫“朦胧”,生活陷于清晰与迷茫之间,每个人的过去都成了朦胧,将来也变得朦胧,只要现在好,就什么都好。

    凌泪等人开始以为夏荷是温暖雅致之人,到后来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夏荷很会闹,每天总有用不完的精力,笑呵呵如太阳花,对生活的热情更像是夏日里追逐太阳的向日葵。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更符合了夏荷这个名字。春夏秋冬四人也终归是对号入座了。

    一天,她们实在是好奇了,就由夏荷代表发问,“小姐,为什么我们四个都是女的呢?”

    凌泪给了个大白眼,“你这个还要问我啊?你应该问生你的人去,干嘛不把你生成雄性的。”

    春兰掩嘴偷笑,在其他三人的瞪视下,才支支吾吾,“不是啦,小姐,夏荷是想问为什么你不收男的却只收我们四个女的。”

    “我哪有说只收你们,我会收男的啊。”

    “啊?”

    “之所以收你们呢,一么,是因为男的待在身边不方便,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身边,二么,我怕他们对我动情,情债是很难偿还的,跟在我身边十个里面九个会爱上我,剩下的一个是白痴。”自恋!

    “呃……小姐你够自恋的。”

    “秋菊,看来你还不知道哦,自恋等于自信,而我,有自恋的资本。”

    这椅子真不错,摇啊摇的,真像现代的木马,对了,做个木马玩玩。

    “那你为什么会选我们四个呢?”

    “哦,一则碰巧遇到你们,二则你们刚好对上春夏秋冬四名。”

    这答案有够气人的,四人气呼呼地去向公孙开炮,可怜的公孙在无意间又成了炮灰。

    公孙年纪不小了,可长久跟她们待下来,倒有点返老还童的迹象,每天跟她们闹腾。日子倒是十分逍遥。

    龙啸言最终还是知道了“朦胧”,有事没事就来凑凑热闹斗斗嘴,他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还准备长期定居,不过每次都是被扫地出门。他答应凌泪绝不对外泄露这个地方,当凌泪提起的时候,他竟没来由地一阵窃喜,天天面对着凌泪灵动的脸,小小少年的心也开始泛起波澜。

    除却龙啸言的客串,六人行的生活好不惬意,春夏秋冬四人在公孙的教导下墨香味十足,公孙还想把肚里的东西都教给她们,实在是碰到了难得的人才。

    另外,四人的防身术也在特定时间里练起,凌泪还会额外给她们做特训,现代杀手的训练法对她们来说是太过苛刻,但一般的训练还是吃得消的。

    上午,公孙照例教她们知识。下午,凌泪带着她们慢跑,从“朦胧”跑到市集再跑回,时间也一次次缩短,由开始的一个时辰变到后来的半个时辰。

    凌泪还发现了一块泥地,比沼泽地稍微干一些。想起以前的训练,便在泥地上方架着带刺的藤条,离地的高度只余一人多一点可以匍匐前进。开始时,四人背上血肉模糊,但呻吟归呻吟,四人眼中仍是不变的坚定,并没有一丝的退却。到后来,便也渐渐习惯了。

    为了训练她们的敏锐力,凌泪在后山特别开辟了一块地来模拟熗战进行实地训练,以烂泥做暗器,她运用自己灵活的身子以及高超的技巧在不同方位袭击她们。训练也由原先的四人团队变成一人一人单训。

    这种训练跟杀手训练相比是九牛一毛,但对于这四个女孩来说是足够了的。

    对这四个女孩,她是绝对赞赏的,至少,她们从未放弃。身上留下疤痕总比没了命好。曾经,她也是从伤痕纵横的日子里过来的,而且,她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因为师傅待她好,所以对她的训练更为严苛,但也就是这些伤痕,才让她在四面熗口下活了过来。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以那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现在的时光,说实话,很幸福。她对她们不会太严厉,只要她们能保护自己就行,嘻嘻哈哈的时间还是有的。

    比如,在其他时间,六人会一起较劲,闹得最凶的就是脑筋急转弯了。

    开始时……

    凌泪笑嘻嘻地问:“小明的爹爹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叫一毛,二儿子叫二毛,那三儿子叫什么。”

    春兰答:“三毛。”凌泪,唉声叹气。

    夏荷答:“我不认识他们家。”凌泪,摇头晃脑。

    秋菊答:“爹爹怎么会生孩子呢?”凌泪,胸闷气短。

    冬梅很实在:“不知道。”凌泪,绝倒在地。

    公孙总结:“此问题太过高深,涉及到人性与社会,高,实在是高!”凌泪,口吐白沫。

    后来……

    凌泪苦哈哈地问:“全世界最大的公鸡是从哪来的?”

    春兰立马接上:“蛋里出来的呗。那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她,唉声叹气。

    继续问:“一头猪,从黎国走到圣朝叫什么?”

    夏荷想都不想:“当然叫猪。小姐,你在侮辱我们智商嘛!”她,摇头晃脑。

    再继续:“一百个男人无法抬起的物体,却有一女子可单手举起,此物体究竟为何物?”

    秋菊思索了片刻:“蛋。蛋那么小,何需一百人去抬,根本连边都碰不到。”她,胸闷气短。

    就不信邪了:“前些日子,小高与双亲头一次出国旅行,他们三人来到完全陌生的国度。由于语言不通,他的父母显得不知所措。而只有小高未感受丝毫不方便,仿佛仍在自己的国家中,这是什么道理呢?”

    冬梅想了想:“小高是婴儿!小姐,不用说,这答案肯定对!”她,绝倒在地。

    五人翘首盼望了许久,却见凌泪爬起来回到木马上坐好,摇摇晃晃似乎要睡着了。

    再等了会儿,仍是不见动静。

    终于,五人急了,尤其是公孙:“泪儿,还有一题呢,我还没回答呢!”

    “不问了不问了,要回答叫她们问你!”凌泪闷闷地闹别扭。

    “不要啦,小姐,你问,你问。”春夏秋冬四人催促道。

    “不问,就是不问!”

    “快问啦!”

    ……

    “好,那我再问一题。”凌泪终于拗不过五张嘴,趴在木马上开口,“一头公牛加一头母牛,猜三个字。”

    公孙兴奋地摩拳擦掌:“两头牛。泪儿,你道行太浅了!”

    刚一说完,凌泪自动口吐白沫。

    就这样,每天苦中作乐,劳逸结合,日子也很是逍遥。

    没有凌亦风的日子,凌泪有他们相陪。

    但凌泪潜意识里,还是习惯凌亦风在的日子。

    虽然对凌府没什么好感,但还是期待着,年夜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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