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妃传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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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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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恬妃传呀,那本书较好!
angela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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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ngy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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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水晶宫(下)
水晶宫在整座皇宫的最东边,极其僻静,平时少有人来。赫臻登基以来勤于政务,很少追求物质的享受。这水晶宫的宫门,十三年来只开启过两次,然而这第三次却说不清究竟是为谁而开。
  茜宇下了鸾车,抬眼望着宫门,依旧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是觉得这里太僻静。赫臻牵了她的手,轻声道:“随朕来。”
  茜宇没有想到自己出宫后第一个遇到的竟是皇帝,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日日思念的……皇帝?不是!一个夏日以来的日日相伴,日日相知,皇帝如今在自己的心里,早已是夫君了。虽然自己年纪尚小,但是未进宫前看着哥哥嫂嫂幸福美满的生活,又何尝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只是从未想过,夫君会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所以当初那句:“我爱的是皇帝,而不是夫君。”完全是出于真心。
  此刻的茜宇只是满心的激动,轻声说了:“是。”便跟着赫臻进去了。宫门里别有洞天,处处热气缭绕,不比外头寒风凌厉,茜宇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做什么的,脸色飞红。水晶宫里,各有殿宇建有不同的汤池,今日赫臻特地吩咐滕海在药王殿预备下了药汤想为彰榕驱寒。可是既然来的是茜宇,赫臻也不再让他们换汤,茜宇身体虚弱,想来也是十分适合的。
  走进药王殿,便是一股沁人心脾的中草药味钻入茜宇的身体。这些日子在馨祥宫待得身体倦怠,突然闻到如此浓烈的药味,自己似乎有了精神。又看这宫殿不比别处,中央仅有一个玉壁砌的池子,四周均是大理石抱柱,别具风情。一班宫女走过来服侍茜宇,茜宇茫然的看着赫臻,赫臻点头示意她放心,茜宇莞尔一笑,便跟着他们走了,赫臻也自顾走开。
  进入内室,那些宫女便上来欲替茜宇宽衣。平时缘亦等伺候自己已经习惯,如今这些陌生的宫女,茜宇不免有些羞涩,但为了不让人笑话,便大方的任凭她们服侍。
  很快,宫女们就脱尽了茜宇身上的衣裳,茜宇看着立镜中自己白皙柔嫩的肌肤,曲线玲珑的身体,心里一阵莫名的慌乱。宫女们在茜宇的身上披上一层薄薄的天蚕纱,四个宫女各自分别站在茜宇的四周围起一块很长的绸布,就犹如四块墙壁,茜宇不禁安抚了心跳。
  内室的门打开,茜宇调整了心情,慢慢向外走去,四个宫女也随着茜宇的脚步缓缓向前移动。走到水池边上,四个宫女蹲下身子,那绸布便也落了下来。这样赤身裸体的站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茜宇感到羞涩万分,便踩着阶梯走下池子,将身体埋在了水里。顷刻间热水通过每一个毛孔进入身体,茜宇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神情也之释缓下来。俨然一个孩子,或伸手拨水,或捧起撒落在池子里的花瓣放在鼻尖细细地闻,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宫女们悄悄地都退去,茜宇突然发现偌大的宫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禁有些害怕,站起身来四处张望。
  “你害怕了?”突然从身后传来声音,茜宇惊地转过身来看,见到的是只穿了一件绸袍的赫臻。茜宇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只有仿若无物的一层天蚕纱,羞得满脸通红,兀的坐下身子,把自己藏在水里。
  赫臻缓缓走下来,茜宇不敢抬头去看,只是抱着自己的身体,呆呆的坐在原地。只感觉到赫臻带动的水波在身体上一阵一阵地拂过。突然一只宽厚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肩膀,茜宇紧张地扭过头去。然而自己另一边的肩膀也同样被握住,茜宇无奈地松开了挡住自己身体的双手。
  “看着朕。”赫臻轻声道。
  茜宇勉强的转过头来,泪水在眼里打转,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庞,烟雾缭绕,迷人心醉。
  赫臻亲亲吻了茜宇的额头,轻声问道:“你害怕么?”
  茜宇摇头,随即又点头,神色迷茫,泪水落了下来。赫臻用手拂去泪滴,亲吻茜宇的脸颊,慢慢地嘴唇移到了茜宇柔嫩的红唇上。泪水和感动占据了茜宇的心灵,一股暖流油然而生,茜宇随意摆动的双手慢慢地抱住了赫臻,感受到赫臻身上坚实的肌肉。耳鬓厮磨,娇柔缠绵,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浸入水中。
  慢慢地,赫臻松开了手,双手捧起茜宇的脸,轻声道:“你想朕吗?”
  茜宇眼泪止不住落下来,哽咽道:“想,臣妾想,臣妾想自己的……自己的夫君。”
  赫臻激动不已,将茜宇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到了茜宇柔软的乳房。轻声道:“朕说过,会有一天让你爱上你的夫君,而不是皇帝。”
  茜宇哽咽道:“其实,很早以前,臣妾就已经爱上了自己的夫君。从李泽容侍寝开始,从钱虢容慕圣恩开始,从‘念卿’开始。”茜宇越说越激动,用手掩面而泣,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倾斜出来。
  赫臻见她楚楚可怜,大为动容,又听得原来两人早已惺惺相吸,心里更是欣喜万分,双手托起茜宇,站起身来,缓缓走出水池。茜宇羞涩地将脸埋在赫臻的臂弯里,赫臻抱着茜宇往内殿走去。
  一番缠绵,茜宇娇虚无力地躺在赫臻的身上沉沉睡去。待醒来时,已近四更,茜宇见赫臻早已醒来,只是看着自己,不免害羞。
  “你睡醒了。”赫臻笑道。
  茜宇脸色绯红,低声应道:“是。皇上也醒了?”
  赫臻笑道:“再过半个时辰,朕就要上朝去了。”
  “皇上。”茜宇没想到原来皇帝是这么辛苦的,抬头看着赫臻,心疼道:“臣妾服侍皇上起来。”
  赫臻亲吻了茜宇的脸颊,笑道:“不必了,你再睡会儿吧!朕下了朝,就去馨祥宫看你。”
  茜宇羞道:“是。”赫臻听了,便坐起身来,胡乱披了件袍子就走出去了。
  茜宇也坐起身来,被子卷在身上,突然现出了床褥上已呈暗红色的血迹,茜宇又是激动又是伤感,抱着被子,久久地坐在那里。
  东方鱼白微露,便有宫女进来试看茜宇是否醒来,见茜宇坐在床上,便过来请安。于是茜宇就在这些宫女的服侍下理妆梳洗,一切妥当后,太监就来请茜宇回宫,原来赫臻把鸾车留给了茜宇。
  清晨时分,皇宫里分外地安静,车轮滚滚,茜宇很担心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太过招摇。在这份不安中,鸾车到了馨祥宫,缘亦等出来接了茜宇回去。
  知道主子得慕圣恩,奴才们个个都欣喜不已,早早地就在寝宫里安排妥当,床褥上铺了满了红枣、花生、莲子等等讨口彩的吉祥物。缘亦亲手做了红枣血燕给茜宇滋补身体。茜宇知道他们个个心疼自己,心下也十分感动。但仍旧有些羞涩,只是和缘亦交待了几句,便准备往两宫去请安。
  茜宇带了缘亦去,路上遇见彰榕。茜宇心里激动不已,迎上去低声喊道:“姐姐。”彰榕没想到会遇到茜宇,心里十分欢喜,又见她这副神色,知道她心里有些愧疚,不免觉得怜惜。
  “傻丫头,你好,姐姐有多高兴你知道吗。”彰榕拉了茜宇的手,嗔笑道。
  “姐姐。”茜宇的眼眶微红。
  “好了,如今你可真是大人了。”彰榕笑道,“可不该像个孩子似的不懂事了。”
  “妹妹记下了。”茜宇笑道,又见今天彰榕神清气爽,不免有些疑惑,关切地问道:“姐姐的身体可好了,昨日见你虚弱的样子。”
  彰榕笑笑,道:“不过是受了风寒,昨晚喝了汤药,出了一身汗,早好了。哪里像你这般娇弱。”
  茜宇笑道:“姐姐又拿妹妹说笑。”
  彰榕见她羞涩,便笑道:“误了请安的时辰可就不好了。”茜宇听了笑而不语,两人携手往慈宁宫去。
  到了慈宁宫,已有很多人坐着同太后说笑了。敬妃和恬婉仪的同时出现,让很多人心里顿时不自在。一个是如今宠冠后宫的妃子,倾国倾城,家世显赫;一个是刚刚结束禁足生涯便即刻赐浴水晶宫的婉仪,貌若天仙,皇亲国戚。她们两个如今就如同门神一般,生生地挡在了自己和皇上之间,怎能叫人不忌恨。
  彰榕和茜宇一前一后走进来,落在身上的满是充满敌意的目光。




第45章:无沸散(上)
 茜宇二人走进太后身前便磕头施礼,“老佛爷金安,皇后娘娘金安。”皇后连忙叫扶起来。大家一番俗礼后都各自坐下,茜宇挨着彰榕坐着。皇后教导她几句说要记住这次的教训,茜宇应了,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了。于是大家各自聊开,说到敬妃的生辰。
  皇后笑道:“后日就是敬妹妹的生辰了,德妹妹你可预备好了?”
  德妃笑道:“哪里敢怠慢,寿筵就安排在承乾宫可好?妹妹,本该在你那里才是,可是在承乾宫里,姐姐我好一手张罗。”
  彰榕欠身笑道:“姐姐费心了,一切都依着姐姐。”
  太后今天非常地开心,听说德妃都预备下了,也觉得高兴,笑道:“难得见你费心做件事情,可别到时候又出些洋相才是。”
  德妃不依道:“老佛爷,臣妾哪里敢怠慢。敬妹妹的生辰臣妾要是做的好,指不定元月里老佛爷的千秋节,皇后娘娘也交给臣妾办了。”太后听了欢笑不已。
  皇后笑道:“好好好,要是敬妹妹那天说出一个‘不’字,那寿筵的花销,都有妹妹一个人来。”众人听了欢笑不已。
  彰榕微笑道:“臣妾不敢太铺张,还请姐姐不必太操劳。”
  德妃笑道:“看看,还是敬妹妹疼人。难怪皇上把你捧在心里。”此话确实夸赞彰榕,可是别人都听了不怎么舒服了。于是大家闲聊片刻,便散了。
  出了慈宁宫,茜宇想去看蕰蕴,彰榕却劝她回去候着皇帝,茜宇无奈,只得与之分手。
  茜宇和缘亦缓缓走回去,有说有笑,却不知身后有人跟着。
  “恬婉仪。”听到有人叫自己,茜宇回身看去,却是六嫔之首的翔阳宫祥嫔,身后跟了几个宫女。两人连忙施礼。
  “恬婉仪昨日去水晶宫了?”祥嫔闲闲道,她身材修长,五官端正,样貌不错,只是目光中却透着凌厉。
  “是。”茜宇不知她什么意思,不卑不亢地看这眼光凌厉的祥嫔,心想皇宫里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是自己与她素来没有交往,不知今日她为何会找自己。
  “你可是第三人啊!就连皇后娘娘都没有去过啊!”祥嫔似乎言有不善。
  茜宇垂首道:“臣妾不敢。”
  “后宫是皇后娘娘掌管凤印,六宫共同协理。你可知道?”祥嫔冷冷地问道。
  “臣妾知道。”茜宇道。
  祥嫔上下打量了恬婉仪,不屑道:“嫔以下,各宫的行为礼仪是由本宫负责你可知?”
  茜宇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轻声道:“臣妾不知。”
  祥嫔悠悠道:“因为你的莽撞无礼,本宫也遭受连累,皇后娘娘很是生气,难道你不应该向本宫赔罪吗?”
  茜宇一愣,不知其中缘由,愣愣地看着祥嫔。祥嫔见她不畏惧自己,只以为她仗着自己的身世背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道:“算了,本宫不必和你计较。不过皇上历来勤于政务,不留连于声色之中,本宫希望恬婉仪能明白。”
  茜宇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正色道:“娘娘认为臣妾魅惑皇上吗?”
  祥嫔轻蔑的笑容在脸上绽开:“你以为你够本事魅惑皇上吗?本宫侍寝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茜宇心里觉得好笑,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老吗?便不说话。
  祥嫔又道:“恬婉仪,既然你的行为礼仪是本宫所管,那么兰妃娘娘一事,本宫也该有个交待。”
  茜宇感到一丝不安,说:“臣妾愿闻其详。”
  “《金刚经咒》抄录二十册,十日后交与本宫,十一月初六是先帝的生祭,皇上要用。”祥嫔冷冷道。
  “这是臣妾的本分。”茜宇并不屈服。
  祥嫔道:“哪里是你的本分?皇后娘娘是让本宫做这件事,现在本宫让你做,你不会……?”
  茜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想还是不要和她言论的好,本来抄经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微笑道:“臣妾愿为娘娘效劳,娘娘放心。”
  祥嫔冷笑道:“好,本宫做事向来依着规矩,不像别人般势利,你好自为之,走吧!”
  茜宇无奈地笑道:“是。”便带着缘亦快步离开了祥嫔。祥嫔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冷笑道:“我斗不过你,自有人斗得过,我们慢慢来。”转身对侍女道:“走,娘娘还等着我们呢。”
  茜宇匆匆回到馨祥宫,没想到皇帝已经在寝宫里等着了。
  赫臻见到茜宇便嗔道:“怎么不守信,教朕好等。”
  茜宇撒娇道:“臣妾腿脚不好,走不利索。”
  赫臻听说便上来挠茜宇,吓得茜宇往床上逃。赫臻笑道:“还说走不利索。”便将茜宇搂在怀里。
  茜宇羞道:“皇上欺负臣妾。”
  赫臻便撒开手,道:“那朕走了,离了你不就欺负不了你了。”
  “皇上别走。”茜宇一把抱住赫臻,温柔道:“皇上别走。”
  赫臻亲吻了茜宇的额头,笑道:“这句话朕等了好久。”茜宇温柔道:“臣妾错了,臣妾不该让皇上等着臣妾说这句话,臣妾不应该那么骄傲。”赫臻听了,有亲吻了茜宇的额头,两人拥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皇上近日怎么这么早下朝?”茜宇问道。
  “没什么事情,朕何必在那里待着?”赫臻婆娑着茜宇的秀发道。
  “皇上勤于政务才是,才下朝就来,臣妾怕……”茜宇突然想到刚才祥嫔的话,忍不住说道。
  赫臻笑道:“怕什么,有朕在。”
  “皇上。”茜宇坐正了身体,笑道:“敬妃姐姐为了皇上,搬到了东殿去住,臣妾也要像姐姐学习。今天就搬去裕乾宫东殿陪姐姐住着,这里就留给皇上处理政务。”
  赫臻忍不住拍了茜宇的额头,嗔道:“朕倒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滑头。”两人欢笑不绝。
  这厢赫臻和茜宇欢声笑语,那厢的瑾贵妃却怏怏病倒,自古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瑾贵妃入宫六年来,即使是发现自己不能生育后也没有如今觉得凄凉。软绵绵地躺在贵妃椅上,滴水不进。
  “娘娘,让奴才去请太医吧。”佩云心疼主子。
  “不要。”瑾贵妃头也不回,无力道:“皇上已经不来了,惊动了皇后,岂不是要依着规矩禁足。”
  “可是娘娘,你好歹也吃些东西啊?”佩云央求道。
  瑾贵妃不理会她,只是看着窗外,渐渐的,天暗沉下来,片刻后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瑾贵妃打了个冷颤,佩云过来关窗,却被她喝止了:“何必关它,你出去吧。”佩云无奈,退了出去。
  十月初三晚,承乾宫里异常热闹,若珣难得见自己住的地方有那么多人来,在人群里东串西串,急得两个嬷嬷在后面跟的气喘吁吁。如妃一把抱起撞在自己怀里的若珣,捏着她胖嘟嘟的小脸蛋笑道:“乖乖,跟母妃好好坐着,一会儿再玩。你看你额娘忙得,要是撞在她怀里了,一会儿岂不是要挨手心板子?”若珣看看自己的额娘,便在如妃怀里撒娇,其他宫嫔也过来逗她玩。
  很快,宴席开始,彰榕今日一身绛红色长裙,缠枝花卉纹金腰带,玉珠管项链,金银丝绸罩衣,累丝嵌宝银凤簪斜插在同心髻上,略施粉黛,分外的妩媚动人,却又得体不失尊贵。让赫臻眼前一亮,茜宇今日打扮得朴素却不失喜庆,毕竟是彰榕的生辰,自己怎能抢了姐姐的风头。兰妃似乎没有顾及到这里,今天打扮地妖媚无比,让人看了魂梦牵绕。
  彰榕缓缓地向太后、及帝后施礼谢恩,又拜了皇贵妃和懿贵妃,瑾贵妃今日称病未来,彰榕又向德妃谢礼,一来二去,方才坐下。位分比彰榕低的妃嫔纷纷起立,欲依例过来向彰榕祝寿,当然其中也包括兰妃,这让她好不自在。
  太后笑道:“你们都罢了吧!敬妃还年轻,你们这一拜,可别冲撞了,都坐下吧。”
  彰榕也点头赞成,众人方坐下了。女优们上来唱戏,宫嫔们便互相敬酒,玩乐。
  太后笑道:“敬妃,你今日可还满意,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只管说来,找德妃讨去。”众人欢笑不已。
  彰榕欠身道:“这般排场,已折杀臣妾了,臣妾让各位姐姐如此劳师动众,实在惭愧。”众人听说都称赞敬妃贤德。
  于是大家欢声笑语,看戏玩乐,戏曲过半,彰榕向帝后福身请示告退片刻,皇后以为彰榕要换衣补容,便应允了。但直到戏曲结束,都没看到彰榕回来,戏终人散,德妃笑盈盈地起身走来,道:
  “今日臣妾可是备下了极好的节目,如果老佛爷、皇上、皇后看得喜欢,可是要赏臣妾的。”
  太后笑道:“以后可不再说哀家冤枉你了吧。真真是个讨巧的。”众人都欢笑不语,恰时舞娘们纷纷上来,德妃便也坐回了原位。
  箜篌响起,舞娘长袖飞舞,聚拢为莲花状又突然散开,中间立出一个身穿红舞衣,肩披金绸带的丽人,身形妖娆,美艳无比。大家定睛一看,竟是敬妃。只见她双眼如一汪秋水,含情脉脉,对赫臻莞尔一笑,便和舞娘们一起飞舞起来。身段身姿竟比兰妃更胜一筹,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茜宇没想到姐姐竟有如此技艺,不禁暗自叹服,拉着蕰蕴,两人高兴不已。赫臻欣赏地看着彰榕,喜爱之心更胜从前。
  乐曲慢慢地散开,众舞娘复又聚拢为一朵莲花,只待彰榕从中立出。但是久等片刻,仍然没看到彰榕站起来,舞娘们不敢怠慢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耐心等待敬妃,却久久不见彰榕出来。众人也是十分惊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茜宇和蕰蕴也是担心。一个舞娘忍不住回头看去,却见彰榕昏厥在地上,惊叫起来。舞娘们纷纷散开,众人看到敬妃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姐姐。”茜宇失声叫起来,冲了过去。
  “妍儿……”赫臻离开座位,冲了下去,来到彰榕身边,一把将其抱起,大声喊道:“传太医,人呢?传太医。”接着一阵纷乱,寿筵不欢而散。
  彰榕被赫臻抱到了德妃的寝宫,只见她脸如白纸,额头上却沁出豆大的寒来,浑身冰冷无比。李院士被急急地召来,为彰榕诊脉,接着在彰榕的手腕上连扎三针,片刻后取出,银针已呈黑色,但彰榕的脸色却略有缓和。
  赫臻大声问道:“怎么样?”
  李院士伏地道:“娘娘身中无沸散,本来毒量很少,不会很快伤到身体,但因为娘娘刚才起舞导致血液运行加快,才使毒性加大。微臣已替娘娘护住心脉,接下来服饮汤药将毒素排出即可。”
  赫臻听到这里,已经怒气冲天,转身对身后的皇后等人大声吼道:“谁能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惊呆无语。



第46章:无沸散(下)
赫臻恼怒地看着德妃,大声道:“你能解释吗?”
  德妃正色道:“如果皇上给臣妾时间,臣妾一定给皇上一个解释。”没想到自己的宫里出这么大的事情,德妃十分焦虑。
  “好,朕就给你时间。这些天除了恬婉仪,谁都不许踏入承乾宫半步。德妃,你先住到东殿去。等敬妃复原后再搬走。”赫臻依旧有些恼怒。吓得众人都不敢说话,只有茜宇视若无睹地坐在床边看着彰榕,眼眶湿润。
  片刻后,赫臻神情有所缓和,说道:“皇后,你出去先送太后回去,安抚老人家。蓉郦,你们都走吧。”又道:“明日宣陈夫人进宫伺候敬妃。”众人听了,明知这不合规矩,也不敢多说什么。皇后只是应了,便带了皇贵妃等离开了。
  “宇儿。”赫臻过来安抚茜宇。之前茜宇没想到进宫之后还有人会叫自己“宇儿”,所以当初听到赫臻这样叫自己时,刚进宫那会儿生出的寂寞和伤感,都荡然无存了。
  “皇上。”茜宇满脸是泪,“姐姐她……”
  “朕让你陪着,可不许你哭泣的。”赫臻轻轻抹去茜宇脸上的泪水,心中暗暗想道:这次选秀,因为朝廷突然有事自己才离开,没想到皇后竟然为自己选了那么多绝色佳人。彰榕娴静温柔,国色天香,知书达理。虽然当初在福园自己在她身上看到的是彼时绮盈的身影,但是渐渐的自己就爱上了彰榕本身。身为帝王,不仅肩负着国家的重担,为皇室开枝散叶,延续香火也是帝王的责任。但是自己并不愿意做一个只将女人当作玩物的皇帝。皇帝是绝不可能专情,但是自己却依旧愿意追求爱情的尊贵。对于先皇后、对于瑾贵妃、对于昔日的陈妃、对于如今的彰榕和茜宇,自己付出的是真挚的感情。纵然自己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但是在皇宫这个身不由己的地方,保住了绮盈,不知道眼前的这两个人,自己又能保住哪一个。
  “臣妾不哭。”茜宇抹了眼泪,挤出笑容:“臣妾要照顾姐姐。皇上,让滕总管伺候您休息吧!明日您还要上早朝的。即便是姐姐,也不愿意让您劳累的。”
  赫臻看了看昏睡的彰榕,又爱怜地看着茜宇,低声道:“朕知道朕在这里你也不会安心,好好照顾妍儿,自己也要注意身体。”茜宇一一应诺,送了赫臻出去。
  赫臻离开承乾宫后,便往锦霞宫去。无沸散的出现,不得不让自己担心起绮盈来,可是才走到半路,又有太监来报,四公主也中毒了。赫臻勃然大怒,又匆匆地赶回了承乾宫。
  “皇上。”德妃已没有了刚才的镇定,女儿出事了,她自然心急万分,满脸的泪痕。“
  赫臻走至若珣的床边,见若珣脸色苍白,沉沉地税者,心疼万分,焦急地问道:“珣儿怎样了?”
  “李院士说和敬妃一样,虽然命暂时保住了,但是珣儿还是个孩子,不比敬妃经得起,能不能酒回来,还看她明日醒不醒得过来。”话未完,德妃已伤心欲绝。
  赫臻心痛万分,对德妃道:“今日朕陪着你,朕相信珣儿一定会醒过来,你也要相信。”话语刚落,茜宇也听闻若珣中毒,自己安排人照顾彰榕,过来探视。
  德妃见她来了,收了泪水道:“妹妹该守着敬妃才是。”
  茜宇眼角带泪,眼眶微红,“臣妾担心四公主。”德妃听了,无奈的抹泪。
  赫臻走过来,拉了茜宇和彰榕的手,安抚道:“不要哭了,你们都各自照顾好她们,等珣儿醒过来,朕要你们两个共同查办此事,这一次,朕一定要彻查到底。”
  两人点头称是,茜宇便回到德妃的寝宫去照顾彰榕,帝妃二人共同守着若珣。德妃看到女儿小小的身体时不时地颤抖,眼泪便止不住落下来,赫臻时时安慰她,漫漫长夜,时间似乎过得特别的慢。
  时近五更,滕海等伺候皇帝上朝,赫臻不愿留下德妃一人守候若珣,德妃再三劝说,赫臻这才离去。
  茜宇倚在床上,看着彰榕,思绪万千。进宫前,华嬷嬷千叮万嘱自己一定要小心,皇宫不比王府,可能一句话都会要了自己的性命。额娘又说自己的荣辱,牵系李隆容家一门。如今彰榕莫名其妙的中毒,实在让自己觉得不安。
  戌正时分,一个照顾若珣的嬷嬷过来传话,说四公主醒了,太医说已经没有危险了,茜宇当下放心,但见彰榕依旧昏睡,不免有担心起来。半个时辰之后,彰榕才微微醒来,茜宇大喜。于是便有奴才纷走禀告皇帝和皇后,陈夫人也被招进宫来服侍彰榕。就这样忙忙碌碌地过了两天。
  两天后,在彰榕的执意要求下搬回了裕乾宫,茜宇日日往来照顾她。彰榕也不甚感激。
  “姐姐今日还懒怠说话么?”茜宇用过午膳后,又来到裕乾宫。
  彰榕微微点头。不知为什么,彰榕苏醒后,一直都不太愿意说话,但是每每看到茜宇都十分开心。
  “皇上刚刚来过,才走了一会儿。”陈夫人这两天在女儿身边,看到茜宇如此关心自己的女儿,也十分喜欢,端了红豆薏米羹过来笑道:“恬主子也喝一碗,十月的天气,越发的冷了。”
  茜宇笑道:“夫人客气了。”茜宇接过碗来,并没有吃。只坐下来对着彰榕说话。
  “德妃那边也说四公主好多了,小丫头已经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话了。姐姐你怎么还是不爱说话?”茜宇笑着问彰榕。
  彰榕只是笑着看着茜宇,依旧不说话。陈夫人过来笑道:“不瞒恬主子,敬妃娘娘连皇上也都只说一两句,不知是怎么了。”
  “夫人,姐姐身体不碍了吧!”彰榕给陈夫人让座。
  陈夫人笑道:“来了好几拨太医,都说好了。”茜宇便放下心来,和彰榕说笑一会儿,自然都是自己说着些好玩的事情,坐了半个时辰便回去了。
  陈夫人将茜宇送到门口,趁四下无人道:“敬妃让老生同恬主子说一声,万事小心。”说着便当什么事都没有,笑呵呵地回宫去了。
  回到馨祥宫,茜宇想着刚才陈夫人的话,不禁感到一丝寒意。听到寝宫外面十分吵闹,便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原来穆萍和秋叶在互相埋怨,昨日收在盒子里的点心全都坏了。穆萍说是秋叶所日没收好,吸了潮才坏了。秋叶说北方的天气哪里像你们南方那么潮,别说放在盒子里会吸潮,就是放在外头也不会潮。缘亦也被惊动,过来训了她们,罚到后院打扫。
  茜宇招了缘亦过来,看盒子里的点心都发绿霉变了,十分奇怪。缘亦十分紧张,叫小筒子拿了到小厨房里在炉子里烧了。便拉着茜宇回到寝宫,神色紧张。
  “你向来稳重怎么了?”茜宇疑惑地问道。
  “娘娘……”缘亦跪了下来,眼里充满了泪水。
  “缘亦你……?”
  



第47章:谁怜弱女颜如玉(上)
 话说缘亦莫名其妙的跪在了茜宇面前,茜宇一脸的惊讶,连声叫她起来。缘亦却满脸泪水,连连说对不起主子,茜宇更是一头雾水。
  “你起来,好好说话。”茜宇实在是奇怪,说道:“你这样跪着做什么?”
  缘亦站了起来,茜宇拉她坐在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说来话长,主子容奴婢一件件来说。”缘亦用帕子抹了眼泪,央求地看着茜宇。
  茜宇微笑道:“不急。”
  缘亦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奴婢曾经告诉主子自己从前是伺候已故的陈妃娘娘,但其实奴婢是从慈宁宫出来的。这一点,想必主子上次遇见大公主时就已经发现了。奴婢很感激主子没有质问奴婢。”
  茜宇嘴角微微扬起,淡淡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何必在意。”
  缘亦满脸的感激,继续道:“奴婢是祁韶八年进的宫,那时候只是慈宁宫里一个负责打扫的小宫女,没有品阶,更不可能见到太后娘娘。那时候大公主才九岁,跟着太后住在慈宁宫里。有一次公主养的狗跑了出来,正巧被奴婢撞见。因为不知从哪里来的,看着心里喜欢,就抱在怀里玩了。谁料想这样就得了公主的缘,被公主叫在身边伺候,也从一个小宫女升到了采女。”
  茜宇微笑道:“公主是极善的人。”
  缘亦无奈道:“公主是个苦命的人。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虽然皇上疼爱,可毕竟没有娘的孩子苦。”茜宇听了也不禁伤感。
  缘亦继续道:“后来,太后见奴婢比别人伶俐些,就问公主要来在太后身边伺候,那时候奴婢还只是个采女,称不得姑姑。可是祁韶十年朝廷选秀时,皇上竟然亲自从西殿秀女中选出了一个陈妃,这是有违祖制的,太后十分生气,但是皇上对陈妃的宠爱却绝不亚于瑾贵妃。之后没多久奴婢就被太后升为行事姑姑,调到清宜宫伺候陈妃。”
  茜宇微笑道:“你也难得,听说像你这般年轻的做姑姑的不多。”
  缘亦苦笑道:“如果可以,奴婢宁愿做个小小的宫女,每日打扫庭院,与一切纷争远离。”茜宇听了心里惊讶。
  缘亦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陈妃是个性情极好的人,温柔善良,她知道自己是宫里的特例,从来不敢张扬自己的身份。每日除了晨昏定省,就是在清宜宫里静静的待着,或伺候皇上,这一点比瑾贵妃强百倍。平时对待奴才们也是十分和蔼,不端主子的架子,所以清宜宫的奴才都很喜欢陈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清宜宫外的人或许觉得她好欺负,都不把她放在眼里。那些同年的东殿秀女最高的也只有嫔位,如今的祥嫔娘娘和穆嫔娘娘都是那届的秀女。”
  “穆嫔!”茜宇口里念叨着,于是道:“把我们宫里的穆萍改个名字,就叫穆芸好了。”
  缘亦如梦初醒,自责道:“奴婢怎么没想到这个忌讳,穆嫔娘娘平日里深居简出,所以奴婢一时也没想到。”
  “想到了就好。”茜宇道。
  缘亦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时候他们都不把陈妃放在眼里,见了面也不按规矩行礼。陈妃是个温善的人,这些委屈都自己藏在肚子里,从来不在皇上面前露出半点。她越善就越被人欺负,那些西殿秀女因为心理不平衡,也个个在背地里诋毁她。渐渐地这些都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传过奴婢几次,可是不管奴婢怎么说,太后都不愿意相信。”
  茜宇似乎感觉到一丝不安,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缘亦身子微微一颤,叹道:“奴婢先告诉主子,陈妃是怎么死的。”茜宇觉得心头一紧。
  缘亦清了清嗓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无沸散。”
  “无沸散?”茜宇顿时心头一凉,嘴里胡乱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是才死了一年吗?可姐姐才进宫,难道……难道……。”
  缘亦无奈道:“正是因为如此,奴婢才想把一些事情告诉主子,因为奴婢担心主子会是下一个。奴婢不知道那些点心是不是因为无沸散或者别的什么,但是奴婢知道,主子您现在一定不安稳。”
  茜宇不再慌乱,正色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缘亦点了点头,她一直都知道,茜宇并非是个只会惹事生非的孩子。继续道:“主子,您可知是谁给陈妃下的毒吗?”
  茜宇莫然地摇了摇头,心里飘起阵阵寒意。
  “大公主。”缘亦无奈地吐出三个字。
  “大……大公主?”茜宇越来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知道缘亦还会说出怎样离奇的事情来。
  “并且,”缘亦顿了顿,“是奴婢帮着大公主在陈妃的食物里下的毒。”说着,禁不住流出泪来。
  “你……?”茜宇倒吸一口冷气,怔怔地看着缘亦,“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缘亦跪了下来,略带哭腔道:“奴婢知道自己做了孽了,但是奴婢完全是出于无奈,主子!您听奴婢把话说完。”
  茜宇觉得眼前的缘亦实在太陌生了,叹道:“你说……”
  缘亦跪在地上,缓缓道:“陈妃的阿玛是个两榜进士,但官职不高,自从陈妃进宫后,就一路高升到了辅相。陈大人为人清廉正直,敢怒敢言,文韬武略,一时成为了皇上的得力助手。朝廷上,陈大人是皇帝的心腹之臣;后宫里,陈妃是皇上的心爱之人。这样前途无限的势力,必然是得罪了一些本家王爷和一些外戚。”
  “缘亦,后宫不得干政。”茜宇冷冷道:“你这些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缘亦抬头道:“如果不错的话,可以说后宫是世上是非最多的地方。朝廷上的那些大臣为了讨好皇上,保不得来巴结一些太监、宫女。一来二去,朝廷上的事情怎么会不在宫里传。一些太监、宫女也会主动去找一些得宠的官员,讨些赏钱。后来因为陈大人向皇上提出撤销一些闲置的官职,便更加得罪了太后的娘家人。”
  “太后……”茜宇似乎停止了呼吸。
  “不错。是太后。”缘亦顿了顿道:“太后之所以把奴婢调到清宜宫,就是为了看着陈妃,陈妃的一言一行奴婢都要向太后汇报。因为陈大人的进言得罪了太后的娘家叔侄,加上那个时候陈妃肚子里有了龙种,这皇宫里便更容不下她了。”
  茜宇冷冷道:“照你这么说,除了皇后和皇贵妃,其余所有人都在太后的掌握之中了?”
  缘亦道:“这些奴婢不知道了,除了皇贵妃宫里的乐儿是比奴婢更早调出慈宁宫的,其余宫里的行事据奴婢所知,都不是慈宁宫出去的。”
  茜宇道:“这就更奇了,那么太后把你调给我,也是要你……”
  “不是。”缘亦激动道,“这样的事情,奴婢绝对再没有做过?”
  茜宇怒道:“那你当初又为什么做?还有,无沸散明明是可以解毒的,你却说陈妃是被它毒死的,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缘亦哭道:“无沸散是极其含蓄的毒药,中毒之后若静静地待着,药效要很久才会发作,量少的话也不会毒死人。药效发作后,中毒的人也是在极安静的状况下死去。陈妃向来娴静,那日用完晚膳后没多久便休息了。直到第二日早上宫女们才发现她静静地死在床上了。敬妃娘娘和四公主若不是及时发现,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的。”
  茜宇听了后怕不已,如果那日姐姐不献舞的话,指不定就这么去了,越想越怕。
  缘亦继续道:“起先太后要奴婢监视陈妃,奴婢不能违抗。后来下毒之事,奴婢是抵死不愿意的。但是太后拿奴婢一家的生命威胁,奴婢实在不敢不从。奴婢不知道太后是怎样说服大公主的,但是奴婢看得出来,大公主是宁愿死也不愿意这么做的。”
  茜宇一想到若晴那双凄苍的双眼,不禁落下泪来。叹道:“你起来吧。”说着伸手扶起缘亦轻声叹道:“如果有人拿一家的生命威胁我,我也不知道我会如何抉择。”
  缘亦擦了眼泪,缓缓道:“奴婢今天告诉主子这些事情,是因为陈妃中毒死后的第二天,瑾贵妃也中了毒,但是发现的及时,救了回来。奴婢问过大公主,大公主说不是她做的。奴婢不敢断言是不是太后派人下的毒,但是也不敢说就一定是太后。太后虽然一直都不喜欢瑾贵妃,但是瑾贵妃双亲早亡,家里就剩一些远亲,太后根本就不在乎。所以奴婢担心,瑾贵妃的毒,另有其人。如果另有其人,那么如今敬妃娘娘的事情,就都说不清楚了。”
  茜宇惊道:“难道瑾贵妃是因为中了毒,才无法生育的?那姐姐……”
  缘亦无奈道:“这一点,奴婢也不明白。”
  茜宇又问:“当初皇上没有查这件事情吗?”
  缘亦道:“查了,处死了几个太监宫女,没有什么结论。但是去年皇上就匆匆把大公主嫁了出去,也不管太后反对。奴婢不知道皇上是否有所察觉。”
  茜宇问:“那你为什么又调到我这里来。”
  缘亦顿了顿,无奈道:“来之前,太后嘱咐奴婢,要帮主子留住皇上的心。”
  茜宇顿时懵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留住皇上的心,难道自己是太后的一颗棋子吗?
  缘亦又跪了下来,自责道:“奴婢没有办法,还是做了违心的事情。奴婢引主子逛福园,因为皇上偶尔会去那里,那次大公主也是故意在那里等您的,让您在晚宴上出彩也是太后的安排。所以大公主匆匆离去为的就是不要再帮太后做这些无谓的事情。那日奴婢引您去浮云亭,就是为了让瑾贵妃记恨您。瑾贵妃是最藏不住事情的,一定会在皇上面前说您的不是,皇上自然会对您产生兴趣。这些,都是太后教给奴婢做的。”
  茜宇的心冷了半截,苦笑道:“你今日又何必告诉我。恐怕这些他也……”
  “奴婢不愿意再做这样事情,奴婢的娘亲已经……”说着缘亦掩面哭起来,“奴婢知道早晚会有报应,假若报应在奴婢身上,奴婢也就认了……”哭着便讲不起话来。
  茜宇脑海里一片空白,轻声说道:“陈妃死的时候,恐怕连哭泣的人都没有吧!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第48章:谁怜弱女颜如玉(下)
缘亦退出去后,茜宇静静地坐在窗前,脑海里重复闪烁着缘亦刚才的一字一句。究竟缘亦是否值得自己信任,茜宇不知该如何抉择。苦笑道,原来从进宫开始,自己的一切都在太后的掌握之中,自己不过是太后手中的一枚棋子。从皇后开始、皇贵妃、懿贵妃、瑾贵妃、德妃、如妃、榕姐姐、兰妃、祥嫔、蓉嫔、蕴姐姐、芹嫔、穆嫔,还有我们这些婉仪和那些充容、充媛、充人,一个一个就像棋盘上的棋子,任何人走一步,整盘棋的局势都会改变,自己也难逃这样的命运。赫臻,我们究竟可以走多远呢?
  茜宇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三哥送给自己的翡翠蝈蝈,握在手心里,蜷缩在床上,“哥哥……”这一日,茜宇独自在寝宫里默默地待着,直到德妃到来。
  “妹妹怎么也不出来迎我。”德妃自从女儿身体复原后,心情一天好过一天。
  “德妃娘娘吉祥。”茜宇从床上下来,没想到德妃径直到了寝宫。
  德妃示意左右退下,过来拉了茜宇的手坐下,笑道:“你都不来迎我,这会子又这么多礼?”
  茜宇从刚才的思绪中抽回神来,欠身道:“臣妾该死。”
  “这是什么话?”德妃拉了茜宇坐下,看到她眼角的泪花,问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臣妾……臣妾有些想家了。”茜宇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德妃笑道:“傻丫头。”又拉了茜宇的手道:“姐姐我当初也会想家,妹妹啊!过段日子就好了,或者呀!你给皇上生个一男半女的,就不会这般寂寞了。”
  茜宇此刻竟连羞涩的神情都没有了,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德妃见她这个样子,知道她心里一定有事,便不再玩笑,只把来意说明。
  “妹妹,皇上嘱咐我们姐妹俩的事情你可没忘记吧。”德妃笑着问道。
  茜宇经她这么一说,想起皇上要自己和德妃一起查无沸散这件事情,可是刚才缘亦说了这么多,保不准这件事情又是太后做的,难道要查到太后身上去?茜宇无奈地轻声道:“臣妾没有忘记。”
  “依妹妹看我们该怎么查呢?”德妃问道。
  茜宇轻声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茜宇根本就不想查这件事情,从来就没研究过该如何着手调查。
  德妃觉得今天的恬婉仪不似平日,知道再问也没意思。但是这件事情不查,没有办法给皇上一个交待。可是查呢?自己又怎么会忘了陈妃那桩无头案呢?皇上尚且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又有什么能耐呢?
  德妃想了想道:“若珣好的可快了,如今又开始蹦蹦跳跳地四处玩了。压根儿就没记得自己中国毒,我细细地问了她那天晚上都玩了些什么东西。她说呀,那天她跑到西殿去过,那晚我安排了舞娘们在西殿换衣服,又辟了西殿寝宫专给敬妃妹妹更衣用。妹妹早就同我说过那晚要给皇上献舞,我早早地就预备下了。若珣说她没有吃过西殿里的东西,只是玩过舞娘们绢花匣子里的花纸片子。因为有个和别的不同的,就拿在手上玩了。”
  说着,德妃从袖口中掏出一笺信封,递给茜宇。茜宇不知是何物,正要打开来看,被德妃用手拦住。
  “这是见不得的。”德妃用手挡了茜宇,正色道:“这里头装的是包无沸散的牛皮纸。”
  茜宇惊地失手把信封落在了地上,一想到失态,便弯腰捡了起来,只是拿在手里,心微微地颤抖。
  德妃微笑着把信封接过来,仍旧放回在袖口里,笑道:“妹妹不怕,这东西姐姐让太医瞧过了,上头只余了一点点地残粉,即使人吃了也不会有事,顶多沉沉地睡一觉。里面用油纸包了,才装在信封里,不然我也不敢随身带着。”
  茜宇知道自己失态,于是笑道:“让娘娘见笑了。”又问道:“娘娘怎么得的这个?”
  德妃道:“是在珣儿藏小花样子的匣子里找到的。是那日赵嬷嬷收拾珣儿的玩什子时看到的。她也是有经历的人,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用了帕子包着拿来给我看。”
  茜宇点了点头,觉得合情合理。
  德妃又道:“我想那晚珣儿一定是玩好了,就藏在匣子里,接着就去抓东西吃,才把这粉末子吃到身体里去的。太医也说了,其实珣儿中的毒比敬妃还要少。只是她是个孩子,经不住,才难保命。”说着又合十道:“好歹救活了。”
  茜宇笑道:“四公主吉人天相。”
  德妃感叹道:“唉!不说了。我们还是说这个事儿吧。妹妹你怎么看?”突然又想到什么,轻声道:“妹妹可听说过陈妃娘娘?”
  又是陈妃?茜宇顿时感到十分反感,但又不好表现,于是道:“臣妾听说过,只是知道陈妃娘娘已经过世了。”
  德妃叹道:“这也难怪,你才进宫的。你不知道,陈妃当初也是被无沸散毒死的。”
  茜宇故作惊讶道:“什么,怎么……”
  德妃无奈道:“这件事宫里很少提起。当年皇上亲自查的,处死了几个宫女太监也就不了了之了。”
  茜宇心想,原来缘亦说得都不错。
  德妃又道:“陈妃可是个命苦的人,年纪轻轻的。”说着摇了摇头,笑道:“不说了,都过去了。这件事皇上既然交给我们了,我想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给皇上一个交待。因为珣儿也病了,皇上才把这三天的期限给去了,想想那天皇上也是心急了才随口说的。这么大的事情,三天怎么可能查出来。恐怕包龙图在世,也难办。”
  茜宇点头道:“娘娘说的极是。”又道:“臣妾年幼,没经历过事情,这件事臣妾都听娘娘吩咐。”
  德妃暗暗想道:你年幼不假,只身闯醐州,难道还没经历过事情?看来你也不想搅这潭浑水啊。于是笑道:“这些姐姐知道,今天来不过是想找妹妹商量一些,看看如何下手。妹妹别看我在宫里久了,平日里不过伺候皇上,陪陪老佛爷玩笑,再者教导珣儿,这样的事情也是从未经历过的。”
  茜宇嘴上说“是。”心里却想;你位列六妃之首,又是有了封号祭过天地的。你若说能力不强,还有谁敢说强。刚才听你的这番话,便知道你非等闲之辈。一个能够迎合宫里上上下下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玩笑的人。
  德妃笑道:“听说这几日敬妃妹妹懒怠说话,我也不好去问。可是这件事情若不问她,便无从可查了。明日姐姐想约了妹妹一起去裕乾宫,你和敬妃素来要好,说话也熟络些。”
  茜宇欠身道:“明日臣妾往承乾宫迎娘娘。”
  德妃起身道:“罢了,罢了。明日在敬妃妹妹那里见吧!不过有一句,陈妃的事情不要对敬妹妹提,还在病中,不要唬着她了。”
  茜宇福身道:“是。”心想:可怜的陈妃,红颜薄命,如今死了都让人忌讳。
  德妃笑道:“你也不必多礼,我也该走了。”
  “臣妾送娘娘。”茜宇道。
  “罢了,你先前不迎我,这会子何必送我。好生歇着吧,后几日该我们忙了。”说着德妃便笑着走了。茜宇只是福了身子。
  待德妃走远后,茜宇走道门口唤道:“来人。”凌金进来应了,不知何事。茜宇道:“你缘亦姑姑呢?”凌金道:“姑姑在小厨房忙着呢。”
  茜宇便知道缘亦在为自己准备晚膳,便道:“一会儿只要她来伺候我吃饭就好,把东西送进来,不在饭厅用。”凌金一一应了便退了出去。
  片刻后,缘亦端了托盘近来,放下后,转身关上了门,静静地站在桌边。
  “你过来坐吧。”茜宇挪动身子,腾出一个空来。缘亦便过来坐下。茜宇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久久无语。
  桌上的食物渐渐的没了热气,香味丝丝散开,茜宇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在嘴里,细细嚼着。
  “你果然好手艺,肉凉了还是那么香。在家时,我也爱吃这个。”茜宇轻声道。
  “都凉了,奴婢再去准备。”缘亦说着过来收拾。
  茜宇伸手挡住了她,轻声道:“你还记得我落水那天说的话吗?”缘亦点了点头,眼泪夺眶而出。
  “我说,我会好好做主子,好好做娘娘。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茜宇轻声道,抬头看着缘亦,眼中流露出万千情绪。
  “是。”缘亦哽咽道,眼泪滴下来,落在红木桌面上,散开。
  “我……”茜宇哽咽道:“我今天还可以这么说吗?缘亦,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娘娘。”缘亦跪了下来,只是哭泣。
  “你起来吧。”茜宇叹了口气道:“我只想听你自己说。”
  缘亦没有站起来,只是热泪盈眶地看着茜宇,慢慢道:“娘娘,如今即便是要了奴婢全家的性命,奴婢也再不愿意做那些事情的。”
  “我不是想听这个。”茜宇将头转了过去。
  缘亦看着茜宇,收了泪水,神色坚定地说:“可以,娘娘可以相信奴婢。”
  茜宇转过头来,哽咽道:“凭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缘亦说道:“就凭娘娘刚才吃的那块东坡肉。”
  茜宇破涕为笑,轻声道:“那你还不起来。”缘亦起来后,茜宇便拉她坐下来。轻声道:“大公主曾经跟我说过,你是极好的人。”
  缘亦惊也似地看着茜宇。
  茜宇缓缓道:“之前我并不知道你们的事情,如今知道了,如果说不怀疑你的人品,那是假的。可是我问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你是如何待我的,里里外外的人又是如何赞你的。不得不让我相信你的那些无可奈何了。”
  “娘娘。”缘亦感激地看着茜宇。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茜宇露出一丝微笑。
  缘亦忍不住落下泪来,茜宇用帕子擦拭,轻声道:“你平日最是坚毅的,那日被打成那个模样,你也没流泪,今日怎么动不动就哭。”
  缘亦笑而无语,自己擦拭泪水。
  茜宇笑道:“你既然认为我可以相信你,我也愿意。从今后,我们事事都要合力才行。”缘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茜宇道:“我现在想知道陈妃娘娘的事情,所有的事情。”
  缘亦点了点头,缓缓将陈妃的事情一件件细细说来。茜宇听完后不觉伤感,叹道:“可怜……”




49章:拨云(一)
第二日,茜宇早早就到了裕乾宫,把来意说明。昨日缘亦说的话此时虽然很想找个知心的人说说,但是彰榕尚在病中,德妃说的对,不能唬到她了。彰榕依旧不爱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茜宇。茜宇也不明就里,只担心一会儿德妃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正想着,德妃便来了。
  “娘娘吉祥。”茜宇施礼,陈夫人也在一边跟着道:“老生参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德妃笑语盈盈:“陈夫人何必多礼,恬妹妹快扶夫人起来。”
  “谢娘娘。”陈夫人被茜宇扶起后,道。
  德妃笑道:“这几日,辛苦陈夫人了。”
  “劳烦娘娘惦记,老生不辛苦。”陈夫人笑道。
  德妃点头回应,便过来看彰榕,彰榕已坐起身,想下来行礼。被德妃拦住:“怎么这么生分,你我是一样的,何必这般。看你脸色不好,真是叫人心疼。”
  彰榕微微点头,不言语。茜宇在一边道:“德妃娘娘,敬妃娘娘这几日懒怠说话。即便与夫人也只是只字片语,太医说敬妃娘娘元气大伤,气短不顺故然不愿意说话。”
  德妃疼惜道:“这些我晓得,昨日皇上来时同我说过了。”听说赫臻昨晚在承乾宫留宿,茜宇心头不免泛起一股酸意。又想到缘亦昨日所说的那些计谋,自己不免心凉,眉头蹙起。
  “娘娘,老生要去看看炉子上的药,先行告退了。”陈夫人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便找个理由出去了。德妃笑着应了。
  彰榕面带歉意的笑容,信任的目光看着德妃,只见她笑道:“恬妹妹,你到案几上坐着,一会儿把我问你敬姐姐的话记下来,但凡她点头的,你就用红笔勾下,我们也学学那衙门公堂上的老爷们。”
  茜宇点头应允了,便到案几上坐下,拿起笔来,微笑着看着两人。德妃见她预备好了,便转过头来,对彰榕笑道:“好妹妹,姐姐知道你懒怠说话,我只问你,你点头或摇头就可?”
  彰榕微笑着点了点头。德妃又道:“我也不多问,免得又招了你的病来。”彰榕感激地看着德妃。
  德妃便道:“那晚妹妹可在西殿寝宫里吃过东西?”彰榕点了点头。德妃又问:“吃的点心?”彰榕听了微微摇头。德妃又问:“喝的茶?”彰榕微笑着点了点头。德妃略微想了想,笑问道:“再没别的东西了?”彰榕点了点头。德妃转头看了茜宇,见她正用红笔勾勒,便又来问彰榕:“茶是你宫里的侍女端的?”彰榕微微点头。德妃脸上不免露出疑惑的神色,旋即笑道:“是你贴身的侍女么?”彰榕点头。德妃笑道:“好了,就只这些了,你好生歇着吧,姐姐后日再来看你。”彰榕笑着应了。
  德妃站起来,看了茜宇写的东西,笑道:“妹妹的字不错。”又道:“你把敬妃妹妹的贴身侍女叫来,我不大认得。”又转身道:“妹妹,我们且到外面去,你好生歇着。”说着便出去了,茜宇对彰榕笑了笑,也跟着出去了,彰榕也报以信任的笑容。
  到了正殿,德妃在彰榕平日坐的上座下坐了,看着一些宫女太监站在下面。茜宇在一边站着。
  “奴婢紫莲拜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紫莲跪地磕头。
  德妃道:“起来吧。”紫莲起来后,诺诺地看着德妃。
  德妃神色严肃,道:“这件事情关系着你们主子的安稳,本宫也不为难你们,但凡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本宫,自然都相安无事。”
  众奴才都口中称是,德妃又道:“笔墨伺候恬婉仪。”众人道:“是。”说着搬来案几,纸笔,茜宇便又坐下。
  德妃眼神凌厉,看着紫莲道:“你是平日里伺候你家主子的?”
  紫莲道:“是。”
  德妃又道:“你家主子千秋那日,也是你在西殿伺候她的。”
  紫莲道:“是。还有两个小宫女,安心和安然。”
  德妃道:“是哪两个,站出来。”语毕便有两个宫女站出来,跪倒磕头。
  “你们那日也一同伺候敬妃娘娘更衣的?”德妃茗了口茶,问道。
  “是。”两人点头称是。
  “那本宫问你们,敬妃那日的茶是谁端上去的?”德妃悠然的问道,眼光凌厉的扫过她们三个。
  “是……是奴婢。”安然低声说道,脸上显出一丝不安的神情。
  “是你。”德妃上下打量了她,缓缓道:“茶是打哪儿来的。”
  安然低声道:“是……”德妃道:“大点声,说给你自己听么?”
  安然吓得跪了下来,提高了嗓音道:“是外头的一个宫女端近来的,奴婢,奴婢不记得是谁了。”
  德妃又拿起茶碗,并未喝,缓缓道:“这个不急,那日打点茶水的莫非就是本宫宫里的人了,过会子你认认不就记起来了?”
  安然俯首道:“奴婢该死,那日主子要茶吃,奴婢接了茶便匆匆端上去了,实在是连那人的样貌都没看见。”
  德妃冷笑道:“那就是你该死了,随便人拿来的东西,也敢往主子那里送?就只这样,就该要了你的命了。”茜宇没料到,德妃的问话竟是这般咄咄逼人,不得不佩服她这些年在宫里长成的心智。
  安然连连磕头,口里哭道:“娘娘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德妃见她被自己的话吓到,脸面上看着不像是个伶俐的丫头,便放下茶碗,不再理会她,只问紫莲和安心道:“那日你们可瞧见什么不规矩的?”
  紫莲道:“那日敬妃娘娘急着换装,奴婢们只专心伺候着,并没有看见什么不规矩的。”
  德妃又道:“可看到不相识的人来过西殿寝宫。”
  紫莲道:“奴婢不大记得了。”
  德妃又问安心:“你呢?也什么都没看到?”
  安心不知为何,兀地跪了下来,神色紧张惶恐,急急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德妃觉得她似有不妥,正要喝问,转念一想万一有个什么,如今先急急地吓死了也不好,便缓缓道:“行了,你们三个打从今日起,在偏殿找个处所住下,不得出门,除了送饭打水便不得有人瞧你们。这不是本宫有意为难你们,待事情查清楚了,自然放你们出来。”
  三人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便有德妃带来的几个嬷嬷带着她们去了。德妃起身对茜宇道:“妹妹,随我去承乾宫吧。”
  茜宇问道:“娘娘是什么意思?”
  德妃看着茜宇记录的东西,微笑道:“那日出事后,我便吩咐把西殿封了,任谁不得进去的。我们去那里看看。再者,那日所有的舞娘都被软禁在寒心堂,自发现那牛皮纸后,更不让她们出来了。过会子,我们再到寒心堂去。”
  茜宇应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心中暗想,条理如此清楚,不得不让人佩服。
  



第50章:拨云(二)
才到承乾宫,便见到若珣蹦蹦跳跳地迎出来,穿着嫩红色棉衣裤,头上梳了两个小羊角。因为时已入冬,京城更是寒冷,嬷嬷们早就给若珣戴上了精巧的棉帽,系上风毛领子,蹦蹦跳跳活脱脱一个画片上走下来的小童。德妃一脸的慈爱,茜宇看着也喜欢。
  “恬姨娘。”若珣笑嘻嘻地跑到茜宇面前,宫里有规矩,凡妃子之下的宫嫔,皇子皇女皆称姨娘,而不称母妃。茜宇蹲下身子,笑着说道:“四公主肚子不痛了吗?”小孩子不谙事理,但凡有个身体不舒服的,都说是肚子痛,茜宇故而这样问她。
  “不痛了。”若珣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从袖口中掏出一朵紫色的绢花,举在手里,拿给茜宇看,一脸的骄傲,“恬姨娘,这个好看吗?赵嬷嬷教我做的。”
  茜宇笑道:“好看,四公主的手真是巧。”
  德妃弯下腰来,笑道:“乖乖,带额娘去找花片子玩好吗?”
  若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道:“好……额娘,珣儿带额娘去那里找。有好多好看的花片子呢。”说着用手指了已被封了的西殿,还抱怨道:“这几日赵嬷嬷都不许我去那里玩,额娘,你带珣儿去玩好吗?”
  德妃笑着应了,起身看了茜宇,茜宇心里暗自赞叹德妃的聪颖,便跟着德妃进去了。
  几个太监将西殿的封条撕开,打开殿门,若珣冲也似的跑了进去,径直跑到了西殿偏厅的一张八仙桌前,指着桌上的一只镂花匣子喊道:“额娘,这里有面好多好多花片子呢。我看见那些跳舞的宫女们都往头上贴呢,可好看哩,额娘,珣儿也想贴。”说着便伸手去拿。
  德妃连忙挡住,抱起女儿,笑道:“宝贝儿,额娘先前忘记了,如母妃今天备了好些点心,前些日子皇阿玛还放了好些玩什在母妃那里,就叫你们今日都去玩呢。你二姐姐、三姐姐、二哥哥都去,额娘有事,叫赵嬷嬷领了你去好么?”
  听说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若珣便心花怒放了,只是还惦记着那些花片子,“额娘,如母妃那儿有花片子吗?”
  德妃嗔笑道:“小妖精,有……,让母妃给你贴最好看得好吗?”
  “好……”若珣喜笑颜开。德妃便唤了赵嬷嬷领着若珣去永祥宫,支走了若珣,德妃对茜宇道:“估计就是这个匣子了。”又对身边的太监道:“刘顺,把这个匣子用纸包了,一会儿跟本宫走。”刘顺听了,便依命去做了。
  德妃环顾四周,竟是些散落的绸带,花片、或一些凌乱放着的舞衣,不禁蹙了眉头,口中喃喃道:“改日该叫人打扫了。”
  茜宇并不关心着匣子或凌乱,反道:“娘娘,您哄了四公主过去,一会儿公主哭闹该如何。”
  德妃见她心竟在若珣身上,不禁奇怪,笑道:“我可没哄骗她,是皇上昨晚这么说的。想来,皇上这会子也应该在永祥宫吧。”
  茜宇一听说赫臻,不免心中又起涟漪,脸上却不好表现,只是笑道:“公主实在可爱。”
  德妃也笑道:“是啊,平日里解了我不少寂寞。”说着又道:“好了,我们去这里的寝宫看看。”
  西殿和正殿一样,也是有卧房的,当日德妃便安排彰榕在这边更衣。德妃四处看看,道:“这里头所有的食物、茶水,我第二日就叫太医验了,什么都没查出来。”茜宇不免一惊,心想难道姐姐还是在别处中的毒?只听德妃指着桌上的杯子,说道:“牛皮纸是在这里发现的,但是这里的吃食却没有问题。当晚这里便封了门,想也不会有人可以进来换些东西。”
  茜宇应道:“是这个道理,但是敬妃娘娘那日与如妃娘娘同坐一桌,喝一壶酒,吃一盘菜。如果这里不是下毒的地方,难道还是酒宴上不成?”
  德妃笑道:“确实如此,我也觉得蹊跷。看来我们还得忙了。”
  茜宇见她脸色轻松,便知道她心里已有打算,便道:“不知娘娘有何见解。”
  德妃笑道:“我想,去寒心堂问问,指不定就有结果了。”
  茜宇却想,德妃为何不问自己宫里的宫女太监,难道她不知道避嫌,不免疑惑又不便点出,只是不语。不料德妃却不经意的说:“那日当班的宫女,我都一并把她们软禁在寒心堂了,所以这几日才问如妃妹妹借了嬷嬷和太监过来用。”又指着刘顺道:“那日他时时陪着皇上,想必不是。”
  茜宇心里叹服,笑道:“娘娘果然仔细。”
  德妃莞尔一笑:“倘若仔细,就不该出这档子事情。走吧,去会会那班人。”
  “是。”茜宇口中称是,便跟着一同走了。
  才到寒心堂,就看到一班舞娘、一班宫女太监分成两队,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候着了。
  德妃和茜宇徐徐坐下,德妃并不叫起,只是扫视着地上的人,茜宇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看到舞娘们个个卸了妆,反倒个个清秀起来。因为舞娘是宫女中的一个特例,为了防止她们魅惑皇帝,通常只进宫两年便要遣出去,再从舞坊中挑选好的进来。茜宇只静静等着德妃开口。
  喝了会儿茶,德妃才闲闲道:“这几日,你们都想清楚了?”那班奴才们都不敢言语。
  德妃又道:“本宫今日和恬婉仪来,是想放你们出去了。”那班人听了,欣喜不已,个个抬起了头。
  德妃嘴角微扬,淡淡道:“把该说的说出来,就放你们出去。”又指着自己宫里的奴才们道:“你们素来跟着本宫的,本宫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该怎么着,你们自己看着办。”
  众人依旧没有开后说话的,茜宇猜想着德妃接下来会怎么办,却听到她说:“刘顺,把匣子拿出来。”刘顺便把用纸包了的匣子拿出来。德妃便问舞娘们道:“这个东西,是谁的?”舞娘们个个抬起头来看,却没有人来认。
  德妃便叫刘顺把匣子放在地上,指着一个舞娘道:“绣菊,你是堂主,这件东西你总认得吧。”
  那个绣菊诺诺道:“回娘娘的话,这匣子也说不上是谁的,大家都用这里头的花片和绢花贴头,平时是奴婢收着的。”
  德妃看了一眼茜宇,茜宇微微点头,对着承乾宫里的奴才们说道:“你们跟本宫来。”说着便往内堂走,那些奴才便一个个爬起来,跟着走了。
  进了内堂,茜宇走下,缓缓道:“你们都别跪了,站着说话。”众人道:“谢娘娘。”茜宇对跟在身边的小瑛子道:“去拿些纸笔给他们。”小瑛子便按吩咐做了。
  茜宇道:“有不会写字的吗?站出来。”众人听了,并没有站出来。茜宇又道:“把那天你们自己看到进出过西殿的人的名字都写下来,没看见的,就交个白纸。横着写别人的名字,竖着写你们自己的名字。都听明白了吗?”说着又道:“德妃娘娘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本宫虽是才来的,但是……多的不说,你们写吧。”那些人便都各自找个地方写起来。茜宇叹了口气,这些其实都是刚才在来路上,德妃教自己的。说实话,茜宇从小到大,都是和家里的奴才们打成一片的。从来都没有也没见过家里的长辈对奴才红过脸,所以自己确实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加上心里根本就怀疑是太后做的,压根儿就不想查什么。
  半盏茶的功夫,大家都写完了条子,纷纷交给小瑛子,茜宇道:“把这些都统算出来。”小瑛子应了,便坐下来都记下来,片刻后递给茜宇,茜宇看了看,嘴里道:“一半的人都交了白纸啊!那本宫是不是可以说交了白纸的都没去过西殿呢?”众人互相对视着不说话。
  茜宇也不再问,只对小瑛子耳语几句,小瑛子便拿着纸出去了。片刻后小瑛子回来,在茜宇身边说了几句,茜宇点了点头,道:“小路子留下,其余人都回承乾宫去。”
  茜宇对小路子道:“你跟我来。”说着便回到了外头,也见外面只留下了几个人,其余都散了。
  德妃笑道:“就剩这些了,我们也好办。”
  茜宇点了点头,却不知德妃究竟什么意思。



第51章:拨云(三)
德妃对小路子等人道:“这些天,你们依旧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许去。不要你们做工夫白养着也算是你们的造化。”又道:“小路子,你素来知道本宫的为人,这几天你就对这几个天仙似的美人们好好说叨说叨,妹妹我们走吧。”说着便起身要走,茜宇一脸的茫然,这是为什么?就这么结束了,可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啊!
  只见小路子“咚”地一声跪下来,口里哭道:“娘娘,奴才什么都没有做,奴才是冤枉的。”德妃转过来,冷冷道:“慌什么?本宫说你做过什么了吗?不过放你几天的假,又不是在天牢里,你哭个什么?笑还来不及吧?”说着便走了。
  茜宇无奈,也跟着走了。路上,德妃笑着对茜宇道:“妹妹,刚才你看出什么了吗?”
  茜宇听她这么问,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道:“臣妾愚钝,还请娘娘指教。”
  德妃笑道:“也难为你,其实姐姐我什么也都没看出来?”茜宇听说,疑惑地望着德妃。
  德妃嘴角露出一丝狡猾,低声笑道:“这不过是做给人看的,你以为这件事只有我们姐儿俩在关注吗?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直辣辣地瞧着呢!她们一来瞧我们如何查处,所以不管怎样,我们大张旗鼓地做些什么,才好堵人的嘴。二来她们也心心盼着我们把这个黑手揪出来,对于她们来说也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茜宇不料想德妃会说这些,自己一直对德妃的印象都不错,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爽。
  德妃继续道:“妹妹,姐姐我向来不爱管别人的事情,这么多年来只是自己安乐的过着日子。姐姐劝你一句,这宫里,最起码不适合如今的你来待。”
  茜宇呆呆地看着德妃,竟说不出话来。德妃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来?茜宇越来越觉得德妃深不可测。
  德妃笑道:“傻什么?这场戏,我们姐儿俩还得继续唱下去,等到大家都嫌烦絮了,这出戏才算完。不过,如果妹妹你想查出些什么,姐姐我只能说,爱莫能助了。”
  茜宇收回了神思,浅浅笑道:“臣妾说过,一切但凭娘娘做主。”
  德妃满意地笑道:“妹妹果然是个聪明人。好了,我们各自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指不定……”德妃摇了摇头,道:“走了。”说着便顾自往承乾宫去了。
  茜宇目送她远去,便也取道回去,不料却在路上遇到了那延庆宫的主子。
  “臣妾参见兰妃娘娘。”茜宇一脸的尴尬,这是自己软禁结束后,第一次单独遇到兰妃,虽然给皇后、太后请安时也会碰到,但是兰妃小月一事大家都有了默契再不提了,所以根本没什么话题能把两人扯在一起。
  兰妃今日穿了新做的狐皮风毛领子的风衣,雍容华贵,到显得茜宇身上随意家常的风衣朴素不已。兰妃浓妆艳抹,煞是妖艳,本想出来走走,指不定能遇到皇上,却不想到遇到了自己的克星,自觉晦气。根本不理会跪在地上的茜宇,只是从她身边绕过,径直走了。
  小瑛子扶起茜宇,嘴里嘟囔道:“也太嚣张了。”
  茜宇喝道:“放肆,岂是你说的话。”小瑛子知道茜宇是为了自己好,又道:“主子,我们快些回去吧。说不定皇上要来。”
  茜宇笑道:“傻话,德妃娘娘不是说了?皇上在永祥宫。”说着往如妃的住处看去,心里万般起伏。嘴里轻声道:“去裕乾宫吧。”
  彰榕自茜宇和德妃走后,便一直在寝宫里躺着,也不出来,里头只有陈夫人一人在。听说茜宇来了,陈夫人迎了出来。
  “夫人,姐姐可好?”茜宇问陈夫人。
  “恬主子,敬妃娘娘正等着您呢?”陈夫人笑道:“老生明日要出宫了,有些东西要打点,就不伺候恬主子了。”
  茜宇笑道:“夫人客气了。”说着便往寝宫里走。
  彰榕见茜宇进来,笑道:“来了。”
  茜宇一脸的惊讶,急急走到彰榕床边:“姐姐,你可愿意与我说话了?这些天,还真的以为姐姐病后不愈呢?”
  彰榕将手指抵在唇前:“小声些。”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茜宇见彰榕醒来后总不爱说话,一直担心,方才德妃来时也不愿意说话,怎么这会儿却又开口了,不免疑惑。
  彰榕莞尔一笑:“傻丫头,四公主都好全了,我岂能还病着?其中的缘由,日后再同你讲”
  茜宇嘟起嘴道:“可叫妹妹担心呢!”
  彰榕爱怜地挽起茜宇被风吹散的发鬓,笑道:“前几日看你来瞧我,只是关切的眼神,今日却分明看到你脸上写了‘忧愁’二字,跟姐姐说说,怎么了?”
  茜宇不想彰榕竟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眼圈不免一红,将头埋在了彰榕的怀里。
  彰榕安抚道:“皇上待薄你了?”茜宇摇了摇头,轻声道:“岂能天天都来,我并不曾这般想过。”
  彰榕又道:“那是谁为难你了?”茜宇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那日祥嫔叫自己抄写《金刚经咒》,这几日忙里忙外,竟全然忘记了,不禁失声叫起来:“遭了!”
  彰榕惊讶道:“怎么了。”
  茜宇坐起身子,将那日祥嫔吩咐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明。彰榕眉头蹙起,冷冷道:“又是个……”顿了顿道:“还有几日?”
  茜宇掰着手指算道:“还剩三日了。”不免脸上紧张起来。
  彰榕叹气道:“吃定了你是个善主,料你不会在皇上面前撒娇,才这般欺负你。兰妃与她有多少交情?轮得到她来找你的理?”
  茜宇垂首道:“我确实也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刚才见到她,虽然浓妆艳抹,雍容华贵的样子,可心里却觉得她好生可怜。”
  彰榕问道:“你们刚才见到了?她为难你了?”
  茜宇缓缓道:“没有,一句话都没说,我给她行礼,她只当没看到。”
  “呵!还好意思到处走。”彰榕冷笑一声,又道:“有些事情姐姐如今不便对你讲,不过妹妹你且宽心。如今你圣眷正浓,任她也不敢如何对你。”
  茜宇笑道:“妹妹哪里比得姐姐?”
  彰榕拧了她的嘴道:“越来越贫了?”又道:“别忘了你的《金刚经咒》。”
  茜宇听了,便垂下头来,低声道:“三日怎能赶出二十册来?”
  彰榕笑道:“你且到案几上去默篇文章来。”茜宇不知何故,彰榕又催促,才过去写了拿来递给彰榕。
  “你这写的是……《孙子兵法》?”彰榕一脸的惊讶,“妹妹你竟能背诵如流?”
  茜宇笑道:“小时候和哥哥打的赌,若能全篇背诵出来,哥哥便带着出去玩。这些年也常常诵读,所以记得。”茜宇想到家人,脸上不免露出幸福的笑容。
  彰榕叹道:“难为你了,看来日后你更能得皇上的欢心了。”
  茜宇似乎不明白彰榕的话,只是笑道:“姐姐要这个做什么?”
  彰榕一脸的神秘,道:“你且安心回去,后日来我这里便知道了,那个《金刚经咒》,你也别抄了,这些天你也怪辛苦的,有什么事情姐姐替你担着。”
  “不辛苦,走走场做戏罢了。”茜宇看着彰榕,无奈道:“姐姐不知道,德妃娘娘说,如今我们做的都是徒劳的事情,不过是给人看的。看来妹妹也不能帮姐姐查出些什么了。”茜宇还想说什么,却停住了。
  彰榕似乎洞悉一切的样子,缓缓道:“德妃想来自有她的道理。”
  茜宇看着彰榕,满脸的犹豫,彰榕笑道:“想说什么?”
  “姐姐。”话还未说,茜宇又红了眼睛。彰榕嗔道:“不是说你不再是个孩子了吗?怎么总是哭呢?”
  “姐姐,恐怕你听完了,也是要哭的。”茜宇将头埋在了彰榕怀里,低声道。
  “怎么了?”彰榕一脸的疑惑,却似乎又猜出几分。
  “我……”茜宇支支吾吾,但最终还是将缘亦昨日对自己说的话前前后后都倒给了彰榕,语毕已是一脸惨淡。
  彰榕听完却是一脸的镇定,安抚道:“有些事情,本不愿对你说,没想到缘亦如今都告诉你了,有些还竟是我不知道的。这后宫的险恶你可也算看到了?”
  茜宇抬起到,哽咽道:“姐姐,纵使我日日在宫里待着,不出来招惹谁,也是无用的吗?”
  彰榕无奈道:“只要皇上看了你一眼,你就招惹别人了,更何况皇上对你如此深情。”
  茜宇道:“可是到如今,也未有什么发生啊?”
  彰榕道:“傻,你看……”茜宇叹道:“是啊,姐姐不就是被人下毒了,怪不得缘亦说我如今不安稳了。”
  彰榕看着茜宇,容貌之美可谓倾国倾城,但眉宇间依旧透着一份稚嫩,无奈地说道:“你还记得兰妃小月之事吗?”
  茜宇不解地抬头望着彰榕:“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她愿意牺牲腹内的孩子来陷害我?这是不可能的。”
  彰榕叹了口气道:“自然是这个道理,可是如果孩子已经死了就另当别论了。”茜宇依旧不明白,怔怔地望着彰榕。
  “其实,分明就是她设计了你。”彰榕缓缓道来:“还记得中秋节那晚我们看到有轿子从延庆宫出来吗?你可知道轿子上坐得是谁?”
  茜宇摇了摇头,眼里充满了迷茫,不知道姐姐要说什么。
  彰榕继续道:“是御医馆的周太医。兰妃向来不与你好,那日怎么会突然邀你同行,我越想越不对,好在那晚我跟踪了那顶轿子,看到轿子里的人是谁,才把周太医叫来问了个明白。”
  彰榕见茜宇满脸惊讶地表情,正色道:“你不必惊讶姐姐的敏感,这自然是有道理的。”又道:“你可知周太医告诉了我什么?原来兰妃肚子里的孩子早就在中秋节那晚就死在腹中了。”
  茜宇惊的仿佛眼珠都要落出来,怔怔地摇着头,不敢相信彰榕的话。
  彰榕又道:“周太医说,兰妃自从怀孕之后,因为脾气急躁,导致身体血气运行太旺,体内更是阴阳不平,早早就有了滑胎之像。只因她身体健壮,才保了孩子那么久。那晚许是她又生了什么闲气,动了胎气,回到宫里就见红了。因为不敢声张,才用自己的软轿将周太医找来。周太医本来要帮她把死胎打下来,可是后来来了个宫女,对兰妃说了几句,兰妃就把周太医打发走了,还唬他什么都不许说出去。周太医年事已高,本想图个清静,谁想到惹上这样的事情,自然半个字都不敢说。兰妃死死地撑着,第二日偏偏等着你来,又自己跳到溪里,这样拼命,不过是为了陷害你罢了。”
  泪水从茜宇的脸颊上滴落下来,她微微摇着头,哭道:“怎么是这样的?怎么是这样的?”
  彰榕安抚道:“可万万没想到,你不过是被禁足了,她的目的没达到罢了。说来也是,谁会相信一个宫嫔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害龙种,看来她也是迷昏了头了。不过,兰妃是个好对付的,就不知道那个宫女是谁派来的了。”
  茜宇擦了泪水,凄惨地笑道:“姐姐,你可知,这些类似的事情,妹妹还没进宫前就已经听了个饱了?”
  彰榕道:“许是你常常提到的那个华嬷嬷告诉你的。那你怎么还是这样天真,这样莽撞?”
  茜宇冷冷道:“我只当各人有各人的命。殊不知……”
  “殊不知这命是在自己手里的。”彰榕无奈道:“好妹妹,之前你未得到皇上真正的恩宠,宫里的人只是冷眼瞧着你,如今你连水晶宫都去了,那冷眼都如同在炭炉上烤了,通红通红的。可是你却依旧傻傻笨笨地不会自保。”
  茜宇收了泪容,无奈道:“我不愿意管那些无谓的事情,可是,皇上那晚为什么偏偏拉了我一同和德妃查这件事情?明明知道是太后做的,难道真的要我去找太后来问罪吗?我实在难以相信,太后竟然要对姐姐下手。姐姐,你难道不心寒吗?”
  彰榕欲言又止,只是道:“你且跟着德妃查,别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茜宇叹道:“这件事情也只能这样了。可我就是不明白,这个兰妃,似乎从大选那天起,就与我结下了梁子,她这是何苦呢?”
  “好妹妹,你再不去想这些好么?”彰榕知道茜宇这两日连连受到事实的打击,定然心神不宁,只怕她一时想不开怔住了,柔声道:“回去好些休息,别的事情,日后慢慢对付。至于那个宫女到底是哪里的,姐姐自有办法来查。你且回去吧。”
  茜宇可怜地看着彰榕:“我今天不走了好么?姐姐,你就陪我睡一夜。”
  彰榕嗔道:“这是什么道理,宫里是有规矩的,你怎么能彻夜不回宫呢?”
  茜宇嘟起了嘴,可怜地央求道:“昨晚我一夜没睡,只是怕做恶梦,好姐姐,今日你又同我讲了这些,我更加要睡不着了。”
  彰榕无奈的笑道:“只能说我又沉重了,要你陪着。”
  茜宇抱着彰榕道:“姐姐不该说着不吉利的话。”
  “傻丫头,好了,随我躺下歇会儿。”彰榕拉了茜宇到床上,哄她睡下,自己却下了床,唤了紫莲进来,说了几句,还将方才茜宇默写的文章交给了她,后又过来陪着茜宇,两人说些私密的事情,不在话下。




第52章:云淡淡兮风起(一)
话说茜宇缠着彰榕同睡一晚,两人说些私房话,至三更才睡下。第二日一早紫莲便过来伺候两人起床,原来那日德妃走后不久,就派人来放出紫莲,想来是担心彰榕身边的人伺候不来。缘亦也早早过来伺候。
  “姐姐,你且歇着,待我向皇后、太后请安后,就过来瞧你。”茜宇梳洗完毕,和彰榕一起用了些早点,便向彰榕道别。
  彰榕今日也脱了家常的衣服,打扮一番,重拾往日的风采,日日养着,皮肤竟好比从前,脖子上一串红珊瑚项链衬得满脸红光,微微笑道:“既然起来了,就同你一道去,不见得躺一辈子。”
  茜宇笑道:“这是最好,妹妹搀着姐姐走。”
  “傻丫头,哪里就步履蹒跚了?”彰榕嗔道,便挽着茜宇同走,一路说笑。
  自从无沸散再度出现后,太后已许久不见安了,今日亦是如此,茜宇冷冷道:“见了岂不更烦。”
  彰榕低声道:“不许这么说,往事莫提,如今什么都没查出来,岂能如此草率。”
  茜宇听了便不作声,心里却暗暗道:“好一个太后,好一个姑妈,难道以为我会是第二个若晴吗?”
  彰榕见她心有不平,嗔笑道:“诶!毕竟还是个孩子,你第一要学的,就是万事不要写在脸上。白白糟蹋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
  茜宇见彰榕取笑自己,便也与之玩笑起来,说话间便到了坤宁宫,一如既往,早早就有数位宫嫔在了。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两人跪地施礼。
  皇后连忙叫扶起彰榕,关切道:“怎么就下床了,昨日不是还说不好吗?”
  彰榕欠身道:“多谢娘娘体恤,臣妾的身体已见好了。昨日恐怕是那些宫女们误传了。”
  皇后笑道:“我想也是,不过妹妹还是要多多保养,恬婉仪,本宫就委托你好好照顾敬妃了。”
  茜宇欠身笑道:“臣妾遵命。”
  已多日不出宫门的瑾贵妃今日也来请安,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衣着打扮依旧如往日尊贵,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自己喝着茶。徐婉仪挨着兰妃坐,一脸恨恨地看着茜宇,兰妃却温柔如水,丝毫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皇贵妃和懿贵妃一同坐着,如妃和德妃一同坐着,四人只是面带笑容。祥嫔蓉嫔等坐在一起,祥嫔看着茜宇,眼里露出异样的目光,其余几位婉仪等各自散坐着,充媛充人等纷纷在后面站着。独见琪才人一人坐在后面,脸上带着淡淡喜悦。
  皇贵妃过来拉了彰榕在身边坐下,对皇后笑道:“妹妹如今大好了,也不失为宫里的一件喜事,皇后娘娘,看来又该给太后娘娘报喜了。”彰榕听了不知何故,微笑着看着皇后。
  皇后笑道:“是啊,妹妹不知道,刚才本宫还在说琪才人有了身孕该叫谁去向老佛爷报喜。如今敬妃妹妹身体见好,也该向老佛爷禀报才是呢。听说妹妹中了毒,老佛爷几日寝食不安呢!”
  彰榕浅浅笑道:“臣妾罪过,让老佛爷操心了。”又遥遥地看着坐在末尾的琪才人道:“才人大喜了。”琪才人离座福身道:“谢娘娘。”却是一脸的羞涩和喜悦,越过她身后,可以看到从众充媛和充人中射出嫉妒的目光。对她们来说,想要升迁,怀孕是最快的途径了。如今琪才人才进宫便蒙此大幸,岂能不在她们之中掀起波澜?
  皇后并不理会这些,只是笑道:“本宫只盼着妹妹们能多为皇上添丁,后宫也好热闹些。如今三阿哥也能说会道、蹦蹦跳跳的了,宫里独独就缺奶娃娃了。”
  德妃听皇后这么说,笑道:“娘娘也该给大阿哥和二阿哥添个妹妹才是啊。”
  皇后嗔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本宫取笑,如妃你还不掌她的嘴。”如妃只是掩嘴笑着,皇贵妃也拉着彰榕一同笑起来。茜宇见德妃今日和昨日又判若两人,兰妃静静地坐着似乎也是心如止水,丝毫不见昨日对自己的怨恨。不禁觉得自己的心智实在处处不如人,便不再多想,只是微笑着看着德妃如何说下去。
  只见德妃赔笑道:“娘娘饶命,臣妾再不敢了。”
  懿贵妃笑道:“皇后娘娘莫气,今日臣妾就替娘娘抱了珣儿过来,不管是要女儿还是儿子,让她自己再生去。”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德妃羞得红了脸。
  皇后止住了笑,嗔道:“真真是个好日子,本宫许久没这般欢笑了,改日说给老佛爷听,她老人家也该笑疼了肠子。好了好了,刚才说的话,别就这么断了。如妃,琪才人的事……”
  如妃应道:“娘娘放心,臣妾刚才就想好了,琪才人如今有喜,再和其他充人一道住在秀云宫实在不便,但是有了身孕又不宜迁动。”说着看了一眼慧婉仪道:“慧婉仪的墨宁宫离秀云宫最近,不如就让琪才人搬去那里。慧妹妹,你可愿意?”
  慧婉仪起身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这慧婉仪便是前面说的大学士宏图的女儿齐拉鄂氏阳芹,满腹经纶,是个极娴静的人,入宫以来,只是静静地在自己的墨宁宫待着,似乎宫里就从来没有这个人。
  皇后笑道:“慧婉仪向来娴静,这样的安排想来极好。”
  如妃拉着德妃又笑道:“至于向老佛爷报喜,看来非德姐姐莫属了。”
  德妃笑着对皇后道:“娘娘您饶了臣妾,臣妾可不去,老佛爷不知怎么消遣臣妾呢?”众人听了欢笑不已。
  皇后看着茜宇笑道:“不如就恬婉仪去一趟吧,这会子就去。老嬷嬷若拦着,你就说本宫让你道喜去的,想必就不碍了。”
  “我……”茜宇暗叹,惊讶地看着皇后,难道皇后也?心里不置可否,只是欠身拒绝道:“臣妾愚钝,怕词不达意,反惹了太后心烦。”
  皇贵妃笑道:“妹妹向来恬静,老佛爷心里早喜欢不已,怎么会惹了她老人家心烦呢?妹妹就去了吧。”皇后听了也只是看着茜宇,彰榕微笑着看着茜宇,眼神中充满了肯定。
  茜宇无奈地福身道:“臣妾这就去。”说着便穿过众人,向外走去,走至祥嫔身边,只听得她鼻息微微出声:“哼……!”茜宇听了心头一紧,不去理会,匆匆而去,缘亦自是跟在身后。
  慈宁宫的老嬷嬷似乎早就料到茜宇会来,没了刚才阻挡茜宇和彰榕那不冷不热的态度,笑着迎上来道:“恬主子吉祥。”
  茜宇淡淡道:“嬷嬷好。皇后娘娘让本宫来向老佛爷问安,烦请嬷嬷代为通传。”
  老嬷嬷笑道:“恬主子且稍等片刻,待老奴替主子通报。”说着便转身进去了。
  茜宇望着她的背影,想起彰榕的叮咛,努力压制内心的不平和愤恨,不断地提醒自己待会儿千万要冷静。可是一想到缘亦说的那些往事,又觉得自己实在难以面对这个曾经如此残忍的女人。正当思绪万千时,老嬷嬷出来了。
  “恬主子,太后有请。”老嬷嬷说着伸出手给茜宇引路。
  慈宁宫里一如既往的安宁,宫女们静静地站在一旁,太后端坐在正座之上,微笑地看着慢慢走近来的茜宇。
  “臣妾参见太后,万福金安。”茜宇跪地磕头。
  太后招手笑道:“孩子,快起来,这里坐。”
  茜宇起身抬头,见她一如往常的慈祥面容,心里却忐忑不已,慢慢走到太后身边,并不坐下。
  太后拉了她坐下,笑道:“娘儿俩的,何必拘礼?”
  茜宇垂首不语,太后见她身上穿的是普通家常的风衣,笑道:“怎么穿这个?”回头对韩嬷嬷道:“去把那件大红羽皱面白狐狸皮的鹤氅拿来。”又道:“过些日子就要下雪了,穿得这么单薄,岂不招病?”
  茜宇欠身道:“谢太后恩典。”心中暗暗想到,倘若你是真心待我好,我岂能不感激你,只怕今日得你这些好处,苦来日还不清楚了。
  太后笑道:“傻孩子,客气什么?”又道:“不是说皇后让你来报喜吗?”
  茜宇整理了心思,抬起头微笑道:“皇后娘娘让臣妾向太后娘娘禀报,秀云宫的琪才人有了身孕,二来……。”茜宇顿了顿道:“敬妃娘娘身体大好了。”
  太后听了笑道:“都是好事,可惜她不过是个才人,如果对调一下,敬妃有了身孕,琪才人身体好了,哀家会更高兴。”
  茜宇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嫌弃琪才人出身低微,不禁为琪才人打抱不平,又想她既然希望怀孕的是姐姐,难道这毒与她无关,低声道:“不管是谁出,都是皇上的龙脉啊!”
  太后听了一怔,随即笑道:“说的是啊!”又笑道:“孩子啊?你什么时候让姑母我听好消息呢?”
  茜宇被她这么一说,心头不免一热,但旋即冷静下来,微笑道:“太后莫取笑臣妾。”
  太后笑道:“羞什么?傻丫头……”太后摩挲着茜宇的手说道:“原先皇帝虽然是宠着你,却名不副实。哀家心里虽然着急,但难道催促皇帝不成?如今好了,你也……”太后笑着看着茜宇道:“你该早些给哀家添个孙子!”
  茜宇听她这么说,不免羞涩,心里想着,如果缘亦不对自己说那番话,或许自己这会儿会和太后说说笑笑的,可是如今自己却想着法儿的疏远她。人情世故,冷热之间,不过几句话而已。茜宇不知该怎样回答,于是笑道:“皇后娘娘还等着臣妾回话呢。”
  太后以为她害羞,笑道:“好好,这事以后再说。”回头见韩嬷嬷早已拿了鹤氅在一旁站着,便对茜宇笑道:“来,脱了这个,穿这白狐皮子的才暖和。”
  茜宇依命脱了风衣,将这氅衣穿上,果然轻柔暖和,可见是珍贵的东西。加上大红色与白色相间,颜色亮丽,更是将茜宇的容貌凸现出来。太后左右看看,从头上拿下一支红宝石海棠花金簪,轻轻地插在茜宇的头上,满意地笑道:“这样才行,怎么能一味的朴素呢?白白浪费了姣好的容貌。”
  茜宇福身谢恩,欲问韩嬷嬷要回风衣,太后却笑道:“要那东西做什么,你回皇后那里去吧!”
  茜宇不敢声辩,只能依命跪安。太后又道:“回去同皇后说,哀家的懿旨,琪才人与龙脉有功,晋为充容,封号就让皇后定夺吧。”
  茜宇称是,慢慢退出。缘亦在外面侯着,见主子换了行头出来,虽然比先前精神漂亮,但不免担心道:“主子,这红色似乎太耀眼了。”
  茜宇无奈道:“难道脱了不成?太后这么做,无非是要我在众人面前露脸,中秋宴不也是如此?如今只能穿成这样去坤宁宫了。”缘亦无奈也不再说话。
  坤宁宫里,众人依旧在说笑,太监报恬婉仪道,便纷纷把目光投向殿门。茜宇一身红羽白狐鹤氅,发髻上的红宝石金簪闪闪发亮,如此明艳动人的出现,不禁让众人都纷纷惊呆,刚才走出去的,不是一个朴素的再平常不过的婉仪而以吗?
  茜宇见众人目光异样,披上鹤氅后温暖的身体,此时似乎又被一道道寒光射冷了。
  


第53章:云淡淡兮风起(二)
皇后似乎对茜宇的这身打扮并不诧异,眼光扫视了群妃,睫毛微掀,笑道:“婉仪回来了?”茜宇缓缓走到皇后面前施礼,皇后叫起,问道:“老佛爷可好?”
  茜宇脱下鹤氅,微笑道:“太后娘娘脸色红润,精神很好。听臣妾说了这些事情后,更是十分地开心。”
  皇后十分满意,笑道:“想来是这样的,婉仪辛苦了。”
  茜宇看了一眼琪才人,缓缓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太后让臣妾传一道口谕。”
  皇后和众人连忙站起来准备跪地接旨,茜宇连忙道,“免。”众人方才罢了。众人起身后,茜宇道:“太后娘娘懿旨:琪才人与龙脉有功,晋封为充容。及其封号,由皇后定夺。”
  众人连忙道:“太后千千岁。”随即纷纷落座。茜宇向皇后福身后也坐下来。
  琪才人缓缓走过来,正欲施礼被皇后拦住,笑道:“小心身子。今日就迁到墨宁宫去吧。万事小心些。”
  “是。”琪才人福身道,满脸的红光,掩不住的喜悦。
  皇后打量了琪才人,似乎并无可挑剔之处,又对如妃道:“如妹妹,琪才人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了。明日内务府拟定晋封事宜,后日拿来给我看,虽然不是主位但也是一件喜事,要办的妥当些。”虽然如妃之上尚有皇贵妃和两位贵妃,还有六妃之首的德妃,但是这些年来皇后大小诸事都交给如妃做,几位贵妃再不打理,宫里人也都习惯了。
  “是。”如妃笑道,似乎正喜悦于皇后对自己的信任。
  德妃一双美目盯着缘亦手上搭着的鹤氅,又看茜宇头上的红宝石金簪,嘴里嘟囔道:“早知道能得这么好的赏赐,还不如去呢!”
  皇后耳尖听到了,指着德妃对皇贵妃等笑道:“看看,这个眼尖的,听说皇上那里番外进贡了好多东西,她怎么不去聆政殿讨去。”众人听了大笑起来,皇后又道:“如妹妹可是叫你去的,你自己推托了,这会子怪谁?”德妃满脸娇羞,不再说话。大家都欢笑不语。
  “有喜的倒没有赏赐。”瑾贵妃喝了口茶,自言自语,但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都散了吧。”皇后见瑾贵妃又来扫大家的兴,十分不悦,只是道:“明日太后许是见安的,就不必来坤宁宫了。”
  “是,臣妾告退。”众人也觉扫兴,起身施礼,纷纷散去。
  走出宫门,茜宇复又披上鹤氅,见许多人都围着琪才人道喜,自己也为她高兴。彰榕在她耳边低声道:“羡慕么?”
  茜宇低下头,不作声,长长的睫毛阖下,露出粉嫩色的眼影,十分娇美。彰榕知道她心里羞涩,笑道:“走,去看看你蕴姐姐,许久没见了。”
  茜宇眼中一亮,突然来了劲头,对身边的缘亦道:“你且回去吧。”缘亦称是走了。茜宇便和彰榕二人缓缓步行到了修缘宫。
  “敬妃娘娘吉祥,恬婉仪吉祥。”蕰蕴的侍女春喜迎了出来,“娘娘们来怎么也不遣人来传一声,奴婢好准备。”因为两人常来,春喜和她们已经十分相熟。
  彰榕微笑着看着春喜,嗔道:“传什么。你家主子可好?”
  春喜脸色似乎有些尴尬,强笑道:“主子好,只是贪睡些,这会子还在睡。”
  茜宇并不注意,只是向里头张望,笑道:“那我们进去瞧瞧她。”
  春喜福身道:“婉仪莫生气,不是奴婢不让您见,只是主子才睡熟了,奴婢怕……”脸上满是无奈和恳求。
  彰榕打量了春喜的脸色,微微抬起头,吸了口气,笑道:“是啊,不要吵醒她了。”顿了顿又道:“你且传话给你们家主子,别总是睡着,多走动走动才好生养呢。”
  茜宇笑道:“是这个道理。算了,我们改日再来。”说着搀着彰榕回去。春喜见她们走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寝宫去。
  路上,茜宇失落道:“真是不巧,没见着。”
  彰榕似乎在思索什么,没有接茜宇的话。茜宇有些诧异,笑道:“姐姐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彰榕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又道:“对了,我额娘下午就要出宫了,我要回去送她,妹妹你先回去吧。”
  “是。姐姐代我向夫人问好。”茜宇笑道,自己特别羡慕彰榕这些日子可以和母亲在一起,不免也思念起家人来。
  彰榕一脸的神秘,笑道:“知道了,额娘回去还要给你带好东西呢。”茜宇不知何意,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彰榕。彰榕不理,只是往前走。
  两人还未分手,正说笑着走着,却见到缘亦急匆匆地跑来。
  “娘娘,不好了。”缘亦向来镇定,现在这样着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了。
  “怎么了?”茜宇收了笑容问道。
  缘亦也顾不得向彰榕施礼,只是急急地对茜宇道:“娘娘,祥嫔娘娘要打死阿红,奴婢趁祥嫔不注意,从侧门溜出来的。”
  “阿红?”茜宇惊道,觉得不可思议。阿红是馨祥宫里的小宫女,平时不过是打扫庭院,不能进殿伺候,茜宇在宫内的小花园里散步时偶尔遇到过几次。如今听说祥嫔要打死她,真是让自己恼火不已,一个打扫的宫女,哪里能惹到她呢?这分明又是冲着自己来的。
  彰榕虽然不知道阿红是谁,但是看到缘亦如此慌张,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立即变了脸色,之前这个祥嫔为难茜宇已经让自己对她十分厌恶了,现在又闹出这事情来,不禁心里恼火,加之刚才心里有些不悦,这会儿便一同发出来,对缘亦道:“你先到本宫那里伺候本宫的额娘出宫,并告知她昨晚让紫莲交待的事情要尽快去做。”
  缘亦听了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彰榕的心意,不让紫莲去而让自己去,是为了待会儿她和主子去馨祥宫后,如果自己也跟着,祥嫔必定认为是自己出来告密。心里十分感激,便福身离开了。
  茜宇气得变了脸色,匆匆往馨祥宫跑去,彰榕拦住道:“急什么,一时也打不死,即是要死,我也给她找个陪葬的。”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茜宇一眼,悠然而阔步地向前走去。茜宇虽然莫名,但也跟了上来,只盼着早早回去。
  馨祥宫里早已乱成一锅粥,祥嫔悠悠地坐在正殿前,拨弄着自己的银质镶锆石护甲,旁边茶几上一碗香茶正冉冉冒着热气,她一脸得意地看着正被按在长凳上挨板子的阿红。那阿红挨不住痛,死命地叫着,渐渐也没了力气。旁边馨祥宫里的奴才跪了一地,李泽容和钱虢容被唬得浑身颤抖,也一同跪着,花容失色。
  茜宇和彰榕到了宫门口,彰榕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又伸手整了茜宇的衣衫和发髻,轻声道:“别慌,有姐姐在,咱们笑着进去。”又向穆察使了个眼色。穆察即可会意,高声道:“敬妃娘娘驾到,恬婉仪回宫。”
  正如彰榕所料,祥嫔听到通报,立刻变了颜色,兀地站了起来,抬眼向宫门看去,只见敬妃和恬婉仪两人满脸的笑容,缓缓走进来。她们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显出不解的脸色,而非愤怒,似乎对眼前的事情感到十分意外。祥嫔不寒而栗,缓缓蹲下身子,口中称道:“参见敬妃娘娘。”挥舞板子的太监也停了下来,跪地请安。
  彰榕压抑住内心的怒火,装作惊讶道:“祥嫔娘娘,这是怎么了?本宫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呀?”
  “臣妾……”祥嫔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话,她没想到敬妃也会来。
  茜宇愤恨地看着祥嫔,眼中似要冒出火来,彰榕轻轻拉了茜宇的衣袖,示意她扶自己到那红木椅上坐下。
  彰榕坐定后,并不叫祥嫔站起来,只是扫视了一下众人,见两位充容也跪着,便问道:“李泽容和钱虢容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跪什么?起来。”两人听了十分感激,互相扶着站了起来。
  彰榕见祥嫔脸色尴尬,身子因为蹲着左右摇晃不定,心里十分瞧不起,嘴角微扬,高声道:“祥嫔,本宫问你的话,你没听到吗?”
  祥嫔被唬了一下,吞吞吐吐道:“这宫女私自出宫,今天回来时被内禁卫抓到,送到臣妾那里,臣妾就想来问一问恬婉仪,没想到恬婉仪不在,臣妾就先用宫规处置她,就是……。”祥嫔心里只准备了对茜宇的呵斥,并没想过要回答敬妃的话,不免语无伦次起来。
  “什么?什么的?”彰榕脸上露出不满意的模样,嘴里哼道:“起来吧,怎么话都说不清楚?”
  祥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诺诺地看着敬妃。
  彰榕看了看长凳上的阿红,似乎还有气息,并没有打死,嘴里露出冷冷的笑容:“既然祥嫔娘娘实行宫规,本宫也不好横加阻拦。想来,这些宫女们的事情,也确实是祥嫔娘娘劳心的。”
  祥嫔微微一晃,福身道:“臣妾不敢。”
  彰榕皱了皱眉头,嘴角微微扬起,冷笑道:“有什么不敢的,这是你的分内事,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打死个宫女,”又提高声调道:“打死个恬婉仪的宫女罢了。”
  祥嫔吓得说不出话来,自己本来是想来教训恬婉仪的,没想到却被敬妃教训。刚才的威风一扫而空,只留下尴尬和害怕。敬妃的如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瑾贵妃,自己哪里惹得起。
  彰榕起身,慢慢走近祥嫔身边,伸手搭在她肩上,纤纤玉指上的金质珐琅绿玉护甲十分晃眼,轻轻拍道:“做得好,做得很好。”回身对紫莲道:“紫莲,我们回去吧,不要打扰祥嫔娘娘……。”顿了顿,在祥嫔耳边轻声道:“弄出人命来,良嫔和琪才人腹中的胎儿冲撞了,你是不是自己生来赔给皇上?”说完笑笑,似乎什么都没有说过,回头看了一眼茜宇,便由紫莲扶着向外走去。
  茜宇没想到姐姐就这么走了,事情还没解决呢。正要拦着,见祥嫔跪地相送,自己也只好施礼相送。
  待彰榕走后,祥嫔和茜宇都站了起来,茜宇怒视着祥嫔,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祥嫔似乎还在刚才的惊吓中,见到茜宇如火的目光,随即回过神来,强装出威风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恬婉仪吧,你可得好好处理。”
  茜宇冷冷道:“祥嫔娘娘且放心好了。”手里的拳头越握越紧。
  祥嫔哪里肯罢休,冷笑一声,道:“这个本宫倒放心,不过那《金刚经咒》本宫就不放心了。婉仪你这两日忙里忙外的,还不知道上没上过心呢?总之……”
  茜宇打断她的话,右手紧紧地捏成拳头,高声道:“娘娘放心好了,后日娘娘来取就是了,倘若没有,臣妾就把这只手给你好了。”说话间,突然伸出左手重重地敲打在红木椅上,发出巨响,众人都被震到,茜宇提高声调冷冷道:“不知道娘娘可满意?”
  祥嫔怔了半天,口中吐道:“你……你……这是做什么,我……我要你的手做什么?”
  



第54章:云淡淡兮风起(三)
茜宇懒得理会她,杏眼圆睁,正色道:“恭送祥嫔娘娘。”
  祥嫔刚要发作,见她这般模样,知道碰到了个刚烈的主,还是先走得好,勉强挤出一丝威严,鼻腔出声:“哼!”便扬长而去。
  穆芸和凌金急急爬起来看茜宇,只见她左手指缝内淌出鲜红的血来。“主子,我们回去吧!回去处理一下。”凌金心疼道。
  茜宇经她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从手心传来的剧烈的疼痛。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已昏厥过去的阿红,无力道:“把她弄醒了,我有话要问她。”说完由凌金和穆芸扶着回到寝宫里去。
  祥嫔这里闹了一场,灰头土脸的往回走,正巧迎面遇到准备来馨祥宫的德妃。
  “娘娘吉祥。”祥嫔施礼问候。
  德妃坐在肩舆上,看也不看她,只是抬头望着蓝天,轻声道:“嗯?停下来做什么,走啊!。”
  “是。”一班奴才应道,抬着肩舆又走了。
  祥嫔觉得今天实在晦气,刚刚才受了气,这会子又遇上德妃,德妃向来看不起自己,如今越发在奴才面前也不给自己面子,恨得咬牙切齿。侍女过来扶她起来,“德妃娘娘走远了。”她没好气地骂道:“小蹄子,本宫不知道?要你来说。跪下掌嘴,掌不满二百下别回来。”说完就气冲冲地往自己的翔阳宫去了。其余的宫女太监也吓得不敢出声,灰溜溜地跟着。只留那个可怜的侍女跪在地上,左右开弓掌自己的嘴。
  “德妃娘娘驾到。”太监高呼。凌金正在为茜宇的手上药,茜宇叹了口气道:“难道又为那个事情?”把手抽了回来,起身道:“出去迎吧。”
  才出寝宫,就见到德妃笑语盈盈地走进来,身上竟然穿着和刚才太后赐给自己的一模一样的鹤氅,雍容华贵,将姣好的容颜完全衬托出来,比起自己更是另有一番风韵,脸上不免露出惊讶地表情。
  德妃媚眼微挑,笑眯眯地过来拉了茜宇的手就往内殿走,边走边笑道:“妹妹,你看我这衣裳可同你的一样?”
  茜宇将左手背到身后,笑道:“是一样的,就是娘娘穿着比臣妾好看百倍呢。”
  德妃笑道:“我岁数比你大,自然比你更有风韵。”说着又掩口笑道:“难怪人人都说我不害臊喱!”
  茜宇见她这么爽朗,心里也觉得可爱,不做言语,只是吩咐凌金上茶点。
  德妃抚摸着领上的皮草,媚眼微微抬起,笑道:“这衣裳是用三年前秋猎时皇上捕到的白狐做的。皇上捕到三只白狐,共做了三件,皇后娘娘一件,太后一件,还有我一件。
  茜宇听了十分惊讶,难道瑾贵妃也没有吗?她何必穿来给我看?难道是想向我表示什么吗?心中虽然疑惑,脸上却用笑容掩饰道:“娘娘风华绝代,本该穿这样的衣裳才般配。”
  德妃嗔道:“看你这张巧嘴。”突然瞥到茜宇的左手,急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茜宇被她这一握弄疼了,脸上略有抽搐,挤出笑容道:“没什么事。”抽回了手,道:“别弄脏了娘娘的衣裳。”
  德妃站起身来,脱去了鹤氅,里面露出的是绸缎秀云罩衣和花色长裙,虽然已经入冬,衣服开始后重起来,但是德妃的身段依旧十分窈窕。急急地对凌金道:“药呢?拿了过来,本宫替你家主子上药。”
  茜宇推辞道:“娘娘,万万使不得。”德妃接过凌金拿来的药膏,不顾茜宇的推辞,轻轻抬起她的手,轻柔地将药膏均匀地抹在伤口上。嘴里轻声道:“珣儿终日乱闯乱跳的,时不时的会在身上弄出伤口来,我常常给她上药,你放心,不疼的。”
  茜宇突然心头一热,眼圈红了起来,自己儿时额娘何尝不是这样照顾调皮的自己的?茜宇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强笑道:“有劳娘娘了。”
  德妃并不理会,只是放下药膏,用白纱轻轻包起茜宇的手,自顾自地说道:“看来不会留疤痕,放心好了。”茜宇的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的委屈,低声道:“是。谢谢娘娘了。”
  德妃将手包扎好后,抬起头来,轻声道:“怎么了?怎么弄的?”
  茜宇轻轻地摇头,表示没什么。德妃无奈,转头看了身边的凌金,严肃地对茜宇道:“刚才我进来,看到院子里还放着笞刑用的长凳,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茜宇深吸一口气,眼圈红起来。心里一阵翻腾,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祥嫔这样胡闹一通,我怎么会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你要我怎么回答你呢?
  凌金在一旁忍不住,叫道:“是祥嫔娘娘……”
  “住嘴。”茜宇喝道:“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出去。”凌金觉得委屈,又不敢辩驳,便诺诺地出去了。
  祥嫔?德妃心里暗自想道,怪不得刚才看到她匆匆地从这里出来,这个女人又想惹什么事情出来?脸上笑道:“没什么,姐姐不过问问罢了,何必和奴才们过不去?”又笑道:“无沸散的事情,刚才你去慈宁宫的时候,皇后娘娘问了我。”
  茜宇回过神来,脸带歉意地笑道:“臣妾实在惭愧,什么都帮不了娘娘。”
  “傻丫头,你急什么,皇后只不过关心罢了。”德妃笑道:“我只是来同你说,这件事情我们慢慢地耗着好了,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的。”
  茜宇心想,你不会就是来同我说这个的吧?嘴上只是微笑道:“臣妾都听娘娘的。”
  德妃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轻声道:“虽然不急,但是有一出戏还是要你来配合我一同演。不知道妹妹平日里喜不喜欢听戏呢?”
  茜宇微微点头,德妃便将头凑过来,红唇微启,声不传六耳。茜宇听了似乎微微一怔,随即点头表示应诺。
  德妃十分满意,起身笑道:“我就知道妹妹是聪明人。你且好好养着你手上的伤,我走了。”说着招呼宫女过来穿衣,又道:“以后别那么冲动,就是要流血,也轮不到自己不是?”说罢便要走了。
  “是。恭送娘娘。”茜宇福身施礼。
  “嗯。”德妃应了,便款款而去。
  茜宇转身对凌金道:“去裕乾宫找你缘亦姑姑回来。”凌金正要跑去,茜宇又道:“我受伤的事不许告诉敬妃娘娘,仔细挨板子。”凌金答应了,诺诺地跑了出去。
  茜宇回到寝宫,坐在窗前,手上的疼痛阵阵地钻心,脑海里满是刚才德妃在耳旁说的话,不禁身体一颤。



第55章:寒心(一)
话说茜宇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寒风从外面吹进来,身体不禁颤抖。突然想到刚才祥嫔提到的《金刚经咒》,不免心头一紧,起身走到书案边,从书架上取下经书,口里唤道:“穆芸。”
  穆芸听了连忙近来,茜宇道:“你过来帮我研墨。”
  “是。”穆芸乖巧地走过来,将墨汁倒入砚中,轻轻研磨,口中道:“主子要写字也不该这会儿,手都伤成这样了。”
  茜宇翻阅着手中的书,淡淡道:“我也不想写啊。可是……”说这将说本摊在桌上,轻声道:“好了,你出去,叫小春子和小筒子进来替我裁纸。”
  “是。”穆芸听了,连忙出去了。片刻后三人一同进来,茜宇吩咐一番,主仆四人便忙开了。茜宇小时候虽然调皮,但是读书写字这方面傅嘉却抓得很紧,稍有懒怠傅嘉即便疼爱还是会斥责几句,加上琦福晋和几个哥哥也都盯得紧,所以茜宇的才学还是不错的。这会儿抄书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只是量大了些,不知道多晚才能赶出来。
  四人正忙着,缘亦匆匆从裕乾宫赶了回来,路上听凌金说主子的手弄伤了,十分担心,一进来就要看茜宇的手。
  茜宇笑道:“哪里要紧的?我这会儿正忙,你别添乱了。同他们一道裁纸研墨罢了。别的事过会子再同你讲。”
  缘亦看茜宇一心一意地抄写着《金刚经咒》,才想起那天祥嫔为难主子的事情,自责道:“奴婢就把这件事情忘了,算算日子连上今天统共剩三天的日子了,这哪里赶得出来?奴婢若早些想起来就好了。”
  茜宇只是写字,并不抬头,淡淡道:“别自责了,就罚你快些裁纸吧。”又抬头对小春子等笑道:“这般小心,你们裁料子呢?还没我写得快,赶快赶快。”
  缘亦忙过来一起帮忙,抬眼瞧了茜宇果然笔走神速,龙飞凤舞,片刻间便写满了一页纸,心里不禁感叹主子的能干,便笑着一同裁起纸来。凌金见插不上手,便去准备了些茶水和手炉,担心茜宇手凉,端过来给她。茜宇浅浅笑道:“果然细心些了。”众人听了都面带笑容。
  时近正午,小瑛子进来报,说聆政殿的小凌子来传话,茜宇听说便停了手上的笔,缓缓走了出去。
  “恬主子吉祥。”小凌子见茜宇出来便打千道。
  茜宇笑道:“什么事情,烦你过来一趟?”
  小凌子满脸笑容,口中道:“皇上传婉仪娘娘往涵心殿去一趟。”
  茜宇心里疑惑,涵心殿不是赫臻平日里休息的地方吗?怎么他不来我这里,反倒叫我过去?于是问道:“皇上就召了本宫吗?”
  小凌子笑道:“奴才这就不知道了,是滕公公出来吩咐奴才来请娘娘的。”
  茜宇不解,但脸上笑道:“知道了。”又对小春子道:“给他些果子吃。”便由缘亦陪着回寝宫换衣。
  “真是的,我这里还有事呢?”茜宇在缘亦的服侍下脱下衣服,口里喃喃道。
  缘亦道:“可惜奴婢字拙,不然还好帮主子一些。”
  茜宇莞尔一笑,“没事的,就算今天不写,明日也是赶得出来的。”说话间穿戴整齐,凌金拿了茜宇从家里带来的貂皮锦缎风衣给茜宇披上。茜宇伸手将头上的红宝石金簪拿下来,对她道:“收好了。”说罢便在缘亦的搀扶下走了。
  涵心殿是离前朝最近的殿阁,皇帝平日里下了朝,通常会在这里休息片刻,然后去议事院打理朝政。平日里一些非主位的宫嫔也会被找到这里来侍寝,今日茜宇却不知道皇上召自己来做什么。
  才到涵心殿便看到门口停了裕乾宫的坐轿,茜宇不免一喜,姐姐也在?滕海早就在门口迎着了,笑道:“娘娘请。”于是茜宇在滕海的引导下走到了涵心殿的偏厅,却见赫臻正同彰榕在一起用膳。嘴上笑道: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敬妃娘娘。”
  赫臻见茜宇来了,十分欢喜,连忙叫坐下来。茜宇款款坐下,笑盈盈地看着两人。彰榕看着茜宇的打扮,突然笑起来,对着赫臻道:“皇上,臣妾可赢了吧?皇上说话可要算数。”
  赫臻嗔笑道:“好好好,朕是堂堂天子,岂能赖你一个小女子。”
  茜宇虽不知他们在笑什么,但一定是在拿自己打趣,便站起身,佯装生气道:“远远的唤了臣妾来,却只是拿臣妾来玩笑,不理你们了。”说罢就往外走。
  彰榕笑着起来拉她,却对着赫臻笑道:“皇上,您就宠着吧。看看,如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茜宇跺脚道:“姐姐顶喜欢欺负人了,再不理你了。”说这将手抽出来,不小心碰倒伤口,不禁嘴里唤道:“爱哟!”
  彰榕收了笑容,连忙抓了茜宇的手,将长长的袖口撩起,露出了白色的纱布,许是刚才碰到了,沁出了红色的血迹,不禁变了脸色。茜宇低下头不再言语。赫臻看到,十分担心,忙过来拉了茜宇坐下。
  “怎么了?”赫臻关切地问道,言语中带着一丝温怒。
  茜宇淡淡笑道:“没什么。”后悔刚才只顾过来,没顾及到手上的伤口,不然应该推辞才是,这会儿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了。
  彰榕正色道:“怎么没什么?都这样了?哪里嗑的?”又转身对缘亦道:“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缘亦向彰榕使了眼色,彰榕意识到刚才缘亦在自己那里,并不清楚自己走后祥嫔又闹出什么事端来。便不再问下去,只是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罢看了茜宇一眼,茜宇领会,报以肯定的眼神。
  两人的对视,并没有逃过赫臻的眼睛,赫臻温怒道:“你们瞒着朕什么呢?”
  彰榕赔笑道:“皇上哪里的话?臣妾怎么敢瞒着皇上呢?”
  “姐姐说的是。”茜宇将右手放在赫臻的手臂上,温柔地笑道:“臣妾是自己不小碰伤的。皇上何必放在心上,又何必生气?”
  赫臻见她们两个如此默契,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只是向滕海使了个眼色,滕海微微点头。于是赫臻心疼道:“以后要小心些才是。”
  茜宇见他不再追问下去,便岔开话题笑道:“臣妾不依的,刚才皇上和姐姐在笑什么呢?”
  赫臻想起刚才和妍儿打赌的事情,便笑道:“刚才妍儿告诉朕今天太后赏了你一件鹤氅,穿的十分漂亮,朕就说想看看宇儿的风采。妍儿说你稳重,决不会出来招摇,于是就和朕打赌,看你会不会穿来,这不果然没有穿来,朕输了。”说罢爽朗地笑起来。
  茜宇笑道:“臣妾先恭喜皇上喜的孩儿。”又嘟起嘴,指着一桌的佳肴道:“但是!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有好东西吃只想到姐姐。要找人打趣了,才唤臣妾过来。原来臣妾只是个玩偶罢了。”
  赫臻见她可爱的模样,十分喜欢,笑道:“怎么就吃醋了呢?”
  茜宇满脸绯红,嗔道:“臣妾哪里吃醋了?”
  彰榕连忙打圆场道:“好妹妹,你这就真真冤枉皇上了?”说着夹起一只硕大的鲍鱼,笑道:“只是海清县刚刚进贡过来的新鲜鲍鱼,皇上知道你喜欢吃,特地叫你过来呢。姐姐我也不过比你早了几步而已。”
  茜宇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臣妾错怪皇上了。”于是端起酒杯,道:“臣妾自罚一杯。”
  赫臻爽朗地笑起来:“好,朕陪你。”彰榕也笑着举起了杯子。欢声笑语,三人在一片祥和喜悦中享用着美食,不在话下。
  午膳后,赫臻便往裕乾宫去休息,茜宇也不计较,只是自己回去继续写字。傍晚时分,慈宁宫里的韩嬷嬷送了金创药过来,并问候茜宇是否安好。弄得茜宇十分莫名,怎么太后也知道自己的手受伤了?问了凌金等人,都说什么都没往外说过,只好作罢。
  天色渐渐漆黑,寝宫里点了数百只蜡烛,犹如白昼,茜宇依旧在奋笔疾书。小瑛子突然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口里称道:
  “娘娘,娘娘。祥嫔娘娘溺水身亡了!”众人大惊。
  “啪!”的一声,茜宇手中的笔落了下来,在宣纸上映出一滩浓浓地墨迹,呆呆地看着小瑛子,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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