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无痕(20130421)》作者:双龙探月_C级授权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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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暗星无痕(20130421)》作者:双龙探月_C级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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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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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星无痕(20130421)》作者:双龙探月_C级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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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文案:月圆月缺,变幻无常;白昼的喧嚣令人沉寂,夜晚的静谧使人澎湃;此刻,一盏灯,一张椅,一个人……

  短介绍:
  星雨大陆,三大帝国; 西荒大漠,南部丛林; 冰山血池,迷雾沼泽; 浩淼东海,神秘漩涡; 无名岛屿,世界之巅…… 暗星再现,将带来怎样的预示? 来自心底的诡异声音——“在葬身处重获新生……” 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特殊含义? 少年,在迷茫的幽暗中,孤独行进…… 伴随着他前进的每一步,上演着一幕幕光怪陆离又惊心动魄的血雨腥风,而一个个个性鲜明、卓然不群的传奇人物也竞相登场……爱恨情仇一一幕幕上演。

  背景设定:异世大陆,星雨大陆。古代设定。

内容标签:玄幻

搜索关键字:暗黑,灰暗,玄幻,军事等

【更新记录】

【阅读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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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青龙(星芒圣灵阵@木)

  暗紫色的鲜血铺展开来;
  蔓延出一排排古老的文字。
  来自远古的魔咒;
  深深的镌刻在脑海里。
  连同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交织在心中!
  打开了一扇通向幽冥的大门:
  “以吾之血为引,唤汝之灵为醒
  以汝之魄为祭,唤吾之魂为苏
  以汝之体为域,唤吾之魔为见
  献吾,汝之魂魄
  赐汝,吾之暗煞
  以幽契为媒
  染冥域之血
  及修罗之威
  蔽日月之晖
  ……”

  虚无之境,流动着诡异的魔幻纹路;
  混沌时空,弥漫着幽幽的紫色血雾。
  淌流的血迹,若无源的川流;
  汇聚在幽深的谷地,那是一汪“燃烧”的——
  “血池”。
  血泡沸腾,血滴四溅,迸发出无端的咆哮;
  喜、怒、哀、乐——无源而生,无端破碎。
  带着一缕缕残梦,直到万物皆墟,一切归于平静;
  血池中央荡漾着最后一圈涟漪,扑卷出一幅幅妖异的画卷——
  一个从未触及的世界出现在眼前——

  是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深邃的幽暗丛林,一株枝繁叶茂的古树巍巍屹立,直抵云端。
  树干拔地而起,七个枝干交相呼应,环绕着位于正东方的主枝。
  道道黑影在交错的枝影中往来穿梭。
  黑暗中乍现出淡淡的紫耀,七个枝干萦绕出星芒般的碧光。
  ……
  雨,滂沱;
  紫耀透过繁茂的枝叶,似妖灵般扭曲。突然,古树的七个枝干同时碧光大盛,透射出万千璀璨光华,在雨中不断折射,织成一张巨大的天网,将古树深深禁锢。
  ……
  风,呼啸;
  云雾涌动,映射出一片妖异的碧霞。
  碧芒洒向大地,刺破粘稠的幽暗,染遍了深邃的丛林。
  ……
  雷,凶嚎;
  暗紫色的光芒,如毒蛇一般蜿蜒附着于枝干,盘绕在腾起的碧芒之上。两股并不相容的光耀迤逦辗转,发出强烈的气劲,似仇敌一般相互排斥、撕咬。
  天地哭号,电闪不断,一声咆哮响彻夜空——
  “吼……”
  一幅幅明暗交替的画面闪现,浮动的光影交织成一个硕大的身躯,翱翔于天。
  头似牛,角似鹿,眼似虾,耳似象,项似蛇,腹似蛇,鳞似鱼,爪似凤,掌似虎,是也。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其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又名尺木。
  传言“龙无尺木不能升天,盘身于木而不朽”。古人又云“呵气成云,既能变水,又能变火。”
  “青龙!……”一声低吟,夹杂着无法描述的复杂情感。惊异、憧憬、悲切、哀怨……甚至,还带着某种莫名的狂热。
  青龙从沉睡中苏醒,双瞳幽幽点亮,碧光划过,焦聚于繁茂枝叶中的一处。
  碧光大盛,映射出三位神秘的黑袍者,分别带着黑、紫、白三色面具。
  无边的盛怒来自心底,青龙双瞳收缩,掣着利爪獠牙,决然俯冲而下。
  只闻咆哮声震天动地。
  “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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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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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暗星再现 
第一章 歇马镇
  普熬国,小巙山。
  巙山山脉斜跨于大陆东北方,在这纵横千余里的迤逦山脉中,当属南北之峰最为巍峨挺拔,其南称为大巙山,其北则为小巙山。凭藉大自然风云变换的装扮,小巙山的千姿万态被有声有色的勾画出来。
  如拔地而起的利剑刺破了苍穹,傲对着烈日,小巙山如每一座巍峨挺拔的大山一样,是神祗留给世人无限敬畏的杰作。耸入云端的高峰与山脚下遥望此处的人们,形成一种极其鲜明的对比——伟大与渺小,这种强烈反差式的对比,让人拜服。
  永远无法知晓云端中山峰真貌的人类,恐怕只有在梦中才能穷尽想象穿越那被层层浓雾和云层包裹的山头,如仙侣一般登临绝顶,静静的俯瞰莽莽大地。
  亦或许,只有山顶那棵孤独的苍松才能告诉你藐瞰众生的真实感受。在这谜一般的小巙山中。不仅隐藏着自然带给人类的“福泽”,也同样少不了留给人类的充满危机的种种“陷阱”。
  小巙山共有八峰鼎峙,人称“仙外诸峰”。
  三座高峰相辅于侧,四座小峰罗列于前,而八峰之中还属位于中间的主峰最为巍峨挺拔。各峰虎踞龙盘,气象森森,如天神一般威武不凡。
  因山上气候多变,形成“云”、“雨”、“雾”、“雪”等种种奇异景象,给人以仙境美感。
  半山之上绝壁天成,四周均是陡岩峭壁,自古便无路可通向诸峰之上。是以对于凡人来说,诸峰之巅,便如同与世隔绝的仙境一般令人向往。
  绝壁的另一端,又是别有洞天的一番景象。山中珍贵木材、药草以及各种罕见的走兽飞禽,永远都在挑战着人们无穷的探索欲望。当然,自然有它的法则,索取往往意味着代价,甚至一不小心便会会赔上身家性命。在此山中,人类所能探寻的非常有限,仅为绝壁峭岩之下的少数区域,就连常年生活在山中勇敢机警的猎户也只能望峰兴叹。

  山脚下,荒草破。
  一座石墙土瓦的小庙立于坡上,部分墙壁经过岁月的侵蚀已成为残垣断壁,庙内尘埃扑扑,蛛网遍布,一瞧便知乃是一处鲜有人迹的荒废之所。
  庙中矗立着一座不知是用什么材质雕刻而成神像,其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积尘,经过斑驳的岁月,现如今只能依稀地感受到他的大致轮廓——一位勇士右手持利剑,做出与人搏斗状,脸部的表情已模糊不清,让人猜不透他的搏斗中内心深处的情绪。而他的左手紧紧抓取着的——竟是一截模样怪异的残肢断臂……
  数只苍鹰在破庙上空盘旋,余音袅袅,似在讲述着一段悠然而沧桑的往事。

  歇马镇。
  歇马镇是普熬国北方的一个小镇,坐落于小巙山麓。小镇地处南北商路的支路上,时常会有南北交易的商旅路过。
  每当来往的商旅疲乏时,往往喜好在此歇息过夜,或当寒冬之际大雪阻路时,但凡有商旅被困附近,便也只能选择避住此处。当地的人们也会耕种土地,产出少量当地的特产,同往来的旅人们交易。镇上生活的人们民风朴实,热情好客,主要依靠经营客栈生意和交易土特产为生。
  此时镇上已到傍晚,残阳西下,余辉如血,不知为何,今天的日光突显出一种妖异的鲜红,仿佛这就是末世前不为世人留意的最后一线光明。

  “就这样,那只鬼不知不觉地扒在我身上,被我背了回去……”镇东头的张大嘴正摇头晃脑、滔滔不绝的给镇上的孩子们讲鬼故事,配合着他那滑稽的鬼脸,露出种种怪异的神情。
  张大嘴不是本镇人,而是一年前才从外地搬来镇上居住。据张大嘴自称,他自幼很是读了些书,本打算藉此出仕,成就一番事业,奈何时运不济,数次出仕未果,自觉报国无门的他意志消沉起来,整日在家饮酒度日。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时又突然传来家中老父病故的噩耗,让他更是哀痛不已,同时也令他那并不殷实的家境更是雪上加霜。
  此后,身无长物的张大嘴只得依靠曾经翻阅的许多人物传记、奇闻异事来到镇上讲讲评书度日。凭借着他那伶俐的三寸不烂之舌,再配上兴奋时那手舞足蹈的滑稽动作,张大嘴所讲的故事也常常会吸引往来的旅人驻足倾听,在偶尔传出的叫好声中赚取些银两,张大嘴的日子虽然有些辛酸,却时长伴随着快乐,总的说来还算能维持生计。
  “呸呸呸,这什么破故事,真无聊。”一群小孩开始还津津有味的听着,后来则纷纷皱起了眉头。
  也不知是因为这个鬼故事并不吓人还是因为镇上小孩长期听张大嘴讲鬼故事,现如今已逐渐变得胆大起来。小孩中年龄最大的二蛋率先喊出声来,其他小孩顿时一同跟着起哄。
  “可恶,这帮小屁孩竟敢小瞧我张大嘴!”张大嘴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时突然小眼睛溜溜一转,计上心来,哼道:“你们这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我是怕把你们吓得晚上睡不着觉,才故意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你们竟敢看不起我,看我下回讲的故事不把你们屁滚尿流。”
  “就你那几个破故事,每次都翻来覆去的讲,我都快能背下来了,谁不知道你肚子里就那点墨水,只能糊弄糊弄那些路过的笨蛋。不用等下回了,你有本事现在就讲一个。”二蛋继续调侃着,其他小孩一听顿时哄笑成一团。

  张大嘴被说的老脸一红,咬牙道:“好、好、好,那我再给你们讲一个,哼哼,不给你们点教训就不知道我张大嘴的厉害。”张大嘴的小眼珠又转了转,才又道:“说起来——这个故事倒还和咱们歇马镇有关系……就在昨天,我遇见了那个疯疯癫癫的王老二,让我想起了前几年的一桩秘事,就发生在咱们歇马镇!”
  关于王老二的故事,歇马镇的小孩子多少也听到过一些传闻,突然变得好奇起来。
  张大嘴扫了一眼这几个孩子,见他们脸色均是一变,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捋了捋他的山羊胡,继续讲道:“那还是要说道一年前,就跟我们歇马镇多数时间里的午夜一样——那夜——皓月当空,镇上的王老二约刘老四去东边小巙山脚下的破庙那儿去捉鬼,两人状着胆子打着火把刚到小庙门口——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火把应风熄灭!……”配合着怪异的表情,张大嘴突然大喝一声。
  孩子们被张大嘴这声大喝吓了一跳,紧张起来,只听那张大嘴的声音开始变得飘渺,抑扬顿挫,继续绘声绘色地讲道。
  “借着淡淡月光,看见庙里有一个模糊的黑影,那黑影忽隐忽现,忽明忽暗,倒像是一个——鬼影!
  他们二人吓得两腿发软,相互看了一眼之后才壮着胆慢慢的走了进去。此刻突然月光消失,周围一片漆黑,刚才的黑影竟然变幻出幽幽绿光,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具瘆人的骷髅!”
  “啊!”孩童中胆子最小的郑小露听到此处已经叫出声来,就连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二蛋此刻也是脸色苍白,似乎感觉到平日里那个疯疯癫癫的王老二正在远处盯着自己。
  张大嘴顿了顿,斜眼蔑了一眼二蛋,心中越发得意,描绘得也越来越生动:“那具骷髅突然飘到刘老四面前,伸手拧断了他的胳膊,再咧开嘴,用它那锋利的獠牙咬住了刘老四的脖子,再咔擦一下咬断!旁边的王老二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动弹不得,蜷缩在破庙的一角。那骷髅转过头来,用两眼处黝黑的洞口注视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来,此刻王老二‘啊’的一声,晕了过去……”
双龙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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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封心

  “别讲了,别讲了。”太阳已落入地平线以下,夜幕悄然降临,小孩们中唯一的女孩郑小露受不了这恐怖气氛,逃也似的回家去了。孩子们中,就连向来胆子最大的二蛋此刻的背上也满是汗水。

  王老二和刘老四原来也是镇上的村民,一年前的某天,两人一夜未归。家人告知镇长,发动居民四处搜寻,众人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搜寻了一天一夜之后,才有人在小巙山下的破庙处发现了他们。
  当时,在荒草坡发现王老二时,伤痕累累他已是神志不清,举态癫狂,胡言乱语。有人靠近了细细听去,才隐约听出他的嘴里含含糊糊的不住念叨:“黑影,鬼……”
  从他身体受伤的情况上看,似与人搏斗过,众人疑窦丛生,选了几个胆大的进入小庙查看,却见刘老四横死于庙中,全身上下更是伤痕遍体,血肉模糊,那道最致命的伤痕却是来自颈部,竟活活被人抓去了半边脖子,场面惨不忍睹。
  从此,王老二虽拣了条性命,却变得疯疯癫癫,再也无法从他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这便成了歇马镇的一宗悬案,从此之后,那座破庙被人们称作被诅咒的鬼庙,原就鲜有人迹的破庙更是变得更是无人问津。
  世间离奇的事物,对于小孩子来说,形象的东西总是比抽象的东西来得更加恐惧。张大嘴睨视一种小孩,见这下总算把这帮乳臭味干的小屁孩唬住了。得意的哼哼了两声之后,张大嘴也乐呵呵的收拾东西也回家了。这时镇东头的场中只剩下二蛋、梁启星、刘兴、小虎四个小孩。

  西南古国。占星塔。
  一位老者默然看着星空,适才天空的景象尽收眼底,让他感到一阵焦灼不安,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惧感充斥着整个身心。这时,天空异象再度突显,原本夜空最为明亮的宸星突然闪烁出暗红色的光芒,继而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被一团神秘的迷雾所笼罩。
  老者不禁感到一窒,再凝神望去,此时空中宸星已恢复了刚才的闪亮模样,似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皆为虚幻。
  “自从十余年前,‘天罡七星’中的‘真人星’黯淡之后,今夜星空异象再显,究竟预示着什么?”老者低头沉思,仍就迷惑不解,良久,叹道:“难道帝国难逃此劫难?”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复而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即刻告之玉璇大人:宸星异象,恐日后帝国会遭遇劫难。须传书所有密探,密切探听另外两大帝国的动向,并且注意收集近期大陆之上所发生的奇闻异事,随时向我汇报。”
  “是,玉衡大人。”从他身后的暗黑中传出一声利落的应答,便消失了声息。
  星空下,一声沉重的叹息,苍凉而萧索。

  关于那一天,所有的记忆都被漫天的血色和无尽的痛苦占据,反反复复地折磨着梁启星幼小而柔弱的内心,他实在不愿意去回忆当晚所发生的一切。可记忆却如影随形,形如一只残忍的黑色恶犬,藏在身体的某个深处,不断啃噬着他濒临崩溃的灵魂。
  此刻,正当午夜,月华如水,一泻千里。依靠高悬于浩荡天际中明月洒下的柔和光耀,让人隐隐约约地看出这个小镇的面貌。
  虽然夜幕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出这个方圆三里开外的小镇的轮廓,整个小镇成“田”字形布局,显得简单而整齐,让人一目了然。房舍分布在四块面积相当的土地上,正中心是一片圆形的广场。
  梁启星就蜷缩在这个小镇的一家客栈里,连日来的悲痛让他患上了极度严重的失眠症,头脑总是被那一幕幕让人胆战心惊的画面玩弄,尤其是在每一个寂静的夜里。
  梁启星盯着地板上的那片浮动的白光,它明晃晃地好像一个通向异界的入口,随时都有可能踏进异物。那光,闪烁着,映射在墙壁与天花板上,相互交错。
  突然一个黑影从白光中急速掠过,仿佛什么东西突然从窗外直接射入屋内。梁启星只觉自己的心脏仿佛突然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一双煞白的光眼在心底里毫无征兆地突然浮现——
  他的身体被一双白色的眼睛侵蚀。
  已经记不起,自己从何时开始,在每个夜晚闭上眼睛的时候都会幻想出一团诡异的黑影,但他能感觉到,在思维里与黑影交融的过程越来越清晰而短暂,但每次毫无预兆的惊醒过后,那煞白的双眼越来越迫切地占据着他的深处,毫无血色的白,突然间射出冷冰冰的暗紫色光芒,直接穿透他的心脏,紧紧钉在他的躯体里。
  和前几个晚上一样,当梁启星猛然察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歇马镇在空旷旷的街道上。
  今夜无风,死寂得让人心慌。
  入睡变得如此困难,梁启星无可奈何,而他那处于眩晕中的大脑却在不断地反馈着自己身体的信号,他已经非常的虚弱。
  而事实上,这是第三天。
  无法入眠的夜异常难熬,时间变得很慢,一点一滴的敲打在梁启星的耳边,没完没了,直到东方的天际泛起片片斑白的晨光。

  新的一天。
  各种各样的声音逐渐交替地响起,小镇从一夜里的沉睡中醒来,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
  对于尘世间的万物万生,每当太阳的升起,就意味一个开始。
  小镇的早晨往往是从李老幺的一声吆喝中开始的,他是个挑着货担沿街叫卖的中年小贩,货担里盛着几样普通的小吃,都是这个小镇上多年来最受欢迎的早点,对于梁启星来说,早晨往往是令人期待的,这意味着又可以品尝到李老幺的拿手手艺——热腾腾,香喷喷的美味臊子面。
  吆喝声由远到近, 不间断地传进梁启星的耳中,这要放到平时,恐怕这个镇上的人们没几个能比得上他那异样急切的心情。可是,这几天来,李老幺的吆喝不再让他充满急迫的期待,那一声声高亢的音调似乎只是成为了一个时间的符号,变得平淡无奇。
  本就毫无睡意,赖在床上无疑只是徒增自己的郁闷和痛苦,刚回到床上躺下不久的梁启星又挣扎着坐了起身来,撑着倦怠的身体走出房门。

  这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院落式客栈,房舍呈“口”字型,主楼是一座两层的木质楼房,面朝正北方向,大门口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 歇马客栈 ”四个大字,后三面是配套的设施,厨房,柴房,店主人和店伙计的厢房等坐落于此,显得简单而不失工整。
  梁启星来到院子里,初升的太阳发出道道柔和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到阵阵舒畅,虽然还是显得困乏无比,头脑也不时的伴有一种烦心的眩晕,但身体上至少没有夜里无眠时候的那般沉重。
  走到院子中央的水井旁,他突然想冲个凉,没准这样能使自己好受些。想到这里,他把井架上的木桶扔进井里,然后听到“噗通”一声木桶撞击水面的声音、
  “好了,冲个凉应该会舒服些吧!”,他把手搭在井架的铰链的柄上,用力地摇起来。
双龙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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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质问

  “少东家,你终于起来了!”店伙计瞧见梁启星的身影,急忙从厨房小跑出来,“注意身子,让我来!”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着高高的个子和强健的体魄,一张黝黑而棱角分明的脸庞,让人感到一股男性与生俱来的刚毅和坚韧。
  他叫赵铁柱,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住附近的五桥村,父母是村里的农民。一次偶然的机会,多年前被歇马镇被梁启星的父亲梁国义招为伙计,从而在镇上定居了下来。这些年来,这个诚实而可靠的年轻人,几乎完全融入了梁国义的家庭,成为梁国义最为信赖的帮手。

  “少东家,你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任谁去叫门你都不理,你知不知道东家他们很担心你?”赵铁柱抓着手柄,飞快地摇动着水井的铰链,一边关切地注视着梁启星。
  而当他看见梁启星那稚嫩的脸庞上慢慢浮现的一丝丝扭曲的痛苦,他的心中蓦然一痛。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赵铁柱安慰道:“算了,不说了,都会过去的。”
  赵铁柱同梁启星相处多年,早已把他视为自己的亲弟弟。
  一桶冰凉清冽的井水被铁柱强而有力的胳膊拎了出来,放在梁启星的面前。
  “要洗脸漱口吗?”铁柱问道。
  “冲冲凉,我想精神起来。”感受到赵铁柱那充满温情的目光,梁启星的心中一暖,但他努力说出来的话语中还是透露出一股倦倦而沉重的疲惫。
  “这就对啦,没啥也不能没有精神。”赵铁柱哈哈一笑,看到梁启星这样的状态很是高兴,“饿了吧,我上街去李老幺那里买你最喜欢吃的臊子面。”
  梁启星轻轻地点了点头,感到肠胃里阵阵蠕动。
  赵铁柱转过身快速地朝客栈的主楼走去,同时还不忘提醒,“别冲得太急,水凉!”

  这是三天来的头一回,梁启星再次站在自家的后院里呼吸着早晨清爽而温暖的空气,感到一股说不出来的轻松。他急切地脱去上衣,弯下腰去用手捧起桶里的水浇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井水的冰凉让他打了几个寒战,却带着异样的舒服,他闭起了眼睛,享受着这孕育万物的水带给自己的惬意……
  “星儿!”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梁启星的闵思。
  “娘!”梁启星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关切的面孔。那是梁启星的母亲沈玉,一个美丽而婀娜的女人,带着成熟女人的庄重和大方。
  “刚听你铁柱哥说起,你今天已经好多了,娘真的好高兴。”
  “娘,我错了,不应该让你担心。”看到母亲关切的眼神,突然之间梁启星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悔意。
  “不要说了,好好洗洗,等会儿到店里来,你的铁柱哥给你买臊子面去了!”沈玉冲着梁启星关切地的笑道。

  对于歇马镇上的居民,生活是简单而朴实的,平淡得如一汪缓慢流淌的水。只有每当易货旺季的来临,才能激起一道道波澜不惊的涟漪。
  歇马客栈是镇上最大的客栈,但这也是相对而言,十几间简陋的客房,更像是一个供人匆匆歇脚的驿馆。
  此时正值六月中旬,为南北交易淡季,整个歇马镇都难以见到往来商客那风风火火的身影,只有镇上的居民还一如既往的过着清淡如水的日常生活,显得平静而慵懒。

  吃过早饭,梁启星感觉自己的状态恢复了许多,他静静地坐在店铺里的饭桌前,突然感到眼皮渐渐地沉重起来,有这样的感觉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这似乎预示着自己的身体渐渐走地向正常的状态。
  梁启星努力地打起精神,望着店铺里三张关切的脸,那是自己的爹娘和铁柱大哥。他的心里非常明白,这三个都是自己至亲的人,对于那天的情景他们很想了解,虽然他们一直没有当面问过。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令人沉闷的气息,让人的呼吸都感到难受,可梁启星心里知道,对于那天的情景,他无法对任何人谈起,就像这世间的一些秘密,唯有永远永远的藏在迷雾中,直到慢慢地消逝。

  店铺中沉闷的气氛在一阵嘈杂纷乱的叫嚷声和脚步声中终结,越来越近,赵铁柱走到店门前,向外看去。
  十几个情绪激动的男男女女,在一个白发飘逸、步履矫健的老者的带领之下,匆匆地朝歇马客栈走来。
  “东家,不好,麻烦事又来了。” 赵铁柱扭过头来望着梁国义,眼神里露出焦急。
  梁国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看着同样焦急无措的妻子和儿子, “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要来。”

  门外的众人来到客栈的大门,推推攘攘地挤进店内,把店门堵了个水泄不通,看着店内的四个人,众人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一时间原本清静的小店变得嘈杂而混乱。
  梁国义四人被人群厚厚的包围着,紧张而仓促,如临大敌。
  “我就想知道当时的情况!”
  “ 为什么就星娃子一个人没事?”
  “ 现在星娃子也好了,我就想问问他。”
  “对啊,我们就想问问星娃子。”
  “我那苦命的二蛋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他才十四岁啊!”
  “刘兴,我的儿啊!”
  ……
  人群越来越激动,场面似乎完全失控了,众人的情绪从最开始的激动逐渐变得悲伤,在场的许多女人已经放声大哭起来。

  局面变得异常混乱,梁国义等人被四面八方的吵嚷声搅得昏头转向,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各位街坊,安静一下,大家都听我说!”一个苍劲有力而充满威严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传来。
  白发老者排开众人走到人群的中央,摆着手四下环顾,示意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 镇长!老镇长出来说话了!”

  嘈杂的叫嚷声如潮水般退去,店铺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老者带着一脸庄重,对着梁国义道:“梁老板,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并不是来寻你们的麻烦,但事关重大,毕竟人命关天啊!何况还是出现在我们镇上,作为本镇镇长,我不得不代表本镇痛失爱子的几个家庭向你的儿子--梁启星问几个问题,希望他能够如实的回答我! ”
  老镇长的一席话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齐刷刷地落到了梁启星的身上。
  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男孩子,有着比同龄人高大的身材,瑟瑟颤抖着立在店内的角落里,脸上带着一股深深的惊恐。
  沈玉无比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自从那天的事件发生后,启星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任谁也不见。她也是今天才得以见到到儿子,而梁启星在这闭门不出的三天时间里,房间内发生过什么,他的内心深处又想过什么,她都不知道,更不要说——那件事,她又能比别人多了解些什么。
  作为母亲,此刻,她多想用自己的怀抱保护着自己的儿子,让他的身心不再受到任何伤害,而梁启星那还未复原的身体又让她多了一股浓浓的忧心。
  沈玉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想走到儿子的身边,却发现丈夫有力的大手拽住了自己,甩给自己一个眼神。
  “这件事要靠他自己才能解决。”
  梁国义看着自己的儿子,如今已长成一个大男孩了,身高比镇上其他同龄人更为高大,或许是因为梁启星始终在父亲的督促下在店里干活而不像其他少东家那样娇生惯养。
  梁启星如今拥有一副健壮的身材,只是自他记事以来,时有会出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的情况,而年幼的他亦不知究竟是作何原因。
  时光如梭,晃眼间已过去悠悠十三载,梁国义不禁想起了十三年前,梁启星出生时候的场景。
双龙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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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神秘老者

  那年正逢寒冬腊月,纷飞的大雪为整个歇马镇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附近的交通要道均被厚厚的一层积雪堵塞,而此地来往的行人也因此而被困于歇马镇。
  因此,夜晚的歇马客栈变得热闹非凡,旅人们齐聚客栈饮酒聊天。他们之中有人愁眉苦脸的思量着自己受阻的生意道路,唉声叹气;有人兴高采烈大谈往日见闻,滔滔不绝;也有人因喜好热闹而兴致高昂,引吭高歌。

  北风凛冽,皓月当空。
  梁国义在卧房门前焦急的走来走去,如今房外虽大雪纷飞,但他的额头仍在不断地渗出汗水。
  今天是他夫人沈玉临盆的日子,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房中仍旧传出的夫人分娩时的阵阵呻吟声,这一声声尖锐的声音如同一根根钢针深深刺入他的心房,梁国义真恨不得将夫人所承受的痛苦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时,一只枯瘦的手掌轻拍梁国义的肩膀:“恭喜梁老板喜得贵子。”
  梁国义转过身来,看了看来人。一名轻纱遮面、不辨容貌的黑袍老者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平时客栈来往的客人中,常有人不愿透露自己身份而作此打扮,对此梁国义早已司空见惯,倒是刚才老者的话却让他蓦地一惊。
  “这位大师,”梁国义定了定神,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位老者,“何以知晓此事?”
  “我前几日夜观星象,近日此处会有星辰诞生,五内属火且为阳,应是男孩,没想到恰是今日。”
  这几天大雪封路,这位似是游历四方的老者也被迫客居于歇马客栈中。梁国义为人豪爽客气,闲时偶尔也会同客人闲聊几句,在大雪封路这几天,梁国义的印象中,这老者生性内敛,喜好在夜里仰望星空,独自沉思不语。
  梁国义随父经营歇马客栈多年,在来往的客人中也听过不少传闻,在大陆上存在着一些神秘的星相师,能观星象解奥秘,知晓过去未来,而星相师又以大陆西南方的那个古国者居多,莫非——这位老者就是来自于西南古国游历四方的星相大师?
  天空异响突显,一颗妖异的暗红色流星划过天际,拖出长长的尾巴。就在此时,原本的一轮明月似被某个黑影逐渐吞噬,从边缘开始逐渐变暗,再逐渐形成月牙形,最终消失不见,大地也由此暗淡下来。看到此情形,老者瞳孔收缩,脸色一变。
  暗星!月食!
  梁国义奇怪的看老者一眼,见老者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沉默不语,复而又抬头沉思。
  “哇、哇、哇。”这时房中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打断了梁国义的思绪。房门被推开,产婆抱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婴儿,探出头来,眉开眼笑道:“恭喜梁老板,梁夫人生了个少爷。”梁国义闻声大喜,赶忙将婴儿从产婆的怀中接过。
  “难道跟我这些时日观星得到的结论一样,‘他’——要回来了?”老者喃喃低语,摇了摇头,似乎想将将纷乱的思绪摇出脑袋,心神不宁的跟着梁国义进了产房的隔间。门外的空地随着房门的关闭重归黑暗,无月的夜空分外宁静,却又显得诡异寂寥。

  产房隔间中,梁国义抱着红布包裹着的婴儿轻摇,满心激动,还时不时的贴着婴儿的脸颊哼着歌,若不是怕惊着孩子,怕是要手舞足蹈了。
  产房内,沈玉安详的躺在床榻上,或许是刚才消耗了太多气力,脸色显得很是苍白,想象着梁国义高兴得更像个孩子的样子,沈玉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一脸满足。
  老者用他那明亮的炯炯目光紧盯着梁国义怀中的婴儿,仔细看着他的举止神态。这婴儿看起来和其他小孩出生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啼哭了一会便安静的睡着了,用均匀的呼吸声表示他正在享受着人生的第一个安睡的夜晚。
  看着如此情形老者蓦地一愣,似乎跟他所料不尽相同,一阵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透过窗户发出“吱嘎吱嘎”断断续续的声响,产房隔间内烛光摇曳,忽明忽暗,照的梁国义人影浮动,老者看着浮动起来的人影若有所思,随即缓缓运起他的星相绝学“天星眼”,定睛向梁国义怀中的婴儿看去。
  只见一股淡淡的暗紫色气体围绕着那个婴儿,凝而不散,循环流转,继而很快的与他逐渐融合为一体,最后由体内散发出淡淡的紫红色光芒。
  “咦?”
  梁国义闻声一惊,看向老者。“大师何故惊慌?”梁国义疑惑的问道。老者抬起衣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皱了皱眉,长舒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此子体质属阳,却生于至阴之时,又恰逢星空异响,暗星月食同时出现,暗星入轨,日后必定劫难重重,天命难测!”
  “啊!怎么会这样?”梁国义闻言脸色一变,若面前这位老者真是传闻中的星相大师,通晓占卜之术,那刚才所说就绝不是信口开河,况且刚才的天空异响也是他亲眼所见,因而也是面色凝重的问道:“此话怎讲,大师可否说的详细些?”
  “梁老板也不必太过担心,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老者从怀里拿出一个事物,递给梁国义,“熟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暗星既是此刻而启,须得由此而终——‘星启星陨,终归无痕’,依老朽看,不妨给这个孩子取名‘启星’吧。”
  梁国义接过事物看了看,这是一个长命锁,小巧玲珑,通体银色,不知其是什么材质制成。
  “将这‘护心锁’戴在他身上,或许对他有所帮助……”老者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日后种种,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老者说完便转身离开,似乎也不愿在此多呆了。梁国义郑重的拱了拱手,道:“多谢大师指点。”
  “嘭!”房门关闭,再次挡住了外面的风雪,梁国义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色。他怀中的婴儿皱了皱眉,复而继续安详的沉睡着,发出阵阵有韵律的呼吸,对于刚才大人们的谈话,他是毫无所知的。
  老者来到空地上,再次仰望星空,天空依然挂着一轮明月,似乎刚才发生的仅是一场梦,虚幻而又真实。“时隔今日,‘他’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吗?这次又会有什么样的精彩故事呢,嘿嘿,但愿不要再像上次那样陨落收场……”老者喃喃自语。
  星空闪烁,明月当空,似梦似幻。

  当梁国义回过神来,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仿佛一场无声的审判。此时的梁启星浑身哆嗦,脸色惨白,泪水在这样无声无息之中模糊了双眼,几乎不能自已。
  一双苍老的手搭在了梁启星颤抖的双肩,老镇长温和慈祥的眼睛送给了他一丝关爱。
  “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受苦了,孩子,但作为那件事情的当事人,你有义务把你所知道的情况告诉给我们,那些死难者的爹娘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走出悲伤的泥沼,你可知道他们心里的痛吗?更何况,死去的孩子都是你最亲密要好的伙伴啊!”
  梁启星闭上了眼睛,低下头,脸颊不停地抽搐着,似乎在回忆着一幕幕可怕的往事,待自己心情平复一点后,他终于攥紧了拳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来。
  “各位叔叔婶婶,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我……”
  梁启星看着人们殷切的目光,一开口却似如鲠在喉,没了下文,刚才费尽心神积累的一点信心在顷刻间又一泻千里。他半句话让人群一阵骚动,大家显然不肯放弃苦苦煎熬了三天的等待,终是要弄清个结果。
  “星娃子,我们相信你,叔叔婶婶们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我们只是想听听你的说法。”一位大婶上前好心的软语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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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困惑

  待人群安静下来后,梁启星一边追忆着一边用一种抽泣的语调回答道,“可能要让各位叔叔婶婶失望了,我知道得也并不多,那晚我和二蛋、刘兴、小虎在广场上听张大嘴讲鬼故事,最后听他讲到以前王老二和刘老四在荒草坡破庙发生的故事,把大家都唬住了。”
  讲到这里,众人都听得一愣,顿时都想起了那桩离奇的陈年旧事。梁启星也没注意众人的反应,自顾自的往下讲:“二蛋提议我们去荒草坡的破庙抓鬼。本来我们这三个人都挺害怕,不敢去的,小虎看天色也比较晚了,说肯定会被父母责骂,提议下次再去,可二蛋说现在出发到那里刚好是深夜,那样抓鬼才好玩,还说谁不去谁就是胆小鬼,等明天还要对镇上的其他伙伴说,让我们被人笑话。
  我们都怕背上胆小鬼的外号,只有壮着胆子跟在二蛋的后面,朝荒草坡走去。
  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很圆,地面上的东西都看得还算清楚,我们走出镇子,小心翼翼地穿过了小树林,心里极是害怕。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我们知道自己离荒草坡也越来越近了,想起那座阴深恐怖的破庙,特别是在这样的夜里,头皮就一阵阵发麻。
  终于来到荒坡跟前,我有些受不了那种阴森的气氛,心脏几乎快跳到嗓子眼里,望着前面一座高高隆起的荒草坡,呈现出模糊的一片,死活都不肯再向前面迈出一步了。
  我们四个人就这样在荒草坡跟前停了下来,止步不前,大家都很害怕,只听见风从荒草坡上冲下来,发出鬼怪一样的呼啸声。
  其实我们大家看出来二蛋心里也很害怕,可到破庙来探险的主意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再加上他又是最年长的一个,所以就见他强撑着胆子摸索着向庙里走去。我们三个急忙跟上,我走在最后,借着月光跟着他们的背影来到庙门口,也准备走进庙里。这时天空……突然……出现……月食,庙里……一片……漆黑……”
  梁启星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往事,蜷缩在靠墙的一角哆嗦,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众人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然后呢?”
  梁启星做了一个深呼吸,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才缓缓道:“庙里的角落出现一丝暗紫色的光,包裹着一团黑影,光线昏暗,看不清黑影和庙模样,我就像中了邪一样,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二蛋他们已经……。”
  众人听得一阵唏嘘,梁国义和沈玉对望一眼,彼此都是一惊,刚才他们孩子口述的故事也太匪夷所思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众人基本清楚了,孩子们的家长发动大家帮忙到处搜寻,当几个镇民在荒草坡的破庙处发现了孩子们时,发现小虎撞到柱子上,头破血流,看样子已是凶多吉少了;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刘兴双眼圆睁,没了气息,竟是直接被生生吓死了;二蛋死前似与人搏斗过,对方下手极其干脆利落,力量之大,生生拧碎了他的手臂和脖子的骨节;仅余梁启星一人幸免于难,除了受到一点轻微的皮外伤和惊吓,且显得极其虚弱外,身体并无大恙。
  老镇长深深的看着梁启星的眼睛,又闭目沉思了一会之后,上前轻抚起梁启星的肩膀,问道:“你是孩子们中间第一个晕过去的?当时其他孩子也晕过去了吗?”
  受到老镇长的安抚,梁启星放松了许多,再次陷入回忆,好像再次想到了什么,双手抱头,语气颤抖,“我……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二蛋的表情,好……好可怕……”
  老镇长先是一惊,顿了顿,然后在语气温和的道:“都已经过去了,不用怕,我们大家都在这。放轻松,孩子。”梁启星再次放松下来,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受到的惊吓太多,还是回忆消耗掉了他的大部分精力,竟就这样睡着了,一对眉紧紧皱着,不知又梦见了什么可怖的情景。
  老镇长叹了口气,转过身,对大家道:“大家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星娃似乎知道的并不多,这孩子也累了,这件事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先就这样散了吧。”
  能了解情况的也已了解得差不多,梁启星也睡着了。
  然而没想到从梁启星这个孩子的口中竟然讲出了如此一段离奇的故事,众人怀着疑问与惊奇面面相觑,良久后终于渐渐散去。梁国义和沈玉对望一眼,沈玉从镇长的手中接过梁启星,扶他回房了。此时,房外就剩下镇长和梁国义两人彼此对望着,久久不语。
  “哎……”镇长轻叹,侧过身去,看向前方不远的一棵落叶松。梁国义也转过身去,顺着镇长的目光看去。“星儿今年已满十三岁了吧,想当年他出生的时候,这棵落叶松还是一棵小树苗呢。十三年啦,树长高了,咱们也老了。”
  梁国义全身一震,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他出生的时候镇长刚上任不久,与他父亲交情不错,一直将梁国义当他的侄儿看待,感情上就算是他的半个父亲也不为过,梁启星出生的第二天,老镇长听闻后赶忙过来祝贺,和梁国义小酌几杯之后一同种下了前面这棵落叶松,十三年过去,这棵落叶松已和梁启星一样,长得英俊挺拔。
  “镇长!”梁国义微微激动道,“您一向喜欢星儿,他亦是您的大半个孙子。”
  “是啊,我又何尝不一直将他当孙子看待……”老镇长叹道。
  镇长的儿子曾经是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对镇上的薛大夫为人行医治病,救死扶伤的本领极是崇拜。
  他十岁便跟着薛大夫修习医术,几年之后,天赋极佳的他通过自己的勤奋努力,于行医一道也算是小有所成。
  某日镇长的儿子独自一人去小巙山上采药,一去不复返,竟就此失了踪。为此,镇长也发动镇民们上山苦苦搜寻数日,仍是不见踪迹,为此,镇长几天不吃不喝,在山上晕倒了。幸有镇民同行,将他抬回家静养。
  镇长的元配夫人病逝不久,这次相继失踪的儿子只怕又是凶多吉少,这中年丧偶丧子之痛,令镇长悲痛不已,数日内鬓发斑白。虽后来另有续弦,但却一直未有所出。
  梁国义是镇长儿子小时候最为要好的玩伴,自从儿子失踪之后,镇长便一直将梁国义视为自己的儿子一般,如今年老也算是多了个膝下有子的寄托。
  天空几只鸟儿飞过,传来的阵阵鸟鸣声打断了镇长和梁国义的遐思。
  “关于刚才星儿描述的回忆,你怎么看?”镇长抬头看天,悠悠的问道。
  梁国义思索了一会,答道:“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如此神秘,以前闻所未闻,难道也跟上次王老二和刘老四的事情有关?”
  “是啊,那个黑影的确有点令人琢磨不透……”镇长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梁国义,“你有没有觉得,星儿刚才说的话,似乎有所隐瞒?”
  梁国义一愣,没料到镇长会如此一问,再细细回想了一会刚才的场景,道:“这几天星儿受了惊吓,夜里也没睡好,虽然刚才说话断断续续的,但也不似有所隐瞒啊?”
  镇长摇了摇头,道:“他说跟着他们的背影来到庙门口时,天空出现月食,庙里一片漆黑,你也知道,那个庙门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仅一人可以通过,大家挤在门口,他如何能透过他们的背影看见前面的黑影的?后来启星既然看不清庙里和黑影的模样,便即刻晕了过去,而却看见了最前面背对着他站在最前面的二蛋的表情,他又是如何能看见的?他刚才断断续续的描述,疑点颇多,我总感觉像是在隐瞒什么……”
  镇长短短几句话还未说完,梁国义细细回想起来,也顿觉疑窦丛生,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双龙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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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玩伴

 “嘭!”
  从旁边梁启星的房间中传来一声异响,镇长、梁国义和沈玉三人急忙应声而入。
  只见梁启星摔倒在地,眉头紧皱,似乎还受了伤,整只左臂鲜血直流,痛苦不已,床边的柜子、桌子翻到在地,似乎是起床时不小心打翻的。
  “星儿!”沈玉激动的尖叫一声,赶到梁启星跟前,查看他的伤势,发现似乎只是皮外伤,并无伤及筋骨,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赶紧奔出房间,取药为梁启星包扎左臂伤口。
  看着梁启星伤倒在地,身心疲惫的样子,镇长和梁国义都是心如刀绞。梁国义上前扶起梁启星,将他置于床上躺着。
  沈玉取来了绷带,将左臂包扎起来。或许是由于太过于心疼梁启星这段时间心力憔悴的样子,生怕孩子再遭受一点伤害似的,沈玉含泪将其整个左臂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活像个大长粽子。
  可能是由于眼泪模糊了眼睛并且太过焦急的缘故,沈玉并未注意到,梁启星左手上的某个事物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闪烁了一下。
  镇长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梁启星,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梁启星静静的躺在床上,任由母亲包扎左臂。自从三天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梁启星感觉自己似乎随时都处于煎熬之中。
  连日毫无睡意的他经过刚才镇上人们的问话之后,感到阵阵心力憔悴。似乎如今只有在母亲的身旁,才能心如止水,享受片刻温馨的安宁。

  一个月后。
  清晨,随着李老幺的一声吆喝,又开始了崭新的一天。一个月前的那件事情在虽然人们生活中留下的阴霾逐渐开始消散,但是在少数人的心中却是如此的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随着朝阳的升起,小镇的人们依稀恢复了往日的生活,热闹起来。只是,少了几许孩童追逐的嬉笑,多了几分忧伤与惆怅。
  歇马镇东北十里开外处,一座小山岗,一个少年木然而立,看着面前的墓碑怔怔出神。
  此处名叫三纹岗,坐拥山峰绿树,伴有小溪环绕,也可算得上是一处山清水秀之所,附近的小镇、村落但凡有人身故,往往都选择安葬于此。
  事件发生之后,二蛋、刘兴和小虎的遗体便也被安葬在了此地,三个孩童生前一起玩耍,故后也依旧成为了邻居。
  这个少年赫然便是梁启星,在这一个月里,最初几天,梁启星几乎都活在回忆的阴霾之中。夜晚伴着的噩梦如同一对罪恶的铰链,肆意的绞动着他的神经,令人冷汗连连,痛苦异常。
  伙伴的离奇死亡,镇民的纷纷猜疑,附近长辈的连连质问,使得原本还算开朗的他变得有些阴郁起来,似乎只有在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不用面对人们那一道道怪异的眼神。
  梁启星追忆着以前和同伴一起玩耍的日子,抬头望天,深深呼吸。
  “星哥……”一个女孩在他身后,弱弱的唤了声。梁启星一惊,霍然转身,见一个女孩正双眼含泪,面带哀愁的看着他。这女孩年纪比梁启星小一岁多,比他矮半个脑袋,模样清秀,头上扎着两个小辫,甚是可爱。
  来人名叫郑小露,那天他们一起坐在那里听张大嘴讲鬼故事的五个孩子之一,他们五人是镇上这一辈孩童中,关系最为要好的玩伴。
  一个月后今天正好又聚在了三纹岗,只是,五个玩伴之中的三人长埋在了地下……
  梁启星心中蓦地感到莫名一痛,那天若不是郑小露胆小,被鬼故事所吓跑,恐怕……梁启星浑身一哆嗦,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他们这五个玩伴中,梁启星、郑小露和刘兴的家庭条件相对要好一些,幼时在镇上教书先生的私塾里一起读书、认字。郑小露的父亲在南北交易旺季,时而外出经商,往往能通过各种交易小赚一笔。每年冬季都回歇马镇陪郑小露母女过冬,郑小露则跟着母亲常年在歇马镇生活。
  梁启星幼时最为聪明伶俐,识字背书一点即通,进步可谓一日千里。私塾的宋先生又惊又喜,以为镇上出现了一个不世奇才,将自己对诗词古文的理解合盘托出、悉心栽培,期望有朝一日能培养出文学奇才名躁世人,也算勉强能够光宗耀祖。
  奈何梁启星幼时毕竟孩童心性,对于各种新奇的事物充满了天真好奇。他最喜好在课堂上追问宋先生天文地理各种问题,常常把宋先生问得头大如斗,狼狈逃走,引得其他同窗哄笑一团。后来宋先生干脆羞恼成怒,以戒尺惩戒之,令其终止提问,以显先生威严。
  此外,梁启星在私塾里还最为调皮捣蛋,有次还趁宋先生在私塾午睡之际,偷偷将其胡须剪下,自制一支简易毛笔向同窗们炫耀,气得宋先生吹胡子瞪眼(呃,胡子被剪掉了,只能瞪眼了),大呼:“孺子不可教也!”遂后常常课时以不服管教为由,宋先生予以梁启星各种惩戒,最初时候那培养文学奇才的“雄心壮志”也渐渐淡了下去。
  郑小露和刘兴是梁启星私塾中最为要好的同窗好友。郑小露性格较为恬静,虽亦是勤奋好学,却不似梁启星那样显山露水,刘兴从小就体弱多病,常常因病缺席。而梁启星上课时常被宋先生罚站在外,只得课后在家自学,或是闲时约出郑小露探讨疑问。两人关系日渐熟络,情同兄妹。
  镇上的二蛋和小虎家里并不富裕,仅靠耕作一些农作物卖予镇上的镇民换取些银两。
  二蛋是镇上出了名的调皮鬼,喜欢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由于在他们这一辈中年纪最大,时常欺负周围的邻居小孩。在镇上二蛋每逢遇见性格柔弱的郑小露时,总不忘上前戏弄、调笑一番。
  某次,二蛋遇见郑小露的时候,忽的上前抓住她的辫子,准备调笑一番,不料恰巧遇见梁启星路过。
  梁启星见到此景登时勃然大怒,上前同二蛋扭打了起来,郑小露见状吓得不轻,赶紧把大人们都叫了来。大人们过来时,两人已是鼻青脸肿的抱摔在了一起,看样子似乎仍不甘心。
  事后,两人被大人们拖走,狠狠的责罚了一顿。
  此后,梁启星同二蛋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关系居然要好起来,又结识二蛋的死党小虎,加上郑小露和刘兴,五个玩伴每逢闲暇之时就相约在外玩耍,或是一起听张大嘴讲故事。
  童年事后的玩伴往往是最为朴实而单纯的。就这样,几个玩伴之间的感情日渐深厚起来。
  梁启星看着郑小露愣愣出神,不禁再次想起了往昔那段玩伴之间的快乐时光。若能时光回转,那件事或许就不会发生,那该多好!两人就这样彼此对望,时间似乎在此冻结。

  清风徐徐,卷起地上片片残叶。
  梁启星渐渐走出追忆,问道:“小露,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镇上的集市挺热闹,我娘去集市上买东西了,我偷偷的跑出来,看看二蛋、小虎和刘兴。”郑小露回答道,顿了顿,又轻声道,“星哥,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也……也别想太多了。”
  梁启星随着郑小露说着,心情激动起来,渐渐不能自已。“啊啊啊!”梁启星握紧了拳头,咯咯作响,猛地向旁边的大树打去,似乎要将连日来承受的心理负担统统发泄出来。大树猛烈摇晃,落叶一地,不一会梁启星右手的拳头便满是鲜血流淌,左手缠绕的绷带上也出现了斑斑殷红。
叶南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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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莫叔


  “星哥,你……”郑小露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呼,呼~”梁启星剧烈呼吸着,“我没事,这下心里舒服多了。这里挺远的,你过来耗费了不少时间吧,还是早些回去,要不你娘回家没看见人该担心了。”
  “啊,对哦,我都忘记了!”郑小露一惊,随即脸上一红,“那我该回去了,你呢?不跟我一起回镇上吗?”
  “放心吧,我没事。”梁启星说着,微微一咧嘴,“我还想多呆一会,你先回去,路上小心点。”
  “哦,那我先回去咯,你也早些回去啊,别让爹娘担心。”郑小露看梁启星语气坚决,只好自己先回去,只是神色间微微有些失望。然后来到墓碑前,道:“二蛋、小虎、刘兴,我先回去啦,改日再来看你们,给你们带最喜欢吃的李老幺做的羊肉包子哦。”说到这里,郑小露不禁神色一黯,“星哥,我先回去了,你——保重……”说着,两个辫子便随着她的一蹦一跳有节奏的晃动着,朝歇马镇方向走远。
  梁启星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才转过身来,喃喃低语:“你也保重……”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梁启星闲暇时便会离开喧闹的镇上,来这着里呆上一阵。或许在此追忆曾经的美好,或许为同伴的离奇死亡而感到伤心,亦或许——在精神上做某种忏悔。
  梁启星再次静坐了一会,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吼!”一声猛兽的怒吼将梁启星惊醒,循声望去,应是从旁边的一处树林之中传出来的。随着吼声越来越急,梁启星的好奇愈盛,悄然上前,寻声探去。
  只见树林之中,一只猛虎卧倒在地,后腿插着一支利箭,血流不止,正狂怒的向树林中的某个方向不断怒吼。
  梁启星置身林中,偷眼瞧着,大气也不敢出,猛虎虽已中箭,但并未伤及根本,此林中猛兽的危险性仍不敢小觑,也不知被何人所伤。
  良久,或许是受伤的缘故,这只猛虎有些精力不济,停止吼叫,微微闭目养神,舔弄着自己的伤口。梁启星觉得此地危险,不宜久留,准备起身离开。
  正要起身之际,就听见身后“啪”的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梁启星不禁一愣。
  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猛虎听见此生立即警觉,虎目圆睁,向这边望来,一声怒吼震耳欲聋。梁启星一惊,冷汗直流,立刻向树林深处跑去。猛虎见其逃跑,怒气更胜,挣扎着起身,急追而上,虽后腿受伤,但行进速度却丝毫不减。
  梁启星见猛虎直追而上,且距离愈来愈近,心中焦急,恰逢遇见前面一个五尺见方的小坑。梁启星一个不慎,跌入了坑中。猛虎舔舐着它那腥红的舌头即刻追上,向坑中扑去。
  眼看正是千钧一发之际!梁启星心中大骇,紧闭双眼!
  “嗖!”一支利箭腾空而出,刺入猛虎眼中。“吼!”猛虎吃痛,跄踉后退一步。“嗖、嗖!” 须臾之时,又是两箭射中猛虎身上,林中突然蹿出一个身影,疾如猎鹰,手握钢刀,向猛虎的颈部砍去!
  “呜、呜……”刚才的怒吼瞬息间变成了阵阵哀鸣,猛虎颈部又中一刀,重伤颓然倒地,看样子,已是活不成了。
  好箭法!好身手!

  梁启星依旧半躺在地上,保持着刚才跌倒的姿势,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听见猛虎一阵哀嚎之后没了声息,惊讶之余,缓缓睁开了双眼。
  只见刚才还凶猛异常的老虎此时已经倒地不起,失去动弹,硕大的虎头上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惧痛苦的模样。
  梁启星瞠目结舌,微微抬头,看见前方的猛虎旁边站着一个中年汉子,手握钢刀,身背长弓,略有风尘的布衣上半披着虎皮,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满是虬髯,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正细细打量着自己。
  梁启星不禁一呆,惊叹不已。
  汉子打量了一会,问道:“小兄弟是镇上的人吗?没伤着吧?”
  “大……大叔好身手!”听到汉子开口梁启星又是一呆,仍未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
  汉子转过身去,检查了倒在地上的猛虎一番,确认其已经断气后,才对着梁启星一抱拳,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我叫梁启星,住在歇马镇。”不知是刚才受了刺激还是受到面前这位汉子气势的影响,梁启星说话有点结巴。
  汉子走上前,向梁启星伸出右手,笑道:“起来吧,小兄弟,刚才没吓着吧?”
  梁启星才想起现在还保持着刚才摔倒的姿势,连忙迎着汉子的手起身,一边拍了拍心口一边道:“刚才我还以为自己肯定被老虎给吃了呢,若不是正巧遇见大叔,真是危险了呢,谢谢大叔!”
  一缕异芒从汉子眼中一闪而过,笑道:“没事就好,我姓莫,叫我老莫吧。”
  梁启星赶忙摇头,道:“不,不行,大叔刚才救了我,怎么能这样称呼呢?咦,我要是有您这样以为叔叔就好了,不如就叫您莫叔吧!”说着,突然心里一动,梁启星继续问道,“莫叔就住在这附近吗?怎么好像平时没看见过啊?”
  莫叔点了点头,道:“我就住在小巙山上,平时以打猎为生,偶尔才来镇上走走,所以咱们没碰过面。”
  “哦,原来如此。”梁启星恍然大悟,随即眼睛溜溜一转,道:“刚才莫叔的身手好厉害啊,我要是也有莫叔这样的狩猎本事该多好!”
  莫叔爽朗一笑:“这有何难,你自可常来山上,咱们互相切磋技艺,保你日后成为山中之王,就算是山间猛虎也只能俯首称臣!”
  梁启星愿望达成,兴高采烈,道:“那太好了,切磋就不敢,还望莫叔多多指点才是,嘿嘿!”
  …………
  二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直到傍晚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才各自归去。临别前,莫叔扛起先前老虎的尸体,笑着告诉梁启星,下次见面时也给他做一件虎皮衣服。
  梁启星喜出望外,一扫连日来的阴霾,首次在心理上到从上次那个事件中走出来,不禁对于下次和莫叔的见面感到万分期待。

  三天后,小巙山。
  小巙山高耸入云,山上郁郁葱葱,奇林怪石,真可谓是风景秀丽之所。梁启星如约来到了小巙山上,按照莫叔上次的描述寻找着莫叔的住所。在经过一片竹林之后,一洼清泉映入眼帘,不远一座房舍,竹墙草棚,简易清爽,一处溪流环绕旁边,清凉剔透,叮咚流水,情趣盎然。
  “这就是上次莫叔临别时描述的地方了!”梁启星大喜,快步上前,跃过溪流,来到房舍门前大喊:“莫叔,我来了!”不多时,房门被打开,出现一位身材魁梧的汉子,且不正是莫叔!
  “启星,你来了,进来坐坐吧。”说着,莫叔淡然一笑,转身当先走进屋里。梁启星满怀着好奇,也跟着走了进去。不知为何,再次见到莫叔,梁启星心中突然心潮澎湃起来,好似遇见了一位失散多年的亲人。
  梁启星随莫叔进房参观了一圈。房间里边摆设简陋,外间一张茶几,两个竹凳,以及其他一些普通的生活用具。走进内间,看见一张平板床和柜子,当日莫叔使用过的弓和钢刀静静的挂在内间的墙上。
双龙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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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学艺


  莫叔递给梁启星一件事物,道:“这是上次答应给你做的虎皮衣服,你试试看合不合身。”梁启星接过衣服,试了试,衣服大小合适,穿在身上极为舒适暖和,非常贴身,活像一个小猎人。“谢谢莫叔,太合适了,简直是量身定做的,莫叔你还学过裁缝?”梁启星鼓弄着已经穿在身上的虎皮衣服,眉飞色舞道。
  “没有,只是随便摸索着做了一件,合身就好。”莫叔淡淡道,“你想跟我学习狩猎?狩猎的技巧学习起来可不太容易,需要自身天赋和后天的努力结合才行,还要吃不少苦头,你能坚持下来吗?”
  “没问题,我能行的,只要莫叔肯教我,我一定能坚持下来。”梁启星坚定道。梁启星从心底涌现出一种不屈的信念,也不知是想摆脱往日的阴影还是想得到莫叔的认可。
  “好!男子汉大丈夫不经磨砺何能顶天立地!”莫叔赞赏的点点头,“不过,只靠嘴说可不行,我还得考验考验你。”
  “莫叔放心吧,我一定能挺过去。”梁启星跟着点了点头。
  “我今天先教你一些关于狩猎的基础知识,明天你上山我便开始对你进行考验。”莫叔开始讲解道,“大自然是个神奇的地方,孕育着世间万事万物,也充满了机遇和危机。无论你在野外狩猎还是野外求生,掌握野外的狩猎方法尤为重要,才能狩猎时满载而归,求生时自护自救。”
  梁启星微微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听着莫叔的讲解。
  “大自然中可食用的动物种类有:兽类、鱼类、鸟类还有爬行类如蛇、蜥蜴、蜗牛,必要时哪怕是大型的昆虫,如蝗虫、蚂蚁等也是可以食用的。这些动物含有丰富的营养,维持你的体力。
  “首先,你要学会寻找猎物的踪迹。要寻找动物出没的地方:猎物的脚印、粪便、交叉地、饮水处等,猎物的踪迹常走向泉水、小溪、湖泊、觅食处和栖身地。
  “最重要的是要辩认出足迹是新鲜的还是陈旧的。冬季确定足印不难,因为有雪,新足印总是轮廓分明,足印壁上有小的锯齿状边缘;疏松的雪地,沿足印两旁有小块雪团。鸟和小动物的足印由于寒冷形成小窝,新鲜散碎,甚至呈二指手套状;而陈旧的足印上,低温时形成冰花。在潮湿的泥土上,足印新鲜程度也是以轮廓是否分明来确定。新鲜足印内常有小积水,在阳光下常闪亮,但经过一两天以后即失去光泽而发暗,足印内的水也逐渐消失。夏天的早晨,新鲜足印内常留下洒落的露滴,太阳一出现便会消失。
  “通常,熊会在开阔草地的较干净处留下明显的踪迹,如吃剩浆果的籽,含有小动物的粪便,还可在熊呆过的地方掘出松鼠或土拔鼠。
  “沙漠中,在靠近水的地方、长草的峡谷、低洼地或河床里,可找到动物踪迹。如兔子、野鸡、沙漠狐、小狼、沙漠绵羊等。通常,动物总是在日出时走向水边和草地,尽快地填饱肚子。天热时,则蛰居在隐蔽处,到了黄昏,又回到栖身处或周围的洞里。在月光明媚的夜晚,动物便出来四处觅食。因此,狩猎最适宜地时间是清晨和黄昏。此时,动物不仅多,而且容易在水源附近、林间空地、山顶关口找到。暴雨天猎物会找地方隐蔽,难以狩猎……”莫叔从狩猎的基本功——寻找猎物的踪迹,开始讲起,对于梁启星来讲,有些内容似懂非懂,但仍努力尽力的一字不漏记在了心里。
  “然后要学会巧妙的伏击猎物。野生动物的嗅觉和听觉相当灵敏,伏击它们时必须十分小心,要求有一定的技艺和耐心。
  “在干燥树林里伏击猎物时,脚下的森林杂物会发出声响,给猎物或鸟报警。声音在树林中能传得很远。此时,最好是在附近的灌木丛林中建个隐蔽棚,既可吸引动物来,又节省精力。应埋伏在猎物活动的下风处,逆着风伏击,以使猎物嗅不到你的气味,逆风还不利于声音传播。埋伏时应保持绝对安静以等待猎物靠近。如果你要追击猎物,移动时一定要小心,慢慢地走,尽量保持平静。
  “如估计猎物不会走进攻击圈内,可在其吃食或张望时,悄悄地向猎物移近,努力在猎物发现你之前接近它。当接近山脊顶部时,最后几码的距离要匍匐爬到打猎点,用灌木丛和高草作隐蔽物,边爬行边观察周围地形。如果没有灌木隐蔽,一定要贴近地面,并注意周围岩石。接近动物要非常地慢,因为动物对动静比对色彩敏感。如猎物向你这边张望时,要停止移动,屏住呼吸直到动物转移视线或低头继续吃东西。”莫叔放慢了速度,继续耐心的讲解着伏击猎物的一些要领,讲解完毕之后,又道,“好了,今天就先讲这么多吧,你回去好好的思考一下,明天再过来吧。”
  梁启星感觉似乎自己的脑袋一下子被填满了,许多内容似懂非懂,一边回味着,一边站起来,施了一礼,郑重道:“是,我一定回去好好思考莫叔今天讲解的内容,多谢莫叔指点。”说完,便起步走出了房舍,走到竹林口,回头望了一眼,挥了挥手,才转身离去。
  看着梁启星离去的背影,良久,喃喃自语道:“真是一块璞玉,不知被我雕琢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山竹轻摆,随风摇曳;碧溪长流,叮咚响亮;泉水清澈,良辰景象。明天的事,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呢?

  翌日清晨,梁启星如约而至,来到莫叔的房舍门前。莫叔站在泉水旁,眼样子似已静静等候了许久,见梁启星前来,淡淡一笑:“你来了,昨天的内容昨天理解得怎样?”
  梁启星恭敬的施了一礼,道:“昨天晚上回去思考了一晚,似乎懂了许多,但还是些问题没想清楚。”
  莫叔一挥手,道:“你我也算叔侄一场,不必太过拘束。俗话说:‘实践出真知。’你跟着我在山上呆一段时间,自然会掌握狩猎技巧。”
  梁启星浑身一震,道:“嗯,好的,莫叔。”随即突显孩童心性,兴奋道:“是追踪还是去打猎啊?我们今天开始干什么?”
  莫叔爽朗笑道:“你跟我来。我带你走走。”说着,抬步向林中奔去。梁启星赶忙快步跟上,生怕跟丢了。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剧烈,梁启星感到眼前一片模糊。莫叔一边奔跑一边道:“狩猎要有强健的体魄,需要耐力和速度并能快速适应各种杂乱的地形,进可追踪猎物,退可保命逃生,今天且看看你体力如何。”
  山路崎岖,路面多处青苔,脚下灌木杂草丛生,梁启星险些数次摔倒;林中大树茂密,枝繁叶茂,梁启星的右臂也不慎被树枝划了一道小口子。
  也不知两人就这样奔跑了多久,梁启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若不是心中不断涌现出的一种不屈的精神,令梁启星始终奋勇向前,紧跟着莫叔那高大的背影快速前进,恐怕早就迷失莫叔的行踪了。
  在一个满是青苔的长滑坡处,莫叔一顿,身形急停。梁启星一惊,想要稳住身形已是来不及,顺着滑坡像皮球一般滚了下去,若不是滑坡较为平缓且较为开阔,难保不会摔个出处骨折。
  梁启星鼻青脸肿,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外加上体力透支,在地上哼哼唧唧,惨叫道:“哎哟,莫叔,你这考验法子简直是要人命啊,这山路也太难走了!”
  莫叔步履轻盈,显得气定神闲,哼了一声:“就跑这么一会就累了?以后要吃苦头还多的是,你刚才只知盲目的跟着我,也没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和地形,若是在追踪猎物,突然被袭击,岂不已被其裹腹了?”说着,俯身检查了一下梁启星的身体状况,确认并未伤及筋骨之后,嘿嘿一笑:“没看出来,你小子身体还挺结实啊,我还以为这一摔,你还需要回家躺个十天半月呢,啧啧,居然只受了点皮外伤,嗯,不错,不错。”莫叔越说越高兴,若是那一脸络腮虬髯长成山羊胡形状,恐怕真要抚须而笑了。
  “好……啊!这是你故意安排的。”梁启星气急败坏,咬牙切齿道。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跳将起来,一个站不稳,“咚”的一声,身上的某个部位再次遭殃了。
  “啊啊啊,痛啊!”再次响起的惨叫声惊起了林中的阵阵飞鸟。
双龙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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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狩猎


  十天后,歇马客栈。
  梁国义站在客栈内的空地上,眉头紧锁,似在思考什么忧虑的事情。
  自从一个多月前那个事件发生之后,梁启星就变得阴郁起来,闲暇时就会独自一人呆在三纹岗,这让梁国义夫妇着实担心不已,害怕那个事件对孩子的心智发生什么影响。
  可是,就在最近十来天,梁启星终于渐渐恢复活跃起来.夫妇两高兴之余又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的这个向来有些顽执的儿子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另外,夫妇两还发现,梁启星每天回家的时候都是身上带伤脸上带彩的,也不知是跟谁打了架还是在山上摔了跤。当梁国义每次询问原因时,梁启星总是支支吾吾的回答说是什么在山上跟着一位猎人大叔学习狩猎的本事。
  歇马客栈原是梁国义从他父亲那里传承下来的,如今梁启星是独子,早晚是要从梁国义手中接过客栈继续经营下去的,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如今他居然跟着一位猎户学习狩猎,若是梁启星今后改行去当了一名山中猎人话,那情况可就不妙了。

  正在梁国义思绪纷乱之时,迎面走来的汉子打断了梁国义的沉思。眼前这位汉子高大威武,颇是不凡,刚毅的脸上满是虬髯。只见他上前猛一抱拳,道:“这位大哥,请问是否就是梁老板?”
  梁国义连忙还礼,道:“大哥不敢当,鄙人正是梁国义,这位壮士敢问怎么称呼?”
  汉子答道:“在下姓莫,就住在小巙山上,平时素以打猎为生,前几日与令郎在三纹岗相识,颇有缘分,听他提起过镇上的情况,特地前来拜会一下梁老板。”
  梁国义一惊,上下打量了对方半天,奇道:“原来你就是星儿口中常念叨的莫叔!来来来,快里边请,小儿年幼不懂事的地方,还请莫先生多多海涵。”说着,将莫叔引入房中的客厅内,分主宾而坐,并让人斟了茶。
  莫叔跟着进了房间,坐下之后,方才摇了摇头,道:“令郎身体健壮、聪明伶俐,真是一块难得的璞玉啊!呵呵,梁老板好福气。”
  梁国义扶须呵呵一笑,道:“多谢莫先生对犬子的照顾,本来这一个多月来星儿变得沉默寡言,意志消沉,着实令我担心不已,没想到遇见莫先生之后突然便又开始恢复了往日的开朗真是令我高兴不已。呃,不知莫先生是怎么与星儿认识的?”
  莫叔抿了口茶,答道:“说来也巧,那日我在山上狩猎,追寻一只猛虎到三纹岗附近,突然失去了它的踪迹。在我搜寻一会之后,正巧碰见启星摔倒在地上,而那只猛虎直接向启星扑去。见到此景,我急忙拉弓射伤猛虎,再冲过去将其斩杀……幸而这一切发现及时,否则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梁国义越听越是心惊,没想到这其中的过程如此惊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吁了口气,梁国义连忙起身拱手谢道:“多谢先生及时相救,不然小儿就危险了。”
  “梁老板不必客气,说起来,这只猛虎出现在那里,多少与我脱不开干系。或许,这就注定了我同令郎的一段相识之缘吧,呵呵。”莫叔摆手笑道,说道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好奇的问道:“梁老板刚才说启星最近一个多月来变得消沉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梁国义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个多月前那件发生在孩子们身上的事情告诉了莫叔。
  莫叔在听的过程中表情风云变幻,先是又惊又奇,然后全神贯注,最后闭目沉思。
  “没想到在孩子们身上发生了如此离奇的事情,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莫叔听完之后叹道,“小孩经历过这种变故总会容易在心里留下阴影的,令郎跟我一见如故,我瞧他对于狩猎的本领挺有兴趣,不妨让他闲暇之时来山上,转换一下心情,既对他的身心大有裨益,也能多学本领保护自己,不知梁老板意下如何?”
  “这……”梁国义略微迟疑后,点头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先生,星儿还是个孩子不太懂事,还请先生多费费心。”
  “呵呵,这个梁老板放心,我会一直将启星当侄子看待。”莫叔坦言道,“启星在狩猎方面天赋极佳,简直是块璞玉,若是不经雕琢,实在太过可惜了。”说完,莫叔便起身告辞了。
  梁国义将莫叔送出客栈外,道别之后,顿足片刻,方才回到客栈内。山中危险,老镇长的儿子上去采药时就曾一去不复返,若是……
  梁国义猛然一惊,暗道了声晦气,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落叶纷飞,转眼间就到了金秋时节。小巙山树林里,一个身披虎皮的年轻身影正快速的移动着。只见这个身影轻盈的穿过层层树林,在崎岖的山路中亦能驰骋自如。
  前边一只野兔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危机,正在树林中拼命逃窜着并利用复杂的山路地形不断的掩护自己。尽管如此,那个身影丝毫未落下风,仍旧紧随其后。
  此人正是梁启星,虽然破庙发生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不少时日,但却似乎给梁启星的身心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这段时间他在小巙山上的生活简单而充实,离开偶尔喧闹的小镇,离开曾经的人情世故,放开心怀,日夜面对那奇伟的小巙山和瑰丽的大自然。
  今晨,梁启星起了个大早,带着弓箭出门狩猎,途中恰逢一只野兔经过,他顿时来了兴致,坠在野兔的身后,穷追不舍。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梁启星左手拿弓,右手拔箭,结合莫叔曾指点的技巧,寻找着射击机会。
  有点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梁启星那如今行动自如的整个左手却依旧缠着绷带。
  “射箭时要采取平稳的姿势射击。左手应放在弓身中间,以吸收反坐力,减少偏移。要瞄准猎物的要害部位,对大、中型动物要瞄肩或胸部,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则要瞄准头部为好,这样可以少损伤一些兔肉。”
  梁启星按照要领找到机会,对准野兔。
  拉弓!出箭!
  利箭飞过,野兔一顿之后,逃得更快了,迅速钻入林中,林中树木杂草遮蔽,只是在地上留下了斑斑血迹,让原本准备立刻射出第二箭的梁启星失去了机会。
  “如果你击中的猎物跑掉了,要检查其留下的血迹,从留下的血迹可以看出猎物受伤的严重程度。”  
  梁启星身形稍顿,在野兔跑过之后留下的血迹处略微检查,再一边快步跟上寻找下一次机会,一边继续回忆着莫叔曾经讲解的技巧。
  “野兔经常绕着圈跑,并回到它们受惊吓的同一地方。如果兔子正在跑,不要浪费弓箭。你吹一声哨子,兔子也许会回头看一会,这时再开弓。要射中它的前部,否则会损失大部分兔肉。”
  待他和野兔距离拉近之后,梁启星凝神准备弓箭,然后突然一声口哨,野兔果然中计,回过头来。恰在此时,梁启星把握住机会,再次出箭!
  离弦的利箭划过空际,正中猎物!
  只见野兔颓然倒地,挣扎了一下,便失去了动弹。
  梁启星上前将野兔提将起来,翻动着看了看,大喜道:“这次终于打到一只野兔了,嘿嘿。中午有野味吃了,嗯……干脆再溜达一会,定要弄个满载而归。”
  说完,少年的身影又继续在林中穿梭起来,搜寻下一个猎物。
双龙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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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屠刀


  山风飘过,传来阵阵肉香。房中,莫叔正在那里闭目养神,突然闻到这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不禁感到一阵饥肠辘辘。
  莫叔猛然一惊,顺着香味从房中走了出来。
  林中的枝条随风起舞,残叶在空中飘散,铺落满地,成为一片金色的海洋。在夕阳的余辉下,一个少年盘坐在地上,正聚精会神的拿着竹枝烤着刚才的猎物,捣鼓的津津有味。
  只见他拿着一条鹿腿,用竹棍穿过,小心翼翼的转动着,在跳动火焰的烘烤下渐渐变成金黄色,包裹着晶莹的油脂。在烘烤之余,梁启星还不忘用小刀在鹿腿肉上划出一些口子,并将从家里带来的调料配方均匀的洒在鹿腿上,香浴的气息更为浓厚,不禁令人食指大动。
  莫叔站在那一动不动,似是在深深陷入往事的追忆,感觉到莫叔就在旁边,梁启星也不说话,只是继续认真的烤着兔肉。
  两人都保持着沉默,或许都在细细的体会着这短暂的安宁,时间仿佛就此冻结,凝结成了一幅温馨的画卷。
  “多少年了,若是……也该有启星这么大了吧。”莫叔心中微微一叹,从追忆中回到现实,如果面前的这个少年就是自己的孩子,那该多好!
  “好了,大功告成!嘿嘿!”短暂的沉默被梁启星的雀跃声打断,“莫叔快来尝尝咱的手艺,绝对人间美味。”
  “没想到你这个臭小子还会烤野味,不过这花样太多,速度太慢了。”莫叔一边接过鹿腿,一边振振有词道,“烤野味要简易迅速,你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若是……。”
  说着,莫叔撕了一片腿肉放入口中,只觉其香鲜酥嫩,入口即化,似乎全身所有毛孔都舒坦开来。真是珍馐美味,不禁令人贝齿留香,回味无穷!
  “这……”莫叔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盯着梁启星,哼道:“你什么时候学的烤野味,还不快老实交代,哼哼!”
  “我家开客栈,总的有几样拿手菜吧,这烤野味的本事开始是我背着爹娘偷偷跟客栈里的厨师们学的,后来根据我自行摸索后自成一家。最近我还新发明了特制烧烤调料,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梁启星说着也撕下一块肉,啧啧有味的啃了起来,继续道,“莫叔你烤的那野味又干又涩,我嚼起来太费劲……唔,好吃,真是好吃!”
  梁启星越说越得意,浑然不觉的莫叔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你这臭小子,竟敢说我烤得难吃,看我不揍死你!……”
  “啊,救命啊,莫叔打人了……”
  小巙山上,一个少年叼着半截鹿腿急速奔走,后面一个汉子举着一根剩下的骨头穷追不舍,嘴里各自念念有词……


  平静的金秋被一阵萧瑟的寒风吹走,严峻冷冽的冬天追随着最后一批南迁的大雁,渐渐降临到歇马镇上。林涛起伏般的巙山山脉,千山万岭变得荒凉起来。歇马镇周围的山野,开始变得光秃秃的,最后的片片绿意也逐渐悄然褪去。
  歇马镇。夜深人静。
  黑暗笼罩着大地,夜里的寒风呼啸。今年冬天的雪来得特别早,初冬的歇马镇已是大雪纷飞,整体一片银色。
  黯淡的夜空,仅有寥寥星辰闪烁,显得孤独寂寥。歇马镇上的街道上空无人迹,由于寒冷的缘故,大家都早早躲在房里取暖了。
  梁国义独自站在房门前仰望夜空。寒风凛冽,梁国义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看着歇马镇的雪色夜景,不知为何,今晚的他始终无心睡眠,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四周也是一片寂静,寂静得甚至有些可怕!

  一阵连续而杂乱的马蹄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从歇马镇的西北方向迅速地传来,刺入梁国义的耳膜,他心里蓦然一震,来者声势如此之大,这么晚了?是谁?
  心中疑虑万重,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一股不祥的预感流遍了梁国义的全身。
  漫漫无际的黑暗隐藏着的未知与迷茫,最能催生一个人的恐惧。

  嘶鸣从歇马镇的西北角响起,为首的一个大汉猛然间勒住了战马,转身对身后几十个同伴高喊:“哈哈,兄弟们,前面有一个小镇,速战速决!快!”
  身后的骑士随着这一声高喝激动起来,迅速地点上了火把,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喊声,策马在歇马镇的街道上狂奔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早已把歇马镇那平静的夜撕得粉碎,镇上所有的居民都意识到了一场即将降临的可怕灾难。
  一支支火把从这些彪悍的骑士的手上飞了出去,在夜空中划出道道摄人心魄的轨迹,准确地落在街道两旁的房舍上。
  歇马镇的整个西北角置身一片火海,那些闭门不出的居民此时也被熊熊的大火逼出了屋外,四散奔逃。
  为首的骑士看着四下混乱不堪的情景,心道:“这把火算是给你们敲响了一个警钟,哼哼,但愿你们识趣点!”

  梁国义转身进屋,对着屋内所有的人大声说道:“是北方的兀突人,看样子他们是来抢劫的,并没有大肆杀人!”
  屋内所有的人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一时间六神无主,瑟瑟地发起抖来。
  “我们聚在一堆,等他们进来,大家不要反抗,东西让他们抢去,保命要紧!”梁国义按捺下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强自镇定道。
  所有人都向梁国义靠拢过来,紧紧地挨着,梁国义能感受到人群中有的身体在剧烈地抖动,特别是从南边过来的那几个商人。

  “哐当”,客栈的大门被一个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踢开,后面跟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个个手持钢刀,刀刃上反射出来的寒光摄出一股令人恐惧的煞气。
  见兀突人进来,人群聚得更拢了,瑟瑟发抖的他们连大气不敢出一声。
  “咦!都挤在一团,你们这是干什么?”满脸胡须的大汉喝道。
  梁国义站出人群,强自镇定的向大汉抱拳施礼,道:“这位大哥,客栈就这几个人,还望你开开恩,放我们一条生路!至于店里的东西,都是大哥的,大哥想怎么拿就怎么拿!”
  汉子哈哈大笑,用刀背拍了拍梁国义的肩头,蔑声道:“还是这位老板识相啊,好说好说。告诉你们,前面有几个守财奴,就是要钱不要命,都被我们一刀给结果了!”
  众人听到汉子的话,更是双腿发软,胆战心惊。
  沈玉同梁国义对望了一眼,两人在恐惧之余暗自庆幸,既然对方的目的仅仅是掠财,那么只要众人静静呆在这里,当是性命无虞。

  兀突人挥舞着寒光闪闪的钢刀,在客栈内翻箱倒柜,搜索着值钱的财物,并不时地砸着东西,弄得遍地狼藉,
  赵铁柱站在梁国义的身后,脸色铁青,拿着一柄铁铲,怒视着这些野蛮粗暴的强盗,愤恨至极,若不是梁国义的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他,恐怕早就上去跟这些黑衣人拼命了。
  每一刻都显得那么漫长,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等待这场灾难早点结束。
  兀突人的掠夺也逐入尾声,将各种粮食财务器具统统装进口袋,驮于马上,准备离去。就在这时,几名黑衣汉子见大厅中的数名年轻姑娘,立刻垂涎三尺,眼看离去在即,狞笑着上前拉扯起来,看样子是竟是想要将其直接掳走。
  其中一个相貌恬美的少女在一个兀突汉子的怀中挣扎着,奈何汉子力大,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无奈的挣扎中,她用一种绝望而凄然的目光看向众人看来,而那目光的焦距处,竟是人群中的赵铁柱!
  那一眼,带着别样的情愫……

  看到此场景,赵铁柱心如刀绞。
  那少女也是本镇人,自去年夏天,二人在集市上初识,一见钟情之后。二人便时常幽会,一年多来,留下了太多刻骨铭心的回忆。
  一幕一幕往事划过脑际,赵铁柱眦目欲裂,看到自己所喜欢的人备受欺凌,听到兀突汉子那肆无忌惮的淫笑,仿佛一把尖锐的刺刀剜在心头,竟比自己受辱更难受千百倍。
  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欺凌与侮辱,赵铁柱奋力挣脱梁国义的手,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抡起了手中紧握的铁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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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远行

  那名兀突的汉子正抱着那位姑娘,完全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偷袭,躲闪不及,竟被赵铁柱一下削掉了半个脑袋!还来不及哼一下就栽倒在地。近在咫尺的那位姑娘看到这样脑浆横飞的场面,惊叫了一声,直接倒在了赵铁柱的怀中,被吓昏了过去。
  赵铁柱杀红了眼,一手环抱着那位姑娘,另一只手迅速抬起铁铲,卯足了劲地向身边另一个兀突汉子猛扎过去,一切都太过仓促,这个久经乱阵的兀突战士居然没能避开赵铁柱的雷霆一击,铁铲直接没入了他的身体。
  喷溅的鲜血洒在了赵铁柱那黝黑的脸上,让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

  这时,余下的兀突人终于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纷纷气急败坏地抽出腰中的钢刀,那一对对如豺狼般凶恶的眼睛透射出一股嗜血的疯狂,朝赵铁柱汹汹扑来。
  赵铁柱赶忙用铁铲招架,但由于刚才用力太猛,铁铲深深地嵌入那个兀突战士的身体之中,一时间居然怎么也拔不出来,而由于他的另一只手正抱着那位姑娘,使得他不得不放弃了手中的铁铲,通过频频移动来躲避兀突战士的猛烈袭击。
  梁国义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心里叹息,一股深深的绝望之感涌上心头。带着一丝绝决,他一个箭步冲了出来,抄起死去的兀突战士掉落在地上的钢刀,朝着冲在最前面的兀突人砍去。
  那兀突人的注意力全在赵铁柱身上,忽觉身侧一阵罡风,心中顿时警觉,慌忙闪身开去,差点被梁国义砍了个正着!
  人群乱了起来,几个商人疯狂地朝后院跑去。

  满脸胡须的兀突汉子,为了避免本方再度遭受不必要的损失,大喝一声:“大家守住所有出口,用弓箭射击!一个不留!”
  剩下的兀突人迅速地堵住大门,摆开阵势,弯弓搭箭,乱射而出。
  一时间,箭如飞蝗,撕裂了凝重的空气,带着呼啸之势汹汹而来。
  由于方才梁国义和赵铁柱顶在最前面,被第一波射来的长箭穿胸而过,顿时倒地不起。不多时,客栈的墙壁上,桌椅门窗上都插上了密密麻麻的的箭矢,剩下的人也都全部被屠杀殆尽!
  鲜血洒满了歇马客栈,一片狼藉,充斥着残暴和血腥的气息!
  满脸胡须的兀突汉子看到如此情形,摇了摇头,叹道:“把剩下的都烧了,咱们撤!”
  其他的兀突汉子领命,点燃了房舍。不一会儿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的烈火染红了周围斑白的雪色,也映红了夜晚凝重的天空。喷薄的火舌焚噬着人们的希望,也焚噬着曾经的美好。

  旭日东升,东方的天际微微开始发白。
  梁启星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回歇马客栈探望自己的爹娘和铁柱哥。
  他已经是很久没回歇马镇了。甚至这次还叫上了莫叔同他一起回来拜访。梁启星特地多带了些皮衣皮袄回来,都是他用捕获猎物的皮毛制成的。
  一想到父母看见礼物高兴的样子,梁启星就兴奋不已,以至于昨天夜里彻夜未眠。
  只是他没想到,当他再次回到家乡时,眼前仅是一片残垣断壁。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梁启星在废墟中亡命似地奔跑起来,心也不住下沉……
  在歇马镇的一片废墟里,梁启星同莫叔一起疯狂地搜寻着。“爹、娘、铁柱哥!你们不会有事的!”梁启星在心里暗暗祈祷道。
  终于,他们遇见一些幸存下来的人们,通过断断续续的对话,大致知道了情况。
  今年临冬北方罕降大雪,兀突人因过冬资源匮乏,而率领一众部族战士前来抢夺镇上的物资。
  听到这个消息,梁启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凛冽的寒气自心底涌出,全身如置冰窟。
  双目闪过淡淡的紫芒,浑身颤抖的他疯狂地向歇马客栈奔去。莫叔看着少年显得有些孤单和彷徨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歇马客栈。
  昔日的记忆不复存在,如今的歇马客栈已变成了一片废墟。梁启星站在这里,只觉心中空荡荡的。回想着童年在歇马镇上的快乐场景,父母的音容笑貌,铁柱哥的亲切问候……莫叔站在他身后,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不!我不信!”梁启星双目赤红,快速冲上前,用双手发疯似的挖掘着歇马客栈的废墟:“爹,娘,铁柱哥……你们不会有事的,你们一定是在跟我捉迷藏对不对?你们出来啊!你们……”
  莫叔赶忙上前,强行将他扶了起来,用力摇晃着他的双肩,道“启星,你要冷静一些……”
  晶莹的泪水划过脸庞,少年在莫叔的怀中颤抖着。
  “孩子,他们已经去了……”莫叔轻叹一声,劝慰道。
  “呵呵呵……”梁启星摇着头,竟这样呆呆的笑了起来。
  绝望的心境,放肆的笑。在这一刻,这个少年仿佛变得陌生。
  “启星,你……”莫叔一惊,又唤了一声。
  一股冰冷的戾气突然充斥着梁启星全身,梁启星的双瞳萦绕出若隐若现的暗紫色光芒。在极度的愤怒和绝望中,梁启星感到阵阵头晕目眩,竟是站立不稳,晕厥过去。
  莫叔环手将他抱起,又叹了一口气,心中颇是不忍。

  悠悠醒来,蓝天白云映入他的眼帘。
  “你醒了。” 莫叔坐在梁启星旁边,虽然心中充满了迷惑与不解,但见他此时并无大碍,也松了一口气。
  梁启星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
  或许感受到气氛太过沉闷,莫叔略微迟疑以后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梁启星只觉头脑一片空白,随即突然涌现一股愤怒的情绪,咬牙道:“我要报仇,我要让兀突人他们付出代价!”
  莫叔目光炯炯的凝视着他的双眸,道:“报仇?就凭现在的你,能保住身家性命已是万幸。如果昨天你就在这里,仅凭你一人之力,能斗得过他们?”
  “我……”梁启星无言以对,莫叔的话如同一把匕首,深深的刺进的他的心房。
  “兀突人离这里相去不算太远,不知道近期还会不会再过来,不如你先跟我去南方躲避一段时日,有机会再回来,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就是等上十年再来报仇也不迟!”
  梁启星内心极度矛盾,沉默良久,咬牙道:“好!那我就跟莫叔去南方,十年之后再回来找他们!”

  两人一路向南疾行。沉闷的路途上,各有所思,除了莫叔沿途给梁启星介绍自己以前在大陆上的一些见闻,其余大部分时间两人都选择了沉默。
  晌午时分,两人各自啃着刚烤好的野味,或许由于心情较为沉重的缘故,美味的午餐嚼在口中也变得索然无味,气氛显得异常沉闷。这时从北方飞来一只红色信鸽,落在了莫叔的肩上。莫叔将帮在其脚上的信条取了下来,放飞信鸽,然后阅读起上面的内容来。

  莫叔极目向北遥望,情切的表情在他焦急的脸上蔓延开来。
  “世间的事,充满了很多的无奈。”他看着身旁的梁启星自言自语地道,“我们都是活在束缚之中,都是被未知的生活所要挟的人。”
  梁启星不是很明白,他第一次感受到身边这个男人来自内心的慌张,那是种要命的情绪。梁启星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令平日冷静而刚毅的男人出现这种他自己也无法掌控的情绪,特别是他已经把这个男人当成了自己心中的英雄。
  “莫叔,你怎么了?”梁启星静静地问道。
  莫叔从自己那一瞬间的慌乱中回过神来,把手上的信折了两折,揣进贴身的衣兜里。
  “是因为这封信吗?”梁启星好奇心更盛,继续追问着。
  莫叔长长地吐了口气,望着梁启星那张稚嫩而稍露英气的脸,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愧疚的色彩。
  “两年了,小巙山中的岁月,记忆到底留给我了些什么?两年的时光,平淡而充实,却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段时间,它远远不同于我过去的生活,我甚至更喜欢这样的生活。而真正快乐的时光,却是眼前这个少年带来的。”
  莫叔直视梁启星的眼睛,道:“启星,莫叔有要紧的事,要与你分别了!”
  梁启星一愣,呆呆地看着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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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离别

  从歇马镇一路南行,梁启星早已当莫叔是自己的依靠,他还没有从完全准备好独自面对未来未知的生活,况且他还只是个懵懂的少年。
  莫叔从心底生出一股浓浓的关切和愧意,他看着这个多灾多难的少年,一时间竟沉默无语。
  相对无言的沉闷和尴尬被梁启星一声轻笑打破了,使莫叔心里一阵的忐忑。
  “莫叔,你去吧,我知道你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你说得对,很多事情是无可奈何的。多谢你这两年来对我的关怀和教导,使我从你那里学到了很多本事,我想我能应付今后的生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梁启星的一席话让莫叔大为惊讶,对于无法掌控的未知,大多数人都是心怀恐惧的,更何况是对于独自颠沛流离的孩子,这个少年,竟然如此的坚强。
  “启星,你……”
  “我想通了,早在两年前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夜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无可奈何的,未来的情况是怎样,只有去面对之后才能知晓,别无选择。或许,从那个时候起,我已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梁启星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揪心的痛苦以及一丝不符他年纪的沧桑。
  “两年前?你去那破庙的时候?”莫叔惊讶道。
  “那段时间,从没有间断,我始终摆脱不了那一幕幕恐怖的记忆,甚至常常梦到二蛋他们来找我!莫叔,从那天开始,我的内心时时处于挣扎之中,就好像慢慢的,被另一个陌生的自己占据,逐渐改变着我。”梁启星没有直接回答莫叔的问题,自言自语道。
  “这个痛苦的经历让我改变了许多,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消沉,从那以后,每当夜深人静或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就在思考,思考很多过去以及未来的事情。我总是在对自己说,人不能活在自己给自己的束缚之中,终有一天,我要摆脱!”


  莫叔完全震惊了,这个渐渐变得坚强而稳沉的少年,居然对自己说出了他那心底深处最隐蔽的痛。
  关于那次事件,莫叔亦有所耳闻,也同大家有着同样的疑惑,“为什么只有梁启星活了下来?”
  梁启星没有回应莫叔疑惑的神情,继续说道:“我受尽了折磨,直到你的出现,莫叔!”

  “我不想一辈子待在歇马镇,这里始终有我儿时伙伴的亡灵,我要走出这里。这或许,对我是一种解脱,对他们也是一个交代!”

  “我自小长于客栈,最喜欢的就是听那走南闯北的商旅的聊天,我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和他们一样,能在这个精彩而神奇的世界上闯荡,不枉我来到这世间。可是,我却没有莫叔的如此本事,除了识字念书,并无一技之长。”梁启星平静地看着莫叔。
  一股无法节制的激动从莫叔的胸腔里喷薄而出,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少年,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两年的少年,这个看似纯真无邪的少年,竟然在内心深处,隐藏着这么复杂的想法,隐藏着如此复杂和矛盾的情感,这颠覆了他的认知。
  “我欣赏你的身手和见识,在我内心深处,我希望能成为你这样的人,这么多年来,你让我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希望!不完全是因为要摆脱那件事情的阴影,更重要的是你可以带给我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可是,这场灾难来得这么的突然,它彻底摧毁了我平静的生活。而接下来除却报仇的念头之外,匆匆来临的却是另一个让我感到兴奋而战栗的开始!”
  “现在,我没有能力能改变什么,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可以不断的改变,等到有朝一日,我定要亲手为我死去的亲人和朋友报仇!”

  莫叔心里涌出千万股感叹,他没有看错人,这个坚强的少年果然是可造之材。但与此同时,连莫叔自己也弄不清楚,从这个少年的身上,他隐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哎,两年了,你从未对我说起过你的想法,我还一直把你当成孩子看待,没想到是我多虑了。”莫叔看着梁启星,“可是,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告诉我吗。”
  梁启星真诚的看着莫叔,坚定地说:“虽然你是小巙山下一个普通的猎户,但我始终把你当成我心目中的英雄,也许你真的是英雄,就像那些商旅讲到的一样!”
  莫叔仰天长笑,笑声中却有些酸涩,叹道:“世间的事,等你经历之后,才会明白……到那个时候,或许你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了……启星,莫叔希望你,能够变成一只快乐的雄鹰,自由的在天空中翱翔……”
  “嗯,我一定会的!”梁启星直视莫叔的双眼,点头坚定道。
  莫叔低下头,严肃地凝视着梁启星,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问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真的不知道那几个孩子是怎样被那个黑影杀死的吗?”
  “我不知道。”梁启星沉默了一会,目光变得悠远,淡淡地回道。
  莫叔愣了愣,也不再追问。

  “其实,我非常希望能带你一起走,但事出突然,带上你很不方便。”莫叔解下身上的包袱,递给梁启星,道:“这里是一些盘缠和干粮,对了,还有这个,这把匕首名曰‘寒月’,你可用之于护身,从今天起就送给你了,请好好保管。”
  那是一柄黑色皮鞘包裹着的长约八寸的匕首,梁启星抽出刀鞘,只见其锋利的刀刃在烈日下发出阵阵寒光。
  莫叔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这把匕首,那闪烁着柔情的目光中荡漾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复杂情感,像是一种轻柔的抚慰,或是一种无言的伤感,抑或是一种莫名的追忆……
  然而这种异样的目光,在梁启星还算幼小的内心中,却是无法读懂的。
  叹了口气,莫叔又叮嘱道:“记住,好好照顾自己,到了同涞城先找个活儿计干着,安定下来,等我将这件事处理好了,我自会到那里来找你。”
  梁启星的双眼有些湿润,除了爹娘,这个世间又一位亲人也要离开,只剩下了孤孤单单的自己。少年人的情感是直白而单纯的,虽然他有着比同龄人更加敏锐的思维,然而,对于人情世故依旧干净得如一张薄薄的白纸。
  从今天开始,他就要独自一人面对未知的种种危险——这也是莫叔最不放心的地方。
  莫叔转过身去,疾步而行,浑厚的声音传来:“我走了!你保重!”
  “莫叔,你一定要来找我!”梁启星朝着北方挥手,大声地喊道。

  母亲!故乡!
  她们的面孔轻柔的浮现在梁启星的脑海中,这是世间最是让人难以忘却的两张面孔,这也是这个世间最温馨的两张面孔,可惜,她们都已远离。
  梁启星一路南行,不时地转过头朝北望去,他还没有完全从失去家园和亲人的悲痛中醒来,自从荒草坡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开始渐渐懂得,世间的一切本就充满了残酷与无奈,或许,平凡的自己根本就无力改变。
  兀突人的侵略像另一把利刃,再次插在他的心里。
  北方!曾经的家园,我与你渐行渐远。
  为什么?要以这样一种方式,野蛮地夺取他人的生命和财富,难道就因为弱小,才招来这一场飞来的横祸!
  彷佛看到那几座悲情纵横的城市,在血与火的吞噬中无助的哀嚎与绝望。
  那些痛失亲人的残缺家庭从此刻起陷入了一种绵绵无期的永恒痛楚,斯人远去,永不折返。
  这——就是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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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同涞渡口

  依靠自己在莫叔那里学到的知识和在小巙山中打猎锻炼出来的体魄,五日之后,梁启星在赶到了涞河北岸。
  此时的他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简直像极了一个乞丐。
  “太好了,听莫叔讲过,这就是涞河!”梁启星感到一阵身心的放松,“终于到了,过了这条河,就是咱们普熬国的国都——同涞城。”
  同涞城位于涞河南岸,距离河岸十里建都,城墙高大坚实,站在河对岸就能感受到它那恢弘的气势。
  对于在歇马镇上生活了十几年的梁启星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看到大城市——同涞城,这令他心中突然涌现一股莫名的的激动。
  “早就听说了同涞城的热闹无比,可惜一直存在幻想中。这次终于亲眼见到了,不过,这可比我想象中的大多了!嘿嘿!”

  少年人那颗炽热的好奇心是最原始的动力,梁启星加速赶往同涞渡口,希望能找到一条船马上渡河。
  一路上真是让他大开眼界,眼前的同涞渡口远远超出了他认知,从走进渡口的那一刻起,他发现远居偏远小镇的自己是多么的见识浅薄!
  这可比歇马镇大多了。渡口里房舍林立,青石铺成的街道两旁坐落着许多的酒馆、客栈、民居和各种商铺,街道的尽头连接着几个宽阔的码头,许多船只停靠在码头边上。
  梁启星走在其中,感叹之余发现了奇怪之处。

  宽阔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很多店铺并没有开张,紧闭的店门前坐着躺着许多和自己穿着同样破烂的人群。这些人面黄肌瘦,有气无力。
  “怎么有这么多的乞丐?”梁启星心里疑惑。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外人的眼中,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标准的乞丐。
  梁启星在一家店门前站住,低头看见一个坐在地上的年轻男子,他背靠在店门的石柱之上,恰好也在看着自己。
  “小兄弟,你也是逃难来的吧?”年轻男子先开口,语气非常的疲惫。
  梁启星心中一惊,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年轻男子回答道。
  “我是什么样子?”梁启星心中疑惑,赶忙低头打量起自己来,只见一双布鞋破烂不堪,左脚竟露出了半根脚趾来;污秽的裤腿被划开了几道口子;衣服也沾满了淤泥,想象着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梁启星无奈地笑了笑,“这几天光顾着赶路了,真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居然成了乞丐。”
  “你也是逃难的?这是怎么回事啊。”梁启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急忙问道。
  年轻男子点点头,还是一副有气无力悲伤的腔调道:“我叫钱达,是从东乌村逃到这里来的,村子被兀突人毁了,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
  梁启星明白了,不光是他的家乡,还有许多其他的地方都遭到了兀突人的侵略,怪不得这里有这么多的难民。
  这又一次让梁启星感受到痛苦,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人都在饱受着侵略的摧残,不由得生出同病相怜的一种微妙情感。
  “大哥,那你为什么不过河,到城里去?”

  “过河!呵呵。”钱达挤出了一丝苦笑,“兄弟,事情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梁启星愣住了,他不明白,望着那渡口边上停泊着的许多船只,过河!这难道还有问题吗?
  “为什么?大哥。”
  “因为官府不再让我们进城!”
  梁启星那满怀希望的心,被钱达的这句话瞬间击得粉碎,他望着前方那波涛滚滚的大河,心里不断地重复着困惑:为什么?为什么?

  一时间他彷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瘫坐在钱达的身旁。
  对于一个打小就长于偏远的小镇,从未出过远门的少年来说,这个世间有很多事是他所不能理解的,或许真理,只存在于理想的国度中。

  黑夜伴随着失望而来,夜空并不晴朗,稀稀疏疏的星辰显得格外孤单。
  同涞渡口的繁华烟消云散,往日灯红酒绿的街市被一片黑暗笼罩,只能间断地听到蜷缩在渡口里各个角落的难民发出的各种声响,有无可奈何的叹息声,女人的抽泣声,孩子的啼哭声,老人的咳嗽声……
  一小队士兵在渡口的入口处的栅栏守卫着,监视着北面的动向,夜色让他们更加紧张不安,武器在他们的手中微微地颤抖着。这让梁启星感到紧张,兀突人残暴洗劫的之后画面一一浮现于他脑海中。

  “他们该不会到这里来吧?”梁启星心里一阵阵哆嗦。但有这样的一队士兵在防守,多少也能让他安心一些。
  “他们就知道临阵磨熗,连个守卫渡口的栅栏也是今天下午才建成,我都不知道官府究竟在想什么!”钱达愤懑地说道。
  “有准备总比没有好,他们这样也是在保护我们啊。”梁启星回应道。
  钱达有些激动,道:“启星兄弟,你还是太单纯,同涞城里的这帮高官显贵哪里是出自真心的保护我们,他们想要保护的仅仅是他们自己罢了!”

  梁启星从未想过在一天之内会承受着巨大的心理落差。此刻,他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莫叔对自己说的话,是啊,作为芸芸众生,我们都被未知的生活所要挟。
  本想着逃到了国都,就会有人保护自己,可是,事实再次给他开了一个可怕的玩笑。
  他想着钱达给自己说的话,细细地思索着,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绝望。
  钱达还在继续着自己的愤懑,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看着这些颠沛流离的难民,面对着现实的残酷,梁启星给自己上了人生旅途中的第一课。

  此刻,在河岸对面的同涞城里,有一群同样忐忑不安的人。
  王宫,大殿。
  高高在上的王座上,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俯视着眼前这一帮吵得热火朝天的大臣们,显得没精打采,彷佛在观赏一场无聊的闹剧。
  良久,他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对着下面的大臣们气急败坏的高喊:“你们闹够了没有,有没有谁为孤出个像样的主意!”
  听到国王的呵斥,大臣们停止了争吵,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木然地站着,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沉默不语。王宫大殿内突然之间变得异常安静起来。
  从喧闹到安静,转变来得如此之快,让普熬国王不禁好笑又可气。
  “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你们不是很能讲吗?真要你们讲的时候怎么就哑巴了!”
  “一群饭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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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争执

  终于,一位高大魁梧的中年人走出人群,来到普熬国王跟前,高声说道:“陛下,臣以为,应该马上出兵北上!把兀突人赶出国界……”
  “北上?!段志,你这是找死!”没等段志说完,一位皓首老者气愤异常,迈着颤巍巍地步子,激动地走了出来,道:“陛下,您也知道,兀突人天生彪悍擅长骑射,而我国北部疆土大部分都在平原之上,正是他们跨马扬刀纵横驰骋的理想之地,我不知道段将军怎样个率兵北上法?想要争功也不要拿士兵们的性命开玩笑啊!”
  群臣一阵骚动,议论声又重新响起。
  段志气急败坏地道:“陈正知大人,我可从来没有看见过缩头乌龟,今天算是见到活的了!”
  一阵哄笑从众臣中爆发出来。
  陈正知老脸通红,伸出微颤颤的右手指着段志骂道:“无耻!只会逞匹夫之勇!姓段的,为了自己争功就不顾百姓的安危,国家的安危,陛下的安危,真是无耻至极!你就不考虑下我们的实际情况,国家有多少兵?又有多少能打仗的兵?你应该清楚的很!”
  段志被陈正知噎得一时间哑口无言。
  一片乱哄哄的议论之声又重新响起。

  看着下面混乱的场景,普熬国王焦头烂额六神无主,完全处于迷茫的状态。
  “那你们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可怜的国王显得无助而疲惫。
  朝堂再次变得安静,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老臣以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加强涞河岸沿线的防守,兀突人虽然骁勇,但凭他们单一的骑兵是不可能突破同涞这条大河,我们只要坚守,不怕他们不退!”陈正之胸有成竹道。
  “陛下,”一位络腮满面的将军站了出来,“我赞同陈大人的说法,以我们的军力,和兀突人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
  普熬国王一脸颓废,黯然道:“既然不能与之抗衡,那你们出个主意,该怎么办?”
  络腮将军满面得意之色,“陛下,得到兀突人来袭的战报后,臣早就有了安排,我明面上组织了精锐在同涞渡口摆下了防御,并在暗地里秘密隐藏了一支部队藏在渡口西侧的茂林里协助。兀突人一旦进攻渡口,我们就可以从茂林里出奇兵打击其后方,如此一来,兀突人必败。”
  普熬国王终于舒了口气,点了点头,喜道:“罗将军真是国之栋梁,听你这么一说,孤心里踏实多了。”
  罗将军见自己在国王面前博得了不错的表现,神色分外得意,转过头去,目光和陈正知不期而遇,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同时,段志怒视着罗将军,心有不甘,冷哼一声,身为普熬国的大将军,被陈正知讽刺就不说了,人家毕竟是两朝重臣,更可恶的是,居然又被罗大利这个下属将军抢了风头,真是又气又恨。

  “其实,老臣还有一个好消息,陛下。”陈正知趁热打铁。
  “好消息?”普熬国王一下子觉得这帮大臣变得可爱起来,“陈老丞相,快,快说来给孤听听。”
  陈正知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得意地说道:“今日早些时候,罗大利将军给老臣报告了一个消息,说他派往北方的斥侯回信道,兀突人根本不是大规模的入侵,他们除了惧怕我国实力和陛下的威严,更是惧怕站在咱们背后强大的海盟帝国。所以,兀突人只是在北方少数的几个城镇抢掠了一番就再也没有南进,不敢轻易进兵,而且有我们这么严密的防御措施。老臣推测,兀突人很快就会退兵。”
  听到这里,普熬国王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块压抑在心头重重的大石终于可以卸下了。

  “还有一件事,孤一直在担心北方来的难民,数量如此之多的难民,真让孤寝食难安啊。”普熬国王这时开始变得忧国忧民了。
  陈正知一脸郑重地看着国王,道:“陛下,关于难民的事情,的确让人伤脑筋,从昨天起到今天晚上,陆陆续续地来了几千人,如何安置他们就是个难题,可更让老臣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普熬国王一惊,赶忙问道:“老丞相,你担心的是什么问题?”
  “大量的难民涌入国都,势必对城里的百姓造成恐慌,如果再像这样下去的话,同涞城必将陷入一片不可抑制的混乱之中,这才是老臣所担心的。”说完,陈正知也随着国王做出了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
  普熬国王再次手足无措,颤声道:“这,这,怎么办?”
  国命、君命,两者息息相关。一国之君王如此懦弱和昏庸,这令一个区区的弹丸小国又怎能不命运多舛?

  “陛下,请先宽恕老臣的罪!”陈正知的表情显得异常痛苦。
  老丞相的一句话让普熬国王发起抖来,这个世袭君王,在他荣登国王宝座之后,从来都是做的太平国王,何曾遇到过像今天这些“棘手”的难题?
  “老丞相,又有何事啊?看在你为孤分担兀突入侵的事情上,我不怪罪。”
  “陛下,老臣知道,陛下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君王,于是老臣自作主张,下令关闭城门不放难民入内。”陈正知悲声道。
  “孤不是在昨天就下令,只要是北方来的本国难民,一律好好收容的吗?可是老丞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普熬国王打了个哈欠,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听到只是关于难民的问题,紧张的心情又平复了下来。
  “昨天早晨开始,最早的一批难民涌入城中后,兀突人入侵的消息就在城里散布开来,一开始,城中的百姓还没有太在意,随着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恐慌不可抑制地出现了。为了避免扩大恐慌的范围,造成全程的混乱,老臣才下令不再收容难民。”陈正知正容道。
  “咳,咳,这个嘛,难为你了老丞相,都一把年纪了,还如此为国事操劳,对外要考虑战事,对内又要应付难民,真是让孤心疼啊!”
  “只要能为国家分忧,为陛下分忧,老臣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陈正知一脸肃然道。
  “老丞相对难民一事正说到孤的心坎上去了,我也愁如何解决此事,没想到老丞相已经作出了如此合理的安排。哎,没有办法,为了整个国家的安定只能牺牲一部分人了,你这件事做得非常好,哈哈哈哈。”普熬国王彻底把悬下的心放进肚子里了。
  君臣皆大欢喜,同涞王宫响起一片欢乐之声。

  夜,很静,同涞渡口。
  漆黑的夜幕编织了一张漫无边际大网,把难民们紧紧地束缚在里面,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梁启星静静地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毫无睡意,耳畔传来各种让人揪心的叹息与啜泣,心酸得让人落泪。
  钱达懒懒地坐靠着,睁着双眼徒劳地凝视着这前方漫漫无际的黑暗,愤懑装满了他的心房,却又无可奈何。
  心乱如麻的他虽懒洋洋的半眯着眼,却没有丝毫睡意。
  “启星,如果我能躲过这场劫难,我定要离开普熬,到自己想去的地方。”钱达感叹道,语气缓慢、悲伤但充满了坚定的力量。
  梁启星一惊,道:“钱大哥,为什么要这样说,你又能去哪里呢?”
  “天大地大,四海为家,我已经失去了亲人,连国家也抛弃了我,呆在普熬只能增加我的痛苦与憎恶,我必须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钱达的表情很复杂。
  “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梁启星静静地默念着这句话。
  作为子民,被国家所抛弃,他突然对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这个祖国感到陌生。
  走,这让他感到一丝兴奋。可是,走,又能到哪里?
  梁启星陷入长久的沉思。
dyuj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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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寒窗墨者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13-05-09 0
看看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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