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一名自由的画者，选择隐忍，选择忘却，选择宁静。她无意卷入任何的阴谋与错乱可是，却注定是非一生。
是神秘寡言的他，还是如阳光般明媚的他？她不懂，暮色中，拾起的究竟该是哪一段晨音。


第一章

  若真有一种透骨的香，
  能透过静谧幽寂的街巷，
  行过满眼风霜的景物，
  能穿过一个个恬淡宁静的夜，
  和万千岁月，
  能在旧事，离愁，残梦，迷楼，
  以及万里山河中，
  解读世俗，
  花开花落也成了怀思绵绵的记忆，
 
  于是飞鸟，奔马，
  蝴蝶和炊烟都不会迷途。
  一个季节和一种植物，
  在失去了联系之后，
  花的魂魄在醉了梦想里，
  寻找归路。

                                                                                                                                        ——题记（此诗非原创）





      樱子抬头看着“琴岛”两个字，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便推开门进去了。

      靠窗的七号座坐着一位穿针织衫的男人，只见背影，在气定神闲地翻阅桌上的杂志。樱子想着今天毕竟是自己迟到了，让人家等了这么久，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凑出一个歉意的笑：“你好，请问...是林先生？”

      可当那男人抬起头来的时候，樱子却愣在那儿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只见深蓝色针织衫衬着他淡淡微笑，只见窗外幽幽月色在他深邃的眼里投下的动人光影。毫无预兆的一幕，让樱子猝不及防。“修？”

        樱子发现自己竟然不小心喊了出来。她看到那个男人嘴角的笑容微微凝滞。

      “不好意思，林先生。”樱子浅笑一声连忙道歉，心里又不禁嘲笑自己一番，老毛病又犯了。再偷瞄一眼，其实也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像。

      林斯翊眯了眯眼，他看着程樱敷衍似的道歉，心里一沉，索性一扬头笑道：“没关系。”顺便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让樱子坐下来。

      她在他对面坐下来。林斯翊又不禁想起那年画展上，某人俏皮的神情，因忙于展出工作而红扑扑的脸蛋。这算不算得两人第一次正式地见面呢？他选择回来，是不想看着某人再这么心如死灰地一个人过下去。是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有很傻。

      “我，很像你那位叫修的朋友？”林斯翊貌似无意地提了一下。

      樱子放包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她瞟了一眼对面，只看见一抹坦然的笑意，也坦然地直视着他答道：“恩，一点点。”

      这个位置确实不错的，夜已浓，城市里华灯璀璨，屋内只是一室淡淡光晕，最美的却是窗外那弯皎洁月色，柔柔地投进来，将他笼罩在静谧之下，只见了那黑白光影下的完美侧脸。

      樱子觉得应该赶紧转换话题。她迅速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林先生，很感谢这次能邀请到您来参与，关于明年的画展，我们初步拟定了一部分计划，您先看...”。

      林斯翊瞟了一眼桌上那份资料，倒是一转脸望向窗外去了，丝毫没有想谈画展的意思。“樱子，为什么还未成婚呢？”

      樱子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刚喊她“樱子”。她干脆静默下来，望着对面这个实在不熟的人，“林先生..？”

      他转过头来，“我不知道樱子也画漫画，最近出了新作吧？”樱子冷冷地望着他，《雪花心》，一个关于雪花短暂生命的故事，关于一段已经死了的爱情故事。林斯翊全然不顾她的眼神，轻声说：“很感人的故事。我想，拿它做明年画展的首推主题。”

      樱子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马上感谢他的喜爱，不知道是否应该提醒他画展主题不是由他单方面就可以定下来的。她讨厌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自以为是的了然。

      “那套作品是出版社违法出版。”樱子冷冷地提醒，她真没想到他看中的是这套画。她从未想过要把它出版，因为轻信了一个记者，所以，连这心底最后一个秘密都被公诸于众了。樱子有点恼了。“林先生，拿它做明年画展的主题，恐怕不行。”

      林斯翊对于她给的回答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并不做反应，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没想到你是一个活在回忆里的人。”

      樱子心一沉，警备地望着他。他刚说什么？活在回忆里？樱子忽然有点尴尬，又有点想笑。如此滑稽么？看来明年夏天的画展赞助商又要重新寻找了，她只是觉得有点点对不起小桑。

      不得不说，他与临修是有那么几分相像。樱子又小小地嘲笑了自己一番，自己明明就是个活在回忆里的人，被点破又不肯承认，却在残酷中认清现实。

      “你拒绝走出回忆，拒绝开始新的生活。”林斯翊仿佛刻意这么说。   

      樱子一下子就怒了，“腾”地起身。低头望了一眼一身银色月光的他，微扬嘴角，轻轻地说：“很抱歉。”便拿起包，开门，离开。

      林斯翊端起咖啡，做出“请便”的表情。目光却追随着樱子的背影直到消失。

        一出门就吸进一口冷风，温度，开始越来越低了。樱子缩了缩脖子，埋了半张脸在毛衣领子里，想着明天得去医院看伯母，每周一次不变的行程。相信刚才的一切就如同以往几次的荒唐的“情绪不受控”——小桑是这么说的，很快就会被自己忘记，樱子心想着。   



     

第二章

      这是另一个时空，住着一群痛失前世记忆的人。

      “你，还我儿子。”她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地望着一旁忙碌的樱子，轻轻地说了一声，呼吸也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有些急促。

      樱子还是听到了，心都泛不起涟漪了。这个问题这些年她听了很多遍，如果知道答案她也不必活得如此压抑。将刚洗完的衣服晾晒好，樱子端了一盆温水轻轻地放在地上，挽起她的裤管，将她已显苍老的脚慢慢地放进去。樱子撩起水轻轻地给她揉搓，不料想她却故意一脚把盆踢翻。顿时，溅起的水打湿了樱子的裤子，头发也糟了殃，留海滴答滴答的往下淌着水珠。           

      “还我儿子。”老人微抖着身子前倾，贴近樱子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樱子沉默地低着头，望着刚刚被踢翻了的水盆。还是不能释怀吗？究竟是迷糊的你幸，还是撑着回忆的我幸？默默迎上老人的眼睛，樱子想知道现在的她究竟是清醒还是糊涂，她已忘了那是多久以前，这双眼睛还那般慈祥和善地望过自己。如今，只剩恨意。轻轻叹了口气，樱子起身准备拿抹布整理这一地的狼藉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阿姨又不乖了吗？”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响起。

      樱子瞟了一眼来人，拢了拢湿透了的鬓发，转身拿起桌上的抹布，“没......”

      “你休息，我来吧！”白衣女子笑着走过来，从樱子手中拿过抹布。

      “阿姨，怎么能把水盆踢翻呢？”她一边抹地，一边轻轻地说，“这样就不乖了哦。樱子不来你还总是张望。她这次可特地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樱花糕。”

      樱子感觉到老人的眼神慢慢地转过来。她干脆背过身去。

      “倪，那就麻烦你了！”樱子对那白衣女子说。

      田倪低着头边擦地边说，“前几天临甫哥也来过了，他要我替他和你说声感谢。”

      樱子轻轻应了一下。她对那个貌似没见过面的“临甫”从来只有耳闻。

      “其实，樱子，”她忽然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直直望着某人收拾东西的背影，“如果你只是为了想赎罪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如此折磨自己。”

      樱子怔了一下。

      “...不是每个人都得活在逃避里。”

      樱子转身拎起包。可是能怎么办，罪恶，有谁能体谅？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死了，我也应该一起死的却活下来了。可是是我想活下去的吗？心又开始微微地疼，带着那个纠缠了自己多年的梦魇。     

      樱子还是挺直着背一语不发的出了门。回答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难堪。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樱子似乎看到屋里老人一双布满悲伤的眼睛。

      呵呵，悲伤。

最后更新日期 2010-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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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再睁开眼时，只看见一室淡淡晕黄的灯光。樱子挣扎着站起身，眯着眼睛环顾四周，这是个陌生陈旧的木房，四面连扇窗户都没有，空气闭塞凝滞。透过木板缝隙，外边的日光投进来一丝丝，才稍微驱散了一些阴冷寒意。已经第二天了吗？自己竟然昏睡了一晚？

      樱子望向屋内，空荡的很，只依稀看到靠角落的地方放了一些木箱，似乎被一些大锁给锁住了。此时忽然听见身后发出了一些动静，樱子警觉地回身。“樱子。”

      声音应该是如往常一样清朗的啊，为什么会如此沙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为什么透出的是疲惫，与绝望？“修？”樱子发觉自己的声音在抖，她怎么就无法看清眼前这个人呢？

      只有一个颓废的身影，立在墙角。“你不是去秦峡了吗？”樱子慢慢地走了过去，她感觉步子迈得太过艰难。“你怎么会在这里...”樱子忽然止住了，因为她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临修，那般颓靡不堪的临修。樱子摇着头，始终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还是那个如阳光般的男生吗？才几天，他竟然瘦成了这个样子？眼泪最终不争气的决堤，她紧咬着嘴唇抑制住自己的哭声，扑向了那个人怀里。

      临修望着怀里止不住哽咽的人，默默地将她拥住。他一直担心的，还是发生了么？可是他又该如何启齿，这些天发生的所有？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一秒，门“砰”地一声，被踢开。

      樱子抬起头，望着踏进门来的人，冷笑一声：“麦时俊，果真是你！”

      他得意一笑，即使房里骤然开亮，他那形容也依旧猥琐，他侧着头道：“嘿，就是我。没料...料到吧？还不仅仅是...是我呢。”说完一躬身，把另一个人也请进了屋。

      樱子望着缓缓步入屋里的那人的身影，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差不多十年了，她还是再次见到了——推子。

      牢里的生活把他催老了不少，可是那双精明的眼睛却依旧不褪光芒，他嘴角勾出一丝笑，“很久不见，小姑娘。”尖细难听的声音回荡在小屋里。樱子感觉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是凶手。他是杀害我母亲的人。他是当年残忍地拔掉我母亲指甲的人。樱子身子开始发抖，脑海里不断地涌出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

      临修已经知道了一切，他轻轻揽过樱子，心疼地拂着她的背。他不忍心见她这样。可是自己的手却有点抖起来，一时间太阳穴胀疼的厉害，身体也开始发冷。“该死。”他低咒了一声。

      麦时俊发现了临修的不对劲，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便大笑了起来，“怎么，又发瘾了？”       

      樱子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扭头望了望修。只见他膝关节忽然一颤，就这么跌在了地上，樱子赶紧伸手抱住了他，可是毕竟太重，也直直跪了下去，冰冷的地板几乎撞碎了膝盖骨，樱子忍着疼，焦急地询问他“怎么了”。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临修一脸苍白，鼻尖冒汗，呼吸急促，身子还在微微地抽搐着。樱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已经走到绝望的底线了么，她还能有勇气去触碰最后一层真相么？

      “每天四次，每次一克海洛因。这可是我厚待这位兄弟的方式。”推子无情的声音响起，“我每天在牢里，就想着总有一天要这么来招待你，没想到，这份礼物倒先送给别人了。”他阴森森地笑道。

      樱子已经不太控制得了临修，她努力地压住他不断撞击头部的双手，不停地低声说：“修，坚持住。坚持住。”

      麦时俊瞟了樱子一眼，嗤笑一声，忽然眉头一扬，对身边的推子毕恭毕敬地说道：“老大，要不今晚...就不给这家伙？嘿，也让这程樱瞧...瞧瞧咱们货的厉害？”

      樱子只顾着临修，眼都没抬。她盯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颤抖着手轻拂过他苍白的脸庞，长满胡渣的下巴。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屋里只剩临修痛苦的嘶吼。“对不起...”能说出来的，却永远只是这几个破碎不堪的字。除了这几个字，她不知道该如何减少临修的痛苦。“别在意...樱子这不是你的错。”声音断断续续，樱子甚至无法听清。她知道临修还在强撑着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没过多久，樱子感觉到他的体温又降了下来，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挥舞，樱子没注意就被他一股推开，后背直直撞上了墙面。“别...管...我...”临修痛苦的声音响起，樱子撑着墙，慢慢地走近，哑着嗓子说：“修，相信自己，能挺过去的啊。”忽然见情势不对，赶紧伸出手臂，阻止了他把头砸向地板。她知道他在试图以身体的痛意转移毒瘾发作的难受。可是她怎么忍心呢？

      夜幕在不知不觉间降临，时间变得尤其漫长，临修却不见缓解。樱子尽力地圈着临修，与他的力量抗击着，阻止着他任何伤害自己的动作。她能想象那种如万千蚂蚁啃噬肌骨的痛，因为妈妈，她从小见过太多被这痛苦逼疯的人。一次又一次，樱子被踢开、推到，一次又一次，她又再次靠近了修。临甫哥和伯母去日本公司分部了，一时不可能赶回来，可她还有最后一份坚持——她相信邢叔，他们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这，只是她最后的信念，阻止世界变得支离破碎的唯一信念。

        “给...我...”临修干呕断断续续地说，眼睛已经血红一片，丝丝恨意开始冒出来，樱子感觉不对，正要闪开，忽然修的手猛地拽向樱子的头，下一秒，人就被他狠狠甩向了屋角的大木箱，额头被箱子一角戳破，樱子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头上慢慢流下来，痛意却来得很慢，她渐渐看不清修的身影，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一阵晕眩，樱子陷入了昏迷。

            

恩，不错

楼主加油  挺好的

第十章

樱子这天是在季家吃的晚餐。

伯母很亲切，第一次见面就对樱子喜爱不已，以后干脆直接给樱子打电话叫她来家里玩。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樱子还被这大房子吓了一跳，那时才知道季家开了家公司，从此心里莫名地结了个疙瘩。吃饭的时候，樱子只看到了伯母一人，修解释说他哥哥在公司那边有一套房子，只是抽空回来。当时伯母脸上有些不自在，樱子也没太在意。

吃完了晚饭，伯母拉着樱子坐在沙发上东聊西聊，修就在一旁给樱子削苹果。樱子拿着修削好递过来的苹果愣了愣，伸手从他的手里拿过刀，把苹果切成两半一半给了伯母。伯母接过后便呵呵的笑，望着修说“修啊是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妈”。樱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只好干瞪着修。

之后送樱子回家，一路上某人不停地抱怨樱子总是忙于画画而忽略了自己。樱子挽着他的手故作讨好地说：“好吧，下次写生把你领上。”把那个人喜得也不顾是在大街上，就一把搂住樱子，还在趁进门之际，顺势偷到一个吻，然后迅速把门一推，溜之大吉，只剩樱子红涨着脸在后面咬牙切齿。

关上门的时候，樱子还只觉活在梦里，这种生活美丽得不太真实，是否这种幸福也会消失得让人措手不及？

樱子皱了皱眉，这又是什么情况？

下完课一路在想毕业作品的事，忽然感觉道路有点拥挤，抬起头才发觉整个狭窄的楼梯口都被这群人给堵死了。

樱子停在了那儿，面无表情地望向麦时俊。

麦时俊双手抱胸，死盯着樱子瞧了许久以后，走到了她跟前，邪邪地笑道：“临修那小子，眼光也…也就这样？”说完，身后那群小罗罗们便发出一阵笑声。

樱子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麦时俊见了，瞪着眼睛“嗤”了一声。

      樱子知道，这群人在学校为非作歹，她甚至知道暗地里还有毒品交易，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和推子撇开关系呢？没有谁举发，因为他们有强大的权势做保障。樱子握紧着双手，她是不再激愤了，邢叔叔已经让她淡却了痛意，可如今，貌似有人不同意。     

      “就是，听说当初季临甫那家伙也...”后边一个不屑的声音响起。樱子听着，奇怪地望了望他。

        麦时俊也笑出了声。     

        樱子感觉有点滑稽。“让一下行吗？堵这楼道里，别人怎么上课？”

        麦时俊像听到什么大笑话似的，大睁着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你还有…有心听课呢？难怪推子哥说，和你急…急不得。”说完一脸的鄙夷。樱子听了眼也不抬，“是吗，难得他还记得我这个人。”麦时俊立马激动了，“怎么会不...不记得，推子哥不是说还是你和那姓...姓邢的把他送进去的吗？”

      樱子已经不大耐烦，想转身原路折回算了，可又瞥见后边的路也给他们堵住了。“那...那年林子里的是你吧？”麦时俊开始翻起了陈年往事。“没想到这...这么有缘，推子哥说，他还等...等你去接东西呢？”樱子听了，猛地一震，身子竟然开始有点抖，“他在哪儿？”

      “祁...”麦时俊正准备顺口就接上来，却被身后的一个人扯了扯衣角，止住了。马上意识到差点犯了大错，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望了望樱子，咳嗽了一声，“现在还不能..不能告诉你。” 

        祁？祁云山么。樱子望着眼前这个可笑的呆子，心底暗暗思量着，那次在林子里，她依稀记得他们有提到过这个地方。

      “那就下次再说吧。”伸出手，樱子硬是挤出了一条道，头也不回的走了。麦时俊在后面咬牙切齿，“好啊，下次...再说。”   

      当天晚上，樱子和邢岩通了电话，问他们缉毒大队知不知道一个叫“祁云山”的地方，之后心里便一直不平静。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星期没见他人影了，为了毕业论文的事，他亲自跑到秦峡去考察，她从没想过要和临修提起这件事，她不忍心他也卷进来。

      接连几天，麦时俊那伙人并未找上来，邢叔不忘叮嘱她要注意安全。樱子为了毕业作品，导师画室两头跑，忙得焦头烂额，又渐渐淡忘了那件事情。

      关上画室的门，楼外的天幕上已经星光熠熠了。路过校园里一个拐角的时候，樱子看到了身后一个紧随着的身影，心里一惊。离前方光亮处还有一定距离，樱子加快了步伐。可是刚加速迈出几步，身后那人忽然猛的扑了过来，用手臂勒住樱子的脖子，怎么也挣脱不开，樱子慌乱中曲起手肘朝后一戳，伤到了他的腰肋，然后趁他吃疼时，一弯腰把他反甩到了地上。没想到那人的手仍紧勒着不放，樱子也倒向了地，腿被他狠狠压住，樱子想张口呼救，那人竟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条帕子封住了她的口，很快，一股刺鼻的气味在口鼻间扩桑开来，樱子感觉全身的气力慢慢被抽走，不一会儿便陷入一片未知的黑暗里。

好吧，，，期待下文。，。

呼···看了一半~很精彩~！马克之，明天继续~

哎呀，好久不来了呀~~~~ 

第九章
            “好了吗？”修夸张地挤了个表情，望向对面那个专心于画板的人。

      “还没，不过快了，再等会儿啊！”樱子不紧不慢地调着手中的颜料，眼神在不远处的那个人和画板之间交替。“樱子同学，这一次总可以了吧？你看，上上次你说那张还要再改，改着改着，最后告诉我画不见了，上次又说要换一张更大的画纸，还有一次说什么还是画油画的好。请问一下，我究竟什么时候能看到画呀？”对面那人坐不住了又开始发牢骚。

      樱子偷偷地笑了笑，马上又装上一副无辜的表情。“行，放心吧，这张一定好！画好马上给你！”她其实没告诉临修，之前的那几幅画都没问题，她只是很有感慨觉得某人真适合当画模。所以决定以此为借口将某人再乖乖地摆几天。

      听到这句，对面那人迅速立即马上来了精神，“真的？”樱子配合着夸张地点了点头。

      临修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直直地望向樱子，“那个，那就明天再画一幅怎么样，这张我收着。另外的摆我家里去。嘿，让我妈和我哥也瞧瞧你的大作。”临修声音有点怪怪的，“我哥很喜欢你的画。”

      樱子望了一眼修，只轻轻应了一声，又回到画板上。季临甫，临修的哥哥，她已经多次听他提及，每次都是带着一种崇拜的语气。他告诉自己，他俩其实并不是亲生的，可是季临甫却待他比亲生的还要亲。樱子每次听到这都只是笑笑，心想，能让修如此崇拜的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还有啊，什么时候去我家玩吧，见见我妈，她都念叨你好久了。”临修夸张地叹着气。一年了，当妈知道了樱子的时候，那个开心与闹腾啊，非得要自己马上带回去给她看看。哥每回都淡淡地回一句：“若想清楚了，就带回来给妈看吧。”然后就不再说话。想到这，临修心里又一紧，他何尝未想清楚呢，只是樱子不想去啊。头，又开始有点疼。     

      冬日的阳光真好，特别是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照得人全身暖洋洋。樱子最难熬的就是冬天，手脚总是冰凉，又要画画，手更是不能塞在手套口袋里。可偏偏又喜欢冬日的雪，看着樱子每回都冻得通红的手，修就觉得心疼。

      “那...回赠一首曲子怎么样...”樱子望着画板，轻声说了句。可是修却安静了下来，直直地望着樱子，空气中先前的暖意有丝丝凝滞。樱子也不看他，她知道他该是什么表情。

      停下手中的画笔，低眉掩去眼底的失落，樱子眨着眼睛笑道：“开玩笑呢。”

      修没怎么回应，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缓缓松开刚刚紧握的拳头。修从未想过要告诉她事实。懊恼间，感觉自己被轻轻地拥入了一个小小的怀抱，鼻尖萦绕的是衣物上淡淡的颜料清香。修微微扬起嘴角，“对不起，再也不提了。”樱子轻柔的声音在季临修的头顶响起，修也合起手拥住了她细细的腰。     

      “那个...我下周去写生，可能得要半个月的样子。”樱子直直地望着前方，硬着头皮小声地说。

      于是这幢教学楼的天台上立即传来了某人一声暴吼“又要去写生？”

第八章
            樱子望着手里《约翰威廉斯塞维利亚古典吉他演奏会》的CD，皱了皱眉。上次的书，这次的碟，这个总莫名其妙送东西的，究竟是什么人？脑海里忽然闪过某个阳光般的男生。呵，季临修。前几天上图书馆还遇见了他，之后一起吃了饭。樱子无意称赞了他的琴艺，没想到把正在喝水的他给呛到了，她还记得当时他红透了的脸。于是俩人就这么开始聊起了吉他。会是他吗？想到这樱子马上又自我嘲笑了一番。

      自从上次在林子里碰见了那件事情，她便不再一个人去了，偏又想找一个安静的可以看书的地方。樱子恼了好久，只恨那群人毁了自己的清净。最后，只好往学校喷泉旁的亭子里来了。

      秋已至，步履跌宕又蹒跚。

      望了望秋日的薄暮，不知觉又是一天。樱子拿起碟，合上《弗里达》。弗里达，一个美丽又才华横溢的女人，终生与病魔抗争，却产出了那么多高品质的画作。樱子羡慕那种开得如花般绚烂璀璨的人生，也惊叹这送东西的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弗里达。起了身，还没站稳，眼前就飘过来一个人影，差点没把她吓着。定睛一看，竟是季临修。

      樱子抚着胸口呼出口气，说道：“你吓到我了！”可某人却是一脸的无辜。

    “心事重重的，在想什么呢？”他挑眉问道。

      樱子耸了耸肩，随手把手中的《弗里达》一扬，“琢磨这个。”季临修往她手里一望，不甚在意。但是当看到书后面的那张碟时，脸色忽的一亮。他有点得意地望了一眼樱子，然后转过身大步往前走去。

      樱子瞧了瞧碟，又望了望那个似乎很开心的背影，有点莫名其妙。慢慢地在后面跟上他的脚步，却听见他清朗一问：“怎么样，我送的碟你还喜欢吧？”

      樱子骤然停住脚步。手中的两份东西那瞬间似乎变得有点沉重，弗里达和威廉斯仿佛都在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

      “你也喜欢威廉斯？”樱子没有回答，只低低地问了一句。季临修听了，转过身来淡淡答了一句，“果然没错吧。我就想你如此喜欢那曲《最后的颤音》，应该是个威廉斯迷。”

      樱子望着他不语，忽然把手里的《弗里达》举到他眼前，“那这个呢？”樱子告诉自己，平生最恨那些故作神秘的人。

      临修的眸子却闪躲了一下。他歪着嘴笑了笑，没有回答，却从兜里拿出两张纸来，递到樱子面前。

      是电影票。樱子看到上面印着三个字——《弗里达》。

      只一眼，樱子便移开了目光，面无表情地迈开步子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季临修见她这样一时间楞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赶紧跟上去。

      “不想看？你不是特喜欢她吗？”季临修有点慌了，“这个，我昨儿排了好长的队好不容易才买到诶，”又顿了一顿，咬牙道：“那好吧，不喜欢的话咱们就不看了。”

      然后，樱子就停在了那儿。地平线上的余晖微微地闪了一下，晕黄的光让心也变得温暖起来。原来还有人会为了自己去排长队买电影票。已经是朋友了吗？樱子不觉又勾起了嘴角，这么些年，自己孤傲的世界里，除了画，拒绝了太多的东西。甚至都没有用心地去交过一个朋友。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应该要敞开心扉，如果身边多一个朋友，生活是否会更让人值得期待呢？

      她含笑回头，只见季临修满脸无措的神情，停在那儿正不知道怎么办，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他能弹出那么好听的吉他，为什么就不会知道自己喜欢威廉斯呢？呵，《弗里达》。或许是《碎了的弗里达》。

      樱子伸手扯过电影票，指尖慢慢滑过那三个字。“看电影嘛。还免费的，怎么不可以啊。”她望向季临修，后者又木在了那儿。

      她答应了，季临修觉得自己应该马上欢呼一下。可不知怎么，那一瞬间，心底却涌出一丝苦涩，在最脆弱的那一角缓缓蔓延开来。

第七章

      樱子盯着自己胸前挂着的陈旧绣袋发呆，不远处警局的训练房里，不时传来他们激烈的吆喝声。那天幸好有季临修，要不然麦时俊一定会找上楼来。可是麦时俊为什么会提到推子？想到这樱子总觉得很不安，邢岩走过来时，瞧见的便是紧皱眉头的她。

      “想什么呢？”邢岩弯下腰，微笑地望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程荨，孩子如今长这么大了呢。他犹记得当年他在停尸房，颤抖着把白布掀开露出程荨的面目时，樱子空洞的双眼，谁能忍心看这十三岁孩子独自面对早已支离破碎的世界。从此，她只剩满脑的报仇报仇。那一段岁月是如何走过来的，他已渐渐淡忘，但是时光流逝，终是带走了她的激愤、她的恨意。不论是真的淡却还是隐忍在心，于樱子来说，总是好事。

      她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平静生活。

      “学校校庆还顺利吧？听说你那幅《碎了的弗里达》还获了奖。恭喜啊。”邢岩记得前段时间樱子都在为校庆忙，她们艺术系要求每人交一幅作品，从中选择优秀的在展厅展出。樱子一直在努力争取着。“恩。”樱子心不在焉，她想谈的不是这件事。

      “邢叔叔…”樱子望着邢岩，这么多年来一直照顾着自己的人。该和他说那天发生的事吗？会不会让他担心了，可是樱子确信当初有听到“推子”两个字。

      邢岩没有注意她挣扎的表情，低头瞧见了她胸前挂着的绣袋，心里不觉闪过一丝痛意。他伸出手拾起绣袋，“后天就是你妈的忌日了。”话刚出口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

      樱子一愣，慢慢低下了头。她把绣袋从脖子上取下来，打开，抖出来的竟是几片早已变色干枯的指甲盖。可以想像当初把它们从指头的肉上掰下，该有多痛苦。

      “还是只有六片…”樱子低声说。明知道是不可能的结果，当年推子从法庭上下来，对她露出的得意狰狞的笑她还记忆犹新。这么多年，他在监狱里呆着，对于剩下的四片指甲闭口不答。樱子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在无耻地激怒自己。可是她无能为力，她无法保护好妈妈在这世上唯一留下的东西。

      邢岩已经不忍再提这个了。他心痛程荨，更心痛收藏着这些东西的樱子。缓缓地站直了身体，他转过身去。

      樱子站起来走到邢岩身前，“邢叔叔，有件事...想问问你...”她还在想该如何说，邢岩却很少见樱子露出如此沉重的表情。“我无意中听到，学校有人似乎和一个叫‘推子’的有来往。这个，是那个‘推子’吗？”

      听到这，邢岩身子僵在了那儿。一种不安感袭来，樱子焦急地握住他的手腕，望向他，“邢叔叔？”

      邢岩心事重重，是该告诉她吧。可是那些龌龊的权利交易的结果他又如何忍心和她说？警局只是地方的警局，终究抵抗不住上头别有用心安排。想到这儿，邢岩又不觉握紧了双手。

      “推子，出狱了。”

      只这一句，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了樱子头上。

      回家的路上，樱子还不敢相信刚刚那句话的真实性。他是杀人凶手啊，而且还是个丧心病狂的毒贩。可是这些年，她看着他从死刑到缓刑到有期徒刑，最终还是出狱了。

      樱子一阵冷笑，妈，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第六章

      樱子无奈地合上了书，瞟了瞟不远处剑拔弩张的那一伙人。这地方很适合打架吗？

      麦时俊蹲下身子，指着那个已经被自己打得缩成一团的家伙，又吼了句：“你他妈还真是个…个…个蠢猪啊！”

      樱子发觉那人还是个结巴。这样的场合不适合久留，她环顾四周，得赶紧找条小路逃了才好。

      又是一声闷哼，地上蜷缩着的人抱着头，显然是又受了一脚。那明显是头儿的家伙来回踱着步子，怒火中烧。“你真是我…我的人吗？跟了我这…这么久的人为…为什么还他…他妈这么蠢呢？啊！”他忽然停住，一把揪住地上那人的衣领，吼道，“你那女人死蠢也…也就算了，什么人…人不好找啊，啊，偏…偏要找着他！还有你，什么地…啊地方不好去啊，祁云山，那是你...你能去的地儿吗？你大爷…爷我都还没敢去！”

      麦时俊又是一阵气不过，对着那人拳打脚踢起来，“你说，我…我怎么去和推子哥交…交代！你倒是告…告诉我啊！”

      樱子正环顾四周寻找出路，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手不期然抖了一下。明明抓好的书就这么“倏”地滑地上了。偏偏书又是那种硬壳封面，与草地中的碎石相撞，发出不大不小的“啪”的一声。

      很快，那群人就忽然没了声音。不做细想，樱子弯腰捡起掉地上的《弗里达》，绕过身边的大石块，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一路几乎是飞奔，风从耳边“呼呼”地刮过去，她听见自己的心“砰砰”跳不停，仿佛是要从胸口蹦出来。该死，今天真不适合出门，起初还以为自己找着了一块宝地呢？《弗里达》呀《弗里达》，好好的干嘛要跑地上去呢？

      隐约看到有建筑的屋角的时候，樱子心里大喜。扭头往后望去，他们还看不见影子，只听得见小小的吼叫声，樱子有点得意自己的速度。脑海里忽然响起刚刚听到的那些话，那种叫恐惧的东西慢慢侵袭她的四肢。不敢再回头看了，樱子干脆直直地朝那栋房子冲去。

      耳畔却传来淡淡的吉他音，弹破空气中丝丝尘埃，音质如缕缕清泉，缓缓流出来，带出了淡淡忧伤，轮指轻颤，又仿佛划开了层层涟漪。旋律在空中低低的行走着，连风都似乎变得格外舒缓轻柔。樱子呼吸都放慢下来，缓缓移动步子，朝前方走去。

      《最后的颤音》。     

      樱子抬起头，这是一座已经废弃的教堂，却依旧静谧祥和。二楼的靠左边开着两扇木窗，窗帘被和风轻轻撩动，樱子甚至感觉自己身上的阵阵燥热都被带走了。远远的，依稀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色T恤的男孩正靠窗而坐，微弓着背低首拨弄琴弦，是他在弹琴？

      窗台上的男生忽然微微转了下头，樱子看不清他的脸，却感觉他正直直地望向了自己。

      “哪去了呀？”一声带着怒意的询问从身后远远传来，樱子猛然惊醒自己还在逃难。心里一急，到底要不要进教堂呢？还是干脆绕过教堂躲到后边的林子里去。一座空楼其实并不好藏人。可是，这楼里起码还有个人，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

      樱子想到这，迅速地进了大门。大厅里没人，看到的房门都一间间的紧闭着。这学校的后林里原来还有这样一幢建筑，樱子也是现在才知道。很快地瞄到楼梯口，上了二楼，听的见的就只剩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了。

    “谁？”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吉他声其实早就在她进楼的时候停止了，樱子只是依着自己的记忆找着了一个房门。可能是自己匆忙的脚步声惊扰到了他，正要答话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樱子就愣在了那儿。是那个穿淡蓝色T恤的男生。他依着房门站立，修长的身材让樱子不得不抬着头看，屋里阳光夺目，樱子已经不知道是他如星的眸子还是阳光让她感觉有点睁不开眼睛。“你是...”他的声音清亮明朗，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温暖——不知为什么，虽然是炎炎夏日可樱子只想到这个词。樱子感觉自己呼吸又有点急促。

      “我...”樱子支吾着正想该如何解释，忽的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在教堂一楼徘徊，不由得神情一急。季临修听到声响，皱了皱眉走到窗口，探身往下一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们是来找你的？”

      樱子沉默不语，确切的说，他们是来找那个发现了他们秘密的人。

      樱子忽然被他一把拉进了屋，只见他神情严肃地说：“呆在这儿别出来，我去见他们。”

      “不用！...他们...”樱子听他这么说急了，伸出手要拉住他，可是这人听也没听就关了门走了。

      樱子望着紧闭的房门，心提到了嗓子眼。盛夏的林子里，蝉鸣声声起伏，在此刻变得特别清晰。而屋里，只剩死寂一片。

      季临甫从这边房门轻轻走了出去，路过那扇紧闭的门的时候停了一下。他仿佛能感觉到里面那间房中她的呼吸，仿佛能听见她的心跳。只一会儿，他又继续往前走去。下了楼，麦时俊见到自己，又像往常一样回缩成了只耗子，赶紧道了歉就唯唯诺诺地带着他那帮人走了。他示意了一下楼上，对临修说“送她回去吧”，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可是很多年后，他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他推开了那扇门，是否，后来发生的一切就会不一样。

第五章

      小桑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塞满了一口的樱花糕还不忘说话：“当时还真是这样子啊，我可真在气头上呢，只要那恶心的记者再他妈吐一个字，老子不当场掀了他的桌子！”

      樱子已经被她俏皮的描述笑得前俯后仰了，又顺手从茶几上端过一杯水递给小桑。

      “然后，”小桑接过水，“咕噜咕噜”吞下一大口，“诶，你说巧不巧樱子，这个时候那个叫林斯翊的家伙就出现了。”顺便还做了一个“目中无人”的表情。

      樱子一怔。他？他不是去漱玉了吗？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莱山？

      小桑以为她也只是单纯地吃惊，“就是奇怪呀！一开始，那个记者见到林斯翊只是表情尴尬，可是后来接到一个电话，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哪！总之，那个出版社已经同意停止印刷，收回那些还没卖出的啦，赔偿倒是小事了！”小桑笑嘻嘻地说。

      樱子却无法笑出来。

      他去了漱玉镇，又到了莱山帮小桑解决了这个麻烦。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究竟是谁？

      从小桑家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知是晚上几点。天空开始飘着点点白絮，樱子眯着眼一抬头，下雪了。

      小桑这家伙知道得也够快，清脆的嗓音很快地就她家窗子上传出来，“樱子樱子，快看！下雪了！”樱子仰起头，心情大好，在楼下使劲挥着手，大声地回应她“知道啦！”又一想，“桑，要不咱们明天也来堆个雪人吧，怎么样？”小桑爽朗的笑声马上响起：“好啊，说好的哦！赶紧回去，冻着了我可不管！”樱子挥着手笑道：“好了知道了。”然后转身，慢慢走远。

      路上行人都在为这雪而顿足喜悦。樱子缓缓地走着，伸出手，让这可爱的精灵落在掌间，然后看它慢慢融化。已经不记得那是多久以前，有一个人总会用他温暖的大手将她的手和雪花一并握住，承诺说要和她看以后的每一场雪。

      依稀那年圣诞节，天也下着雪，簌簌的白染满了学校操场一片。他一把牵过樱子的手，将她拉到操场，在漫天的雪花世界里大声对樱子说，陪我看雪花吧！

      樱子一愣，然后只咯咯地笑。说，这不正看着吗？

      他拧了拧眉，正色道，是今后的每一场雪。

      当时的他还着重读了那个“每”字。那么傻的表情，仿佛是个等待糖果的小孩。可是，后来他总笑着回忆说当时的樱子呆呆地点着头，表情更傻。

      回忆太美。只是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回忆也会成为一种深深的痛苦。

      今天，只是又是一个充斥着回忆的雪夜。

      樱子干脆就站着不想动了，抬着头望向天。感觉没有哪一场雪飘得像今天这么美，柔柔软软，映着远近繁华城市的灯光，洁白中好似透着色彩。慢慢落入手心了，这六角形的美丽精灵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你，等待你用人类的体温结束它短暂的生命形态。

      樱子呆呆的望着手心的雪花，今夜的我，有着和你一样冰凉的心情。

      这是今年汕岛的第一场雪。樱子依然有等他的心情，只是前方渐入拥挤的人群里，永远不再有他，像往常的每年一样，在这漫天的雪花里，披上一身圣洁的白，微笑着走来。     

      “樱子，在等我吗？”忽然，一个低沉的笑问仿佛带着她的期盼从另一个世界悠然而来，那一瞬，樱子的天地陷入一片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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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樱子下飞机后，马上开了手机，果然接到几条小桑发来的短信。说一路要注意安全，不能待太久了，星期四她会去莱山找那位记者，约好律师见面，顺便嘱咐自己不要担心。樱子只淡淡一笑。

      搭上去漱玉镇的巴士，听着属于这篇土地上人们的方言，樱子总是莫名的亲切。可刚坐下，却惊奇地发现旁边落座的是一位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林斯翊。

      樱子楞了一下，扯着嘴角露出个浅笑，便算是打过招呼了。林斯翊倒是笑得很真诚，诡异的真诚。让樱子不得不怀疑他俩也是坐同一班航班来的。

      扭头望着车外，樱子还真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也去漱玉？太巧了吧？千万不能和他碰面了，要不然严重影响笔下画的质量。眼下想起那天的尴尬，也不想和他搭话，所以美好的旅途，从睡眠开始。樱子决定真真假假先睡一下。

      一路无语，樱子倒是真的睡着了。因为到了的时候，她被轻轻摇醒，只见窗外冬日的斜阳笼着这座静谧的小镇，只见了披着金灿灿余辉的某人深邃的双眸，那一瞬间，樱子感觉自己又恍惚了。

      拎好东西，樱子下车投奔闲云社，一路走着一路想，如果这么巧那人也跟着，她一定得做点什么。回头看的时候却见他正停在那儿目光如炬地望着自己，然后坦然一笑，挥了挥手，转身上了辆车，朝相反的方向去了。樱子愣在了那儿，可笑自己在想些什么呢？可能，他只是有事才到这边来。

      闲云社的荣老板依旧是少言寡语，把那片从没变过的房门钥匙留给了自己。樱子放好东西，才发觉已经饿得不行了。悠悠散散地出去吃了饭，回来洗了个澡，便早早睡了。

      漱玉，可能取自某个姑娘的芳名，可能是某个老学究的斋名。那姑娘不一定有着倾城容颜，但却一定要有让人侧目的韵致；书斋不一定要有浩淼收藏，却一定要有古韵古香的气息。樱子清晨徘徊在漱玉的小街小巷里，呼吸着那似乎有着馨香的空气，心里一片宁静。曾经也想找这么个安静的镇住下来，那一段是非谁还记得谁还计较呢？可是邢叔叔拒绝了。他将樱子拉到母亲的坟前，说“你怎会是个懦弱的孩子？”

      快到中午的时候，漱玉开始下起了雪，然后慢慢变大。樱子在雪中花了一天时间东逛逛西逛逛，这已经是她第五次来了。可是却是直到现在才想把她认真地画下来。

      这里最著名的是凤仙花，是樱子心中最爱的指甲花。可是这个季节并非花季。樱子记得去年夏天来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视点，若冬天来，万木覆雪，一定别是一番景致。所以这一趟，樱子决定先去看看。

      第二天天还没亮，樱子就出了门。爬山绝对是件体力活，尤其是背了大大小小不少的画具、零碎。一路上还能依稀见着几个行人，上山拾点枯木做柴火。依着记忆找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已经累出一身的汗了，可是刚站在这往前望过去，樱子立马来了精神，没错的。
      摆好画板，调好颜料，樱子全身心投入了画中。身后偶尔有行人路过，停下来望望，也不会上前打扰她。慵懒的太阳不知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从东山升到了中天，山上的积了一天一夜的雪也开始慢慢融化了。樱子浑然不知周围的变化，只见那画纸上的景开始一层层慢慢出来了。某一个时刻，当樱子终于停止眼神在画板与前方山木之间的来回移动的时候，却又跌入了旁边一双专注的眼睛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樱子望了他一眼，又将眼放回到画板上。

      “很久之前。天快黑了，你该回去了。”林斯翊从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站起来，示意了一下天色。

      樱子才发觉已经这么晚了，画还只完成了一部分，看来明天还得来一趟。于是小心地收起画板，起身收拾残局。林斯翊正要过来帮忙，被樱子拒绝了。于是他停在了那儿看着她收拾。

      雪已经融了很多，下山的路变得有点滑，很多时候得依附旁边的树丛枝干。“林先生也喜欢来这儿？”走的时候樱子状似无意地一问，林斯翊却很平淡地答了句：“听说这里盛产指甲花。”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樱子几乎都要笑出来了，“指甲花的花期差不多在夏季。”她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一时间没注意脚下的路，一滑。“小心。”幸好旁边迅速伸出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腰背，稳住了她。

      站稳后，樱子从容地从他旁边走远了几步，然后低声道了句谢谢，便决定不再说话。天色又黑了许多，下山的路有点看不清了，樱子本就不是个胆小的人，可是听着后边某人稳实的心跳，心里总是莫名的心安。

      “画展筹备得怎么样了？”林斯翊在后面问道。

      樱子发觉如果不考虑这个人目中无人的特征外，其实他的声音还是蛮好听的。“还想再准备几幅画。”她其实知道他问的是赞助商找得怎么样了。

      最近其实也有联系几家好的赞助商，可是一些额外的附加条件让樱子很不喜欢，所以也就委婉地推掉了。小桑说不急，她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樱子忽然很想念那张永远充满着活力的面孔。

      林斯翊也不说话。下山的路很快就走完，樱子提了提肩上的背包，指着另一条路说：“谢谢。那我，先走了。”然后朝他望了一眼，便转身走了。“下次，记得早点收工，太晚了山上可能不安全。”樱子听见他在背后说，脚步顿了一顿。她知道林斯翊一直在望着自己，也没回头，只笑了笑便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的几天里，可能由于少了某人的烦扰，樱子全心地投入了那幅画中，最终在第三天落下了最后一笔。休息了一天，顺便给小桑挑了一瓶色彩亮丽的指甲油。返程的时候，樱子忽然很讨厌总是出现在脑海里的某人的身影

           
第三章

            樱子是从噩梦里醒来的，梦里大火肆虐，到处都是通红一片。那个怎么也看不清脸的男人总是拼命朝自己和临修喊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自己却怎么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也无济于事。只有他的声音，回荡在那个黑暗如鬼魅般的林子里，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了浓浓的悲哀，无法化去。

      大冬天里竟然睡出了一身汗，樱子无奈地苦笑一番，挣扎着坐起。走到浴室的时候，又看到一室的月光，竟然想到那天那个如月色一般清冷的人。呵呵。用冷水洗了个脸，抬头，镜子里的人异常苍白，淡淡的眉眼，还算小巧的鼻子下是略厚的唇，只是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唯有额角，在月色下狰狞着一抹如硬币大小的淡淡的疤痕。

      “邢叔叔，早安！今儿雾好大呀。冬雾晴春雾雨，您说过的吧？看来今天会是个好天气。一切顺利，也望您保重身体！”——樱子。

      早早地到了画室，果不其然，小桑已经到了。依旧是捧着杯热咖啡，站在窗边料理她那些心爱的花花草草。一听见了樱子进门，便立即放下杯子，叫嚷着飞速奔到她的眼前。樱子知道她接下来要讲什么了，头皮开始有点发胀，干脆先绕过了她。

      小桑一见樱子这样，马上明白了那天关于画展洽谈的结果，大叹一口气。早知道就不该让樱子去谈，要不是那个男人说想亲自见见《雪花心》的画家。哎，樱子就是这样，总是带着艺术家所谓的不可缺少的臭脾气。想必那日的洽谈就是如此终结的。想到这，小桑又不免大叹一声。

      樱子听了这声叹气有点想笑，望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差不多五年的家伙，风风火火的个性一直没变。当年一个人选择在这个城市继续生活下来，强打起精神成立了这个画室。没多久，这瘦瘦弱弱的女孩便背着大大的行李包出现在她的画室门口，满脸的风霜却漾着惊喜，大声扬言说要当自己的助手。勉强接受了她，之后才发觉自己是捡了个宝。这家伙的办事效率，很神奇。

      “好啦，别叹气了。”樱子低头整理着这几天收到的传真，不甚在意地说，“明年画展的事我再想办法。”

      小桑细细的胳膊从后面围上了樱子的脖子，“那，咱们就再想办法。”咦，一根白发？小桑不禁感叹自己的火眼晶晶，然后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挑出来拔了，疼得樱子眼睛鼻子都挤到了一团。“那个...他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啊？”其实小桑没对樱子讲，那个赞助商并不是她找的，而是他自己找上来的。那天樱子上医院看季妈妈去了，没赶得回来，也就没撞上，那可是个...怎么说呢，天然的气质型man哪！好不死笑起来左边嘴角还有一个深深的梨涡，只差一点小桑就把自己家那位抛到太平洋里去了。他可能真的挺喜欢樱子的画的，嘿，有点像当年的自己，出的赞助费那个丰厚哇。

      想到这，小桑的心又小小的疼了一下。

      “说了什么？”樱子瞥了身后的小桑一眼，“他都目中无人了，还能说什么。”给自己泡了杯蒙顶，走到里面那间画室。小桑靠着门框，看着樱子掀开那幅未完的《净，空》，依旧是雪。她喜欢樱子的画，喜欢她画中的空灵简约，也喜欢画中的妖冶浓郁，是的，两个极端的画风。这些年小桑一直在她身边才会了解，外人一直只知道程樱擅长画“纤指丹蔻”，画“红”，画“大悲情”。所以当那副《雪花心》不小心流出去了，才震惊了世人。原来，她的笔下还能有如此一片净空。

      “目中无人？一个冷清淡漠，一个目中无人？哈哈！”小桑使着鬼脸笑道。然后很不幸地遭樱子白眼。

      不过，小桑挤破脑袋也无法想象出目中无人的表情会出现在那样一个男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