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活似整吞了颗鸡蛋,噎在喉头,气闷难当。
见她气愤,大圣反倒愈发惬意,“怎么?俺讲的不属实?他身为帝王,居然自降身份,充起恶人,跑来陷害俺老孙。身为头头,危急关头只顾高嚷救驾,全不顾手下死活。身为人夫,抛下舍命救他的发妻,独自逃命。你倒是跟俺讲讲,他是屁不是屁?”说罢,一边儿瞅着王母气短的神色,一边儿极为嚣张仰天一笑:“错措错,他那里是屁,分明是连屁也不如的!”
他自得意非常,好些年被打压死牢的,终将仇人踩在脚下,如何不快意?却不妨被王母一阵冷笑,本是极美的皮相,这般一笑,阴森可怖渗人得紧。
“你笑的甚么?”大圣好奇道,他自来是个洒脱的性子,想到哪处讲哪处,想到甚么便做甚么。全不顾身份地位、处境立场诸般杂碎。
王母却是有些智谋的,她本是真心一片,奈何明月沟渠,遇见狼狗心肝的一个,不若就此恩断义绝、少了挂碍、去了瓜葛,再不做次,称大如何!想至此,眼下正是绝好的时机,同孙悟空一番窃窃耳语。
大圣神色越发肃正,待她语罢,自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个来回,问道:“你所言当真?”
答道:“还同你作耍么?”怕不够诚意,又道:“现如今如此境况,须是容不得我打谎的。非教发了誓才相信?”
大圣闻言立时哈哈大笑,气势极是狂妄嚣张,道:“你说是便是,打了谎也无甚要紧!你道还怕了你了?”又觉好笑:“你要发誓却向那个?别个发誓多事向天向地,你要同那个赌咒?西天那群秃驴么?哈哈哈——”
此时心事顺极,千百年来纠缠的心结一朝开解,自然神思舒畅,不敬的言行全不放在心上。又道:“如此说来,大圣可是赞成了?”
悟空道:“无妨无妨!随你随你!”
恐再生波澜,又道:“何时放我归去?”
大圣道:“自然是由着你。”
“爽快!好极!”
日后这一位野心勃勃的天后,是如何登基女帝、又是如何与佛道泾渭划分,却不在咱们这一段中,单说太子大圣二人,领着妖兵妖将,打上金銮、攻入玉霄,逼迫天帝下座、天王放权,仙道自此没落衰败,再不复往日风光。妖族虽胜,毕竟受伤过半,签订下条约之后,回人间休养生息,这一切都是话外之话。
单说那一对,从败退天兵便不见踪影的,用猴子的话讲——俺只管出气消火,那关你改朝换代?
太子口头上嫌弃他鲁,却不碍施神通并肩御敌。眼见胜利在望,太子心中不愿再逢李靖,面色如常,毕竟瞒不过大圣爷。
“哪吒,俺要你从此随我天大地大、逍遥自在去,永生永世可也不许走脱去。你愿意?”
脚下厮杀正烈,烽火肆虐、血气冲天,肃杀之风大作,怎么瞧可也不是风花雪月的时机。然则大圣说了,太子便听着。自来如此,从不曾变。
“只你欢喜,我都随你的。”
这一句也是打从相识以来,从不曾变的,不光从前,往后也再不会变。二人相视而笑,灵犀之间,言语褪色。
却正是,莲造哪吒太子,天生美石猴王。三生石上姻缘定,任你翻天脱不得。
——猴子,你我最后的最后,是怎个结局?
——怎个结局?你爱俺、俺也爱你,就这么的,一直到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