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月我转遍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一】 初时黄沙漫天遮
黄沙漫天,明晃晃的映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莫名其妙的继续穿着我的牛仔裤横行在漫漫黄沙之中,我开始怀疑我其实并没有穿到令人向往的神秘古埃及而是到了个不知道叫什么的迥异沙漠。何谓人生中的大杯具——不是莫名其妙的穿越了,也不是莫名其妙的穿越了又没有穿到自己喜欢的朝代和地方,而是莫名其妙穿越了后本来以为穿到了自己向往之地,却因为溜达了三天没见着金字塔忽然发现这个推论错了,这简直太悲催了……
看了看将空的水壶,我简直欲哭无泪。不过就算水源充足,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没有食物补给早晚还是要饿死的。想明白了早死晚死都拖不过一个死字,我索性横倒沙漠装尸体,说不定真死了还能穿回去,人家穿越小说里都这么写。
哎?天黑的挺快啊~我这刚躺下应该没一会啊,怎么就感觉不到光亮了?莫非是乌云蔽日了?广袤无垠的大沙漠上万一下阵雷阵雨,连棵树当避雷针都没有,那还不咔嚓咔嚓全往我身上劈!这个念头刚一闪过,生生吓了我一身冷汗。睁眼,对上的并没有万里乌云压日,却是一对梳妆精细的包子头,待看清眼前的物什我不敢置信的揉揉眼,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沙漠里忽然泡出来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怎么想都是一件惊悚的事啊!
不料这女娃娃还挺开放,一把扯起我的袖子凑了粉嘟嘟的唇就往我脸上贴,弄得我这脆弱的小心肝一时受宠若惊。我转念一想,看她这身衣服应该尚处于封建社会的古旧思想压迫下,遂赶忙推拒道:“男女大防,非礼勿亲,非礼勿亲啊……”凑到眼前的红唇硬生生停在指寸之外,看见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我暗道不好,她一双柳眉倒竖生生像要扒了我的皮一样凶狠。回忆了一下各个狗血穿越小说中的常见剧情,我惊悚的想,这看似小姑娘的生物莫不是个男儿身吧,因为我错认了他的性别故此怒上心头。这是人家的地盘,我最好还是莫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遂满脸赔笑道:“这位小公子,您看,我这是跟您开玩笑呢,您这样玉树临风,哪能像个姑娘呢?”岂料我这话刚说了个开头,那小公子竟然气的脸都青了,指着我连连后退了三步方才定下神来:“你你你……”
我很无辜的眨眨眼……我这不已经知错能改了么,圣人都说我善莫大焉,这小娃娃怎么还好像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啊?我冥思苦想,一时不查,竟被那扑上来的小身影一口咬在手腕上,疼得我“嗷嗷”直叫。我还没来得及发出抗议,那小娃娃已经一脚踏在我的胸口,怒斥道:“你放屁!”
我委屈道:“我没有,真没有。”
金丝绣鞋一用力,我几乎怀疑被他踩在脚下的几根肋骨就要断了:“你就是放屁。”
我疑惑半晌,我真的没放啊。可惜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遂乖巧答道:“是是是,小的刚刚偷偷放了一个屁,小公子好耳力!”
“你——”瞬间,这小公子的脸青了半边,却依旧维持着凶神恶煞的表情:”瞎了你的狗眼,你哪只眼睛看见姑奶奶是男的了?”
我刚想顺声应道:两只都看见,却忽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原来她是个女娃儿,惊讶了半晌才问:”那,那,那我说男女大防有什么不对?”
“哼……”非常不屑的拍了拍自己的裙角,小姑娘斜睨了我一眼答道:“你是我捡来的,就是我的玩具,哪有什么男女大防?”
这下,轮到我的脸青了半边。
【二】何处佳人觅逢迎
被作为玩具强行带回去以后我才知道,这丫头年岁不大身份不小,竟然是天下闻名的新龙门客栈掌柜,而且,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豢养了一众年轻貌美的男宠。不过据说我似乎格外受宠,不过我却觉得这黄毛丫头除了一日照三顿饭报复我初识时候让她丢脸和晚上赖着我当床睡之外对我也无甚兴趣。不过每每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要独自经受这么大一间客栈,看见她有时算账算到趴在柜台后就睡着了着实有些不忍。
遂有一日,我善心泛滥,一时没忍住趁他睡着拿过账本扔开算盘,找出包里的太阳能计算器正对光亮开始了得心应手的计算核对工作。哎,不然说现代科技就是好,省时间,差错少。看着小丫头醒来目瞪口呆的表情,我心里一时痛快的无以复加。自此,我的待遇终于升级,可以不必如同众多男宠一般叫她掌柜,而被允许一边鼓捣着她的包子头一边万分挑衅的叫叮当,当然,她也会有不服的时候,不过只要扬着账本在她面前晃悠几圈,问题就可以尽数解决了。
今日一大早便看见小丫头精细梳妆,鬼鬼祟祟出了客栈,出于好奇,我不免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于是这一路上好奇探寻的眼光不止。幸得小丫头紧张过度,完全没有发现。
左拐右拐,似乎是绕了长街好几圈,我有些不耐烦的黑了脸。她这是要迂回的人尽皆知么?尚未想完,眼前的人影忽的闪进了一处地方,我定睛一看,妈呀,不得了,原来是丫头好色的心理又起,竟然来小倌倌找乐子。
我定了定心神,发现自己已经被涌动的人潮挤进倌中,不觉有些心烦气躁,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也只好慢吞吞寻找丫头的身影,当然,她的身影也委实好找,倒不是那对包子头太有号召力,只是作为不合时宜混入场中的姑娘家,她正在与两个护院撒泼,周围人碍于这三人团体杀伤力太大,都尽量避开,在这个灯红酒绿人声鼎沸的地方,这一小片空地想不发现都难。
我叹了口气,尽量酝酿出一些绅士风度,步到护院和叮当的争斗圈附近,和颜悦色的观战,打算等到关键时刻出手英雄救美,自此传为一段佳话。岂料还未等我寻到合适时机,叮当已经率先叫起来:“你死在那干嘛呢?还不过来帮忙!”我一惊,下意识回头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随我一同尾随而至,不过不幸的是似乎没有,于是只好干咳两声,走过去捞出叮当一把塞在背后,对着两个护院解释道:“误会,误会,我家丫头一时不懂规矩,不麻烦二位管教了。”腰眼部位忽然一阵疼痛,这丫头狗咬吕洞宾竟然对着刚刚于虎口之下将她救下的我下狠手,真是天道不公啊!
我仰天叹了口气,爹呀娘呀,爸呀妈呀,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21世纪啊!
叮当很快找了个绝佳地点坐下来,我正在忧愁自己的回归大计,也不太计较座位,就随意坐在她的旁边,眼看厅堂半空高台之上笙歌乐起,美人如同游鱼一般鱼贯而过,脂粉味浓的呛人,实在不明白这丫头品味怎么次到了如此程度。如此一想,不禁又愤然,这堆脸上面粉涂二斤的人难道比我好?此念一出,我心头一惊,阿弥陀佛,攀比这个事委实不好不好……
不知道是哪个要出来,众人忽然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屏息以待,就连叮当丫头也下意识的把我的手攥的生疼,我呲牙裂嘴,正要说:“叮当,你轻点。”不成想看见台上袖若流云的人影,一时没忍住,一口水仓皇喷出,拍案而起疾呼:“大K!!”
台上人显然吃了一惊,但转眼间眼中又只剩波光粼粼,微微一笑:“奴家单表一个韵字,这位公子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我恨不得叉腰仰天长笑,值了,这一趟来的真值了,K宝儿说的是奴家啊~~我随手寻了把折扇,趁着上楼的功夫回忆了一下调戏良家妇女的标准动作,待到美人面前轻佻一笑,撑了折扇抬起他的下巴道:“美人,不如你从了爷吧。”我分明可以听到近在咫尺的磨牙声,心情一时大好。眼前大K还死活装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强辩道:“公子你放尊重些,奴家卖艺不卖身。”
“啧啧,我说小KK呀,怎的编出这么烂俗的借口了呢?你难道不知道主角基本都是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开始卖身了么?哎哟,给爷看看这张小脸,粉雕玉琢,真受真受!”K宝儿气红了一张脸,看得我越发得意。却忽然听见台下一声尖叫:“你,你,你……你给我放开墨韵哥哥!”说着一方茶盏不偏不倚正中我额角,温热的鲜血顺着额头蜿蜒而下,我伸手一摸,喝!还真是红啊!之后我就双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额,忘了说,我晕血啊……
【三】秋水曾见当时好
经过了一番修养加上K宝儿不怎么温柔的照料,我恢复的格外迅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醒了,我看了看四周已经不是人潮汹涌的外堂,调戏不能如同刚才一般明目张胆,遂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K,你是来这任务?”
K微微皱眉,端了盐水来帮我消毒伤口。绢布沾了盐水沾在额头上,疼得我呲牙裂嘴,直呼:“轻点轻点。”不料K却忽然加大了手上力道,厉声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当这里好玩么?”
我一惊,乖乖不得了,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刮到他的逆鳞,我们家K受受有些生气啊。遂温言软语跟他解释,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完全不是出自自愿,而是莫名其妙的囧穿了。岂料K宝儿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深,我连忙宽慰他道:“K受受,你看,这就是缘分啊~知道你在这里执行任务,老天就把我送来了,委实值得庆贺,值得庆贺!”正预备大笑两声抒怀,忽然却被K明晃晃的赏了两记眼刀,好好地大笑硬生生转作干笑,让我一时有些郁愤。
过了两日,K受受再来看我,披头看脸的就把我的所有东西翻出来扔在床上,一脸不耐的道:“你快回去,少在这里给我添乱。”
我无辜道:“我也十分想回去,可一直不得要领。”
K捏捏额角,似乎强压着火气:“我既然让你走就是有办法送你回去,你哪这么多废话!”
我顿时惊喜,可以脱离叮当那小丫头的魔掌可是我已经盼望许久的事情了啊~~遂抱了K扔在床上的所有物品一步一颠的尾随着K受受奔出新龙门客栈,直奔不知名的目的地。
行至半路,K受受忽然停身回头,恶狠狠的瞪着我。我下意识的有些腿软,在这我人生地不熟的,他就是要将我先奸后杀杀了再奸恐怕也没人替我伸冤。我考虑再三,非常能屈能伸的表示:“K,你看,我们认识也这么久了,感情什么的也一直不错。内个什么,你如果果真是独独对我不能忘情,爷不是也说过要上你家提亲的么?再说这个地方怎么说也是叮当那丫头的地盘,咱们两个也都算她豢养的男宠,真的发展出一段奸情,委实有些不合适呀!”
闻言K受受眼中的杀气忽然暴涨,有些刺目的凌厉,我瑟缩了一下,觉得大约是祸躲不过了,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同伙。叮当,我千不该,万不该随意乱跑出新龙门客栈啊,我真真是悔不当初……
不了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奸杀事宜,K受受倒是一甩袖子走的比疾风还快,我摸摸鼻子半天摸不着头脑。直到被领进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寺庙,K受受才再次回过头来瞪我:“你这么轻信于人,早晚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哦哦哦,又是为了这种问题,我不是还没被卖过么?这说明K受受明显有些杞人忧天。不过嘴里还是小心应承着。K受受取了一些经筒摆成奇怪的形状,又勒令我站进去,随后嘟嘟囔囔不知念些什么。所有的步骤操作完毕,他手悬一笔狼毫,半蹲在经筒旁抬头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却让我莫名觉得心惊肉跳,如果不是手里抱着的东西太多几乎就要扑上住抓住他的手。但他终究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的小心的,将最后一笔添在了最后一只没有墨色的经筒上。
身上有一些奇异的温暖,这就是要——回去了吗?我看了看好像已经模糊了的K受受,忽然想起什么,遂大喊道:K受受,等你回来爷就去你家提亲哟~~
【四】半盏枯灯半夜秋
我等了许久,已经记不清有多久。却始终记得当初说过:K受受,等你回来爷就去你家提亲哟!
所有的人都回来了,为什么只有他没有?
他们说去任务的人都有自己回来的法阵,一个法阵只能送回一个人。
他们说他送我回来便是再也没想过能回来,可是,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曾说过,而我,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
我还依稀记得那黄沙苍茫天际下的流云水袖,还记得那张盛放在回忆里的颜如桃花,还记得那最后一眼——仿若永生相隔,仿若,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万水千山横断之后还有许多话要多我说。
我始终不知道他要对我说什么。
也许,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手中的经筒散落在脚边,这些年,这么多日子,我转遍了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我在等你回来,或者找一个方法回到你身边。
我想你也一定在等我……
或许还在那沙尘飞扬的地方,或许在另一个江南水乡。
那个约定会一直还在——
半盏枯灯与颦醉,青火曾看半夜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