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ze=3] “看,是愚公耶,他又来挖山了,老顽固。”
“老顽固~老顽固~”
两个路过的孩子朝老人做着鬼脸,拎着蛐蛐笼笑闹着钻进了草丛里。
老人放下手里的畚箕,颤颤巍巍坐下,斜靠在大石上喘气。年过九十的人,其实上一趟山也很勉强,但他负着土石,来回了许多次。或许哪一次就会突然倒下,再也起不来。
可他仍坚持着。
为什么?
他对自己的妻儿,对外人都说是为了开出直通汉水南岸的大道,不必再走曲折迂回的山路,志向高远,也足够傻。
外人皆笑他愚昧,他不改初衷;如今,挖山久了,连儿子们也开始抱怨,正值农忙,家里人手不足,再分不出精力陪他挖山,他独自苦干。
明明是个死板的执念,开路不必挖山,打隧道更快,连他曾力挫智叟的豪言“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如今看来,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除了他愚公,还有谁愚昧如他?
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老人身上,他疲倦地睡过去。
梦里鸟语花香,魂牵梦萦的白影在花丛中奔跑,他想追上去。突然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高耸大山朝那道白影轰隆压下,天人两隔。
老人气喘吁吁从梦中惊醒,抖着手去抓扁担畚箕,但怎么也抓不牢。心里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是那个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他脑中徘徊不去。说不清道不明,他只知道自己要把山凿开,不惜一切代价。
天上云端白雾缭绕,山神俯在天帝脚下滴汗:“天帝,那位执意要挖山,莫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负罪之人,一碗孟婆汤下去,前尘皆忘,何须惧?”天帝神色淡然,垂眼睥睨众生。
“但、但那位前世可是战神啊……”山神似想起了什么,脸色愈加苍白。
“战神又如何,触犯天条,如今也只是一介凡人。”
山神苦了脸提醒:“可若是让那位解封了太行、王屋山下镇压的……”
“他倒痴情!半身入土的人,还怕他有开山的本事?”天帝嗤笑。
“那封印千百年来一直平静,可自打那位开始挖山,竟开始有了动静,与挖多少无关,只看是谁去挖。再过些时日,怕是要镇不住了。”山神面有忧色。
天帝闻之色变,沉吟片刻,有了计较。
有一天,愚公如往常般背起器具就要出门,却被屋前的宽敞大道骇住,两座大山,竟一夜间不知所终。
左邻右舍啧啧称奇,妻儿皆笑言他的诚意感动上天,天帝派人将两座大山搬走了。
愚公却是楞在当场,怅然若失。[/si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