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现就是一个悲剧,明晃晃的江水映着月光,第一眼的迤逦我便知道,我一定一定会爱上这个人,也一定一定会……看着他死去。
于是终于在结尾的地方,“低眉敛目,竟有几分宝相”——他走得就如当日朱仙镇外面飘扬的白雪,如烟如雾,似云荡过山谷的……干净!恍惚起来似仍能看见那一身的宽衣水袖,后襟上猎猎欲飞的蛾子,甚至那把团扇,笑起来好像微醺月色的的眉眼……
船上初初相见的时候总是不解,那么漂亮的一个人,背后为什么绣了一只蛾子?待到后来了悟,才发现原来蝴蝶是太浅薄了,空空的样貌,毫无灵韵的,竟是……配不上他的。而蛾,漾着一层妖异,施施然落下。看似一付玲珑心窍却痴痴傻傻的直向火堆而去,然后翼断心折,莹粉漫天……连死,都是一样的惊世绝艳!
这样的东西,果然才是他的……
五分残艳,三分妖异,两分情思,一种风骨。
他十四岁初出茅庐,却已非璞玉。那些年少的轻狂的期待早就被娘亲那一发钗绞断了去,……对人心,他看得清透。
所以这样的人很真,活得真真切切——想笑的时候绝对不哭,想颠倒众生的时候决不扮丑脸吓人,没娶过妻子所以要娶一个看看,想出手杀人的时候绝对不能犹豫,甚至高兴起来他也可以为你生一个孩子!就这样……一辈子的时间,尽量让自己过得开心。
可他其实做不到……根本就做不到,虽然他笑起来的样子很美说话的声音很媚,虽然他以弱冠之姿入主秉烛寺手握生杀大权,但就像一朵将放而未放的白莲,宁愿无花而终,也决不叫清华外露。只是蕊芯欲吐,却无知音可托……总是缺了那么一点,而那一点在朱仙镇外的雪地里,圣香迭声逼问的话里已经有了答案,……轻轻一个“是”字,道出多少年的霜华如旧。
所以圣香是他的知己,一夕策反让他从此跟这个少爷公子纠缠不清。
他不在意天下人如何看他,反正天下人说他好,他未必就好;天下人说他坏他也未必就那么坏。只是……只是那一天,相府里六个字,圣香与天下为敌;白雪飞降,力阻屈指良狙杀;城门之外,倾力周旋于天下……都是为了救他!那一种神情是他一辈子也未曾见过的:清澈、干净,偏又重逾山岳——狂风化尽浊雾的磅礴!
所以他笑了,作了这辈子唯一一个要自己必定达成的决定——活着,为那个孩子想要证明的东西……决不让他失望!虽然痛苦,但是无妨,是他想看到的,自己就一定让他看到!
读到这里,我总是很赞同李陵宴在板渚的那句话:“这个人啊……见不得别人对他好。无怪圣香要为他正名,这个人……怎能算是枭雄?怎能……算是……枭——雄——呢?他连个坏人都算不上。”
枭雄,他差太远了……
于是在那个大战方歇的日子,他见到自己从“邪道妖魔”瞬间变成了“派外善人”,心里大笑,而后仰天长笑,连笑三声,“今日能见诸位狼狈相,玉崔嵬余愿足矣!圣香啊圣香,玉崔嵬有友如此,此生不虚了!”。
之后闭目坐下,垂眉低目竟有三分宝相。
后来我笑着看那些字,看那些清清楚楚却又变得模糊的记着他生命的字,玉崔嵬啊玉崔嵬,虽然白莲绽放之后既是死期,可这一回,有了观者,莲瓣变得莹洁,皎如明月。就像开在雪地里似的,缥缥缈缈,看不真切。有时寒风拂过,不见他垂首,却只是风姿的摇曳起来,堪堪立稳。那一支秀挺的绿茎清理支撑着……即便雪下的根系已经了无生意他也没有倒下,仍是那样脆弱又倔强的活着,任天地苍茫,生无可恋。
但……终究此花不与群花同。
他生,为一种琉璃的心思,一个单纯期待的孩子。
他死,为一片晴空晚照的天景,一番碧落黄泉的快意!
于是莲花垂首,花叶凋零。几片落在雪中的莲实和花瓣,抬首望着低眉的的莲花——再无风雨再无愁,软红之外,从此自在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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