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记：这不可算作书评，只是我由书引发的感慨、而已。



    抛却开篇那段惨不忍睹的凌辱情节不说，这是一部我喜欢的小说，主要是喜欢肖遥的性格、喜欢叶子（叶之原）的生活。

    作为主角之一，肖遥首先是美丽的。他“坐倚在一棵树下，透过疏落的树影享受阳光，宽身衣裤，赤着足。几天不见，他原本苍白病态的肌肤因吸足了日光晶莹光润，眸中黑暗已退，阳光下一派清净纯良。他微微仰着头，宽阔饱满的前额散落下几绺碎发搭在乌黑清爽的眉上，精巧挺直的鼻梁上有层细汗，一度倔强的嘴角下颌因着表情的放松现出敏感细致的线条。作为男孩子他是太过清秀了。淡粉唇色婴儿般透明，骨感而柔和的颈项有一丝脆弱，甚至手足踝腕也是纤秀细洁的。因为欠缺些许俊朗与英气，整个人有种不识人间烟火的轻灵飘逸。”

    而更重要的是，他的内在的品质才学综合成了一种人格魅力，令人欣赏。他聪明，文武双全；他好学，语言专业都不在话下，并能学以致用。这样一个出色的人，却泰而不骄，沉静低调。对待别人的恩情顾恤，也从来没有小家子的扭捏矫情，而是落落大方、进退得体。他对自己，表现出极强的自律，沉心做事不为外物所扰。他对别人，虽在神情间总有种疏离的淡漠，但是和气温文，遇到有人受难，绝不袖手旁观。而最关键的，是他有着牢不可摧的意志和崇高的理想，可以为了和叶子的一句承诺与死神抵死相搏，可以为了自己的志愿者事业生死度外。这种人格魅力，由于以出众的能力和正义之心为内核，因此坚如磐石、醇厚香浓。

    书中有一处关于肖遥的描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叶子的妈妈让叶子好好对肖遥，说：“他的眼睛，只有吃过很多苦的人才有那么黑的眼睛。所以，善待他”。肖遥是个吃过苦的人，哪怕往日不堪回首的记忆永生难忘、如影随形笼罩心头、哪怕他早已觉得生比死更难，但他还是那么从容、那么坚定地做着需要自己去做、或者自己认定要做的事情。

    尼采说：“凡是不能杀死你的，最终都会让你更强。”这便是肖遥。



    再来说说叶子。叶子生性豪爽、行侠仗义。他在Gary事件后参加了一个由国际民间慈善团体组织的援非行动。在中南非一带协助维和部队做难民的医疗、救援和安置工作。当地条件的恶劣程度远远超出想象，工作琐碎重复，生活单调枯燥，连电视也不大收得到，更别说上网。但是叶子恰是在这片贫瘠的荒原上，将自己那颗飞扬浮躁的心缓缓沉淀，明了了何去何从，并由内而外地、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枯寂景色中升华出一种执着的气质。

    这一段描写让我联想到了去年在798听的一场由无国界医生组织主办、刘镇鲲医生主讲的讲座《午夜后禁食》。无国界医生组织就是类似于小说里讲的这样一个组织，非盈利、慈善、医疗救援。刘镇鲲医生是组织里的麻醉医师，在加入该组织前，供职于台北荣民总医院。那些日子里，每天两点一线地往返于医院与住宅，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蓝天等待着一场又一场千篇一律的麻醉手术，乏味而迷惘。忽然有一天，他明白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于是毅然辞职，并用九个月的时间，从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Istanbul)出发陆路旅行穿越亚洲，最终从上海返回台湾。之后开始了他无国界医生的生涯。虽然救援之地要么贫穷偏远、要么战乱动荡，白天要治护很多伤病人民，晚上除了数星星弹吉他没有其他娱乐；但是他看见了入诗入画常人难见的美景，得到了当地居民对他们感激不尽的问候。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听见自己的灵魂褪泥脱污层层净化如莲绽放、感到内心的开阔平和慈悲善义。

    讲座时，刘医生上身穿了一件白底暗纹衬衫，袖口略略卷起。下身穿的是条卡其色七分裤，一双休闲鞋。他大约178CM的身高，略瘦，头发很短、戴着板材眼镜，小麦色的皮肤，一张年轻的脸，整体给人干净清爽、柔韧有力的感觉。刘医生的PPT做得非常专业，讲话时思路清晰但不拘泥。他讲起非洲的艰苦，神色淡淡不以为意；而在给大家看他们和非洲病人的照片时，眉眼含笑如数家珍。当时我对刘医生的生活虽羡慕但觉得离自己太遥远。而如今再想起，却换作了向往和崇敬的心思。试想，既能投身公益、渡人渡己，又能寄情山水、远离物欲的甚嚣尘上，该有多好。

    书上说叶子通过这段经历，变得稳重坚定。我非常相信，作者并非信口雌黄，这样的磨砺可以洗礼灵魂。



    反观自身，我为自己心性的粗鄙羞赧不堪。幼年时狂傲不逊，高中后封闭偏狭，大学后冷淡疏离。虽然近几年也修心不怠，却也仅仅是把那尖如礁石尚未磨圆的劣性深深包藏。心如惊雷时面上还会泛起涟漪，忍无可忍时虽可不直指当事人但也要向家人倾吐牢骚以作平复。比起肖遥不因他人的恶劣而气恼嫉恶甚至仍可理解宽容、把酒笑谈的温润君子之风，相去甚远。

    而在工作中，似乎也没有享受到像叶子那样的无拘无束、饱满充实。听着团队间的相互指责、看着上上下下人心浮动背后的波诡云谲，我想置身局外冷眼旁观，无奈偏偏也是棋子牵连其中。改变不了组织精简的大势、看不清楚团队远景、不愿去争抢、不愿去攀附迎合，却不甘被形势左右。深吸气，谨小慎微、审时度势，念想“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慰藉自己沉心静气等待机会终会有厚积薄发的一天。

    不知何时可以练得肖遥那君子如玉的性格，更不知何时可以拥有像叶子那样仗剑江湖、施恩舍义、疏狂豪放的生活。朦胧的理想从虚无缥缈凝成了小说中人物的影子，这是我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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