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蓝色，四周的光线黯淡。他把手搭在眼睛上，回忆着刚才的梦境。
黑白的梦境，像是老旧的无声电影，画面一帧一帧地倒退。
他现在的样子，他刚上高中的青涩，他初三时候面无表情的脸，他初二的时候悲伤的眸子熠熠生辉，他刚入初中的时候脸上的兴奋，他小学六年级望着天空一脸期待，小学五年级，小学四年级……他竟然看到自己刚出生的样子，小小只的，粉红色的，其实真的一点也不可爱，他还是觉得自己幼儿园地时候可爱些。
他出生的时候大雪纷飞，从医院的窗口望出去，全然没有降雪的美丽浪漫，只有一种冬天的寒冷无穷无尽的绝望。
母亲抱着睡着的自己，神色悲伤，她说：“我只有你就好了。”
他才意识到，自己是没有父亲的孩子。母亲从未提过父亲，她总是在自己问到有关父亲问题的时候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自己。他便不能问下去。
母亲很年轻，现在看来依旧是。初三的时候，外婆指着自己冲着母亲吼：“我以前就劝过你把孩子打掉，找个男人重新过！你现在还这么年轻，你要守着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的孩子过一辈子吗？”
母亲是个固执地人，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他没想到母亲这么固执，陪上了青春，陪上了幸福。
母亲对他说：“亲爱的，原谅我。”
他说：“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现在很幸福，谢谢你，妈妈。”
那次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尚存在这个世界，有妻有子，生活幸福。只是母亲是个傻女人，青春的邂逅，赔上了自己的一生。母亲说：“门不当户不对，我只是放不下，也不想给他添麻烦。”母亲说：“你其实很像你的父亲，性格上。”
他无所谓，他只希望母亲能够幸福，生性薄凉，大抵如此，生命中不曾出现的就谈不上重要，也花不了感情。
四月春光好。班里来了转学生，高大英俊，自我介绍的时候，下面女生嗷嗷叫着，插科打诨。
男孩子被安排到了少年身后。下课的时候男孩子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少年的背，少年依旧眉目冷峻地看着他，他自来熟地说：“以后都是好兄弟啦。”得到回应的是少年漠然的后脑勺。
命运也好，偶然也罢，男孩子在阳光下笑容满面明眸皓齿，跟偶像剧的特写镜头一样敲击了一片少女情怀。少年偏偏不领情，认定了男孩子厚脸皮装到底，男孩子反驳少年冰山外表内心闷骚傲娇得不得了。
相杀相爱应该如此。
梦境也不应该仅是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