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主题活动]
记忆中,街角有个小小的花园,初春有如雪的海棠和幼嫩的新绿,盛夏有怒放的石榴和欢乐的嬉笑,金秋有离别的骊歌和纷飞的落叶,隆冬有安静的雪人和凌乱的脚印。还有那个早已锈浊斑驳的转椅,那个小小的座位再也做不下一个长大的我。
幼时的我安静、内向,常常自己一个人坐在花园中的转椅上,手里捏着一本书,呆呆地望着天空出神。那时不大爱说话,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女孩子总是能够叽叽喳喳地好似小鸟一般欢快。我坐在那个锈蚀不堪的转椅上,细小的腿蹬着地,听着那铁架摩擦的吱呀呀的声音,觉得分外安心。
记忆的最初,是一些凌乱的片段,搬家与转学成了割裂回忆的锋利剃刀。不断转换的陌生环境,我总是以沉默的姿态应对,而意图亲近的同学也终而远离。只有这个小小的花园,是我心目中唯一清晰的存在,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是在那个破旧的不再转动的转椅上长大的。
我从不曾努力地融入人群,因为早晚要离开,又何必费心费力地亲近,更何况,我本就不善言辞。那时的我是一个异类,筑起高墙将自己摒弃在欢乐的门外,只留一扇小小的窗,用来偶尔窥视外面的欢歌笑语,然后,在每个难以成眠的夜里拿来品名。
那是一次意外吧,我还是那个坐在转椅上的孤独女孩,固执地想要将锈死的转椅再度转动起来而拼命用脚蹬着地。然后,他跑过来,阳光下的笑容灿烂的刺眼。我有些无措,因为从来没有人邀请过我参加他们的游戏,而他,是第一个。
我以为自己会拒绝,却出乎意料地点了头。
捉迷藏,一个我看过无数次,却从没参与过的游戏。
我笨拙地找寻一个自以为安全的藏身之处,蜷缩着等待被捕获。
天黑的比前几天晚了些,我仔细地数着地上飘落的花瓣,并且试着辨识那是哪一棵树上的美丽芬芳。我看见了幼小的雏鸟被母亲带回家,我在搬家的蚂蚁队伍前设立了好几个障碍,我忍了很多次想要出去探望同伴们踪影的欲望。我看见晚霞扯着紫色的衣裙翩翩而去,我在路灯的余辉下在地上画了一个又一个房子,我忍着腿脚的酸痛不轻易离开我的掩护。直到,直到着急的母亲来寻我,大声的呼喊在初夏的夜里分外响亮。
在母亲带我离开时,也没有见到那些邀我一起玩耍的伙伴们,而我却固执地想要在黑暗中寻找他们的踪影。
我以为那只是一个遥远的记忆片段,却在无数次的梦中,不断地梦到那年的情景。它就像一个谶语,过早地预言了我的未来。彼时幼小的我躲在树丛中,忐忑地期盼有人能够找到我。而今,长大的我躲在自己的城堡里,不怎么认真地期盼着,有人能敲开那看似坚不可摧却脆弱无比的心门。
而,那人,却一直没来。
而我,仍固守着自己的城堡,在自己亲手铸就的围墙中,与墙外的你,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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