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家北屋窗边的桌上,按照日期陈放着一叠报纸。报纸一张张叠得很仔细,明显是有心折的。一些纸角突出来,早已被灰尘所布满,不仅如此,三分之一的处于底部的报纸从黑色变成了土黄色。
“对了,那报纸快看吧。都是那什么每日闲情的。你外公天天给你留的。”
外婆随意的一句话虽轻如叶,落在水面却仍荡起一圈圈涟漪。正如在我心中惊起波澜一般。
两年前,我在外公的报纸中打发时间,觉得报纸中有一版有许多美文与笑话,请外公帮我留下来。那时正是暑假,外公每天早上下楼拿报纸,然后戴着眼镜一页页翻看。翻到这一版,便拿一把长尺子小心翼翼地将这一版撕下来,折两折放在北屋窗边的桌上。
我每天都在北屋做作业,做累了,便顺手从旁边拿过一张报纸看,看完后扔在一个不知道的地方被外婆捡到拿去南屋(外公外婆的房间)看。看完后又放回北屋窗边的桌上。天天如此。
后来开学了,一个星期最多去他们家一次,每次都抱着一大堆作业去做,报纸便也在这匆忙的偶尔中被遗忘在了北屋窗边的桌上。
不知何时,外公住院了,我和哥哥去他们家照顾外婆,无意看见外婆在南屋剪报纸,我觉得很奇怪——毕竟外婆一向不做这些的。
她笑着回答我的问题:“你外公在医院跟我说了,你爱看这版报纸,叫我给你留着,让你有空的时候看。”
我不由得惊异于外公对我那一时兴起的不靠谱话语的执着与坚持。
一个星期不到,外公手术刚完边说要出院。理由是:“我还得回去裁报纸给我外孙女呢!她外婆干不好这些,到时裁多裁少裁错什么的,还不是我收拾残局?”
南屋的桌前,外公如以往一般翻开新一天的报纸,而北屋窗边的桌上则又多了一张等待翻阅的每日闲情。
下午,阳光总会照向北屋,射进窗户,映在桌上。
显得北屋窗边桌上的报纸上的灰尘似层雪,格外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