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
日渐西沉,人愈黄昏,这般世间总是如此蛮横无常,而我们却又只能不堪地应和着,奉承着,且顾此失彼着。似乎只有回忆和思念才最是美丽,念念不忘的愁离,絮絮叨叨的兴奇,烟萝人生,归去来兮......
我在梦中,常会看到这么一个画面:金色的波涛,卷着鸥鸟的各种呼喊,悠悠地扑向海边的一位老人,他步履阑珊地沿着海浪打磨出的走廊,缓缓地向前走着,就这么一直走着,直到金色完全褪去,海水苍白得像一具尸体,我适时地骤然醒来,发现原来这是一场梦,一场又是留不住任何颜色的梦......
一个人过活的时候,心情就会变得草率,对时间的把持也就毛躁得多。好在前几天,我在惠恩教会那边,寻到了一个好去处,一个人慌闷的时候正好可以去那里转转看看...夏日的夜晚,总是千头万绪,这夜似乎又是难以入眠,无奈之下,我便决定再去那个“地方”走走。锁上房门,我抬头望了望天,那头是晨光熹微,这头却还是月残星稀,想我多日未有外出,一来就消得南北云雨之意,顿觉斐然有感,不由慢跑得自在了起来......
临到大路的岔口,有一块满放着些“工事中”牌子的空地,便就是那个“地方”。本来从那里,还可以进到一条新修的公路里面,不过上次来时正好赶上落日西行,天色暗淡,我就没敢造次乱闯。今日仔细一看,才晓得跟前这段子路上的柏油已干,貌似是行走无碍,我看四下也无人,便自作主张地翻了进去,一路走了不久,就到了尽头,说是尽头,其实就是一段桥渊,对面只起好了一个墩子,也不见其他的动静,我看这路也是一时半会弄不完的,便只好是作罢于此,不过在此处凭栏而望,眼前这景气也算得上是山水明秀,视野宽远了。说来也怪,虽然两次来的时辰不一,可却同有一种感觉,这事我说不上来,却倒是涌了上来,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没留神,连自个儿的心思都被漫了过去,看来前辈们刻舟求剑的心境儿,真可谓是水乳交融,难得糊涂啊...
古人说,千山老林,一叶既可障目,一叶亦能知秋。自己静下心来,细细琢磨起眼前的景致,最后好容易在脑子里揪出了点熟络的味道,才恍然感叹道:原来此处甚好,风景确是旧谙,无名沙头观江日,红遍千朵浪,层层染,真是好一个淑气催生,满园花开啊。若回往昔,我这般无病呻吟的人,兴许也能有和白公一般好兴致,梦游下江南。不过呢,有道是“花开花落,潮涨潮消”,山人还是更喜欢落叶归根。想想自己久不返故土巴中,至多也只是偶尔在午夜梦回时,才能去品味光雾画神秀,巴山摇夜雨,鱼江滩头数红叶,满山尽撒水青杠的那般妖娆,而如今矗在这头,我独为望江兴叹,才思得天地造化都是何等的无奈啊,难怪前人早有叙述:“奈何桥上说奈何,零丁洋里叹零丁”,看来迁客骚人,都是疾在骨髓,无独有偶啊。
春意阑珊时,谁会去管她柳飞何处,花落谁家呢?就如这日上杆头,其他公路往来的车辆,已然来来去去,忙忙碌碌,而我这条公路,却至多与天地寡合,笑作闲草一棵,实在是有些寥寥不已,至于要去谈什么拨云弄江山,起舞争日辉,更又是从何说起呢,都只不过为蓬蒿们的虚谷空音罢了。
我想人生就是一股子的清泉,袅袅地从地下冒出,又缓缓地从山上滑下。如此的轻爽细致,走马清灵,任是谁又能效颦得来呢?哎,寻源张郎凿天栏,和尚取经十年还,红尘滚滚滚红尘,谁笑拼命谁平凡。天南地北,往来逆水行舟,四处随遇而安,谁又能做得了那个独倚枝头,抱等酒钱的桃花仙呢?看那沙洲飞鸟,击点水中长空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去年冬天,在池塘中喂养的那四只鸭子,本来给它们喂食只是我闲来时的一门消遣,可是到了后来,跟它们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感情便越发深厚了,当然,离别也就变得叫人,多少有些难以割舍,不过烟离歌台上,听雨客舟中,我想都会是一般滋味的,离合总归无情,悲欢更是强求不来,就如我久读工部之诗,随有兴起,便就会念唱道:“飘飘何所似兮,渺渺一沙鸥啊...”可叹这世间到头来,也还是凑不出几个像样的字,让别离看起来更洒脱些,好在老人家们还说过类似“既活之,则安之。”的话,虽然是取巧了些,不过总算是能让人感到些欣慰。想想也是罢了,毕竟青萍之末,有水如此,方为上善嘛。
那天初来此地的时候,日近黄昏,我见远方天际,云霞相错,神似一只乘风轩翥的凤凰,顿时百感交乱。以前听得人说,面朝凤凰许愿,愿望便有可能会实现。我向来不信此类传说,可此情此境又岂是一笑可以释怀的呢,只得是惶惶地念起了心中所想,才不至于失了方寸......
嗟夫,闭目虽见空花,作茧就能自缚,我是明白,却不是个明白人,看来云在青天走,水在溪中游,只是如此了吧。
2009.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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