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二三米有棵树,秋天落叶子,春天长叶子.我很想知道它在想什么,可一直也没能知道.不知是一直没想明白,还是一直没顾上想.最让我吃惊的是夏天和冬天,它一下子忽然长满了叶子,一下子又忽然没了叶子,显露出条理清晰的枝杈.其实,这和我的脑子一样,一阵乱哄哄分不出头绪,一阵又全剩下头绪不知从那里开始.正如我永远看不到第一片叶子是什么时候长出的,什么时候落下了最后一片叶子.开始与结束都显得过于模糊.
我幻想过在我不经意的瞬间或是惊讶之时,有个顿悟什么的,让我能忽然吃透某种玄机,这个幻想也一直没有实现.不知是幻想的还不够,还是幻想过了头.
实话说,这树没什么可描写的.首先我就没仔细观察过它,其次它也没什么可以观察的,站在不远处望去,一览无余毫无遮掩.树是那种常见的倒着长叶子的槐树,永远也长不高,根部是个用砖头围起的圈,四季堆着些落叶和垃圾,不见多也不见少.有些叶子是新落的,大多是腐叶,其中夹杂着些空烟盒和碎纸片什么的,每次看上去总是略有不同.但却从来不知道那些变化是怎么开始的.
雨水过后这树能有一些出乎意料的绿,可惜我所居住的这个城市雨水比人们的眼泪还少.所以象很多事一样,意外少而又少.每到春末开始至秋,树叶上总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而晚上树的周围总有乱而密的飞蝇仿佛赶不散消不灭的心事让人烦躁.
我常常会忘了树,忘记了存在.在这儿住了九年,天天看到树,树在一天天变化着,我却难以发现它的变化.就象有一天收拾屋子,看到几年前的旧日历上,有些日子画着圈,有些日子画着叉,有些日子上写着几点几分。。。。。。看来忙忙碌碌的一天又一天,现在想想也不知做了些什么,似乎有太多的变化,又似乎没什么改观。即不能展开也难以浓缩。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孤独,我在屋里呆的时候常常大敞着门窗。希望有些过往的路人能朝里望一望,这种做法日子久了我发现几近白费心机。因为我住的这个地方是巷子的尽头。现在城市里巷子本来就所剩无几,又有谁往它的尽头走去呢?也有例外是走错了路的人在这里左顾右盼一会儿又顺原路返回。唯一不变的是那树不高不低的杵着,不声不响长叶子落叶子,仿佛与这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没什么联系。只是站在这巷子的尽头,看我关门开门出去回来。
偶有一网破散的蛛丝挂在树叶间被风斜斜扬起,一晃眼就又不见了。我永远记不清那纤细的丝是什么样子,只模糊记的有这么回事儿。有时想今天这一串残破的网大概就是旧日的那一网吧!但怎么可能回到从前呢?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熟悉而已,其实早已变了许多。我不知道是眼睛欺骗了大脑,还是大脑让目光迷离了起来。
树静静的就在那儿,就在这巷子的尽头,在我门前站着,也许它在等我搬走,不在这里固守。
它就那么无遮无掩的站着,却很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