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冯延巳《鹊踏枝》
偌大的庭院,却是死一般的沉寂,偶尔有“沙沙”声,竟也是那风吹杨柳,树叶摩桫声。我站在这个角落,几近被这一片沉寂淹没。透过层层帘幕,依旧不见你的身影。
犹记得当年,你一袭红衣,骑着高头大马。三月里,携我外出踏青。我见过不少女子着红裳,却从未见过你这般男子,竟能将这红衣穿得如此俊逸潇洒。偷偷掀开马车帘子,看你看得入迷,不觉竟红了脸。彼时的你是我的夫君呀,我竟也这般沉醉,每一眼看你,都像是又有一个新的你出现在我面前,我,是看不够的。
途经章台,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皆因你而醉,而你目不斜视,只为我一人驻目。我是多么幸福啊。心中暗言:此生誓不负君!
然而,昨日仍历历在目时,你却已不在我身边。昨日山盟海誓,言犹在耳,今天你却已离我而去,左拥右抱,欲寻你,章台最高处便是。以前的你眼里只有我,而今我眼中依然只有你,你却阅花无数,早已不在意我这一枝了。
三月。又是三月。昔日的温言软语如今化作我孤身一人卧榻,耳旁只听得狂风骤雨,它们拍击着我的门窗,丝毫不因我是孤身一人而手软,反而更来势汹汹。
蜡烛换了一支又一支,仍不见那个熟悉的影儿。烛泪儿一滴又一滴,仿佛在为我垂泪。铜镜映出我的脸,我恍然大悟。是啊,我已经二十六了,我老了,怎敌那十六七的姑娘们一个个如花似玉,娇颜如玉。
又是一夜雨骤风清早出得屋门,眼前的情形更加凄凉。一夜风雨,落叶满地,花几飘零,红消香逝。看着满地花瓣堆积,竟无语凝噎。真是朱颜已老,胭脂水粉竟也无掩盖,就连春天也躲我远远的,是怕沾染了我这日渐衰老的气息吧!
抚着青石桌上的花瓣,看着她们,我泪水不断流下,她们竟也不言不语。心头不免更加凄凉。一阵风吹过,花瓣便随了风四处飞舞,多美好!是,我一个被弃之妇,她们当然不会理我了,她们即使脱离枝头,散落四处,依然有风愿意带她们离开。而我呢?只能与这凄清冷寂的庭院共度余生!
“泪眼望君君不至,满腹悲苦与谁知”,自遇见你那日,我是否就已经注定了这般凄苦结局?那么,来生,请不要让我与你相遇,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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