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记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把一部分重心放在回忆这件事情上了。也许是去年,也许更早,我没什么印象了。
因为很随意的聊天,身边的时光突然扭曲变形,拉扯着我的身体,回到了尚不懂得内敛的那一年,站在未成年的终点,有点茫然,瞬间又踌躇满志。有些怀念那个小小的,倔强的小朋友。然而我已经不再是那样的一个人。对比起来,心境态度世界观,都变了太多。学会了坚持但仍然会逃避,学会了隐忍但偶尔还失态,确定了方向但还是会迷茫。那一年的毫无心思什么都不用考虑的状态,是多么幸福。
那大概是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生活的开始。一个人住一间房子,一个人上学放学,自己思量吃什么填饱肚子,自己定好闹钟却还是需要家人打电话远程叫醒,会赖床赖到非起不可。然后抱着书,穿过短短的小巷子,迅速淹没在校门口涌动的人群中,平凡又有点自命不凡,不好意思却又渴望被发现。
那一栋陈旧的老房子,暗红色的砖墙,陈腐的气息。楼上的老年人节奏缓慢的脚步声,楼下孩子精力无限的嬉闹叫喊声,以及炒菜时有些呛的油烟味,混合成特殊的感觉。温馨却有点遥不可及。在某一次收假归来的时候,感觉着那浓厚的缓慢的迟暮气息把我围绕,然后渗透进每一个毛孔,把我的急切和毛躁,放慢成慵懒和随遇而安。对于慢节奏一直没有什么好感的我,捏起拳头暗自说,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地方,带着我最后的结果,或者熠熠生辉,或者暗淡无光,我都会离开,快速的奔跑,追逐我理想的世界。总是要离开的,如今,不知那房子中住着怎样的孩子,过着怎样寂寞又被希望烧的炙热的生活。
我已经可以控制住在自己所有的课后时间都待在狭小的房间,看书听歌,写字画画,甚至于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那一片小小的蓝天,而非玩耍闲聊或者逛街上网,大约我那总是给人疏离落寞的感觉,就是在这时候养成的习惯吧。
日记也开始持续的写,虽然不是每天,但是却基本完整地描绘了我当时的一切。
也有那么许多的夜晚,想到未来便会激动的难以自持,翻起身来打开台灯,抓起笔写下些豪言壮语,现在看来,是有些冲动了,那些伟大而遥远的想法,或者说是梦想,在现实的打磨下,从丰满变骨感,然后只剩下一个骨架,最后干脆连骨架都拆散了重新排列组合。
刚刚一个人住的时候,还是夏末,天气变化迅速而剧烈。一个燥热的夜晚,疲惫睡去后在凌晨被电闪雷鸣惊醒,看着忘记关好的两扇窗户,在狂风中无助的飘摇,一阵发冷,然后便觉得浑身酸痛乏力,高烧不退,上吐下泻。当时握住电话的手指都无力按下号码,心里不断想着我会死掉么我不会就这样挂了吧我还没有享受人生呢。躺了整整一天,不知道喝掉了多少水,流了多少汗,退烧药吃双倍剂量,终于不再烧了。当母亲赶来的时候,我已经快好了。我有些后悔,匆忙草率的呼唤她来。这样的急疾,退的也快,大不必让她辛苦一趟。第一次一个人生病无助无力,应该还是脆弱的吧。从此,我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
顶楼的小屋夏天的时候会像蒸笼一样闷热难耐。晚上睡觉贴着墙,都会觉得那温度高的难以忍受。流过太多的汗水,蒸发掉太多的努力。当倒计时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最后剩下一位数的时候,却越来越平静,等待着全新的生活的到来。那些期待,那些希冀,现在或许都承受不来。
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却在那一年流过太多的眼泪。绝大多数突如其来的小刺激小打击,引起一阵眼眶湿润后,一阵啜泣或者抽噎便轻易排解了。然而印象最深的两次放声大哭,至今想起,仍然是感慨万千。某个晚上,LQY发短信给我,内容无非就是鼓励加油打气,不知道我哪根筋错乱了,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哭出来,侧脸趴在桌上,不想让来照看我的母亲看见。然而抽动的肩膀还是暴露了我哭的皱成一团的脸,她问话我如何回答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哭累了,就倒在床上睡着了。那时候的情绪波动,应该都会让父母不小的操心焦虑吧,担心我却怕问了我更难过。再次是在那通知的白板前,得知前路并未按照自己设计的发展并且状况更加糟糕时,我拨了给Echo的电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不停地哭。当时觉得天要塌了,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只不过当时的希望太大,没有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没有比较,对现在这生活以外的状态没有知觉,所以还比较知足。但也许,也许,选择别样的光景会更加完满。既然过去的因造成现在的果,那么就把这个果当做以后强大美好的因吧。
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混合了太多的汗水和泪水,无法称量的重量,亦无法衡量代价与获得是否值得,但是,蒸发掉的年华,却不是白白变成了水汽,氤氲眼前迷糊了视线,至少曾经奋斗过经历过,不枉年少轻狂一场。
很多事情不能忘记,却也不想再提及。那一年举国同殇,那是心里的悲戚和恐慌,奔波与劳顿,以及希望与压力的交织,让我变成一个敏感暴躁易怒的人,对母亲的关心不耐烦,甚至措辞激烈。真的是还幼稚。我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母,最爱我的父母,我最爱的父母。没有任何爱的程度,能够超越他们。他们允许我有过错和失败,但不允许我没长性不知道吸取教训,允许我做我感兴趣的事但不允许玩物丧志,允许我决定我的人生但不允许我草率鲁莽随意选择。很多的感觉却不知道要怎么来表达,这方便我好像天生不善言辞,扭捏着说不出那几个字。
也是那一年,突然有了摸索本质的能力和精准强大的逻辑。突然有了很多奇怪的心境。突然变性格想要强势冷静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也自岿然不动。突然发现了很多生存和生活的秘密。突然发现了一些人又突然扔掉了一些人。突然发现我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突然的这么多突然,让那一年,跌宕起伏不可撤销难以忘记。
时光崩裂那么短短瞬间,而我却花了那么些年的时间去经历然后记录。现在想想很简单的事,而我却用了很长时间去纠结去探索求证。
也许那一年,真的是我长大的一年。
时光崩裂的罅隙,偷闲片刻,重回那一年。听见骨节生长轻微的声音,看见血肉愈合惊人的速度。一切好像都没变,但又相差万里。时光摧枯拉朽的力度,终会将这些细小的情节定格,然后在光速的前进中,如旧照片一样泛黄剥落,然后跨过这些碎片,继续撕扯着日历洋葱般的外衣,寻找那让人流泪的意义和内核。
PS:关于我的选择。我相信的人不多,我自己便是其中一个。那些打击的话,我会当做激将法看待。 我知道我有些执拗有些任性还有些冲动,但我不做的事便不闻不问,要做那么一定要做到最好,即使梦中也满是疲惫的呓语。
从来都支持我的人,谢谢你们。我的父亲母亲,我爱你们。
“出发啦不要问哪路在哪 迎风向前 是唯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