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七夕节的时候写出来,算是纪念此佳节的文
正是七夕佳节,天上秋月弯弯,映着地上一弯小石桥,石桥下各色的河灯千万盏,随夜风轻轻晃荡,叫人好生流连。
他只身一人走在热闹的街市上,不似过节人的闲适,却是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终于他在一个巷口停住了脚步。巷子口像是一条界线,隔开了外面的人潮与喧嚣。整条巷不长,大约有五六家店铺的样子。巷子里唯一的光来自那店口的红灯笼和灯笼下的店铺,那是一盏颇大的红灯笼,上面的穗有些旧了,这灯笼,也有些许的年头了。
他像那挂着灯笼的店面走去。其它的店都关了,走进去,有点凉意。他跨进了店,却是豁然开朗,里面挂着各式的花灯,河灯,红红绿绿,明明暗暗。只觉满屋都是流光溢彩,令人一时看不过来,眼花缭乱。谁曾想这沉寂的小巷里竟是别有洞天。
他走到一盏河灯旁,指着那不知叠了几重的莲花灯道:“这灯我要了。”
那买灯的老人脸上已是布满了皱纹,眉目间却带着亲近与慈祥。
“公子,真是不巧,这盏灯是别人订做的。等会就有人来取了。再给你做一盏,可好?”
“如此便劳烦老伯了。只是做这么一盏灯,须得等上几日?”
却见那老伯扭头高喊了一声,“云裳~~~”
他抬眼,只见一双小巧的手掀开了竹帘,紧着接一身绿色的罗裙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多来。一湾秋水,两眉春山。美目顾盼,灵动万千。她就那样走过来,只是几步的距离,他却感觉经历了大喜大悲又大喜。看见了她,就满心的欢喜,却因不认识她而觉遗憾黯然,但一想到,或许可以结识她,又畅快了起来。
她真的是好奇妙,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叫他心绪万分颤动。
她的手太巧,这样一个灯笼,竟是由一位年轻轻轻的女子完成。如此便和她说好了,两天后,再来取那个灯笼。
曲州这附近,有一个习俗。若是在七夕遇见中意的女子,便就遇上着遇上之后的几天,拿一同心结给她。若是两情相悦,女子便收了那同心结。若是一厢情愿,女子就在第二日将那结挂在门口。自会有祈求姻缘的男女悄悄摘了去。
出了那巷子之后,他遍悠然地在人潮涌动,光影流转的四处街上转了起来。转悠了大半天,目光略过一个又一个的摊位,终于停下了脚步。拿起摊位上一个同心结,用手摸过那复杂厚实的纹路,嘴角不由轻轻浅笑。
那是一个大红的同心结,最大的花边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飞舞着今夜七夕迷离的梦。在穗的上边,串了一颗瓷珠子,白底青花,圆润光滑。
拿了那个同心结,回去的时候他顺路经过河边。却不想,不一小心就瞥见了那个令他眼前一亮的女子。一时间局促得不知怎么同她说话才自然,只好躲到了树后,静静看着她。
只见她拿了一盏蓝色的花灯,弯身放入了晃动的河水中。天上的星星落在了河里,沉在水底的星光与河面上的各色花灯相交辉映。但最教他留恋的,却是那一袭绿色的衣裙,还有那明媚清甜的笑容。
她转身走了,她的河灯,却一路摇摇晃晃,落在了他的脚边。
拾起那盏蓝色的河灯,他忍不住较快了步子回了栖身的客栈。只想明天快点到来,好把这同心结给她。却看到桌上一封家信,要他立即回家。
他只好飞快走到那家店,却只见到了两扇闭合在一起的大门。借来纸笔,书信一封,连带同心结,从门槛下的细缝里,塞了进去。
再回到这座城,已是半年之后。他一直惦记着那个叫云裳的女子,从不知思念一个人是这般叫人肝肠寸断。更令人辗转发侧的是,不知道她心意如何,是否还记得仅有过一面之缘的自己。半年来,也未收到过她得书信。只好安慰自己女子投信诸多不便,一定是她无法寄信给自己了。
再来到那条巷,已经是热闹非凡了。各种富贵贫贱的人穿梭其中,连挑着水果的小贩经过,也要来着巷里挤一挤。巷口的酒楼迎来送往,隔壁的绸缎红粉艳丽,对面的酒香浓郁醇厚……店铺门口摆满了小摊,几个小孩守在一个小摊上看摊贩捏着糖人,几个妇女结伴挑选着廉价的发簪,还有个算命的中对着一只签仔细研究……独独没了那家灯笼店。
红红的旧灯笼早已换下,花灯店的招牌如今变作了玉饰店。他上前向掌柜的打听到那麦花灯的老伯一,只听掌柜轻叹一声,
“你说那卖花灯的陈伯啊……他们一家,也真是可怜。去年七夕后不久,就有个外地来的恶霸,看上了那卖花灯的小姑娘。长得还挺斯文的,看起来也是富贵人家的样子。可谁知道那是个斯文败类呢。那姑娘说什么也不肯从了他,他不知从哪弄了花灯店铺的房契,又把陈伯打了个半死,那姑娘就只好从了他……后来,便跟着他去了别地。现在,也不知在哪里了。那姑娘水灵水灵的,着实招人喜欢,只盼她……”
后面说的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只觉得天旋地转,人似乎都站不稳了。他一心爱慕的女子,初时还怕自己的唐突吓坏了她,不敢和她说话。一直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意,才能让她也欢欢喜喜的接受。让他心心念念,放在心间小心看护的女子,竟这么,被人抢占了去。
是自己太懦弱了吗?若果断放下家里的事,不再害怕她可能的拒绝,不再纠结如何同她开口。赶到这里,一诉衷情,是不是,那家花灯店还在眼前个叫云裳的女子,此刻就巧笑软语地陪在自己身边?
又是大半年后,他得知曲州的一个习俗。若是女子在七夕遇见了心仪的男子,就在河边放一盏和他衣裳颜色相同的河灯,祈求姻缘。他蓦然想起,遇见她的那个七夕,他穿的,正是一身蓝色的衣袍。她祈祷的姻缘,会不会就是自己呢?
一时间泪如雨下,情不能已,教人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寒暑交替,岁月已老。白霜悄悄爬上他的头发,皱纹渐渐布满他的脸庞。坐在摇椅上,闲话家常,和豆蔻年华的孙女讲起那段往事,她不由的问:
“那个男子后来还见过云裳嘛?”
“没有了。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娶了妻妾,有了儿女,看过人事变化,走过浮沉起落,他老了,还有了孙儿孙女。只是这一辈子,教他最思念,最不能忘怀的,还是那一袭绿罗裙。
……河灯万盏绿裙怜,同心拆成双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