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御神决》作者:剑寞(13-8-25,44L)_C级授权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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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九龙御神决》作者:剑寞(13-8-25,44L)_C级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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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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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欧阳本是一个在桃花源中长大的不谙世事的少年,一次和朋友左琼偶然的探险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他们遇到被离娅控制的不死人,九死一生。他们结识了瑞婆婆,倪昙昙和马妮,宿命之轮开始旋转。

他们来到龙虎派观看青山绿水(龙虎两分派)的噱松大会,却无意遇到神龙渊觉醒。天崩地陷,欧阳和马妮被卷入神龙渊中,直接导致火龙复出。欧阳还结识了冰龙,和她通过血玉建立了灵魂联系。更有神秘的兰英英,三百年前为非作歹,由于阳道的努力被锁入神龙渊中,时至血玉失效方能逃脱;妖艳的泉珂美,须眉男儿却非要男扮女装,涂炭生灵只是为了一百年前那场令人心碎的爱恨情仇……



人物设定: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修真 小三

搜索关键字:主角:欧阳 ┃ 配角:左琼,雷子华,文心清,阳道,龙冰冰,泉珂美 ┃ 其它:龙虎派,冥幽教,静音寺,神族,天木

【阅读全文】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765979

【更新记录】
1、探险   (1)2013-4-22     沙发    2530
2、探险   (2)2013-4-22     地板    1481
3、不死人(1)2013-4-23    4楼      2209
4、不死人 (2) 2013-4-25     6楼     1410
5、梦魇   (1)2013-4-27    8楼    1556
6、梦魇   (2)2013-5-13     17楼     986
7、惊变    (1)2013-5-13    18楼  2090
8、惊变    (2)2013-5-19    23楼  1287
9、神龙渊  (1)2013-5-21    25楼  2170
10、神龙渊  (2)2013-5-28   26楼 1819
11、英英      (1)2013-6-7   29楼  2895
12、血玉            2013-6-24   30楼    2740 
13、传说            2013-6-30   32楼   3804
14、树林            2013-7-7     34楼   3067
15、相逢            2013-7-12   35楼   2646
16、百石村        2013-7-20   36楼   3760
17、王与寇        2013-8-1     38楼  1589
18、火龙            2013-8-1     39楼  2473
19、冰冰            2013-8-1     40楼  4046
20、天木殿          2013-8-1    41楼  2900
21、老人            2013-8-3      43楼 3000
22、斗法            2013-8-25    44楼 4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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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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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内阁元老
配偶: 濡呴
还是要保持微笑:)
举报 只看该作者 47楼  发表于: 2014-02-06 0
这里也很久木有更新了呀,希望楼主早日回归╭(╯3╰)╮
飞天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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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46楼  发表于: 2014-01-13 0
— (以漠) 审至此楼,此处为原创区,任何“感谢分享 顶顶 谢谢楼上 下载先 无意义回复 纯表情 广告外链 复制他人回复的”等回复一律视为灌水贴删除请谅解! (2014-02-06 11:20) —
是完本嘛?怎么下载啊?
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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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派派新人
举报 只看该作者 45楼  发表于: 2013-08-25 0
17、斗法
    第二天,一个农民走到天木殿旁,惊恐地发现草丛中有两具尸体,一具面目狰狞,七窍流血,另一个居然连头都不知何处,只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逃了。中午,几名正派人士来了,看清尸体是谁之后只有比农民更加诧异。事情就这样传开了:

“知道吗?天木殿死了人了。”

“什么?!”欧阳吃了一惊,现在他们正走在街道上,他忙上前留住说话的行人。行人更不客气:“你干什么呀你!”说着便要掰他手腕。欧阳本能地把手一扭,接着一引一带,虽没用上甚力气,却已叫行人跌在地上。行人急了:“大白天打人是不?看我上官府衙门告你们去!”
“不是,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

行人哼了一声,这才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刚才这事儿就算了,但你跟我非亲非故,我凭啥要回答你的问题呀?”

这时冰冰已经跟上来,见这个样子,从兜里掏出一串铜钱,数了几枚,抛在地上:“三十文。”

行人走上前,本想骂她几句,一见她那寒冰似的眼神,骂到嘴边的话立刻缩了回去。他默默地拾起钱,立即塞到腰包里,好像晚一秒就会被谁抢走似的。

龙冰冰问:“死的人是谁?”

“一个是冥幽教的杨先生,另一个谁都不认识。后来几位有法术的仙爷进天木殿,只发现一个瞎了眼的老头子。住在这儿的人都知道,那老头子天天在殿里打扫,几乎是足不出户。而且仙爷查过了,发现整个院子干干净净,屋里也无甚血痕,就断定这事跟他没关系。”

“你说的‘杨先生’指杨笺?”

行人大睁着眼,望着两人。

“我说你们不要命啦!冥幽教的人儿是随便叫得的?上次,村儿里就有一个人乱叫冥幽教人的名讳,结果第二天他连同他的老婆孩子,全都死在屋里啦!老天爷,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说着就要跑,被欧阳一把拽住:“别走!”

“这儿还有钱吗?”行人战战兢兢地问,这次是欧阳掏了三十文,放在那人手里。那人小心翼翼,把钱收了起来:“还想问什么?”

“刚才那个问题已经不需要问了,我问你:尸体在哪里被发现的?”
“门外头那个草丛里。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刚才那三十文……”看见那行人捂着包就往后闪,欧阳忙抢着把话说完:“就算是你的养伤费了。”

“谢啦!”行人说着满面春风就去了。欧阳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是冥幽教的人想找那老头的麻烦,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连自己性命也赔进去了。”

“就那位瞎了眼的老公公?”欧阳反问,一脸不相信。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就发生在街道不远的拐角处。那里坐着个蓬头垢面的小叫化。看样连二十岁都没有到,明明是盛夏,他却不合时宜地穿上了厚厚的棉衣,颜色还是火红的,格外扎眼,使得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看看这个疯子。

他的前面,往往放着一个竹篾儿编成的筐子,整天整天地坐在那儿,筐中也不曾有一文钱,他也不在乎。而今天,这小筐却换成一个半人高的篮筐,上面盖了的厚厚的一层棉被,筐儿四周都用纸糊着,休想看得见里面有甚么东西。时不时地,筐子被里面的东西弄得一跳一跳的,可就是被有跳出来。欧阳路过时,恰好也看见这物在跳,就问那乞丐:“这筐子里是什么?”

乞丐不答,却似睡着了一般,动也不动。被欧阳叫了几次,才不耐烦地张口答道:“不吉之物也!”

“不吉之物?”

“是啊,常人一见就要折寿的,还是别多问的好。”叫化答了一句,打了个哈欠,将那红棉袄往上提了提,又要睡觉。恰巧那头,走来一个人,问:“什么折寿之物?打开了看看!”声音柔和,语速甚急,一听便知是个干事干净麻利之人,可当见到真人之时,欧阳才真正大吃一惊。

——长裙,青翠色,翠得就如同那池中的田田荷叶,脚上仍旧没有穿鞋,最重要的,是长长的烟袋,现在还刁在嘴中。少女跑到跟前,这才说:“哎呀,是你呀。旁边的小姑娘是谁呀?你的女朋友?”

这边欧阳正不知如何回答,龙冰冰冷冷答:“我是他的表妹。”

“很漂亮嘛。”少女说着注意力立刻转向乞丐:“我刚才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什么?”乞丐眯着眼,上上下下,甚是无礼地打量着这个少女,“脚很漂亮嘛。”

“我脚漂不漂亮不管你事!你要不给我看,我就抢了啊!”少女说着劈手便去夺那筐,被那叫化使个小擒拿手,将手握住,笑道:“怎样?”

旁边欧阳已忍不住叫出来,少女却反而笑了:“既是如此,咱们两个赌斗一番,三局两胜,何如?”

“好啊,却不知赢者何如,输者何如?”

“赢的呢,就拿走筐中的东西,输的就给对方当奴隶好了。”

乞丐笑了,又瞄了她两眼:“当真?”

四周百姓,听到这话,都围将过来,等着看好戏。一条六尺宽的小道愣是围得水泄不通。就在人陆陆续续增多时,少女正说:“本姑娘说话,从不反悔。”

“我也不要甚丫头,只是小叫化说话就二十了,连个媳妇儿都没有。你这小丫头若输了,就凑合凑合给我当老婆吧。”

“姑娘——”欧阳刚叫出一半,就被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挤到一边去了。大家都觉得少女肯定不会答应,不料少女把手中烟袋转了一圈,笑眯眯地说:“一言为定。”

众人愕然。

谁先打呢?

自然是女士优先。

这不,少女的烟袋已化作一道绿光,向叫化点去。叫化笑着避开,说:“大姑娘家的,使烟袋打人,好不文雅!”少女也不以为忤,笑着将烟袋转了个圈,出其不易地打了一下叫化的后臀。众人哄笑之声中,叫化子笑说:“打人屁股么?哪位借兵器使使?”

还真有人给,叫化笑嘻嘻地从中挑出一个剑鞘,笑道:“请。”

这人简直是个地痞流氓。这是我们从欧阳的眼中看出来的,龙冰冰抿嘴不语。

那边两人已过了数十招。少女招式井井有条,颇为灵动,像一只春燕在人身边飞舞呢喃;和少女相比,乞丐自然显得涩滞了很多,好多次少女的烟袋都要点着他了,可总是差着一点点。欧阳又想起前不久在龙虎山上看的比武,纷繁往复,就是烟火也没这等绚烂,再看二人打斗自然感觉逊色许多,但那些寻常老百姓却已看得入神,喝彩连连。

两人打着打着,突同时住手。叫化说:“刚才我来不及躲闪,倘若你烟袋往我喉咙上一点,哪还有命在?第一局算你赢了吧!”少女也不谦:“第一局我胜了。”旁观的人听二人对答,均茫然不知所云,直到少女说胜了,才省起鼓掌。

又一场比赛开始了,这次叫化的剑势一改,变得大开大阖,两人放对,可惊坏了旁边围观的人。谁都想不到,这个夏天穿棉衣的疯子竟然有这等身手,有些曾经骂过他的人更是怕得不行,有的忙使拿出钱放在地上,怕乞丐日后报复自己。欧阳看不多久,便出了神,若不是担心寻了少女的安危,再者也是想向她打听打听瑞婆婆的动向,早就走了。没多会儿,就听见喝彩之声盈耳,忙问龙冰冰:“怎么了?”

“乞丐赢了。”

“怎么回事?”

龙冰冰还未开口,少女就朗声说:“不瞒大家说,这法术呢,我也会那么一丁点,只是在地上施展不开,还是到空中打罢。这乞丐呢,倘若上不了天,那么就算他输。”

上天?!有个老农已忍不住嚷了出来:“你这个姑娘好会夸海口哩,要不,为何站在这儿,光说不做?”话还未说完,就觉身子一紧,衣服已被那少女抓住,就像个提包袱似的把老农提到了半空里。只吓得那老农,心胆俱裂,大叫:“救命!”围观的人也惊得呆了,竟连半声喝彩也无!少女笑说:“这位在伯,小心点,倘若挣掉下去了,可没人救你。”吓得那老农立刻不再挣扎了。

少女还不罢休,低头道:“那位哥哥,你不是也会打龙吗?帮我把这位老伯弄下去吧。”欧阳听了,便照做了。原来这些时日龙冰冰教了他许多法术,几个月下来,已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那老农脚踏实地,立刻瘫倒在地上,半天也没站起来。少女大声问:“你功夫不错嘛!不知是龙虎派的,还是静音寺的?”

“静音寺只收和尚,莫非姑娘不知?”那边乞丐突然说,“小丫头片子,连这个都会,倒真不大好收拾。”

“快些上来吧,别手下留情,否则就要当仆人啦!”

“好——嘞!”乞丐说着,人也跳在半空,整个人也似乎因位置的变化而焕然一新。见他赤手空拳,两腿不三不四地叉着,倒像个上方云游的小神仙——团团抱了个拳:“请。”

少女笑说:“你又是哪里的?”

“反正不是冥幽教的就是。”

说时迟,那时快,乞儿双手划个圆弧,那竹筐子就从地下飞了起来,向少女猛砸。少女侧身躲过,烟袋一拨,已卸了它的来势,蓬地一声,筐子回转,口中还没有停:“你莫非是个道士?”

“不错。”

“你们道士奉三清,炼仙丹,长生不老,丹药可否给我一丸儿?”

“再说吧。”叫化笑说,从袖中取出一捆麻绳,脏兮兮,油腻腻,幌一幌,绳子飞出将筐儿牢牢捆;少女见状,将个烟袋倒转,头在手中,点住了筐子。一时间,筐子中间人在两边,悬在半空中,动也不动。这一呆就是小半个时辰,许多人都不耐烦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那筐子竟直坠了下去!

一声尖叫,人们纷纷躲闪,怕打着自己,被少女一烟袋接住,抛了回去:“那道士,你敌不过我,就使法儿让这筐筐掉下去砸人,也太没劲了吧!”叫化不答,长绳一抖,一道红光飞出,迅捷无伦地打向少女!

欧阳见状,忍住要去帮忙,被龙冰冰扯住:“她没事的。”

光一道红光还不算什么,但那红光半空中竟变成了一个大爪子,少女脸色已没起初那么轻松,她烟袋一抖,画了一个翠绿的圈子,挡住了魔爪。

嗖地一声,就像长矛撞上盾牌的声音,一下、两下……少女脸色越来越差,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好!”

血花四溅,像颗颗嫣红的珠子儿,落到圈子中,绿光大涨!

龙冰冰一直神色不动,看到此时才动容道:“冥幽教!”

叫化的表情仿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似的,只咬牙加紧施为。绿光虽盛,却总是被红光压迫着,眼看就要不行了。叫化也看出了少女的不济,手下更不留情:只见他将麻绳弄成一个圈子,口中念着决,把绳子向空中一抛,遂化作一条真龙,张牙舞爪,向少女逼将出去。

围观众人是都捏着一把汗,但出乎意料的是,少女却笑了——真的笑了。接着,众人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又一条长龙,浑身皆碧,直上天际!

昂首,长啸!

这回,那真龙竟连抓都未抓一下,就转身逃回乞丐手中,依旧是一捆麻绳,藏在袖里。那碧龙在空中转个身子,忽然向龙冰冰飞了过去。

叶公主,是你么?冰冰在心中暗自呼唤。

众人纷纷躲避,地上只剩下欧阳和龙冰冰两人。然而,碧龙并未攻击她,仅仅绕着她飞了一圈,又飞了回去,一遇到少女便不见了。但欧阳眼尖,已看出是变成一块玉,被少女收了。少女喘息方定,抬头挺胸,亭亭玉立,娇声问:“还打么?”

叫化摇摇头,苦笑答:“今天是认裁了,认了个这么厉害的女主子,倒也不亏。”那些老百姓本来都远远瞧着,见这状况,胆大的慢慢走上前来,伸长个脖子向上看。叫化接着说:“那筐子,里面有个妖精,本挺不好惹的,但见主子你这么厉害,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正是。我和你打了这么半天,险些儿把命搭上,就是为了这么个筐儿,现在我赢了,理应看一看。”

这才走到筐前,将棉被扯了,露出一个漆黑似炭的人儿来,把围观的老百姓都吓了一大跳,只叫:“妖怪!妖怪!”欧阳上前一看,失声叫道:“是你?”

那人缓缓睁眼,翡翠的眼眸黯淡无光。看见欧阳,凄惨一笑:“你好——”话未说完咳出一口鲜血。

“别看他这样,我抓他还破费周章呢。他会法术,还会召唤出一条老大个的蛇。”叫化说,转过身,向少女问,“怎么样?你要看的就是这个怪物,如果你想要就送了你好了。”

少女皱着眉头,半晌不语。忽拍手笑道:“那位哥哥,我见你和这人很熟悉,不如送了你好么?”

欧阳有千言万语想问这个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太子,他怎么摆脱离娅的纠缠的?又怎么变成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他看上去就像受了什么严刑拷打,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你把他怎么样了?”欧阳问叫化。叫化摇头:“我见到他时他就是这样子,否则我也没有把握胜他。”

“你倒很有自知之明。”多达虚弱地说,“我一直在找你,你的朋友——”戛然而止。

“怎么样了?”

“我被锁妖链缚住了,你叫他们把封印解开,我就告诉你。”

欧阳看向少女。

“把他放了。”

乞丐不敢违命,手一抖,绳子便自动跳入手中。少女看在眼里,笑道:“费了那么多气力,收了你这么个仆人,倒也不亏。那么哥哥,我们便告辞了。”

“等等——”欧阳忽然说,“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姑娘那龙是哪里来的?”

“它呀,是我爹爹送给我的,不知比你那冰龙又何如?”欧阳留意到她说起冰龙时有意无意扫了冰冰一眼,龙冰冰问:“那是叶龙吧。”

“我记得爹爹好像是这么叫它的,反正我只叫它小傻龙。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那边乞丐忽然插嘴说:“古人云:‘有缘千里来相会’,大家索性去喝一杯,我知道这儿有一个很好的餐馆,吃完再散也不迟。”又滑稽地向少女唱喏道,“请主子示下。”

“你这仆人还挺讨人喜欢的。以后叫我‘小姐’,‘主子’太难听。就依你的,本姑娘请客,大家吃顿饭吧。”

以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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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也是法术的阿。
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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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老人
“欧阳。”一个声音说。欧阳猛地从桌子上起来,差点撞翻了一个瓷碗:“对不起,我……又睡着了。”

“结帐。”龙冰冰说着站起身,这些时日来她已懂得了在江湖中混的一些规矩,“店小二,你们这儿的面味道不错,只是淡了点。”店小二唯唯答应着,低着脑袋(大概是不敢和她对视吧),把俩人送到门口立刻匆匆回去了。天下起小雨了,两人便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缓缓走着,没有打伞。雨越发的大了,人们都回到家里,只剩他二人静静地走着,既像是和别的人合不到一处,又像是毫不在乎。

“你这几天似乎有些累。”淡淡地,冰冰看了身畔的男子一眼,说。
“嗯,有点吧。”

“是不是我逼你学法术逼得有些太急了,你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冰冰,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我实在榆木脑袋,半天还不得要领,真是抱歉。”
“没关系,你是人却要学龙族法术,本来就有些强人所难。”

雷声隆隆。二人刚刚走过一家人窗外。窗里的一家子正在昏暗的烛光下啃着窝头,年老的妇人还大声说着:“这些天怎么天天下雨……”

雨住了。天亮了。一道彩虹挂在云间。龙冰冰问:“想出些眉目了吗?”

欧阳呆了一呆:“什么?”

“阳峰啊。她为什么下山来了呢?要做什么?”

    “……没有。冰冰,你是怎么想的?”

    “肯定是出事了。这里是哪?”

    “绍兴。”

    “绍兴……”她说着,忽然笑了,“天木殿呐,阳峰肯定是到那里去了。我作为恶龙的同胞,也想看看这位以自身大法力镇住四龙、杀死一龙的天木娘娘长什么样子呢。”

    “天木殿?”

    “是啊。”

    “可是左琼他们怎么样了?”龙冰冰摇摇头:

    “多半出事了。百石村曾经出过一个叫天残的恶人,法术十分厉害。之后就有许多邪门外道的人都在百石村居住了,大概是希望自己变得和天残一样吧。”

    “许多?!”

    “没有。后来黑朽住在附近,就没人敢呆在那儿了。”

    看见欧阳一张忠厚的脸已经焦急扭曲起来,龙冰冰静静地说:“你想去救他?”

    “当然!他是我朋友嘛。”

    龙冰冰没有说话,眼中神色变幻,最终说:“好吧。我听你的。但在此之前,我要去天木殿看看。”

    于是他们便到了阳峰刚离开不久的天木殿。令欧阳大失所望的是,这位天木娘娘的庙宇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宏伟,只有一个小院,一间房子而已。院中住着一位孤独的老人,他的床就放在茅屋里,和天木娘娘为伴。他用枯瘦的双手握着一把似乎和他一样饱经世事沧桑的扫帚,让每一个看见这幅情景的人都不自禁地生出悲凉之感。欧阳的眼圈已经有些泛红了,老人放下扫帚,转身说:“又是两个可怜人呀。”

    “可怜人?”龙冰冰问,尖锐地盯着老人失明的双目。面对如此冰冷的目光,老人却恍如不觉,慢慢笑说:“姑娘是想看天木娘娘吗?”

    “是的。我们还想像您打听个人。”

    “哦?”

    “是……一个妇人,”欧阳接着说,“她很漂亮,提着个菜篮。”

    “这没有用的,”老人耐心地听欧阳把话说完后,答,“因为我本是个瞎子。”

    “瞎子?!”接着,欧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十分无礼,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像我这等马上就要进棺材的人了,还有什么介意的?”

    欧阳不说话了。

    “不是想看天木娘娘吗,进去看看吧。”


    夜。夕阳的最后一缕余辉已消失在山头。人,也走了。

    老人坐在床上,抬头,用空洞的眼珠望着眼前的雕像。像很新,很亮,因为每天都有老人用布擦拭。不异察觉地,老人叹息了一声。这时,一声轻响打破了寂静。

    老人没有动。

    一道黑影上来了,望见老人佝偻着的背影,嘿嘿笑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走到他的身后,举起长刀,猛地劈了下去!

    老人还是没有动。

    没有动,但刀却劈了个空。哧地一声,蒙面的黑纱已被撕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他不明白,大概永远也无法明白,眼前这个垂危的老者,怎么能躲过他凌厉的杀手,一招之间就揭掉了自己的面幕。老人转过身,不再以背示人,然后以老人惯有的声音慢慢说:“五十年了,五十年来没有人想要我的命,可今天……”声音很低,却隐隐透着股锐气,年轻人发抖了。

    老人声音依旧平和:“你是谁?”

    “我……”那人战战兢兢地答,“我叫张小道……很早爹娘就死了。我一直在奶奶家住,爷爷是……强盗头子,我也入了伙,学了几招……刀法……”

“我这里并没有钱。”

    “是……可是前些天有人跟我说……让我杀天木殿的一个老头子……不,不,老先生……而且给了我一大笔钱,他给了我张地图,我便来了。”

    “你并不会法术啊。”

    “法术?!”张小道眼瞪得圆圆的,望着老人。老人不答,却问:“叫你杀我的人是谁?”

    “不知道。”张小道感觉镇定些了,答,“他带着面幕,看不清长相。刚才十分抱歉。”他又不失礼貌地添了一句。

    “你走吧。”

    张小道万万料不到老人竟会这等以德报怨,犹豫一番后,毕恭毕敬地向鞠了个躬,拿起刀就要往外走。而他的生命之旅也就此结束了。

    ——老人继续喝茶,可没多久又一个人便闯进了院子。和前者不同,后者的脚步声中明显地透着凶恶之气,他似乎有意让老人注意到自己,一步一步走到老人面前,接着咚的一声,一件物事掉在了地上。

    沉默。那人先开的口,和他的脚步声一样充满霸气:“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为何要知道呢?”

    大概是答语出乎问者意料,好一阵子那个人没有说话。然后,那人狞笑起来,声音尖利刺耳。老人微笑着听着他邪恶的笑声。

    “你为什么不说话。”

    “是你想说,而非我想听。”

    那人似乎很恼火,哼地一声:“闻见血腥味了么?”

    “闻见了。兴许是门外有人杀猪吧。”

    “你错了,这不是猪血,是人血;杀的不是猪,而是人。”

    这回轮到老者不说话了。那人瞪着他。最后,老人慢慢抬起头,双眼中蓦地射出一道凌厉的光,那人吓得退了一步。

    “杨笺,”老人平静地说,“你连平民都杀,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话?”

    “那个叫张小道的,是你派来的试探我吧?”

    “对。而且他的脑袋就在你的脚底下。”那人说,“你不希望自己和他一样吧。”

    “自然是不希望。”

    “那你告诉我,阳峰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就是因为这个吗?”老人笑问,“冥幽教管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杨笺气得大吼一声,手中长剑蓦地化成点点青鳞,啪地钉在茅屋的墙上,茅屋呻吟了一声。

    这一切,老者看不见。但他感觉得到。

    “再不告诉我的话,这东西就要打到你的身上了。”

    “请便。”

    杨笺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他是那么的瘦弱,已是油尽灯枯的年纪,按理说根本就不应该放在眼内;但他身上有一种气质,让他不敢轻视。

    啊!一声虎吼,杨笺眼中泛出了红光,青鳞发出无声的狞笑,旋转,似乎已不再是柄剑,而是个嗜血的恶魔,红光映在老人失明的双目上,更加妖异,宛若鬼火。

    “去死吧!”

    茅屋中白光一闪。

    杨笺栽到地上,就在张小道的头颅旁边,嘴角带血,碟大的眼睛惊恐地望着面前的这个老人,仿佛第一次看清他是什么人似的。老人站起身,长袖无风自动,手中闪动着白光!

    半晌,杨笺大叫:“你杀了我了!”

    “为世间除去一害,何乐而不为。幸好我是个瞎子,不用看(也不能看)你死后的模样。”

    又是半晌,杨笺猛地站了起来,七窍流血,面目已被邪恶与仇恨所侵蚀,就像地狱中的魔鬼,一步一步向老人走去。老人没有动,似乎料到了什么。

    果然,杨笺在离老人三步之遥之际,倒了下去。

    老人脸上却没有丝毫愉快。他站着,吃力地站着,冲着尸体,良久。然后他开口了,与其说是说话,倒不如在喃喃低语:

    “这茶,喝不得了。”

    茶水,自杯中倾落,洒在死人身上,和鲜血混在一起。

    一杯清茶能洗清人世间的污垢吗?

    但愿吧。
以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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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内阁元老
配偶: 濡呴
还是要保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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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得好多,辛苦啦
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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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天木殿
    听泉峰。

大堂之上,赫然摆着三把椅子,龙虎三阳坐在其中,除此之外,更无他人。大师兄阳真精神矍铄,正襟危坐,一副庄严之相;阳道则随和得多,作为三人中修行最高的人,他却从不摆架子,龙虎三阳中也属他和弟子们关系最好,但此时那一直挂在他脸上的笑容也已褪去,神色严峻;阳峰则一手支颐,目光有些茫然地扫着堂外,似是为什么事而烦闷。终于阳真咳了一声,剩下二人忙将目光移向这位大师兄:“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阳峰答。

“不应该呀,”阳道说,“何月虽然不是我门下弟子,但向来是我还有师兄十分看重的,最近几年修为尤其突飞猛进,按理说一般的人都不能对她构成威胁。这次究竟是——”

他的嘴巴忽又闭上了。三人又陷入沉默。阳真再次开口:

“要我说,普天之下能够伤害何月他们的,也就是寥寥数人而已。静音寺、边琊派这些名门正道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算来算去,也只有冥幽教了。”

一说冥幽教,三人的脸立刻笼上一层霜。阳真又道:“这个,想来两位师弟师妹也想到了,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

阳道没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句:“冤家路窄!”阳峰秀眉微颦,咬着下唇,没有说话。阳真说:

“师妹,到现在你还没有发表过一次意见呢,你说说吧。”

“都三个月了,何月他们半点消息也没有。”她喃喃说,心烦意乱,“我也同意大师兄的意见。最近听说连半月长老、黑朽老人也加入了冥幽教行列,冥幽教这么嚣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竟敢欺负到龙虎三阳的头上,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也许冥幽教对火龙有意,见师妹你派弟子去打听情况,怕于他们不利,索性先下手为强,把何月他们捉住。”

“这等神物复出,冥幽教不想分一杯羹是不可能的。但我就不信冥幽教那群歪门邪道能把火龙怎样。除非血祭在他们手里——”

“不过你们发现没有,”阳道突然插口,“这些日子段泺三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阳峰点点头,阳真低声说:“的确如此。他在冥幽教中也算是长老级人物,现在又如日中天,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

三人议论、猜测着。阳道一真在观察自己这个小师妹的神情,忽然说:“你瘦了许多。”

阳峰抬起头,这下连那个向来不会关心别人的阳真也发现自己的师妹憔悴了许多:原来整齐的长发蓬乱了,眸子也变得涣散、朦胧了。她抬起痛苦的眼睑,望向别处。阳真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用几乎是温柔的态度扶着她肩膀,这还是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师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呢:“不要太为他们担心了,他们会没事的。你近些天不要再管青山的事情了,自己好好保养保养。你总还信得过我大师兄吧?”

阳峰脸上神色变幻,最终道:“谢。多关心关心小铃,她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

“你放心。”

“还有我要亲自下山走一趟。” 阳峰又说,神色自若,目光笃定,直到这一刻她才变回原来那个遇事沉着的阳峰。

两人沉默。

“去救你的弟子?”

“不是,我……我要去天木殿看一看。”答语完全出乎二位师兄的意料。阳真不知,阳道眼底却有暗流一闪而过。天木殿……泉珂美的父亲,生前仿佛就住在附近。这般说来,泉珂美对天木神族,倒有种不为人知的情愫。

半年之中,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她向我提起他,甚至,我还记得半年前泪雨峰巅她的酸楚神情。阳道回忆着,不知为何,心口微微一痛。

和一百年前一模一样啊。

“你自己一个人去?”压抑住一声叹息,阳道问。

“没错。”她嫣然一笑,虽然鬓边已有不少白发,但这一笑仍是楚楚动人:“这一个月,山上的弟子就拜托二位师兄了。”


四月。

天已有些热了,在绍兴一个还算比较热闹的小镇上,一位美妇在人群中徐徐穿行。她的头发已经花白,容貌却仍美丽如少女。若不是眼角和额头上淡淡的皱纹,人们还真的会以为面前孑然走着的是一个体弱多病的韶华美少女呢。她手中提着一个菜篮子,看似在买菜,却目光游离,仿佛在找什么人。

这时,从对面来了这样两个人:男的还算比较精神,只是有些木讷,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身旁那个十岁出头的幼女。她显然是个美人胚子,但美得虚无缥缈,让人捉摸不透,尤其那淡灰的双眸就像是两块水晶嵌在眼眶中,美丽却没有一丝暖意,让人看一眼便直凉到心里。她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衫,但那衫子却还不及她肤色的一半白。那幼女太引人注目了,美妇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盯在她的身上。这时,那男的——欧阳似是受到什么感应,抬起头来,惊噫了一声说:“是阳——”话到一半就被龙冰冰打住了:“别人的事不要多管,走吧。”

到了。

天木殿是一个十分小的院子,中央草草地盖了个房子,天木娘娘的塑像就在里面孤独地立着,这位为了苍生幸福而不惜牺牲性命的女人,现在却早已被遗忘。美妇走进院子,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扫地。美妇脚步很轻,老者连头也不抬一下,大概是没有发现她吧。美妇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他扫地,眸中泪水渐涌……

怎能忘记,一百年前,那段两情相悦的时光。

那时他们都是孩子,天木殿还不像而今那般冷清。他的父亲是这里的常客,经常带着他和她一块去殿里上香。

现在,物是,人非。

老者慢腾腾地扫完最后一片枯叶,抬起头,用失明的双目冲着来人的方向。“您是要上香的吗?”说着叹了口气,“这里已有五年没人来过了。”

“没有,只是看看而已。”美妇说。

老者本来笑笑想走了,一听到她的声誉霍然一惊:“阿珍?”

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使她更惊讶。美妇蓦然浑身颤抖:“你……你是……”

“我还记得,一百年前你总喜欢站在这里,”淡淡笑着,老者缓缓踱步到天木下垂的手指下方的一隅空地上,“你说站在这里就会受到天木娘娘的眷顾。珂美经常背着我偷偷带你到这里来,唉,那些岁月……”

“你是……是……泉伯伯,珂美的父亲?!”

老者负手,失明的脸上镌刻着难以言表的伤痛:“阿珍……唉,阿珍,若不是你叫我,我早就忘记了我是谁了。这样反倒最好,你……你为什么让我记起我是谁!”

“究竟……一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美妇濒临崩溃,再也遏制不住声音的战栗,“为什么……为什么珂美他从来不肯告诉我!我看见他抱着你哭,以为你已经死了!我一直……一直以为你死了……”

“原来是这样:你以为我死了,不会怪你了,就不顾珂美对你的好毅然决然拜入噱松门下?”

“我父亲……我父亲逼我,他说我若不拜师,他死不瞑目!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们再也不能回到从前……我是阳峰,青山之主,龙虎派的副掌门阳峰!”

阳峰。

“阳峰当然也是你,”他笑笑,“为什么叫这么男性化的名字呢,想你年轻的时候,穿着粉色的衣裳,笑眯眯的可爱的样子,多漂亮啊!反正我现在眼睛盲了,也看不清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了。不过,你既然到这里来了,说明你对我儿子还是余情未断呢。”

一提到他儿子,阳峰的声音也抖了:“他……他真的还活着?”老者叹息着,不像是父亲对儿子对的爱怜倒更像是一个智者对红尖中无法自拔之人的同情与怜悯:

“他?你为了你自己,不顾他对你的一片深情投入噱松门下时,他就已经心碎了。后来你当上龙虎派副掌门之时,他正病得死去活来,后来他病好了,也明白思念你没有意义,便离开这里了。”

“太好了,他真的……真的还活着……那他现在在哪里?现在在哪里?!”

老者没有回答她,却问了她一个问题:“心已死了,在哪又有何用?”

是呀,心死了,一切也没有意义了。

“我不信……我不信!”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他回来!”

老者静静站着,什么也没有说。阳峰头低了下去:“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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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冰冰
倪昙昙发出一声惊呼,又赶忙把嘴捂上;少女又抽起烟了,眼睛随着火光忽明忽暗,似乎觉得眼前的局势很有趣;瑞婆婆一手捻诀,双眸直直盯着火龙,随时准备出击;马妮呢,仍冷冷冰冰地站着,半点反应也没有。

火龙瞪着欧阳,眼中的仇恨足以让大地融化,欧阳见识过它的厉害,见它如此,心中早存死念。奇怪的是,火龙瞪着他,却久久没有出手,欧阳大喜,心道:良机莫失,快逃,快逃啊!可是无论他心中怎样呼喊,双脚就是软塌塌地不听使唤。

终于,火龙离地而起,瑞婆婆的月龙也跟了上去,挡在火龙面前,像血盆大口前的一块脆骨。火龙发出一连串咯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嘲笑。

月公主,久违了啊。它嘲弄地说。

火长老。月龙不易察觉地太息一声。

你为什么帮助人类和我对抗?笑容陡然消融,火龙注视着面前的小小月龙,冷冷问。

因为你要害的欧阳是我的主人极其在乎的。我必须救他脱险。

主人?!火龙的脸色变了,带着深深的鄙视,仇恨与厌弃,那个女人,只是个人类,匍匐龙族之下的人类。你,龙族的公主,居然称她为主人?!你让我恶心。龙族的尊严到哪里去了?!

世事不同了,月龙低低答,自你被天木锁进神龙渊到现在,已经足足两千年了。两千年前,人类什么也不是,你可以欺凌嘲笑;两千年后,人族拥有的能量几乎能与神族相抗衡。龙族衰败了,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那也是因为像你这样的奴才甘愿做人类的走狗!

总之,我希望你网开一面,放了欧阳。

我不放,你欲如何?

火长老,请你不要欺人太甚。

很好,你现在离开,念在昔日情谊我不和你计较;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见月龙仍不走,笑声忽然变成咆哮,龙爪一伸,向月龙抓去。与此同时,瑞婆婆也跃上半空,黄芒闪动,火龙竟慢了一下,改而向瑞婆婆冲去!

“师父!”倪昙昙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渺小,连自己都听不见。

“瑞婆婆……”欧阳抬头看着空中激斗的二龙一人,心中焦急,却爱莫能助。接着,一个活耀的身影向他跑来,她美丽的脸蛋被火光映得通红:“这边!”倪昙昙拉着他,往马妮那边跑。欧阳看见了三个女孩子,包括马妮,天塌下来都无法改变她脸上淡漠的表情。

之后,再没人注意他了。他的目光在四个女子之间匆匆扫了一眼,也将目光转到瑞婆婆和那两条龙上面了。二龙一人斗得正紧,但火龙身形灵动,火焰忽吞忽吐,显然占尽上风;瑞婆婆身上已挂彩,头发衣服也烧伤不下十处,仍苦苦支撑。

人,毕竟还是无法和神物对抗的,不是吗?

这时,血玉,竟突然闪了一下。

伴随的,欧阳的心也猛地跳了一下。忽然,冰龙苏醒,加入战团!

冰公主。月龙吃惊不小,看着昔日好友,心潮澎湃难以抑止。

月公主,好久不见。冰龙长啸。

你不是和火长老一起被锁在神龙渊了么?……血玉失效了?

嗯。

原来如此。但你为何帮我?火长老可是你的亲叔叔啊,你为何和他翻脸了?

它要杀的人和我休戚相关。血玉用缚神印把我和他的灵魂共同封印了,如果我不帮他,他死了我也得死。

哼……你们两位公主,一个为了主人,一个为了性命,都对我兵戎相向了么?好!好!好!……从今往后,你我昔日恩情一笔勾销!月公主,我现在就要把你那主人碾为齑粉!

倪昙昙她们,蓦地发现身旁多了一条冰龙,均感大惑不解。冰龙一加入,双方立马战成平手,可是大家高兴得太早了:瑞婆婆突然支持不住,从云霄上直坠下来!月龙见主人掉落,形如闪电,飞到瑞婆婆身下,接住了她。这一下,局势大大改观:火龙一声怒吼,巨大的火柱向冰龙猛砸!

“不!”

欧阳疾冲向前,血玉变大,载着自己飞上天空。他不暇细想自己是如何飞上天空的,只纵身飞到火龙之前。火焰冲过血玉的屏障,打中欧阳,欧阳只觉一阵剧痛。下面传来惊恸之声,其中有马姑娘吗?他淡淡地想,向下直坠下去……


“你醒了。”

欧阳刚醒,一个声音就淡淡地道。

欧阳睁开眼,“我没有死?”见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面前站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女童。她很美,却是那种虚无缥缈、几近透明的美,她的脸色白得吓人,眸子也是淡的,平静如水。除此之外,她还散发着一种寒气,令人浑身发冷。但欧阳见了她,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他想说:“多谢妹妹相救。”可是话到嘴边竟说不出来。女童看着他:“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冰龙。”

冰龙?!

欧阳惊愕地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不相信,可那熟悉的如冰的温度、平静却寒如玄冰的眼神,种种种种,都不能叫他不信!

“你不是一条龙吗?”他问。

孩童一笑:“本来是这样的,但上次在神龙渊中,血玉不但把我身上的寒气吸到你的体内,也把你身上的部分灵气转到我的身上。恰巧昨天你救我把这灵气给激了出来。”

“我听不懂。”欧阳坦白道。孩童道:“反正这冥冥之事,我也只知一二成。”

“那瑞婆婆呢?她伤得重不重?”

“月龙一下地,倪昙昙她们就把她抬走了,现在想必已找到大夫救治了吧。”

来时一个人,最后还是一个人,欧阳忽然觉得异常萧索。难道天地之间,就没有一个关心他的人么?

父母呢?左琼呢?……他抬头仰望星空,星星是如此的刺眼、伤人。好在他很快眨掉了眼中的泪水,低下头,孩童仍望着他。

“神龙渊中血玉用缚神印把我和你的灵魂封印了,不管你高兴与否,我以后都必须跟着你,保护你不受伤害。你身上有血玉从我这里吸来的一缕龙息,凭这点我可以教你一些龙族术法,免得你那么容易受到伤害,顺便减少一点我的负担。”

这是她的原话。

“那……真是谢谢你啦。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人族名字。”她的话再次让他一愣,“还有,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至于名字,我无所谓。你看着取一个吧。”

“我又不是你爸……”欧阳的声音低了下去,孩童笑了:“有了,我就叫冰冰得了。”

“那你的姓……”

“龙。有这个姓么?”

“有。”欧阳忙答,“小时候琼有一个玩伴就姓龙,他是全兼最胡闹的孩子之一,谁谁见了都头疼。”一提到兼,他的目光中又多了一层抑郁。

所以她叫龙冰冰。


清晨。

何月一行人,站在一扇巨大的门前.门很华丽,中央闪着白色的光芒,可是这么一扇门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之感。他们,吕笛儿,何月和左琼,眼睁睁地看见江槟从门中笔直穿过,仿佛门根本没有存在,然后就没有来过。吕笛儿念着诀,准备进去了,左琼则迟疑着。

“怎么?”吕笛儿问。

“师姐,万一这要是敌人陷井……”答话的却是左琼。吕笛儿犹豫了,最终何月清啸一声,绿青双蛇在空气中蠕动着,张开血盆大口,无声地咆哮。左琼叹了口气,一见这气势,就知道非进去不可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左琼抽出武器——弓,本来他射箭便已颇为高明,现在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嗖地一声,箭夹劲风,从门中直穿过去,接着是一声惊噫,声音很小,但三人已冲了过去!

——奇怪,这声音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进门,就看见门边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高个儿,愣愣地看他们,末了笑了:“看来,你不但活着逃出去了,还拜入龙虎门下,技艺大进,前程不可限量啊。”

“你是不死国的太子!?”左琼万料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他,“你……你不是被离娅什么的操纵了吗?为何又来到了这里?”

的确,此刻他的眸子清澈如一泓秋水,绝无半分被操纵的迹象。

“左师弟你见过他?”吕笛儿吃惊。

“是的,我是被离娅索取了魂魄……但后来此间主人黑朽大人找到她,要回了我的魂魄,我也就成为了他的奴仆。”笑容奄忽消融,“而他,是所谓名门正派的死敌,尤其和龙虎派不共戴天,我得到吩咐,凡有任何龙虎弟子强行闯入这扇大门的,杀无赦。”

“少废话,动手吧!”冷笑着,吕笛儿的长鞭笛虹化作碧血黄沙,向太子打去。

太子冷笑。

不识好歹的女子,你也太过轻视不死的力量。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十指交织,化作一张光网,将黄沙尽数包裹。霎时吕笛儿面如金纸,遭受重创,眼看要坚持不住……

箭影横空,携着炎炎烈火,光芒之盛足以令人窒息!左琼一箭射出,随即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子:“喂,你没事吧?”羽箭射入光网,登时一阵搅动,太子指尖一颤。

“好……好怪异的力量。”吕笛儿喃喃,“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何月面如寒霜,掌心捻诀,绿青双蛇双双扑到,俨然将太子视为平生大敌。

“哦?也是蛇?”太子淡漠地笑了,“我倒要看看……”指尖连点,洪水幻化的巨蛇自水景中滑出,张口吐出冰凉的蛇信子。

这是从上古极恶之地召唤来的洪幽玄蛇。

“等等!”左琼突然挡在何月面前。何月一惊,怒:“快让开!”

洪幽玄蛇张开巨口,眼看毒牙就要刺穿左琼的肌肤……

“小心!”吕笛儿惊呼。

左琼足尖一点,后退三尺,堪堪避过毒牙的袭击。太子食指扣住中指,洪幽玄蛇便不再进攻:“左琼?你有什么话说?”

“为何?为何我们一定要敌对彼此?我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相见,我还有欧阳,看着你用手划出昔日不死国的图景。当时你说你是由衷的为我们的偶然邂逅感到高兴不是吗?”

“你是要我放过你们一马?”太子沉默着,洪幽玄蛇渐渐平静,蜷缩在他的脚下,末了抬头,“那好吧,趁我主人还没有来,你们快走吧,离开这里。”

“太晚了。”一个声音冷冷道。

“你——”左琼的声音被憋在喉咙里,接着光芒一闪,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一条长长的黑影,比黑暗还要可怖:“多达,你在做什么?想背叛你的主人吗?”

“多达不敢。”太子低头,单膝跪地。

“青山的何月,吕笛儿,阳峰倒真是给足了我面子呢。”黑朽笑声冷冽,“这个男弟子是谁?我记得阳峰座下只有女弟子。”

“左琼。”左琼冷冷答。

“你之前见过他?”黑朽问多达,“为了他你对他们网开一面?”多达点头,不知为何瑟瑟发抖。

“放心,我不会惩罚你的。但不要有下次了,否则我叫你身形俱灭!”不睬匍匐的奴隶,他缓缓转身,“那么,我该拿青山的三个弟子怎么办呢……”

“你不敢杀死我们的,”左琼孤注一掷,“你若杀了我们,龙虎三阳绝不会和你善罢甘休,到时你恐怕吃不了兜着走。”此话一出,二女多达都是倒抽一口冷气。完了,吕笛儿绝望地想,黑朽一定会第一个要他的命!

黑朽也是吃惊不小,出道以来胆敢对他出言不逊的左琼还是头一个。黑朽阴沉地看他,他怒目而视,最后黑朽哼了一声,袍袖一拂,一股大力砸来。左琼躲闪不及被打到墙上,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

“左琼!”吕笛儿哭泣着扑到他的面前,和他共同面对黑朽,“你……你不是人!”

面对这样的指控,黑朽却背过身去,慢慢消失在洞穴尽头,丢下一句话:“多达,把他们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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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火龙
倪昙昙转头——
——一个袅袅娉婷的少女不知何时已到了她们身后。她穿着青翠的长裙,在膝盖前用夹子夹住,露出下面一双赤足。她有一对水灵灵的眸子,隐隐泛着蓝意,仿佛风平浪静的大海。皓腕凝霜雪,纤长秀美的手中,竟还拿着个竹子做的烟袋,显得又新奇又俏皮。她吸了口旱烟,一双眼睛闪着调皮的光,问:
“瑞婆婆,我能不能找您借半块馒头吃吃?我饿坏了。”
瑞婆婆看了少女一眼,笑了:
“正巧呢,我们也打算去吃些东西。你就跟着我们去吧。”

“你们这是去哪里呀?”面已端上,冒着香气,少女贪婪地喝了一大口汤后,揩了揩嘴上的油渍,问。
“你呢?”倪昙昙问少女。少女又吸了口烟,这才说:
“去百石村呀。爹爹说那里过几天会出现一个浑身冒火的龙,顶好玩呢。”
“正好同路。”瑞婆婆笑着递了块馒头给少女,“真没想到这么个穷乡僻壤,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面来。”
“不过,你这个烟袋倒好玩,能借我看看吗?”
“给,如果你高兴还可以吸一口,不过我怀疑你师父瑞婆婆可能不乐意。”
“可是龙真的会出现吗?”倪昙昙低声问,也喝了口面汤。
“这等神物向来神出鬼没,谁知道呢。”瑞婆婆回了一句,“不过,还是别出世的好,否则又要天下大乱了。”
“天下大乱?”
“是啊,”说话的却是少女,“我爹爹说以前有五条上古恶龙,搞得民不聊生,后来多亏天木娘娘把它们镇住了,世间才得清静。”
“确切地说,应该是天木娘娘和她儿子们。”瑞婆婆说,“如果你到绍兴看看,还会发现那里供奉着她的神像呢。”
“天木?”
“唉,反正人们就是这么传下来的。这火龙若真重返世间,正邪两派之间定又要有一场大战,到时候——”
一道闪电划过,接着是一声巨响,把她剩下的话淹没了。
“要下雨了。”
“是啊,干脆在这儿凑合一宿吧。”
“请问,这里有人吗?”一个孤独细弱的声音,在巨大的雷声中飘摇:“对不起?”
“没关系,进来吧。”
一个女孩子,裹着比自己大一圈的衣服,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她很美,雪白的皮肤,楚楚可怜的双眸、双唇因寒冷而微微泛青。“没关系,都是女子。”少女一看见她就含笑招呼,“进来坐坐,帐瑞婆婆来清。”
似乎是“瑞婆婆”三个字起了一定作用,女孩子眼中不再充满恐惧,就像受惊的小鹿在爱抚之下渐渐平静一样。
“你真的是瑞婆婆?”大概是这句话中融入了太多的情感,瑞婆婆有些奇怪,但她仍尽量用安慰的腔调说:“是的。”
“那你们快去救马妮吧,她危险了!”
大概是消息来得过于突然,倪昙昙吃了一惊:“师姐她怎么了?”
“没死,却马上要死了!火龙……火龙在追她!”
乒!倪昙昙手中筷子掉在地上。少女却皱着眉头看着女孩,问:“她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女孩没理她,人已踉踉跄跄地向外奔去。瑞婆婆犹疑了一下,摸出三两银子往桌上一放:“昙儿,我们走。”
“小姐姐,你去不去?”走到门口时倪昙昙回头问。
少女快速把面吃完,又将面汤喝得干干净净,这才从桌上拿起烟袋,笑道:“我就是要来看火龙的,遇见个大好机会,不去岂不变成了傻子?”
终于下起雨了。
瑞婆婆还视了一下周围,轻笑道:“四个人,即使有一个是妖,也嫌太慢了点。”说这句话时,女孩子的脸一红,心想:她知道了。
“那怎么办?”倪昙昙问瑞婆婆。
瑞婆婆笑笑:“平常走路不用着急,这次赶路嘛……”她手一摆,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玉佩,见那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到最后竟化成一条龙,浑身淡黄,隐隐有绿意流动。
如果欧阳在场,看见这情景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他那条冰龙也是这样出现的。
女孩眼中充满惊羡之色,倪昙昙的表情中感动却要比吃惊占得多得多:“师父,自从你上次降了鬼翼之后,你就没有再唤过月龙啊!”
“为了你师姐,再唤一次又有何妨呢?”瑞婆婆说着,人已跨上龙背,“你们也上来吧,我向你们保证,你们坐过的任何交通工具或宝物都没有它快。”
少女拍手笑道:“好玩好玩,这龙真好玩,是瑞婆婆你降伏的吗?”瑞婆婆笑而不答,轻轻说:“月龙,起来吧。”月龙低啸一声,接着她们四人已经迅速飞离地面,向东方飞去。没飞多久,就看见脸色惨白的马妮手中紧紧握着长剑,长长的黑发已被烧焦数处。倪昙昙呜咽一声,人已投入马妮的怀中,马妮的脸上第一并次露出了笑容——或许有些沧桑,有些苦痛,但毕竟是笑。“师父。”她说。
瑞婆婆看着大徒弟:“怎么回事?”
“我和那火龙有点仇,所以它一看见我就恶狠狠地向我冲来,接着我看见几个名门正派弟子,其中有一个我记得是青山派的吕笛儿,有一个好像是左琼,旁边还有一个冥幽教的,穿得怪里怪气的。最吓人的是一个穿着粉红色长裙,打扮得少女似的男的,我问他是不是冥幽教的,他说不是。那人见了火龙,好似也颇想染指,后来他招来一条怪模怪样的蜥蜴,跟那火龙放对——”
“是不是条浑身碧绿、眼睛血红的蜥蜴?”说话的却是少女,把女孩吓了一跳。
“是的。”马妮冷冷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人,说。
“那么那蜥蜴死定了。”话刚说完,烟嘴又到了她嘴里。
“这样你就捡回了一条命,不是么?”瑞婆婆问马妮“火龙呢?”
“瑞婆婆你是不是想驯服它?”女孩子问。
瑞婆婆笑着摇头:“这等神物是没有任何人能将它驯服的。”
忽然,一声龙吟响彻云霄,天地变色,人人耳中除了啸声,已容不下别的。但见天边,一条长长的火焰划过天际,是火龙!马妮紧紧抓着剑鞘,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已消失。
“天啊,这么大!这么恐怖!”倪昙昙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殆尽,“左琼,左琼还和火龙在一起!师父,咱们去瞧瞧,千万别让他有什么危险!”
“跟上!”瑞婆婆叫道,月龙抬起头,飞入云霄当中,紧紧跟在火龙后面。起初,瑞婆婆还怕火龙发现她们,但火龙显然并没有留意她们,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飞。滚滚热浪夹着劲风,乱到她们脸上,生疼,而在它那庞大的身躯衬托之下,月龙仿佛变成了一个迷你玩具。火龙显然处在盛怒当中;它的火焰比以往更高,更炙热,眼睛完全化作两团火球,简直分不清哪里是眼珠眼眶。
“天呐,这火龙发疯了!这么狠命地往前飞,到底地干什么?”
“闭嘴,昙儿!”
火龙越飞越低,最终降落在草地上,将青青的草都烧成了焦炭。在它对面,站着一个人,昔日圆圆的脸庞已不再,但脸上的憨厚之色未减。现在他正看着眼前这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满脸惊骇与不信之色。那边,倪昙昙马妮她们一见到他,也是吃惊不小。
是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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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王与寇
同一个朝阳。在离百石村不远的地方,也有一个少女,在街心痴痴地凝望太阳。缕缕阳光照在她那精致而略显苍白的脸上,风轻轻掀动她的衣袂,带着一丝淡淡的凄美。许多人都不忍打搅她的思绪,静静地避开了她。街的一旁,静静地立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女郎,和街心的少女相比显得成熟稳重了些。她看着少女,嘴角挂着一抹怜悯的笑,轻声道:

“昙儿,走了。”

倪昙昙身子一震,才发现师父就站在街旁,嗫嚅着:“对不起……师父,我看了看这太阳,不知不觉就发了呆……”瑞婆婆微笑,打断她的话:“是不是又在想他了?”

“他”除了左琼,还有谁?倪昙昙的脸已经红了起来,瑞婆婆叹气:“昙儿,别老像个没见过男孩子的小姑娘,知道吗?”

“知道。”倪昙昙头垂得更低。

“好孩子,高兴起来吧!听说龙虎派派了几个弟子去百石村,其中说不定有你那好左琼呢。”

倪昙昙眼睛亮了:“真的?我怎么不知道?”瑞婆婆轻轻笑着,自言自语:“百石村的事连许多正派人士都不甚了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了,那还了得?”

“那……去嘛,听说百石村曾经是个蛮不错的小镇呢。”

“只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亦在此时,街的尽头缓缓走来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手持折扇,颇有炫耀意味地拿在手中不断把玩;相貌英俊,一双眼眸却冷酷而残忍。倪昙昙只看一眼,就觉得一阵寒意袭上心头,瑞婆婆的脸色似也不大愉快,只不过没有徒弟表现得那么显著罢了。瑞婆婆似看透了倪昙昙的心思,低声道:“他姓段,叫段泺三!”

倪昙昙吃了一惊,赶忙闭上嘴巴。这位冥幽教最年轻的也是最厉害的人物,心冷,凶狠,又像狐狸般狡猾,是人人闻风丧胆,暗地里咬牙痛恨的一个人物。总之,就是这么样一个人,在街中央慢慢地走着。倪昙昙不禁注意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像一下子全都升华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太阳仍在懒洋洋地俯瞰这一切。

段老弟——也就是段泺三,踱着步子,似在享受这清晨的阳光,忽然睁开眼,向瑞婆婆问:“我好像刚才听见谁在叫我的名字?”

“是我。”瑞婆婆以她惯有的笑容,和缓的声音答道。

段泺三神色不变,但步子已经变了方向,速度也快了些。那边倪昙昙畏惧地缩了缩身子,瑞婆婆还在笑。

讶异过后,不禁要问了:“姑娘如何称呼?”

“有个青山派弟子管我叫‘瑞婆婆’,如您肯赏脸,就叫我瑞得了。”

段泺三眼睛眨了一下,问出了一句令人大吃一惊的话:“姑娘死之前,至少也留个名字吧?”声音依旧温和,仿佛一位慈父在安慰受伤的孩子,样子也依然温文尔雅,简直有些弱不禁风。但倪昙昙却吓得叫了出来。

瑞婆婆笑笑:“听说公子原来有一位很贤慧的妻子,却被你下重手残忍地害死了,是么?”倪昙昙尖叫一声,转身欲跑,但毕竟师父危在旦夕,一急眼泪就涌了出来。

段泺三脸上也在笑:“如果瑞姑娘不幸身故,在下一定会为你买好棺材送行的。”

伸手,握拳。

一根晶莹的树枝,优雅得同他的人一般,带着淡淡的血之气息,一动不动。他的人也似从一盘散沙一变而为一根绷紧的弦,静静地。

宛如利箭划破凝住的空气,玉枝动了。

一分,一寸!

像重千斤,又似敲丧钟。

缓缓,上升……

突然,柔枝化作千千光束,闪烁着、变幻着,颜色是纯洁的白色,闪着露珠般的光芒,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光束逼近,瑞婆婆不动。

但段泺三却动了。

他的表情仿佛是受了什么惊吓,眼中充满疑问和不敢相信;白光在涨,却已是困兽犹斗。

瑞婆婆若无其事地伸出一只手,指尖轻点,光束回复柔枝,仍是晶莹剔透。

突然,树枝破裂。最初还是一个小缝隙,后来整根枝条变成千千碎片,掉在地上,响声不绝。

段泺三静静地看着一地碎片,许久。

然后他抬起头来,目光正好碰上瑞婆婆的眼——

——那么镇静、美丽、慈祥,还着一丝怜悯和赞扬。光看这眼或许人们会以为她是一个年届古稀的老人呢。

段泺三忽然咧嘴一笑:“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就此别过。”

他走了。瑞婆婆注视着他的背影许久,轻声说:“很好的年轻人,只可惜走错了路。”

倪昙昙很想问师父所谓的路指什么,却听见背后一个声音娇笑道:“好功夫,好气魄!”
以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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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要保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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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人的生命其实很悲哀,那天看了一部电影木乃伊 还蛮有感触的
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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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百石村
百石村。
——乐天《观刈麦》:“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利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白居易的初衷是想借诗讽喻倾轧百姓的当朝权贵,不想更加剧了劳动人民对平步青云的渴望,“百石村”由此而来。
欧阳站在左琼身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原本整整齐齐的平房已被烧成残垣断壁,土地一片荒芜,连一棵树也没有。仿佛重新回到兼,那个荒无一人,湖水血红的梦魇。难道这一切都是火龙干的?想起神龙渊的遭遇,欧阳神经质地抖了一下。
忽然,一个极尖锐的哨音传入他们耳内,说它像鬼哭吧,比鬼哭还要尖锐;说它像狼嚎吧,比狼嚎更加凄厉。光听这种声音就构成一种煎熬,他尽可能紧地捂住了耳朵,不去听那穿人耳鼓的噪音,何月和吕笛儿的脸色却变了,齐声道:“冥幽教!”
“冥幽教是什么教?”左琼问。
吕笛儿咬牙道:“冥幽教是势力最大的邪教,教中人人为非作歹,杀人无数,是我们的死对头。”
这边二人说话,那边声音仍不绝于耳,接着一个声音道:“段老弟,发现火龙了没有?”几秒钟后,又一个和啸声同样尖细的声音响起:“江槟,有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道理你懂不懂?”江槟笑了笑,笑声在苍茫大地上回响,渐渐变低,最终无声无息。
“妖人们果真是在垂涎火龙。” 吕笛儿冷笑。
何月冷哼一声,并不接口。欧阳问:“这两个人是什么人?”
无人回答。吕笛儿出神地看着天边的夕阳,忽然说:“天要黑了。”
“怎么办?”
“追!”吕笛儿快人快语,抢先说,“这等恶人,人人得而诛之嘛。再说,他们若真的寻到火龙的蛛丝马迹,那不就糟了。”她年轻气盛,过于低估了冥幽教的实力,火龙在她心中也不过尔尔,她甚至幻想着诛灭邪教,铲除恶龙,凯旋而归的情景。到时,师父她一定会很引以为豪的吧?
“可是,如果他们不只两个人,不加考虑就追上去,不是有些鲁莽吗?”左琼的话泼了她一头冷水。她咬住舌头,压抑住嘴边的反驳。毕竟说话的是他啊,青山的小师弟,自己初次见面旋即芳心暗许的人。
“……说的也是。”吕笛儿说着瞥了欧阳一眼,“何况,还有个欧阳在这儿碍事,追着也是送死。”
“吕师姐,你不觉得你说话有点太过分了吗?”左琼问,欧阳一言不发。
“何师妹……”吕笛儿知道三师妹老成持重,欲言又止地征询她的意见。何月顿了顿,以一成不变的单调声音说:“去还是要去的,欧阳公子又不是龙虎派门下弟子,还请自便吧!”
何月性子偏冷,处事果断、稳重,弟子们一向以她马首是瞻。这一句话下来,吕笛儿立刻同意。左琼犹豫着:“欧阳,我们就先走了。此事一了,我请你到龙虎山做客。”
“琼,你不用管我,只管去办你的事。两位姑娘,就此别过。”吕笛儿杀敌心切,懒得和他磨叽,牵了左琼的云袖,御鞭而起。左琼祭起长弓,望了地面的朋友一眼,最终也决然转头,腾空离去。
三人走了。
月亮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带着些许孤独,些许寂寞。
心呢?
心是否也和这月光一样冷?
欧阳没有回答。
他突然吃力地转过身,身子颤抖着大步走开,尽管知道每走一步离他们就远了一分。
几次想回头,都生生忍住。
他终于还是走了。
没有回头。
春风吹着。玉蟾高高在上,冷冷注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依旧。

另一处大火烧焦的遗迹。
一个明眸皓齿的美女,默默彳亍于一地残转碎石中,宁静致远的明眸里弥望这悠远的哀愁。她的后面还跟着两个妙龄女子,红裙白衫,像两朵艳丽的小花绽放在这个不毛之地上。
“师父,”红裙女倪昙昙小小抱怨,“地上崎岖不平,坑坑洼洼的,昙儿走累了嘛。”
“那边有块大石,你若嫌累就去坐着歇会吧。”
“哎呀,”身子如乳燕投林,轻轻巧巧掠过一地残骸来到树林边缘的石上坐下,昙昙却奄忽娇呼,“硌死了!好端端的石头干嘛刻那么多字呀,真讨厌!……咦,这不是左琼所说的警戒石吗?”
“是吧。”她的师姐不为所动。
“快来看快来看!上面还刻了首诗呢——‘旅林深深密又暗|密又暗|进去玩玩不可以……’哦,我记起来了,左琼不是和我说过么?这个黑压压的林子,想必就是旅林了。”
“对。”瑞婆婆和马妮随后来到。
“师父徒儿不明白,为啥咱们非要回到兼来?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上次杀鬼翼救左琼欧阳时时间仓促,没能好好看看这里。”师父凝注警戒石上的文字,喟叹,“在去百石村前,我要回这里好好看一看。”
“就跟您跟这儿有多少感情似的。师父又不是左琼,也没在这里长大。”
“你怎么知道?”瑞婆婆扬眉反问,顿顿,指着警戒石,“那上面写的小罗,就是我。”
“?!”她的两个徒儿无一例外瞠目结舌。
“你们没料到么,”瑞婆婆淡淡的笑意扑朔迷离,“五十年前,我跑进旅林,遇见了坎宓……”声音愈来愈小,消弭在风里。两个徒儿无人听懂,怔怔望着师父缅怀昔日的岁月。
“好了,”从沉思中醒来,“火龙复出,把百石村夷为平地,咱们看看去。”

欧阳走着,仔细地走着,不时抬头极目远眺。他刚才听见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箫声,无论如何想探个究竟。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找到了。
那个打扮成女子的少年,穿的竟还是上次遇见时穿的粉裙素鞋,一斛明珠在月华下泛着幽幽暗彩。
十指按箫,其音朗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瞥了欧阳一眼,仍自顾自地吹箫。欧阳见他不理自己,便远远地坐在草地上听。一曲终了,男子放下玉箫,嘴角上斜,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是你。”
“吹的是什么?”
“《子衿》。你听出了么,‘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曼声长吟,眸中蓦有惊鸿掣电,旋即归于长吁短叹。
同是天涯沦落人。
欧阳没有回答。他兴许是因为太孤单了,孤单得足以忘记男子身上恐怖的气息,竟在男子身旁坐了下来。这次欧阳没有问他为什么将自己打扮成女孩子的问题。实际上,他什么也没说。
男子低低一笑,用女子的审美标准来看真是妩媚动人。然后,他一手食、中指微曲,口中念念有词,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接着光点扩散形成了一个亮晶晶的环子。那环子仿佛还带着某些奇异的吸引力,让每个看见它的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它上面,欲罢不能。欧阳的眼睛也紧紧地盯着这个环,不过既非由于它的吸引力,也非由于血玉在它出现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滚烫,而是由于这环子他曾经见过。
死亡魔环!
可怖的气息,奇怪的装束,欧阳已隐隐感觉出眼前这个人必定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旅林中看到过的死亡魔环竟会在这里出现。
这个人莫非和兼有什么联系?
如果是这样,那兼的老百姓,尤其是自己父母的下落他莫非知道?
一想到父母,他的心立刻狂跳起来。
然而怪事还在后头:就在光环越来越亮后逐渐变暗,最终消失的刹那,欧阳清晰地听到了脚步声。声音不大,但每响一下,大地也跟着抖上两抖。
接着,他看到了它——一个长度只有小半人高、浑身碧绿的蜥蜴,眼睛却颇不协调地发着血红色的光,似乎有火焰在里面燃烧。它慢慢地踱到男子身前几米的地方,殷红如血的双目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欧阳。
欧阳早吓得跳了起来,男子却神色不变,他和那怪蜥之间有种奇妙的默契。蜥蜴慢慢地趴在地上,双眸紧闭,嘴巴蠕动着,似在咀嚼什么。欧阳注意到蜥蜴爬过的地方青草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只剩下一条细长小路,上面涂着一种不知是什么的黏稠液体。
又是一声低低的怒吼,但这次来的是一个两人多高的大家伙:它的样子介于蛇与鱼之间,滑溜溜的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那怪物却是连瞥也不瞥他二人一眼,径直来到蜥蜴面前,低下巨大的蛇头,盯着它面前小得可笑的不速之客。可蜥蜴半点反应也没有。蛇鱼喉咙中发出一连串嘲弄之声,带着一种臭鱼的味道在空中回荡……
骤然停顿!
蜥蜴在同时再度睁开双眼,似是所有沉睡的恶魔在一瞬间全部苏醒!
笑声退却,蛇鱼绝望地扭动蛇的身躯,全力向远方逃去。它逃得的确很快,但已迟了。
欧阳看得清楚,在蛇鱼就要逃脱之际,蜥蜴闪电般咬了蛇鱼一小口。只一口!细细的齿痕留在它的尾部,像是一张死亡判决书。
蛇鱼倒下!
无声地倒下!
蜥蜴闭上眼,慢慢爬到蛇鱼身边,像贪婪的吸血鬼面对鲜血一样,无情地吸噬着……
欧阳不舒服地想到了小时候观察蜘蛛捕食。蜘蛛抓住猎物以后就是这样子:先往猎物体内注入毒液,使猎物溶解,再将它体内的营养像吸果汁一样吸干净,最后只剩下一具空壳。
欧阳忽然对这只色彩鲜艳的蜥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憎恨。蜥蜴第三次睁开双眸,望着的竟是自己!
月光之下,一对血色双眸,就这样瞪着自己。
心非木石岂无感?
——蛇鱼庞大的尸体近在眼前,欧阳也的确吓得够呛。但对这蜥蜴的恐惧,立刻被一股冰冷的愤怒冲掉了——冰、冷,带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男子本是坐在欧阳身边的,这时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来袭,力道之猛,竟逼得自己退了一步。男子心想自己也见过不少水系冰系高手,和他一比简直是小玩意儿,只配哄小孩玩玩罢了。蜥蜴也被这寒气所摄,不敢上前。
他看了看欧阳,又一次纳闷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龙虎派新秀?男子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嘲笑。“龙虎三阳”就阳道是号人物,但阳道不会教徒弟,教出的徒儿还不如青山那几个女流之辈呢。
绿水……阳道……
青山……阳峰……阿珍……
他的心蓦然有无数钢索在绞,秀气的手指痉挛地握紧,一支玉箫顿成粉末,淅淅沥沥撒了一地。
是静音寺高手?静音寺都是和尚,徒弟身在空门。
是邪魔外道?比如冥幽教,也不可能。
就在男子思考的那段时间里,欧阳和蜥蜴也僵持不下。终于,蜥蜴朝前迈进了一步,欧阳可以察觉那双邪恶的眼睛穿透黑暗朝自己逼近。
“停下!”男子忽然道。蜥蜴似乎愣了一下,转过身慢慢走了。
青草,尽皆枯萎。
欧阳松了口气:“谢谢!”
男子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只是给它台阶下而已。”回首东方:“太阳就要出来了。”
“是呀。”
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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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相逢
这就是恐惧的原因吗?

那个凌波微步的女子,粉裙素鞋,霓裳翻飞,一条系腰丝带迎风而舞,更有隋侯明珠,鲛人之泪,玉簪螺髻。

她笑靥如花,却透着一种可怖的气息。

近了。

冰龙身子一抖,退了一步。少女笑:“这是冰龙吗?”声音圆滑,却十分粗重,和她娇美的外表很不相称。

欧阳点头。少女美目流盼,心中微微一动。两小时前人鬼尖利的警告声隐隐约约在耳畔回荡,作为玄灵谷新来的主人,她立即到事发地点查看究竟,却只看到魂飞魄丧的人鬼尸骸和无数蠹虫的烧焦残片。当时她的心中升起一个疑问:闯入玄灵禁地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当她跋山涉水,真正一睹入侵者真容的时候,她却有些茫然了。这个人,太奇怪。他似乎全然不会术法,可是身上有若有若无的一缕寒流迫在眉睫。在他旁边的,居然是冰龙!那个龙族的公主,地位仅次于五长老之下,与人类形同陌路的冰龙!她想夺……

冰龙似乎读出她的图谋不轨,看向她的目光胜似冰川雪原。

少女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怎么,你以为我是个女人吗?”

这话比什么都令他吃惊:“你是男的?”

“少女”笑了笑,道:“声音也能听得出来的。”

“?!那……你为什么……”

“穿成这样吗?”男子反问,“为什么不能穿成这样?”

他一开口说话,笼罩在他身边的可怖之感便淡了几分,欧阳不禁松了口气。

男子笑笑:“你怕我?”

“有点。”欧阳说着,蓦然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脸登时红了。“不好意思,”他说着,把英英给他的果子拿了出来,“你要不要吃?”

男子看了果子一眼,神色微变,欧阳毫不客气,拿起果子就啃。半响,男子淡淡问:“你知不知道你吃果子是天下著名的毒果,一但沾口,一小时后立刻身亡?”

欧阳心中一凛,想起自己吃果子时英英曾说过这果子有毒,自己还当她说笑;现在这怪男子如是云云,莫非是真的?但一来木已成舟,果已入腹,不可挽回;二来这果子味道也太诱人,刚放下的果子又被吃了个干净。

男子问:“你不相信?”

欧阳摇头:“吃了的也吐不出来了,还不如再多吃点。”

男子一怔,大笑:“好!”粉衣飘动,人已不见。

来得离奇,去得诡异。

欧阳出了会神,回头看冰龙已消失不见,只剩一块玉躺在那里。

数月后。

欧阳坐在一家小餐馆里,馆中很冷清,除了店主老王之外,在座的只有自己一人。

老王是一个快六十的人了,无妻无儿,一个人守着这家已经破败了的馆子。欧阳看着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悲凉。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父母也生死不明,而唯一的朋友又远在天涯,无法相聚?

还是因为长期飘泊,经历了许多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不该经历的沧桑?

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来一男一女。男的英姿飒爽,女的貌美如花,整个小店似乎也因为这两个人的到来而变得生气勃勃了。女子似乎刚听了某个笑话,笑得正欢,如一朵花在风中轻摇,男子心情也甚好,一进门就高叫:“店小二,拿两碗面来!”

接着,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向了店中唯一一个顾客。

他怔住了。

似受到感应一般,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也转过头来,呆住。

犹恐相逢是梦中。

欧阳的眼中已有泪光闪动,欣喜地叫着:“琼,是你!”

刹那间,两个热血男儿已紧紧拥抱在一起。左琼看着他,眼中似也含着泪水,忽用力捶了他一下,笑:“欧阳,你这个家伙,没死为什么不去找我?至少也得托人给个信啊!”自左琼入龙虎门以来,功力大进,力气自然而然大了不少,这一捶已颇为疼痛。欧阳也不以为忤,揉着肩膀,呵呵笑着,似乎又变成了昔日那个憨厚傻气的欧阳了。

“欧阳,你怎么瘦了那么多!还有,你浑身怎么凉凉的,着凉了还是——”

“没事。倒是琼你呀,看起来那么精神,呃……那边不是吕姑娘吗?你们怎么撞上的?”

那女子——吕笛儿听他们提到自己,嫣然说:“师父派我和三师妹还有小师弟一块儿到百石村看看,三师妹不喜热闹,现在在客栈里歇着呐。”

师妹?师弟?

欧阳看着吕笛儿;“我记得你的师父应该是阳峰真人吧?”

“是。”答得却是左琼。欧阳恍然:原来琼已作了青山弟子。心想左琼跟自己既有了门户之别,只怕今后相见时日就少得多了。心中黯然,胃口也提不起来了。忽然想起一事,问:“吕姑娘,你见多识广,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

“那个……你听说过兰英英前……(他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后面那个字咽进肚里)吗?”

话音刚落,左琼还不怎么地,吕笛儿脸色却变了一变。欧阳忙说:“我要说错了话,请吕……请姑娘莫怪。”

“没事。”

“那……还请姑娘你说一下——”

“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吕笛儿说,“她失踪了将近三百年了,现在人们已经都忘掉她了。”

“那你怎么知道的?”左琼问。

吕笛儿看着他,淡淡一笑:“师弟你入门时间不久,自是不知道。大概是三年前师父提到过她。兰英英是成道蝎精,心狠手辣,独创‘媚心术’更是厉害,不知道多少男子被她吸引最终丧命。曾经无恶不作,横行无忌。当年正派人士派出许多人去捉拿她,都没有成功,师父说如果她现在还活着的话,那真的谁也治不了她了。”

欧阳:“她是坏人吗?”

吕笛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怪异,暗想:此人莫非是个疯子?左琼了解欧阳的性子,见他呆呆的样子,问:“你见过兰英英?”

“没……没有。”欧阳脸上神色变幻,最终还是坚决地说。想问问左琼龙虎派那边如何,但必竟这是人家门派的秘密,也不好多问,终于生生忍住。

饭终。从欧阳进这小店以来,老王一直默默地站在饭桌边,此时突然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吃力地说:“三位是否要到百石村?”

“是?”左琼转过头看着老王,声音中带着三分奇怪,五分惊异,还有两分不屑,“怎么了?”

老王眼中闪着浑浊的光,头也垂得更低:“我劝客官们还是别去的好。”

“为什么?”

“难道客官们没听说过那里有火龙出没吗?”

“什么?!”吕笛儿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师父只告诉要去百石村一趟,并没有说有火龙的呀。左琼也甚是吃惊,暗中寻思:上古恶龙出世的事情正派人士一向口紧得很,就连门下弟子也多半不知,怎地一个普通店主也知道了?见吕笛儿脸有疑问之色,忙向她打手势,让她禁声。自己则道:

“百石村有火龙之事我们原是不知,还望老先生指点一二。”

老王叹息:“既是如此,诸位多多保重。他日老头子我若是没有进棺材的话还蒙三位照顾照顾生意。”

“喂,你什么意思啊?说话这么阴阳怪气!有话就说清楚,少给本姑娘吞吞吐吐的,我师弟问你火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拐弯抹角,竟那些有的没的搪塞我们?”吕笛儿怒了,出言不逊。老王慢悠悠地瞧向窗外的暮色,对吕笛儿的呵斥充耳不闻。

“你——”吕笛儿怒气更增,被左琼连使眼色才生生打住。左琼道:“老王,这是我们的饭钱;欧阳,我们奉师命要去百石村,你也跟我们去吧。”

“好哇好哇。”

三人走的时候,欧阳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见老王仍颤巍巍地站在当地,仿佛在思索什么。
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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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树林

左琼低着头,沿着脚下弯弯曲曲的小石子路,慢慢地走着。一边思索师父的话,以及,临走时的蓦然回首,师父脸上的迷惘带给心里的永恒震颤。在他的印象中,师父永远是处变不惊,一板一眼,从未见她像今天这样累过。莫非还发生了事,或曾经发生什么事自己毫不知情?

某些她守口如瓶、拒绝向徒儿袒露心扉的辛酸过往。

“嘿,左师弟,怎么样啊?”

猛地从沉思中醒来,左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住处,旁边站着一位师姐。吕笛儿。

现在的她穿着一身蛋黄色的长衫,头发一反常态地披在两肩,斜斜插着根玉簪,脸上也擦上了淡淡的胭脂。夕阳西下,漫天彩霞却在她面前黯然失色。左琼微微一愣:“吕师姐,你……”

吕笛儿见他呆呆地盯着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嗯……那个,这簪子是我娘在送我上山修行之前送我的,一直舍不得戴,那个……还不难看吧?”

“挺好看的。”

“真的?”吕笛儿满心欢喜,笑着追问。左琼还没有回答,就听见轻轻的笑声,原来是小铃躲在松树后面咯咯笑个不停。

“笑什么啊?”吕笛儿的脸腾地红了,问。

“我笑那个……咳、咳……那个啥……嗯,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呀,”小铃夸张地说,“是不是因为想给某个小师弟留下深刻印象所以才——”

“住嘴!”

“有什么害臊的嘛,不过左师弟,”想着比自己大好多岁的人还管自己叫“师姐”,小铃不禁有些得意,“师父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对于这个问题,左琼在出狐诉洞之前就已想出了答法,当下心不在焉地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问了问我的修行怎样,进展如何之类的。”

“看来师父对你这个师弟寄与厚望啊。”

“是啊,作为青派唯一的男弟子,我们的吕大师姐又对人家那么倾心——”

“闭嘴!”吕笛儿说着忍不住偷偷瞄了左琼一眼,见他脸色如常,倒似根本没有听见她们的对答,试探着叫了一句,“小师弟?”

“哦,没事,”左琼说,“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没——”

“那我就回屋休息了。”左琼说着,走了。吕笛儿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扉后,怅怅然。

其实,对吕笛儿的巧笑嫣然左琼也不能完全无感。他的五个师姐中,除了小玲年齿尚幼,其余各女均是容貌出众。尤其是四师姐,他记得自己初见她红颜时的失魂落魄,还为此被小玲大大嘲笑了一番。也曾偶尔午夜梦回梦到过她俏丽的容颜,幸亏他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并未像任何人提起过。

而现在,吕笛儿的美丽却是第一次完完全全展现在他的面前。他想到夕阳晚照她的秀发在空中飞舞,还有小玲半取笑半打趣的话儿,心跳竟不自觉的加快了。

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幕降临,隐约还能听见小铃的抱怨声:“冷血动物……”


阳光,透过树木之间的缝隙,打到地上。

欧阳醒来时,没看见英英。她似乎是自愿离开的,因为周围几乎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地上只躺着两个果子和一句话,是用木柴匆匆写就,只四个字:

小心保重

欧阳带着惆怅的心情,将这四个字念了无数遍。然后,他第一次感到恐慌:以前每每面对危险,身边总是有一个人陪伴,而现在——

他睁大眼睛,环视眼前陌生的树林。这,应该就是玄灵谷了吧。兰英英口中的西北极恶之地,稍一不慎就会丧命。我该怎么办?

至少不能盲目地到处乱闯。欧阳看看周围的森林,一切都在沉睡,安静的能听到自己愈来愈急促的呼吸和心跳。间或有泉水击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四合的安宁祥和给他带来安定的感觉,他如何也不肯相信这鸟语花香的地方就是所谓的玄灵谷。

欧阳吃掉剩余的果子,感到气力一点一滴充盈了四肢百骸。手指扣紧,直到粗糙的玉面格痛他的手掌,隐隐作痛的触觉撼动他的神经,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反而因这一丝丝痛觉感到安慰。末了,鼓足全身的勇气,他起身,排掉身上的尘泥,第一次和这个神秘的树林打了个照面。

死寂来得这么突然,好似空气介质瞬间被抽空了。这种令人不安的寂静持续了几秒,就被尖锐的哨音打破。时似鬼哭,时似狞笑,声音也忽大忽小,变幻无方。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谁在那里?”

血玉在同时也亮了起来。

腥风到处,一个人飘了出来。那人双目死灰,形容枯槁,直直地悬浮在半空中,说不出的诡异可怖。欧阳寻思:兰前辈说玄灵谷里有恶鬼,多半便是他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脚底抹油!不料那人看透了欧阳的心思,冷笑问:“想走?”不等他回话,便劈头打来。

欧阳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只吓得浑身发软,暗想这次非死了不可。噗,噗,那人的手已触到他的衣衫,突然像触了电似的飞回半空。

滚烫的感觉源源不断自掌心传来,血玉挣扎,暴怒,发出夺人心魄的霞光艳彩。握着它就像握着一个火炉!手一震,居然是血玉自己挣脱了欧阳的掌控飞向半空,大放光芒,径直向那人(鬼?)飞去。

那人张开嘴,尖叫!叫声尖利刺耳,欧阳顿时头晕脑胀。他蹲下身,双手徒劳地堵住双耳,依旧阻挡不了叫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撞击耳鼓。欧阳隐隐觉得不妙,低头看去,见林中爬出了无数毒虫,个个都有半个人那么大!

而他,转瞬间就要被衮衮虫流所吞噬!蝎子、蜈蚣,不停从树叶地洞中爬出,巨大的钳子和节肢不断挥舞,悚然欲呕。

欧阳毛手毛脚捡起一根树枝,力灌十指,奋力向自己最近的一只偌大蚂蚁戳去,那姿势自己都觉得十分可笑。啪,树枝也断了。但那些虫豸仍像潮水般涌来!

我要死了么?

举头,人鬼受不了血玉的烧灼,化成一缕轻烟;低头,淡淡寒气忽从指尖漾起,仿佛又回到神龙渊,天梯前。一条毛茸茸的蚁腿眼看就要够到自己,欧阳本能地伸手向下猛掰,竟把蚁腿生生掰断。巨蚁暴怒,张口向欧阳咬去……

啪。

血玉从半空掉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巨蚁头上。爆裂之声,就像柴草扔进篝火中的劈啪作响,巨蚁已被某种神秘的事物化为灰烬。

玉,光芒闪动,似要滴出血来。

兽,纷纷怒吼,吼声震天动地!

也许是因为体内流转的寒气作用罢,欧阳的体温渐渐降了下来,连目光也变得说不出的淡漠。俯身,拾起树枝再度掷出,树枝划出一道银色光芒,正中远处一只巨蝎的胸膛!

然而,即使如此,即使欧阳出全力去砍杀那些怪物,也无济于事。打退一个,上来十个。欧阳心中焦躁,手上顿时松懈了下来,一只蝗虫趁机在他腿上咬了一口。剧痛尚且不提,欧阳感觉自己起来越累,两只脚似有千钧重量,短短数分钟已迭遇险情。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血玉原本已经暗淡,此刻再次亮了,似在回应他忧心如焚的心境。没关系,没关系,它说,我会救你脱险,凭借封印在玉中的纠缠在一起的两片灵魂。

龙的眼,轻轻眨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龙啸将玄灵谷淹没了。银灰的瞳仁倒映出天,倒映出地,当然不乏树叶编织的浓荫,虫豸横流的罹难,最后,欧阳唇角滑落的大石落地的笑。

那一瞬间,它就知道,它的命运将和他紧密相连。

喜耶悲耶?

冰龙淡淡想着,姗姗至他的面前。欧阳大喜,掷飞了两个来到跟前的怪虫,跃上龙背。一人一龙,飞入莽莽大荒;群兽怒吼,却又无可奈何。

溪水叮咚。

欧阳趴在草地上,任嫩绿的野草蹿入鼻孔,痒痒的。

他很累,筋疲力尽。旁边几步远的地方,躺着一条洁白、美丽的冰龙,静静地注视着他。

注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湿漉漉的、被汗水浸润的漆黑发丝。他或许不知,它心知肚明,神龙渊中为了甩脱他的纠缠它召唤龙息,不料反而激起血玉天木残存灵力的对抗,将他和它的一片灵魂永久封存。自此,他的喜怒哀乐能以血玉为媒为它感知,为了自己的性命,它必须帮他躲过一切风风雨雨。

因为两片灵魂已合而为一,一旦他的魂魄灰飞烟灭,自己也必当羽化登仙。

多么不公平啊,它的身家性命,就这样和他栓在了一起,成了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它的一分灵力嫁接他身,他的一丝魂魄假借它体。从此,他拥有龙族的法力,它懂得人类的情感。

欧阳浑然不知。只道风儿轻轻,万物亭亭。

岂知祸不单行。一阵恐惧从他的心头掠过,他抖了一下。接着,耳边传来了冰龙的低吟。

抬头,怔住。

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正微笑着向他们走来。
李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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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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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传说
    青草的气息,蹿入鼻孔,痒痒的。

寒气便如附骨之蛆,缠着他不放。他打了个喷嚏,这才发觉自己醒了。暖风吹过,带着树叶的轻响。

我没有死?

他想着,觉得浑身软软的无半分力气,但饥饿又迫使他必须爬起来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他睁开眼睛。

树叶沙沙。阳光射来,投下斑驳树影。鸟儿在树与树间穿梭嬉戏,时不时发出几声悦耳的低鸣。

冰龙呢?

一想到这点,欧阳立刻跳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周围,仿佛那银白的身影会突然从一棵树后面扑向自己似的。

然而,这里河是那么清,树是那么绿,若非那块玉还紧紧攥在手中不曾移动过,他还真以为自己做了个梦呢。

吸气,站起。

一道弧线,从他的身上划过,到草丛里。凝目看去,见绿油油的草之间,依稀可以看见一块玉的轮廓。

“玉……又是玉……”

欧阳发觉自己在苦笑,心想自己怎么撞到了好几块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它拾了起来。就在自己的手指与玉接触的那一秒钟,自己的心竟跳了一下。

手指,扣紧。

一阵凉意从玉上泛出来,带着点似曾相识的亲切之感。

在受伤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的情况下,欧阳仔细端详着这块玉。

这玉作圆形,上面雕着一条龙,样子和那白龙倒有几分相似。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微妙的、骨肉相连之感。

恍惚,瑞婆婆身畔的美玉光影似在眼前晃动。莫名其妙地,他逃离火龙和冰龙的魔爪,可他居然连如何逃出的都毫不知情。还有上次旅林中也是,若非左琼一时心血来潮,自己很可能和同乡一样在兼消失。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干笑之余,也不禁觉得此事太过荒唐,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英英。

欧阳看着她轻巧地从树木之间穿行,像一只春燕瞬间落在了他身前。现在她穿的是一身绿衣裳,和青草般的那种绿,带着一丝清爽,如刚喝了陈年佳酿。英英一看见他,就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衣服奉还。”

素手一挥,一件衣服已飞到了欧阳身畔,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香,落到他手上。“是你救的我?”他问。

英英微笑摇头:“你自己命大,我一出天梯就看见你昏倒在地上,浑身冷极,若非你心脏还在跳动,还真以为你已经死了呢。年轻人,你一定饿了吧,这里有几个果子你先吃一下。”说着便如变戏法般变出了几个果子,“很好吃的呢。”

欧阳看着她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大概是因为有人关心自己的缘故吧。英英看他,面色忽然冷了下来:“别以为我在关心你,我只不过是觉得你现在还有利用价值而已。”

英英的冷言冷语并没有对欧阳产生什么影响。果子入口,又酸又甜,汁水尤其可口。英英看着他,神色倒有几分惊异:“你不怕果子中有毒?”

“应该没有的吧。”英英不再说话了,许久,笑了。

“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谢谢,”英英的声音带了几丝虚无,几丝空灵,“谢谢你把衣服借给我。”


人,依旧。地点,还是在狐诉洞。

阳峰真人坐在大石上,微风拂动她有些花白的头发,不经意地带出几分优雅。在她身前,站着五女一男,女的个个花容月貌,男的尤其英俊潇洒。六人面面相觑,均不知师父今日授课完毕还叫他们留下是何用意。

阳峰眼睛微抬,目光掠过众弟子,似在看什么遥远的物事,忽道:“何月,去试试你六师弟的功夫去。”左首一个二十七八的女弟子应声,转头向左琼说:“师弟,请吧。”

此言一出,其余四个女弟子都是吃惊不小。大家素知青山一派大弟子虽是吕笛儿,但若论真功夫只怕谁也及不上何月。而且何月性格偏冷,下手又冷酷无情,就连同门姐妹也向来不讲情面。小师弟刚入门三个月,就让他跟这么样一个师姐切磋,简直是在整人嘛。有些人比如吕笛儿,已经叫了出来。

左琼也甚是吃惊。他向来听说自己这个三师姐何月极不好惹,抬起头,见她已站在自己面前,而其余弟子都早已远远让到一边。众人脸上均有不愉之色,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叫了起来:“师父,六师弟他才入门三个月,这岂非打死了他?”左琼侧头,见说话的是阳峰最小的一个女弟子,未满十岁,大家都叫她小铃。心中颇为感激,同时也夹杂了点被人瞧不起的不满。

“何月向来知道分寸,用不着你操心。”阳峰淡淡道,“左琼,为师此举只是想检验一下你入门三月究竟有何进益,你不必多虑。”

“是,师父。”

何月吸气,闭眼。

左琼微觉诧异,但旁边的女弟子已面无血色。吕笛儿又惊又惧,咬牙:“师妹她竟也下得了手!”

——睁眼!

一道寒光如流星般将左琼包围。接着,何月左手做兰花状,右手连挥。绿光顿起,在半空中化做蛇嘴状,向左琼冲去。而躲在旁边的四个女弟子一个尖叫,一个背过头去,另外两个则是看着师父。阳峰仍端坐在石上,一动不动。

左琼在青山派呆了这三个月,功夫已是今非昔比,但何月功夫太强,甭说蛇身,光那股劲风也足以使人窒息。一时间,心中闪电般转过一个念头:我要死了吗?

蛇的舌尖已触到了左琼的脖子,滑滑的,带着诡异的气息。

那一刻,左琼的眼前似乎闪过一个漆黑的身影。

他的叫声像负了伤的野兽,他的手也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他的弓发出红光,很小,但足以夺去太阳的一半光芒,缓缓飞起。

绿蛇吃了一惊,紧接着它的惊异就变成了一连串嘲笑,它大笑着迎了上去——

相撞!

左琼头中嗡的一声,身体如离弦的箭倒飞出去,载入天池之中。

扑通!

吕笛儿咬着唇,眼中隐隐有泪光,长鞭飞出,将左琼从水中提了起来。

左琼双脚刚着地,立刻软倒。接着七晕八素,竟弯下腰呕吐起来。那边何月脸色也不大好看,但神色还属正常,看着左琼,脸上颇有惊异之色。

吕笛儿早就花容失色,抢上去要扶他。阳峰双眉一轩,喝道:“吕笛儿!”吕笛儿一震,接着到自己在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去扶一个男子,脸色立时红了起来,赶忙奔回。小铃抿着嘴,低声说:“师姐你是……”

“安静。”

小铃顿时不说话了。但那意思谁看不出来?吕笛儿脸越发红了,狠狠踩了小铃一脚。阳峰脸色和缓了点,对女弟子们道:“你们出去吧。”

一时间,狐诉洞只剩下阳峰和左琼二人。

左琼一手撑着地,缓缓站起,看着地上的呕吐物,神色颇为尴尬:“师父,弟子学业不精,非但一败涂地,还……玷污了狐诉洞的地面,十分抱歉。”

“没关系,”阳峰淡淡道,“你三月过后有此修为已属不易。适才为师教你的口诀还记得吧?”

“记得。”左琼抬起头来。

“回去好好修习。我看你现在初习御物凝元,灵性足矣,但根基不稳。修习之时须戒骄戒躁,循序渐进。我改天跟你师伯说一声,他那里奇珍异宝不胜枚举,让你挑一个作法宝。你那弓毕竟凡品,不是长久之计。”

“多谢师父美意,只是我和这弓感情颇深,无需劳烦师父师伯了。”左琼凝注着手中弓箭,“我也知道师兄师姐使刀剑的占绝大多数,可我打小只喜欢张弓搭箭,别的兵器从未触及过。前几天有几位师姐也和我说让我换柄剑,被我婉言谢绝了。”

“好吧,我不强求。这条路是你选择的,在你之前还没人走过,你可要想清楚。”

“弟子……弟子心意已决。”

“你现在怎么样了?”

“多谢师父挂怀,我现在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阳峰仍是以一成不变的声音说,“你在这青山派呆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听见你师姐们对何月的评价了。你何师姐技艺高深,在龙虎派中算是年轻一辈的顶尖高手,许多妖人都曾伤在她的‘绿青双蛇’之下。”

“‘绿青双蛇’……”左琼念着,心想刚才何月变出的那条绿油油的怪蛇,多半就是什么“绿青双蛇”之中的“绿蛇”了。阳峰看着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你年纪小小,却天生是块练武的材料,是以才进师门三个月,就有如此造诣。如此再学两三年,定能胜过何月。”

左琼呆呆望着阳峰师父,不知她说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

阳峰看着徒弟,脸上露出倦意,问:“三个多月前,泪雨峰上突发怪声之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

“几天前,百石村遭受火龙袭击,整个村庄一片火海,村民死伤无数。”

“火龙?”心念电转,立即想到半年前兼遭受的灭顶之灾。

阳峰点头:“你这孩子领悟甚快。远古时代,世间混混沌沌,不分天地,后来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这些事你听说过吧。”

左琼答:“听说是听说过,但只是传说而已。”

“传说?”阳峰慢慢地重复着,“我要说的也是个传说。传说世间有金木水火土五条恶龙,为非作歹,涂炭生灵。后来有一位天木娘娘带着三个儿子,施展大法力,将金龙给杀死了。而其余四条龙也被压在了地底,世间才有太平。”

左琼在听。

“据说,木、水、火、土四龙分别被压在地龙洞、水灵殿、神龙渊和土寺这四个地方,被天、地、血、泪四玉镇住——”

“师父,但您说火龙它——”

“我没有说完呢。这位天木娘娘和她的儿子将自身所有法力化在四块玉中,每块玉上都有巨大法力这是不必说的,但是几百年前有一个法师说——神龙渊中的火龙终有一天会觉醒,并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这——”

阳峰慢悠悠地说:“当时我们这些人也不信,但现在……嗯,防患于未然,总之,我要你和何月、吕笛儿去百石村一趟。”

“那师父您为什么要把其他的师姐们都叫走?”

阳峰淡淡答:“有些话她们已经知道,再叫她们听一遍没有意义;有些话她们不必知晓,你不必告诉她们今天你我的谈话。”

“弟子知道了。”

“好了,”阳峰的脸上再一次露出倦色,“你走吧。”

左琼的背影消失在狐诉洞口的那一刻,阳峰整个人就像突然垮掉了一般,她的柔弱,她的苍老,种种看起来与她无关的词汇一下子全部出现在她的脸上。如果现在看到她,人们只会以为这是个垂死的老人,哪里会想到这个一脸苍老与无奈之人竟是大名鼎鼎的阳峰道人?

然而她的目光,却一刻不离脚下的一池静水。

仿佛,镌刻在眸中的不只是水光潋滟。

凝望,直到如水目光变得无比的炽热。

呢喃,带着几分渴望几分沧桑与无奈。

“珂美,你可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么……”

她轻轻、轻轻地念着,仿佛是对着天池,又仿佛是对着自己的心。

只有天池,静静地映出她孤单的倒影。
沐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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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zy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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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血玉
    狐诉洞。天地。

这个龙虎山名胜如今异样的冷清,左琼站在一块平滑的大石上,怔怔出神。

弓,握在他的手中,手指微微颤动,似在期待什么。

在他面前,就是著名的天地了。传说,曾经有位狐仙处在此处,纤手挥动,天池五光十色,落英缤纷,直如仙境。可现在,天池碧波荡漾,水中游鱼嬉戏,并不似有什么特异之处。

左琼想到了马妮。这位清丽若莲花的狐妖,不知现在哪里?是死是活?

狐仙、狐妖,这“仙”与“妖”仅一字之差,含义却完全不同。

水珠滴落,掉在他的身上,凉丝丝的。左琼猛然惊醒,转过头,目光恰好和阳道的对上。

他吓了一跳,赶忙说:“见过阳道真人。”

阳道呵呵一笑,看起来更无半点人间烟火气:“没事,没事。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一个人?”

左琼讶道:“是那个……好像叫杨傍歌什么的人跟我说有人要找我,让我在狐诉洞等候。”

“是啊,那个人就在这里了。”

“什么?!”左琼又是大吃一惊,“是你叫我?”

“嗯。”

“那个……那个真人,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师妹觉得你孺子可教,想收你为徒。”不等左琼反应过来,阳道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下去,“我师妹法眼极高,如今破例要收你,还不快快答应?”

左琼竟惊得呆了,但阳道的声音却丝毫不停:“青山弟子功夫甚高,这点你在慧真大会上也是见过了。何况她痤下弟子一共仅五人,个个技艺精湛,也可以点拨于你,受益匪浅啊!”

左琼心头迷惘,自从大会上看了龙虎派大显神威之后,他年少的心灵就异常羡慕。但此事太过突兀,若是欧阳,早欢欢喜喜地答应了,但左琼是左琼,总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左琼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抖:“我知道了,阳师伯。”


四月。雨。龙虎山山麓。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天,弄得街上很是冷清。但见大街中,赫然站着三个人。一个男子,两个妙龄女郎,说来也怪,那男子居然管那大些的女郎叫“瑞婆婆”。当我们注意到他们时,瑞婆婆正说: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左琼,咱们就此别过。”

站在瑞婆婆身边眼睛红红的少女自然是倪昙昙了。一听这话,登时拉住瑞婆婆的手说:“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瑞婆婆看着她,见她眼睛红得像兔子,怕是昨晚哭了一晚上,神情凄楚,心中一软,叹气道:“昙儿,人家左琼公子如今已是青山弟子了,你就不要缠着人家了。”

“都赖师父,倘若当时就把左公子也收为徒弟,现在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昙儿……”

“倪姑娘,以后你打算住在哪儿,我会常常看你的。”左琼也觉歉然,安慰她说。倪昙昙见师父左琼都安慰自己,忍不住破涕为笑,突然想起一事,板着脸说:“左公子,听说你有许多蛮漂亮的师姐,你若和她们好上,看我饶不饶你!”

左琼干笑。

目送二人身影渐渐远去,他的心也有些怅怅然。

……


神龙渊。

英英和欧阳正在爬一个巨大的旋转楼梯,那楼梯如弹簧一般,偏偏又那么长,每个台阶恨不得都要一米多高。终于,欧阳受不了了。在爬了第N个台阶之后,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呼呼喘气。

英英也不急,冷冷地看着他,淡淡道:“你也就爬了不过三分之一的路程,还不快点!”

什么?!欧阳觉得自己要昏倒。

“这天梯通向西北极恶之地玄灵谷,那里有无数恶鬼,稍一不慎,你我就要丧命。”英英继续毫不带感情地说。

欧阳:“我……”

唯一能说的一句话就是:“那么我们为什么要选这条路?”

回答更简单:“这是唯一一条出路。”

欧阳无语。

“对了,你的食物还剩多少?”

欧阳从怀中拿出了两块大白馒头,这本是在泪雨峰上剩下的,不料现在却成为自己仅剩的食物了。

抬头望去,螺旋楼梯还是向上延伸着,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那气势,是不是对这两个束手无策之人的一种嘲笑?

但岂知祸不单行。欧阳爬了两步,一声龙吟远远传来,虽然不大,已让人心旌摇摇,站立不定。心中惊道:莫非那火龙又飞回来了?看兰英英的表情也颇为吃惊,心中害怕,手中紧紧握着血玉。

英英虽惊不乱,知道自己不是这等神物的对手,可惜自己和欧阳身在空中,除了楼梯之外,没有任何着地之处。这时从下面飞上来一条龙,颜色全白,而那寒气更胜过冰山雪原。让人一看就冷到心里。那龙吐着寒气,扶摇直上,越过了欧兰二人。欧阳心中一宽,刚要松口气,不料那龙去而复回,一对龙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不带半点喜怒。

欧阳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左手一热,原来那血玉竟然在这当儿上发起光来。这下,不仅是英英大惊,龙的注意力也转到他的左手上。欧阳暗叫糟糕,果然那龙已跃跃欲试,但它似乎也对这血玉颇为忌惮,几次上前都硬生生停住了,犹豫不决。

欧阳吃过火龙的苦头,心中也着实怕这条龙。仔细看它,见它个头还不及那火龙一半,而是体态轻盈(如果龙也有体态的话),大概是条母的。那龙迟疑了会儿,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充满肃杀之意,猛地向上飞去!

英英本也对它的举动大感不解,可过了两秒钟后,她的脸色登时惨白,身子一晃,跟在它后面。冰龙皱眉,无数寒冰向英英射去,英英竟浑然不觉,手中黑光闪动,已结结实实打在冰龙身上。

一声悲鸣,冰龙洁白的身躯上已多了个漆黑的掌印,而英英也被寒冰刺中,鲜血一滴一滴掉了下去。英英势如猛虎,穷追不舍,一只间,欧阳眼中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忽黑忽白,连谁是英英谁是龙都分不出来了。

一条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雾中蹿出,正是冰龙,见它身上挂彩,划伤割伤无数,上面是英英声嘶力竭的声音:“快,那龙要将我们的出路堵死,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欧阳这一惊是非同小可,眼见冰龙就要从自己身旁飞过,心中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跃起,正好跃到龙背上,立刻打了个寒噤,如置冰窖。但或许是因为求生欲望吧,愣是死死抓住龙身不放。

那龙左甩右甩,也无法将欧阳甩下,心念一动,便再无声息,身上却又不知冷了多少倍。欧阳首先觉得浑身发疼,立接着身子麻木,手脚渐渐地不听使唤,心想再这么下去,非冻死不可,但凭着一股信念,仍在死撑。这时的他身上除了心脏仍微微跳动,其他地方死人无二。

这时,冰龙逐渐觉得有些不对。再看欧阳,正吃力地抬起左手,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玉。

玉发着红光,颜色有深有浅,似在流动,好像血管里的血一样。

这,却没有给它带来妖异,反之,使它便得更有生命力。

简直就像一个生命!

热量,从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出,熔化了体内的寒冷,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冰龙看不见自己背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背上似有一个大火球在烧灼着自己,惊叫一声转头向自己背上咬去。

欧阳强行将身子移开数寸,冰龙这一咬仍是没有避开。一声轻响,欧阳胳臂上已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涔涔!

血玉,扣在他的手中,紧贴着冰龙的身子。欧阳很清楚,若是没有这块玉不断传递热量给自己的话,自己早支撑不住了。

血玉……

令他龙为惊恐与不安的事情发生了。本来温暖甚至有些烫手的玉突然冷了焉仿佛比那冰龙还要冷上几分。那寒气越来越重,最后更是以玉体为媒,顺着自己的血液流遍全身……

欧阳想叫,偏偏什么声音都叫不出来。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抓住龙身的手。

更紧……更紧……
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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