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寂寞灰败,我也想要独属于自己的安静,绝对自我的安静。
害怕嘈杂到厌恶变冷漠,讨厌粘染上别人的温度,还有,宁愿将自己包在冰箱里来隔绝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和热情。我是个懦弱的人,我从来也不否认。我只想一个人平淡安静到被人说成沉闷的活着。我有自己的世界,再狭小也不自卑的渴望别人承认。不反驳是因为没必要和不理解的人解释。不要求赞成是因为我并不看重别人自认主流的认知。我只想看着自己残破的思想独自过一生。
“啊,该死的。你又在画什么!都把你所有的颜料蜡笔丢出去了。你还有什么能拿来画的。有没有公德心。合着不用你自己打扫,就乱画嘛。神经病你爹妈生你下来做什么!啊…啊…血…”嘈杂的声音终于离开,不过,一下又回来吧,毕竟把这里弄得像个杀人现场一样,真的是我不对。我抬起割破的手腕,看着不断从温热毛巾下涌出的水液,滴滴嗒嗒顺着我走过的地方开出遍地红莲。可惜这渐渐虚弱的身子,舞不出身轻如燕的妖娆,只有别人眼里自残的疯狂。飞快的,更多的嘈杂降临,咒骂,不解,交谈和各种机械碰撞的冰冷声音充斥进我抗拒的身体。再接着不属于身体的液体进入,我知道这是贯常给精神不稳定的人注射的镇定剂,中型注射针,大概2毫升。不过我能忍受的剂量是10毫升,现在的量对我完全没有作用。但是在他们眼中,这个刚从市级精神科转到他们县级精神病院的神经病已经渐渐放弃挣扎陷入昏睡。
三个小时后,我在午后安静的阳光中重新睁开眼睛。还剩半袋的血袋连着塑胶管道慢慢变成我的血。窗外墨绿的树影正好笼罩在树根的突起处。正午时分,最慢的血液流速大概在一个小时后滴完,而之前注入的镇定剂普通而言还有三个小时才能完全苏醒。医院的午休时间为11点半到两点半,这期间全院午休医院走廊上不会有一个人。我睡在隔离区外的观察室里,从这里能直接开门出到医院诊疗区的走廊。穿过诊疗区走廊到后门能进入那个长着一棵枝叶繁茂老树的废弃花园。而现在抹掉嘴角沾上的血液换上医院值班室医生的便服,将血袋和病服丢入高草中,我开始爬树。到目前大概过去半个小时,12点到两点半,我有两个半小时逃到我认为最安静的地方。
站在夜晚空旷的原野的时候,我激荡的因为奔跑变得沸腾的血液渐渐冷却下来,我听见了什么,我的心在微笑,多年来第一次舒畅若此。我,终于安静了,冷夜,独享一份自己的恬静。没有一刻比得上这里,安宁和稳定。我自信,不会再有人能找到我,因为没有必要了。
是不是人总喜欢在冷静下来时回想自己的一生,这一刻,大概与他们所承认的正常再也没有差异了吧。我躺在深草里,殷红在墨绿的叶片下缓缓的流淌。如此鲜艳的自始便被赋予热烈生活的颜色,交融在白泠泠的月光下,想起你苍白带血的容颜,若我洁白纤细的手腕。那时,你不曾迟疑,而今我忘怀痛苦。
嘈杂的产生,哪怕是最初点滴的起伏,也因为鲜血被深刻记忆。一开始,只是你刀子划破皮肤组织的轻微割裂声音,然后血液滴溅到冰凉的刀面,我听得到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你的高跟鞋踏在地面,身体微微摆动时衣摆拂乱的声音。轻微的动作,带着指间细小的刀片,慢摇的身姿,真切拂过的身体一片暖热。
你说,你不要不爱我,
你说,为什么我不爱你,
你说,你只要女人,
你说,你只要我是个女人,
你说,你只要我这个女人。
你说,你看这身体多漂亮,
你说,对了,你看不见,
你说,你闻,这身体多芬芳,
你说,对了,你只喜欢冷水的气息,
你说,你摸摸看,这身体那么柔韧而温暖,
你说,对了,你也不喜欢肢体相缠。
你开始唱歌,歌声越轻柔,指间的刀子越能划下深刻的印迹,因为那手在身上停留的越久。
你说,你要毁了我所有的不爱,不爱你。
然后,该来人了。世界变成彻底的嘈杂。
你的叫声在血液里变得尖利,踢踏的脚步声,冰冷的机械声,刀片滑落地面,捆绑的身体被松开,你最后看到撕下黑布的我的双眼,里面只有你疯狂的倒影,被锋利的刀柄没胸而入。你笑了,你这个疯子,我这个傻子。
打扰我的是你,最后却怪我是个疯子,为什么打扰我的宁静,我都不曾质问你,为何你那么理直气壮。
他们说:一个自闭症,一个躁狂症,真是相得益彰。
他们说:一个女傻子,一个女疯子,纠缠在一起真是造孽。
他们说:一个画家,一个舞蹈家,被艺术逼疯了真可笑。
他们说:一个蕾丝边,一个变性者,变态得可以。
天亮了,远远的找来的一群人,远远的又走了,这次没有响乱,只剩惊骇的唏嘘。
她美吗?
很美。
她正常吗?
为什么不正常?
对了,哪里有什么正常。
[ 此帖被陌彦生在2012-07-23 14:16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