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我在派派的意中人。
—— 题记
阳光透过层层水波投射下来,嘈杂的人声被隔离,他只听见自己鼓动的心跳声和鼻息间气泡爆裂的声音。先是指尖,然后是脚尖,慢慢地碰触到了柔软的海砂,他知道自己已经沉到了这片浅滩的水底。色彩斑斓的热带鱼从他头顶悠然游过,海草随着海流伸展着柔软的腰肢,身下有贝壳或者珊瑚的残骸硌的他的背有些疼。他看到水面上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拨动着海水朝他游来,可窒息的感觉已经让他视线模糊到不能够判断那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 * * * * *
他希望这只是个幻觉。
当他看到阿钟和杨手牵手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希望这是个幻觉。
可他们小指上同款的白金尾戒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无时无刻不刺痛着他的理智。
“你们——”
他坐在酒吧柔软的沙发上,仰望着身前携手的这一对,怎么也挤不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我们决定在一起了!”
阿钟和杨对视了一眼,坐在他对面。
“秦,或者你并不能接受。”阿钟的语气有些忐忑,杨捏了捏他的手他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或者你并不能接受,但是,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所以,我们想第一个告诉你,我们,决定在一起了!”
阿钟微笑着宣布着,用情人般低语的口吻。
“你们...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
秦有些语无伦次,怔忪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
“其实,我早就对阿钟有企图了!”杨揽着阿钟的肩膀,俊脸在阿钟的颈间蹭了蹭,“只不过我一直不敢表白,直到后来我发现阿钟对我也有感觉,我这才有了勇气!”
“滚!”阿钟推搡开杨在自己身上作怪的手,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秦,“秦,我知道,我们这样的感情很难让人接受,但是,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我希望你能支持我们!”
“......”
秦有些目光迷离地看着阿钟渴望的眼神,瞬间觉得苦涩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唇角,“你觉得快乐吗?”
阿钟又看了看一直粘在自己身上的杨,脸上有着宠溺的笑容,“我很快乐!有杨在我身边,我再也不会孤单了!”
秦扯了扯嘴角,垂下眼帘,遮掩住了自己落寞的目光。他举起桌上的酒杯,动作稍嫌粗鲁,杯中褐色的威士忌洒在桌子上像是被甩掉的泪水。
“我,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他苦涩的笑容被高举的敞口杯所遮掩,一口吞掉了杯子里的余酒。
抱歉,其他祝福的话我说不出口,这只是我的极限了。他心中默念到。
“谢谢,谢谢你,秦!”阿钟握住了秦的手。
从酒吧里逃也似的跑了出来,秦一口口地灌着酒,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刚才阿钟的声音——
“我们决定在一起了...”
“我跟杨...”
“你会祝福我们吧...”
......
秦禁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酸臭的胃液呕了出来,引得周围人的侧目和躲闪。
秦抱着酒瓶,摇摇晃晃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就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
“我就是个傻瓜,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秦脚下一个绊子,跌撞到路旁的行道树,“哎,对不起啊!对不起!”
秦不停地低头道歉,最后却发现自己撞的居然是棵树,“嗯?原来是棵树啊!”
他拍了拍树干,“怎么?连你也在笑话我?嗯?”
“笑吧,你们都笑吧!”他依靠着树往下滑坐在地上,“都笑话我吧!”
“我是该被嘲笑的!明明喜欢他,却不敢表白,以为他不会接受我,以为就这麽守着他、看着他也是一种幸福!可谁知道,他居然能够接受这样的感情,他居然接受了!”
“哈哈哈哈,这算什么?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哈哈哈哈...新郎不是我...”
* * * * * *
“秦!秦,你醒醒!秦!”
酸涩的胃液从口鼻中溢出,然后是长时间的呛咳。
当他粗喘着睁开眼睛时,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蹲在身前。
“阿,阿钟?”
“该死的,你终于醒了!”阿钟伸手扶坐起仰躺着的秦,眉头紧蹙,“你不想活了吗?居然扔掉了浮浅的用具,把自己沉在海底这麽久,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阿钟说完,一个直拳,捣在了秦的腹部。
“唔——”
秦吃痛得整个身体躬了起来。
“该死的你,想丢下我们一干朋友独自上天堂,享清福!做梦!你这个家伙,还是陪着我们在这个颓废的都市里一起沉沦吧!”
“咳咳,我——我没有...”秦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跄了几步,瘫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沙滩椅上,伸手抓过一条白色浴巾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
阿钟还想上前说什么,却被一旁走过来的杨拉住了。
杨打开了一瓶矿泉水,放在了秦旁边的小桌上,然后拉着阿钟坐在不远处的沙滩上看着他。
白色浴巾下的脸苍白而消瘦,隐约有泪水滑过,却很快被吸水性能极好的浴巾吸收掉,毫无痕迹。
“唔——”
秦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抹了把脸,把浴巾扔在一旁,抓起水狂灌了一通。
“我没事了!”
秦走到阿钟面前,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仍旧惊魂不定的目光,脸上满是愧色。
“我太贪玩了,想体验一下身体的极限,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阿钟跳起来,又在秦的肩膀上补了一拳,骂道,“你这该——”
阿钟突然顿住了语势,骤然白了脸色,又改口道,“你这家伙!”
阿钟还想再念叨几句,却被身边的杨拉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救了我?为什么是你?
秦看着他们相携而去成双成对的身影,扯了嘴角,笑容苦似黄连。
* * * * * *
十年之后...
城郊,墓园。
一个瘦削的身影来到一个墓碑前,他轻轻蹲下身,掏出白手帕拭干净墓碑上的尘土。
深灰色大理石的墓碑上,黑白色的相框将两个年轻的面孔、两个灿烂的生命火花,永远地尘封在这方寸之地。
“阿钟,今天是你的生日!这半年来,我都没有来看你们,你们会不会埋怨我啊?”
他坐在了墓碑旁边,头依靠在石碑上。
“我需要时间来接受你们同时离开我的这个事实,毕竟,我们都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了!
“阿钟,相信你在下面不会孤单了,有秦陪着你,他会好好照顾你的!还记得那年生日吗?其实他许的愿我看到了,我学过唇语,记得吗?他说,他的愿望是,能够比你爱的人多活一天,哪怕是一天也好,能让他代替那个人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守护你!”
“呵呵,其实他爱你很久了,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并没有跟你说,一个字也没提,因为他的病,也因为我的自私。”
“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你会在我们分手之后出车祸,更没有想到,几乎是同时,他也没能够走下手术台...”
“阿钟啊,其实那晚,你看到的只是秦留给我遗书的一部分,还有一页是你没来得及看到的。我现在烧给你!”
杨坐起身,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张,轻轻地展开。然后掏出打火机,燃起纸张的一角,任火舌舔舐了整页信纸。
橙色的火光在风中翻飞,漆黑有力的笔记渐渐成灰,伴随着一声叹息,消逝在早春的暮色中。
杨:见字如晤!
当你见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不在人世。你、我和阿钟,我们三人之间的牵绊太深,早已无解。当初,你既已答应我要保守秘密,就当死守到老、到死!我脑中的肿瘤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去实现我当初许下的愿望。可我恳求你,求你在我死后,将我葬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将我身旁的穴位留空,如若有一天,阿钟于你之前身故,能否将我们和葬一处,也算了却我的半生执念。
我生前不能履行我的诺言,只盼望我死后可以陪在他身边,不让他孤单、害怕!
此生唯此愿未了,万望成全!
秦 绝笔
阿绯的话:这是我第一篇耽美,写的有些凌乱,其实原文是某个夜里的涂鸦之作,字迹潦草难以辨明。这是第三稿,是我重新编排整理之后的成品。请慎拍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