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土豆泥！
作者：箫瑶君子
下篇（完结）
程离在第二天接到了向遥的电话，两个人在中午见了一面。地点是大学时他们一堆人都爱去的“ＺＯＯＭ”吧。看着相似的环境，程离不免生出一下感慨。
“向远他，手没事吧？”程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呵呵，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问他？”向遥给自己点了杯拿铁，给程离点了杯蓝山。
“哦，我没他电话号码。”程离撒了个谎。
“是么？没事。看着挺恐怖的，其实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筋骨。医生说消消毒，养几天就没事了。”向遥看着眼前的人，再想想自己的弟弟，不由苦笑了一下。
“那就好。”程离松了口气。
“不过……”向遥突然正色看着他，“这周末的演奏会，他说非去不可。日子是他亲自挑的，他说什么也不肯改。”
“也太乱来了。”程离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日子……呵呵”向遥搅了下自己的咖啡没有继续说下去，“向远是我的双胞胎弟弟，从小我就最了解他。他呀，就是个大孩子，最喜欢吃甜食，咖啡呢也只喝拿铁。心里什么事都憋不住，不痛快了就和那些小朋友啊、初中生的一起打游戏、甚至抢东西吃，只要玩高兴了就好，什么烦恼也都忘了。他就是这么个人……”
“呵呵。”程离听着不禁想起那个和小顾林一起玩时的大活宝，还有那次次在自己这里碰了壁却还能元气满满粘上来的笑脸，不禁轻轻笑出了声。
“可是，”向遥收起了挂在嘴角的笑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发现他不再爱喝拿铁了，倒是喜欢起喝蓝山，虽然边喝边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表情，却总是坚持着，看着我就想笑。他巡演结束也不会想着像以前一样到处玩玩，或者回日本陪陪外公，倒是一得空就往国内跑……那孩子开始学会迁就人，也不会把所有心里想的什么都告诉我了。我想或许是他长大了……直到前几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哭得很伤心，语无伦次。我被他吓坏了，赶回他国内的住处，却没找到他。拜托了欧阳，才知道他每晚都守在那个酒吧。结果刚赶到，就看到了那么一幕……”
“对不起……”程离不自觉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其实，不该你说。”向遥一脸平静，望着程离的眼睛，“这三个字应该我说才对。”
“……”程离蓦然抬头，直直对上向遥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惊恐。
“阿离，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彼此都很了解对方是怎样的人。”向遥微微的笑着，“有些事，即使不说，米路他们或许不知道，但我们都心知肚明。不是么？”
“是啊。”程离忽然释怀地一笑。
“那么，我只想问你，程离现在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向遥一直注视着程离眼神的变化，“是米路？还是向远？”
终于是被捅破了，程离心里突然轻松了很多，但却依然十分迷茫。这个问题其实从向远对他表现出爱意开始，他已经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一开始的答案是确定的：米路，这段那么多年的感情没人能够代替。但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开始动摇，他心里不再有确切的答案。只是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对自己说：程离，你配不上向远，他是那么纯净的一个人，你给不起他要的爱情。
是了，程离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心，他思索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程离缩在沙发里，手里一直紧紧攥着一张纸，那是一张日期为今天的演奏会入场券，算算时间，也快开始一小时了。这几天，程离心里一直很乱，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继续面对向远，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
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喂？阿离，生日快乐！哈哈～～”
“呵呵，谢谢。”程离的心里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
“你小子，客气啥呀？咱俩可是最好的哥们儿呀！”米路在那头笑得十分开心，“呵呵，我说，这次不好意思啦。我还在日本回不来呢，不过生日礼物已经寄过去了，你应该就快拿到了。向遥回国看向远啦，你有没有和他们一起庆祝生日呀？顾森那重色轻友的就别指望了。哈哈。”
“呵呵，傻子！向远他们在开演奏会呢，怎么陪我过生日？”
“对哦，我都忘了。还真会挑日子。”米路继续笑嘻嘻，“那你小子找了女朋友没？什么时候带给我瞧瞧？”
“没呢。”程离揉了揉眉心，这家伙还是这么话多。
“你呀，眼光也不要太高了。想想自己最寂寞的时候想的最多的那个人是谁，八成就是谁啦。也别四处去找了，千辛万苦找到的也不一定比那个好。”米路突然语重心长起来，“好了，国际长途挺贵的，我先挂了，有空再联系呀。好好过生日！”
“嗯，拜～～”
米路的话突然让程离豁然开朗，这几天一个人的时候，他总在想着一个人，直到刚才通电话的时候，他依旧在想着那个人。是了，自己要去找他。这么想着，程离抓起身边的车钥匙就冲出了屋子。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向远……
程离正急急忙忙驾车赶向市中心剧院，好不容易明白了自己真正的想法，心里自然是又喜又急。可这市中心的交通偏偏是和自己杠上了，一路的红灯，一路的堵车。搞得程离郁闷地直敲方向盘摁喇叭。看了眼时间，已经开始一个半小时了，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看来开车是怎么也赶不上了。
程离估摸着这里到剧院的距离也就几公里的路程，一咬牙，跳下车，径直往目的地奔去了。程离从小体育就不好，这会儿却毅力十足，即使大喘着也没挺，低头看了看表上显示的所剩无几的时间有加快了一点步伐。应该是快到了。这么想着程离就又多了些动力。
口袋里的电话此刻却突然响了，程离原本没心情理会，它却响个不停。程离正恼得想一把挂了它，却看到来电显示上跳动的两个字：向遥。程离一把接起了电话。
“喂？阿离，你还是没有来么？”
“我……正在赶来……应该快了……”程离吃力地平复着呼吸。
“哎，来不及了，你别挂电话，好好听着。”向遥听到程离的喘息声，大约猜出了他的状态。
“嗯……”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嘈杂，接着一个优雅的声音像是从话筒中传出“今天这场演奏会，我原本是想献给一个人。今天是他的生日。但他没有来。”那个声音十分失落，“我很爱他，但我不知道该如何爱他。他总是嫌我粘人，总是对我很凶……我知道，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只是不想伤害我……因为……他不爱我……”那个声音开始啜泣，片刻的平复后，他继续说，“以前我认为，爱就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给他我的快乐。后来我发现，爱是给他足够的空间留给他和他无法忘记的人。现在终于我明白了，爱就是放手……最后一首曲子送给他。最后我想说：生日快乐！”
“向远，不，不是这样的，你等我！”程离屏住呼吸听完了这段话，心里似有惊涛巨浪无法平息。他知道向远听不到，却忍不住喊了出来。
程离赶到的时候，人群已经从剧院门口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程离脑袋一热，飞快地冲进了剧院的中心礼堂。里面的灯还亮着，但却是空旷的一片。程离失落地扫视了一眼，惊喜地发现第一排座位上的人影。
“向远！”他飞快地跑过去，待看清眼前的人时，却不禁有些失望。
“你来晚了。”向遥抱歉地朝他苦笑了一下。
“向远～他人呢？”程离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他给你的生日礼物。”向遥递给程离一个小盒子，“我和他说你马上会来。可是他却说：‘是他的早就该来了，不是他的就算来了又能怎样……’”
程离听了这话心里一惊，他的手颤抖着打开那份礼物。里面竟然是一盒土豆泥，上面还用白色的奶油画着一张笑脸。只是或许路上被颠簸到了，有一点奶油清晰的溅了出来，就像是眼角的一滴泪珠。
程离想起电话里向远说的话，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难过，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向遥听到他嘴角颤抖着吐出的两个字：“向远……”
此后，程离再也没有见到过向远，他换了号码，也换了住处。甚至询问向遥也不知道。只是，每周程离都能在家门口收到一盒咖啡，都是他最爱喝的蓝山，如此已经两个多月了。每当看到这些咖啡，程离心里就又会燃起希望：一定能找到他！
下定决心的程离，竟然前所未有地向美国总部的老爸请了假。不待老爸焦急地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就挂了电话，一门心思地窝在家里。程离时刻警觉地注意着门口的动静，一有响动就立刻冲出去逮人，连睡觉都不肯懈怠。有好几次他都把路过的邻里给吓了一跳，甚至有一次惹得对门那只牧羊犬对他大叫了半天。
这班一翘就是一个星期，眼看就到了周日晚上，人还是没逮到，程离不免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这周的咖啡还没收到呢，于是又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翘首以待。程离干脆搬了个椅子靠在门边，看报纸。终于，在他即将昏昏欲睡之际，门外有了响动。
程离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风风火火地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熟悉的棕黄色头发。那人似是吓了一跳，木然地抬起头来，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转身撒腿就想跑。
程离心头一喜，暗自道：终于等到你了，哈哈，想跑？没门！
这么想时一把就抓住了门口那个想逃跑的人的手臂，又一把那人拉进门里同时迅速关上了门。程离正暗自得意，不料这次冲力太足，竟后退着踢到了门边的椅子腿。他一个趔趄摔了个背朝地，带着手里抓着的人也跟着自己摔了个满怀。
向远手趴在程离身上，只差分毫就脸碰脸了。他顿时窘迫，脸竟红到了脖子根。想站起来，可身底下这人却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不肯松手。情急之下，向远一拳揍向了那人的肚子。不料这人却捂着肚子呼痛起来。向远想着自己出手没那么重呀，却又忍不住问身下这疼得眼泪都快出来的人怎样了。
程离暗中一笑，趁着向远松懈警惕之时，一个翻身就将他压到了身下。
“混蛋，竟敢骗我？快放开我！”向远手脚挥舞着对身上这人拳脚相向。
“呵呵，不放！我没日没夜地等了你整整一个星期，怎么能轻易放过你？”程离笑着压制住身下挥舞着的不乖的四肢，总算让它们无法动弹。
“你，你等我干什么？”向远又满脸窘迫起来。
“我等你是要告诉你，以后别给我送什么咖啡了。家里多得快够我喝一辈子了！”程离直视着身下那双明亮的眼睛，“你不是有我家的钥匙么，干嘛每次来了又不敢进来？”
向远突然眼神一暗，“我会把钥匙还你的，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说完眼眶开始湿润起来，“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总怕你又去那些危险的酒吧，又哮喘病犯了拿不到药。我每次看到你门口的咖啡被你拿走了，我就会觉得很安心……我，我不会再粘你了。”
“我，我不是这意思……”程离手足无措地擦拭着那张俊美脸庞上滚落的泪珠，却是越擦越多，“我，我喜欢你！”
向远突然胸口一窒，停止了啜泣。等程离反应出自己说出口了什么的时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你，你骗我的。”向远不相信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
程离此刻却无比清醒，他镇定了下来，温柔地看着身下这个自己想要牢牢抓住，再也不放手的人，露出温柔的笑容：“是真的。”
程离触摸到一双总是冰凉的手，它曾经是那么美丽，如今却带着丑陋的疤痕。程离心中微微一悸，他摩挲着那双手，低头吻去身下人的泪水，从眼角顺着脸颊一路到达那依旧略显苍白的嘴角，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程离用手抚着向远的背，靠近他耳边温柔地问：“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住在一起，天天粘着我么？”
向远身体突然一怔，随后双臂紧紧抱住眼前的这个人。他把头紧紧埋在对方的肩膀上，把一脸的眼泪全蹭在了对方的衬衫上，用模糊的声音呜咽着：“嗯…我愿意！”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