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也异当时》作者:闻三九月_C级授权(2014/3/12, 更新13L,连载中)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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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月也异当时》作者:闻三九月_C级授权(2014/3/12, 更新13L,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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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也异当时》作者:闻三九月_C级授权(2014/3/12, 更新13L,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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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就是写个武侠~~
    主角:
   杨南烛、詹寄意
   2014/3/11   更新2064
   2014/3/12   更新3007

第一章   忽生异变人彷徨  心欲求死而复生
  杨南烛回到破庙的时候,和雨和烟正迷迷蹬蹬的偎在一起打盹。他悄悄绕过他们,在一堆散发霉味的草堆上坐下。迁书正把剩下的衣服包裹收拾起来,见他过来,凑来轻声道:“大人怎样了?” 南烛摇头不语。迁书微微叹气,捉住他的手:“大人是有吉相的,你不要太担心。” 南烛抬头,看他虽然眉眼秀丽,虽然年龄尚稚但一片刚毅之色,忍不住反握住他的,半晌方哽咽道:“只怕这次要不好了。”迁书一惊,望向和雨和烟,两人睡的正酣,和雨还轻轻咂摸了嘴。南烛咬住嘴唇,道:“我去打听了,听说这次案子牵连很广,似乎还关系到宫中的人。现在府上里里外外都是官兵在护着,我本想进去将大人平日里所做的文章拿出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没想到被人发现。。。。。。。”话没说完迁书急道:“你怎能如此鲁莽?” 南烛示意他低声,道:“我没进去。我在府外时碰见了姚大人府上的半町,他道大人的案子已被定了,旁的法子是没有了,叫我们,叫我们各自都散了罢。” 迁书一愣,道:“各自散了?这就真的没法子了?”迁书相貌太引人注意,和烟和雨年龄尚小,因此自杨府被监禁几人躲在这里以来都是南烛在外奔跑打听,满心希望能有一线转机却没料到是这个结果,心中早就是失望至极,这是见迁书也一脸茫然之色,终于忍不住搂住他哭道:“大人做人和善,怎么会得罪别人呢?”
  正要放声大哭一场,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道:“大人哥哥他怎么了?” 南烛急忙抬头,原来是和烟醒了,正歪着脑袋瞪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她年龄小不懂得,和雨却明白了,道:“大人怎么样了?”迁书勉强压住心中抑郁,撑起身子道:“红薯好了,你们先去吃了罢,吃了我再与你们细细说。”和烟嘟着嘴答应了。迁书才扶住平生帮他把泪拭去道:“大人早就说过,当官的,如穿衣入水,出事大多是早晚的事情。再说现在也未必就全没了希望,你先别太伤心。我们几人之中,你年龄最长,你若是先倒了我们可怎么是好?你先躺下歇息罢。”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南烛不免有些羞愧,又隐隐觉得他太过冷静,未免心肠刚硬。迁书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几人无父无母,连命都是大人给的,还有什么舍不得呢?大人去了我们在这世上也是孤苦伶仃无人照料,索性同大人一起去了,倒也干净。”
  南烛这几天看惯白眼,平日里结识的好友也多是避而不见,空闲时又常想连大人这般好人都要冤死世道未免太过不公,早就有了厌烦的意思,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反倒有些安心,心想,若是大家还是能在一起,哪怕死了也是快活的。何必要在这世上遭罪呢?这么想来心里也舒服了些,竟然沉沉睡去了。
  梦中似乎又朦胧回了杨府,他还是穿着常穿的青色衣裳,念真竟也没死,笑着对他道:“你又在偷懒不练画啦,瞧我告诉老爷去?” 南烛恍恍惚惚的,径直向书房走去,模糊看见一道淡白色身影正临窗而立。他有心叫一声大人,嗓子却似被堵住了一般,心中更是难受的厉害。那身影逆光而立,终于越来越淡,直到没有。
  南烛只见那身影朦朦胧胧,竟似要消失了一般,大惊之下连忙扑了上去喊道:“大人!”这一扑,觉得腿上一痛醒了过来,原来是自己将腿碰到了旁边的石头。他坐起来,夜色已经黑了,和雨和烟正在一边将火种笼起来,南烛看见和雨满眼失望悲愤之色,知道必是迁书告诉了他原委,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满心沉重。和雨低头,复又抬手摸了摸和烟,南烛看了心里一阵酸楚,急忙起身走出庙里。
  云迁书正站在庙外一颗柳树旁,听见声音回头笑道:“你快来看。” 南烛走近一看原来先前竟下了场雨,加上这庙地势颇高,远远望去一片山清水秀,如烟如画。不由心胸也为之一扩。迁书叹道:“可惜这么好的景色我们今后却看不到啦。” 南烛握住他手,又听他道:“被大人收养这几年,认识了你们几人,又见识了之前从未见过的事物,哪怕现在死了也不枉了。明儿咱们便大大方方的回府,再去见大人最后一面。”
南烛听他语调轻松知道他是下了决心,又心酸又欣慰,一笑:“你怎地把我的话抢了去?”他知道没有活路,但一生所亲之人都在自己身边,便觉得再无畏惧,自从死里逃生以来反倒觉得此刻最是快乐。
  第二天一早四人便早早起来,将这几日来剩下不多的吃食装起,迁书拿个书娄遮住,和烟问他:“咱们是要去找大人哥哥么?”和雨叹气道:“是啊,咱们很快就能见到大人了。”这几日外面风声稍稍安顿了,于是几人便不再遮遮掩掩,索性直接往杨府去,和烟只当是要回家了,趴在和雨肩上咯咯直笑,迁书拉住南烛的手,南烛感觉他手掌一片冰凉。道:“若咱们运气好,能与大人关在一起,有我们相伴也不会寂寞了。”
  杨府本在巷边街角,平时门可罗雀此刻大门外却站了四个官兵,他们四人藏在角落,仗着身形弱小没被发现。迁书忽道:“和雨,你是哥哥,以后要好好照顾和烟。”说完递来一个小小的书娄,正是几人之前装吃食的那个。和雨和平生都是一怔,南烛随即反应过来道:“不错。和烟还小,你们进府也晚,名字还没登记在册,何必如此呢。拿着东西快走罢。”和雨皱眉道:“我虽然年纪小也听大人说过,义不取,道不。。。”他记不起来,索性略过:“就是说,义气是极重要的。我要和你们在一起。”迁书摇头叹道:“你如果陪我们丧命,负了大人的心意才是不义。我和平生罪名在册,跟在大人身旁日子又久,大多数人都认识,逃出去了也是丧家之犬活着没什么意思。你们年纪小些,大人又怜悯你们兄妹,没有把籍贯改入府中,只要你们逃远了避过这些风头,将来总会有好日子的。”
南烛先前想到这些,也觉得和雨和烟年龄小很可惜,但远远没有想到这么深,听迁书这么一说不由大是敬佩,赶紧道:“迁书说的对。”迁书道:“我没在庙中和你们说,是想让你们再看一眼杨府的样子。若苍天有眼,终于有天冤情得雪,千万不要忘记去看一眼我们的仇人是什么样子。”和雨犹豫半天方才答应了,眼泪不禁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和烟见他哭了,瘪嘴也要哭,南烛一把捂住,将东西塞给他道:“快走快走。”
等二人三步一回头的走远了,南烛赞叹道:“难怪大人说你是我们中心思最聪慧的。”迁书一笑。忽然听到头顶有人道:“你们是谁?”
  这一声惊的二人险些跳起来。那人一身兵装,显然是听到这边声音过来察看。见二人不答,道:“瞧你们这模样,倒有点熟悉?” 南烛心里大跳,心想莫非我们画像已被贴了出来?
那人又上下望了一眼,道:“多大了?”迁书道:“过年就十四了。”那人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语气倒是温和了些。
  这时只听另外一个声音道:“那边是谁,还不快带过来!”那官兵眉头一皱,道:“是。”他身子微微一侧,恰好把路让开了,似乎有心放两人走。南烛瞧见了,心里感激,心想这人看起来凶恶,但却是个好人。随着迁书向前走去,果然一个身形高大之人站在前面,那人似乎是个头领,双手抱臂,冷哼一声:“似乎是漏网之鱼啊,来人,先把他们抓住了。”
  南烛日夜所想,怕的就是这一刻。此刻来临心里居然平静的很,转头向迁书望去,迁书也正望着他,歪头一笑。
  官兵中出来一人上来抓住了平生手臂,正在此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你们俩怎么在这里?”众人回头望去,居然是姚大人府上的半町。半町一脸焦急,上来捉住迁书手臂道:“你们倒好,不打一声招呼就从府里溜了出去。害我挨管家好一顿的骂。”又向那头领鞠躬道:“小人半町,是姚大人府上管事的伙计。今早刚从人贩手下买了这两人来,不想他们性子贱,居然趁小人不注意偷跑了出来。若不是大老爷明察秋毫帮小人拦住他们,小人今天一顿责罚是免不了啦。”
  那人哦了一声,眼光在迁书和南烛身上扫来扫去。先前那好心官兵道:“难怪你们两个神色慌里慌张,难不成是手脚不干净偷了什么东西?你快把这两人带回去好好搜身才是。”       半町笑道:“说的可不是。”
  那头领模样的人忽道:“你们原籍何处?”迁书道:“已是家破人亡,混过一日是一日。”那人道:“我看你口齿清晰的很,来我处做个小兵童如何?”
[ 此帖被以漠在2014-03-15 09:0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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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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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15-04-07 0
还没跟新完,好期待啊
以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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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内阁元老
配偶: 濡呴
还是要保持微笑:)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14-03-15 0
恭喜开贴啦,加油保持更新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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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派派新人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14-03-12 0
  洞口并不深,几人陆续站起,南烛瞧见唐四也跳了下来,知道他担心自己,宽慰一笑。
  迁书观察四周,瞧见羌无正站在一旁,心里负气,但明知自己有亏,只好隐忍不发。锦牙四处摸索,从怀中摸出了个火折子点着,又爬上去推了推顶板,摇摇头。迁书冷哼一声。锦牙道:“这样倒也避开了天丑帮,只是不知外面怎么样了?”迁书冷冷道:“那也未必。若是无人发现,只怕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南烛见他脸色气的苍白,轻轻拉住他手臂。
  羌无不理,独自向前走去。詹七率先跟着,余下众人对视了一眼,也只好上前。
  这洞穴越走越黑,也愈发阴冷,南烛心想,这倒是和柏青合房内的暗窖很像,难不成这点仓掌门的爱好便是四处挖洞么,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走了一阵,洞穴更窄,只能容下一人,六人只好排成一列,南烛将手撑在墙壁,感觉触手冷硬,,掌心处凹凸不平,似乎有字,于是趁着微弱亮光凑上去一看,只见墙壁上道道划痕,密密写着几行小字,南烛轻声念道:“春去人空,闲来多瘦,只看锦书还时旧;不能相思,又复相思,恐来当年语未休。遥想当年,春水余香,迷醉烟雨谁能够;叹是今朝,不看繁华,十里春水不若他。”
  这词句句诉尽相思,几人听得清楚,唐四更轻叹一声。只羌无迷惑道:“这是谁刻下的?”南烛摇头。再走上半柱香时刻,眼前复又明朗,只见茶几,软床等物一应俱全,竟还有一方矮桌,矮桌上还置着一盘未下完的棋。
  锦牙道:“难道这里还有人住?”詹七伸手拂去桌上灰尘:“这灰尘甚薄,看来是有人定时来打理的。”迁书皱眉:“还是找找有没有人,赶紧出去才是。”几人正在商议,羌无咯咯一笑:“这里好的很哪,有吃有喝,还有几个美男子陪着我,一点也不寂寞。”说罢伸手要去抓矮桌上的果脯。锦牙急忙道:“还是不要碰的好。”羌无右手微动,避过他的阻拦,下身一弯,从锦牙身边溜了出去。
  迁书冷冷道:“你不怕没毒,尽管吃就是。”羌无正是笑脸吟吟,脸色忽地一变:“你刚才要用小刀杀我,现在又咒我中毒。哼,就算有毒也要让你先来尝尝。”纤腰一摆掠到迁书面前,要将果子塞他嘴里去。
  南烛万万没想到她说变就变,詹七又离得远,眼看她卡住迁书脖子,只听一人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做这种孩子气的事?”
  羌无脸色一变,缓缓松开手道:“我说怎么不见掌门,原来你在这里。”
  果然一人从阴暗角落处缓缓走出,黑发白袍,正是柏青合。
  锦牙喜道:“柏掌门,你在这里就太好了。”柏青合面色苍白,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掠过。
  羌无道:“你怎么还是和十年前一副模样?是炼成了什么长生不老丹么?”她脸色天真,丝毫不见刚才的跳脱任性。柏青合低声道:“原来已过了十年这么久了。”
  羌无笑道:“想想十年前我不过到你胸口,还梳着两个小辫儿呢。没想到十年后你已成了点仓掌门了。”迁书道:“叙旧的话不妨上去说。柏掌门,如今有件大事我们需。。。。。。。”
  柏青合脸色苍白:“我正也有事要与你说,”他这话却是对这詹七说的,“我藏着这个秘密已有数年,这些年来,时时折磨着我。我本想着与你坦白,但是。。。唉。”
  南烛隐隐觉得这秘密正与詹堤纱有关,心中一紧。
  柏青合接道:“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再也不能挽回的了。”一面说,一面走向那软床,将床上重重帷帐掀开,露出一个人来。
  詹七纵然再镇定,也忍不住吃了一惊:“路师兄。”
  别人还没什么反应,南烛却已经明白,这个人就是詹提沙的未婚夫婿,点苍派的大弟子路千拥。
  羌无看了一看,道:“这不是十年前与你一起行医的人年轻人么?”
  柏青合点头:“十年前我还是个行医大夫,与他在青水镇相遇。恰巧都是对医学和武艺痴迷,便相约好了一起行遍天下。。。”他脸上神色十分温柔,似乎已沉醉于回忆之中。
  南烛心里一突:难不成,难不成他和路千拥是。。。。。。一想到这节,面上便有些发烧。勉强镇定听柏青合续道:“后来我家逢变故,幸得剑圣前辈的指点,进了点苍派,然而我心中时时刻刻也没有忘记他,我寻了他一年有余也不见他消息,只当今生再也无缘时,他却自愿进了点苍派来学艺。”
  唐四自进了地窖一直没有出声,此刻忍不住插嘴道:“那你想必欢喜的很。”
  柏青合叹道:“那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说完一阵沉默,众人都知这美好时光也就就此终结,都不愿再说话。还是羌无道:“后来呢?”
  柏青合道:“后来师兄去世,我接任了掌门。我与他,先是师徒,再是同性,其中困难重重。我日夜所想,怕的就是不能与他长厮守,便不止一次问他,是否愿与我离开这里,寻一个没人的去处。”
  詹七冷冷道:“他自然是不肯的,别忘了他身上还有与我姐姐的婚约。”
  柏青合道:“我当时不知,后来你来了点仓派,求他的帮助,我才知道原来他已有了婚约。我嫉怒交集之下,对他也做了些过分的事情。”说到这里,他脸色越发难看:“再后来,便被你姐姐撞见我与他的私情。。。。。。”南烛见詹七脸色冷峻,插口道:“于是你便想杀人灭口?”
  柏青合苦笑道:“我怎能做出此等事来?其实是詹姑娘她伤心之下去寻了死路。”南烛一惊,忍不住去看詹七。柏青合道:“我知你不信,但我虽未伤她,这又确实因我而起。我与他都是万分愧疚,便将詹姑娘封存于冰棺之内,只希望能有一日寻得良药救活她。”南烛心里叹了口气:这世上哪有这种药呢?
  果然羌无道:“哪有这种能医活死人的药。”
  柏青合身形微晃:“我也知道,只不过存了万分之一的念头罢了,”他转头对詹七道:“我虽害死你姐姐,但自那之后,我与他关系也不复从前,于我而言也实在生不如死,也算是得了报应。”
  詹七摇头不语。
  锦牙不忍,道:“这事情出乎意料之外,路公子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柏青合道:“他性子刚强,我看他万分自责却不肯说出口,只终日闷在屋里来惩罚自己,于是便派他下山去捉一个匪徒,想着有别的事来引他注意。谁知他心思恍惚,反被那匪徒打伤,这之后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我接他回来时,正是詹公子上山来寻你姐姐下落时,我怕更加引他伤心,就挖了这条密道,将他藏在其中。”
  唐四长叹一声:“我若是他,恨不得永远不出去才好。”柏青合道:“他便是如此。我见他这般,心里难过,时不时的与他争吵,有次更是大打出手,他便对我说道,他心中所念,一直只有詹姑娘一人。我伤心欲绝之下,立下毒誓,再不来见他一面。”
  南烛忍不住道:“他那是气急之下骗你的。”
  柏青合摇头道:“我当时想,詹姑娘毕竟是他未婚妻子,人又生得极美,我不如她也是自然的。但我恼他不爱惜自己,于是恪守誓言,两年间再也没有来看过他一次,只差遣亲近的弟子来照看他。”
  迁书本来不漠不关心,此刻也似乎入境:“后来呢?”
  柏青合脸色血色褪尽,勉强道:“后来我要云游时,差人问他一次,还愿不愿再与我回去,他答说,他要说的我想知道,自然也就知道。我心灰意冷之下,去了江南。再回到这地窖中来时,已是今时。”
  南烛望向路千拥,他神色安详,嘴唇绷起,纵然再不懂,也能看出周身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柏青合黯然道:“他已经去了。我与他这十年纠葛,也就此散了罢。当年我一心只求他回答,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南烛脑中灵光一闪:“你说青水镇?”羌无道:“是了,当年我是在青水镇见到你俩的。”
  南烛恍然大悟,心里悲伤之极,低声念到:“叹是今朝,不看繁华,十里春水不若他。”迁书也叹息一声,他记性甚好,一字字道:“春去人空,闲来多瘦,只看锦书还时旧;不能相思,又复相思,恐来当年语未休。遥想当年,春水余香,迷醉烟雨谁能够;叹是今朝,不看繁华,十里春水不若他。柏掌门,我想路公子的意思是,你若是心中相信他,自然会来看他,也就能看见这墙壁上刻的这首词。这词,就是路公子的答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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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14-03-11 0
      地下原来别有天 方知当年始末来
    从门外便进来一对人马,分两边站开,当中走出几个人来。
  詹七见他们神色大多满是不屑之意,悄悄对南烛道:“这不干你们的事,你们先去后堂吧。”
  他气息淡淡,吹在南烛颈脖处,南烛脸上一红,低声应了。
  他和锦牙侧身从大堂两边过去,正与当中几人擦肩而过。其中一人侧过脸来,瞧了南烛一眼。南烛如遭雷击,道:“你,你不是迁书么?”
  那人一袭长衫,面容秀丽,可不就是多年不见的云迁书。
  云迁书脚下不停,心中也是一震。但他冷静的多,面上丝毫不见异色。
  南烛浑浑噩噩的被锦牙拉出门外,神色稍清。此刻阳光正烈,照在南烛脸上,顿时让他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南烛摆手道:“我想一个人走一走。”不管身后锦牙,径直向山下走去。一路上只觉得往事种种,不停在脑中回想。一时间高兴不已:原来迁书竟没死。一时间又是悲伤:如今我们都又聚齐了,可是和雨和烟,还有我,都已不是过去的样子。又觉得他冷漠无情:看他样子似乎过的很好,为何这么多年不曾来找过我们?
  这么想了半天,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迷惘,忽地一双手臂从后面伸来,紧紧地抱住自己。
  南烛先是大惊,继而闻到那人身上一股淡淡墨香,险些眼泪要掉下来:“这么些年,你还好么?”背后的正是云迁书。迁书也不答他话,只把头深深埋在他肩膀。南烛感到肩膀微湿,滚烫的似乎要冲破衣裳,浸到自己心里去,再也忍耐不住,回身反抱住他。迁书手臂微微僵了一下,再次收紧,恨的不将他嵌入自己身体中去。
  南烛道:“我有好多的事要和你说。”
  迁书低声道:“我不想听,我只想抱着你。”他松开手,深深地望着南烛:“真的是你。”
  南烛苦涩一笑:“是我。你这次来,是为了朝廷收服点仓派么?”
  迁书道:“当年我求姚大人带你去见大人,没想到后来。。。。。。我到处找不到你,心念俱灰,反而生了一定要替你们报仇的心。后来,就在姚大人举荐下进了国监。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反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究竟去了哪里?”
  南烛轻叹一声,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迁书忽道:“你看。”两人前面的一间小屋亮起一点烛光。接着一道瘦削人影印在窗户上。
  迁书道:“这是柏青禾的屋子,我们去瞧瞧。”南烛随着在窗外蹲下,心想:这个点仓掌门是个好人,我又是和唐四詹七他们认识的,这中间牵扯太多,还是劝劝迁书,让他不要参与其中才好。
  两人蹲了一会,就见远处过来一人,径自推开柏青合的门。月光印在那人脸上,正是詹七。南烛想他们必定是商量如何对付朝廷的事,这让迁书听了该如何是好?
  柏青合道:“你今天辛苦了,还是早点休息,这药明天再送也不迟。”
  詹七道:“明儿送,就迟了。”南烛和迁书对视一眼。
  柏青合道:“这药,就是五华山的至宝,五华凝玉露?”
  詹七道:“不错。据说只要有一丝生气,无论那人受了多重伤可治好。世上只有这一小瓶,再也没了。”
  柏青合道:“如此大礼,替我谢谢你师傅。”詹七道:“你可知我为何求师傅将此物作为贺礼?”他不等回答,又道:“不止是你,我也想救她。”
  过了许久,柏青合才道:“你知道了多少?”詹七笑道:“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不全知道。” 柏青合长叹一声道:“我没想瞒你,只是。。。”他忽然提高声音:“外面的朋友,也进来一叙吧。”
  外面两人都是一惊。
  南烛按住迁书的手,凑到他耳边:“我和詹七熟悉,他不会害我。”说罢起身推门进去。
  他心里明白,这两人要说的必定是个大秘密,也不知道柏青合的真正底细,但心里却有些安心,隐隐断定詹七不会伤害自己。
  柏青合见他进来,道:“你们果然是很好的朋友,看来小七也没有瞒你。你们坐下罢,我来告诉你们。”他一指身前长凳。
  南烛望了詹七一眼,缓缓坐下。詹七也跟着坐在他身边。正要等柏青合开口,忽然身子一沉,脚下地板一翻,两人齐齐向下坠去。
  南烛反应虽快,也只能捞了个空,挣扎中只抓住一只冰凉的手,忙狠狠攥住。“砰”的一声落在地底。
  他这边摔的七晕八素,詹七也没好到哪里。他一身轻功本可施展,没想到手被南烛抓住,只得反手把他托住,卸去他下坠的大半力道。此刻也被这下坠之力摔的半晌动弹不得。
  南烛哎呦半天才爬起来,打量四周,居然是个小小暗窖,只能容下几人大小,前方倒是有个暗门不知通向何处。
  詹七看他满脸焦急,叹道:“你放心,他若是想杀我们,在屋里就可以动手。不用这么费事把我们关起来。”
  南烛道:“你和他之前是有什么恩怨?”
  詹七一面摩挲四周,一面道:“恩怨太多,此刻也说不清楚。”他摸到暗门上的拉环,道:“我们先往前走走。”
  南烛跟在他身后,前方一片漆黑。詹七背过手,把他手拉住。南烛脸上一红,心里叹道:我相信他不是坏人,难道柏掌门他。。。
  走了半晌,眼前越来越亮,寒气也愈加严重。再走几步,路也更加宽广,竟然是到了一间冰铸成的房间里。当中一块方冰横卧,看起来更显冷清。
  南烛惊道:“他难道想冻死我们?”詹七伸手在他额头一敲:“说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了。”
  南烛走进方冰,朝下一望。原来方冰中空,上面只横着薄薄一层。中间正躺着一个女子,黑发雪肤,正是南烛当年见的画中人。
  南烛“啊”的一声,指着那女子半天不能言语。詹七也走过来,道:“做什么这么惊讶?”他目光转向冰中,似有若无的轻叹一声。
  南烛望向他,看他神色温柔,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心里忽地奇怪起来:“难道她是你的意中人?”詹七摇头:“不,她是我的姐姐。”
  南烛大张了嘴巴。
  詹七一笑:“你见过我姐姐画像,是不是?早在如意居时我就猜出来了。我姐姐幼时在清湖小居长大,后来便入了宫,一生也没见过什么外人。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既然你能见到她的画像,想必也是宫中人吧?今天来的那些朝廷官员中,有个叫云迁书的,一直在试探着打听你的事情,你们认识?”南烛此刻已惊的说不出话,听他继续道:“我听说这位云大人师从尚书姚克亭,难道你是姚克亭的亲信?那也不对,你如果真是他的人,怎么会在如意居轻易就泄露了身份。你和云迁书相识,这位云公子年幼时又遇抄家之灾,我来想想,你是他幼时同伴?那你便是那位被杀的杨本真的人了。”
  南烛呆了半晌,道:“你说的基本都对了。”
  詹七笑笑,道:“礼尚往来,我也告诉你我的身份好了。”他一抱拳;“在下姓詹,行七,字寄意。清湖人士,五华山下第七任弟子。这冰中躺的,是我的姐姐,詹堤沙。”南烛皱眉道:“我真是糊涂了,你倒是和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詹七道:“这里冰寒地冻,我们还是先想法子出去再说。”
  南烛拽住他衣袖:“我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情和杨大人有关,杨大人更是因此而丧命,你叫我怎么按捺得住?你告诉我真相,我就是冻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
  詹七没法,只好和他坐下:“这件事,我也只知道一些。”
  
  
 第十章  樱唇最恐伤人身 不见摇手叹人心
  詹七道:“名誉天下的才子居左你应该听过吧,他是我娘亲的本家。在我姐姐十二岁时,居大人染了重病,娘和姐姐便进宫去照料他。谁知这一去,姐姐再也没回来。我和娘多次打听,娘也只是不说。点仓派的大弟子路千拥,是我姐姐幼时订亲的未婚丈夫,因他也在寻我姐姐的下落,后来我便从他那出听说,姐姐是被当今皇帝所拘。。。。。。”
  南烛先是一惊,继而又叹道:“自古最难过美人关。。。”
  詹七接着道:“我向居大人求实,他也只是不说。想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们又能如何?谁知就在四年前,宫中出了一场变故。”
  南烛低声道:“也是杨大人被害死的日子。”
  詹七道:“皇上私藏民间女子,且这女子是有婚约的,连外人都有耳闻的话,宫中人怎能不知?这宫中一直是分为两派,皇上与居大人等人是一派,当今太子的生母喜贵妃与大将军连城或是一派。我姐姐便是这两派激化的诱因了。后来,居大人为了护我姐姐周全,将她送出宫来,临行前做了一副画儿,本意送给皇上以做念想。”
  南烛恍然:“就是我见得那副了。难怪能画的栩栩如生,原来是出自天下第一才子之笔。”
  詹七道:“后来居大人因奉行农政变革一事,被喜贵妃等人投进监狱,这画就落入了她们手里。居大人当年在作这副画的时候,在画中暗藏了我姐姐的下落。想喜贵妃妒恨我姐姐,自然要知道她的下落。。。”南烛接道:“于是便找到了杨大人。是了,杨大人和居大人是同届的应考生,想来关系也是十分密切。”
  詹七摇头道:“恐怕不止如此。我猜测杨大人也参与了此事。只是现在人都不在,我们再是猜测也是枉然。”南烛疑惑道:“那你姐姐为什么到了点仓?难道是因为路千拥路公子?可是又怎么会被点仓掌门藏在这里?”
  詹七道:“我也不知,我本来猜测是因为他见色起意。可两年前我就到了点仓派,见他为人正派,实在不像此道中人。何况,我打听到他一直在寻一种能医百病的药物。我起了疑心,去问了路千拥,路千拥便和我说道不妨留意他。谁知,自那一后,路公子很少见了。”
  南烛越来越糊涂:“我倒更不明白了。难道路公子也找到了这里,然后被柏青合杀害?”
  詹七扑哧一笑:“那他何必留我们性命?这里越来越冷,你还受得住么?”
  南烛早已觉得牙齿嘚嘚作响,听完便凑过去:“这下他不必害我们,我们要被冻死了。”詹七解开外袍,披在两人身上,淡淡道:”那位云公子眼看你掉入陷阱,一定会想法子来救你。”说完觉得南烛身子一僵:“他的功夫倒是不错,我差点没听到他的呼吸。”南烛略显尴尬。两人静默了一会,忽听远处传来来笃笃的声音,南烛大喜,高声道:“迁书。”果然一会便听到迁书应了一声。
    南烛道:“这下好了,咱们出去,拆穿那个柏青合的面目。”詹七摇头道:“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就是要拜托你一件事。眼下还有许多事未明,外族虎视眈眈,朝廷又有收服之意。偌大的点仓派的兴亡,都落在了柏青合一人头上,他不能在这时出事。我既然已经知道姐姐的下落,就不怕他会抵赖。你先答应我,等眼下这些事情过去之后,再说出真相。”南烛定定的瞧着他:“那怎么救你姐姐?”詹七叹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药是能治百病的。别说我不知道姐姐是否得病,纵然她身体完好,在这冰窖中呆上数十天,也是不可能救活的了。”南烛虽然不认识她,但这人却牵连自己一生,心中万分复杂,半晌道:“那你,你。。。。。。”话梅说完,远处笃笃声越发清晰。两人对视一眼,詹七大声道:“我们在这里!”渐渐响声没了,詹七侧耳听了一会,道:“是从我们来处传来的。看来他们把柏掌门的地板都掀开了。”回首轻轻抚摸冰棺,低声道:“我一直探寻你的下落数十年,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不想是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不是世事无常呢?”
  南烛心里酸楚,过去抱住他肩膀。只是詹七眼波流转,看不出他是否含泪。两人走出来,果然看见柏青合、迁书、锦牙等人在门外等待。
  迁书早已等的焦急,见南烛出来忙上前搂住。南烛眼见詹七在一旁瞧着,心里有些不自在。柏青合坦然道:“二位没事罢?”
  南烛看他容貌清俊,举手投足一派风度,再想到躺在冰中的詹堤沙,一股怒火自心中燃起,他怕露出破绽,急忙将头埋在迁书肩膀,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神色。
  迁书只以为他不舒服,也不再多问。南烛耳中听到詹七向众人解释,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与柏青合无关,众人大多也都信了。迁书虽然知道其中有诈,但是不明其中原委,也只好一言不发。等到晚上众人回到各自屋子,南烛方悠悠长叹一声。锦牙正在一旁坐着,闻声问道:“还是哪里不舒服?”
  南烛心想当年的事情已经解开十之八九,本应该和迁书说清楚,但他自和迁书重逢以来,对他的身份始终有些耿耿于怀,现在听锦牙问起,索性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
  锦牙沉默半晌,道:“詹公子说得有道理。我听说点仓派不与别派结盟,在江湖中树敌也不少,这种关头,还是少出些事吧。再者,柏掌门口碑也极好,这几天待我们也很亲切,实在不像是个坏人,其中也许有苦衷。”
  窗外一声冷哼:“能有什么苦衷?扮正人君子上瘾了而已。”
  南烛怒道:“唐四!你怎么乱听别人说话?”唐四推开窗户,一跃而进:“我本来是来看看你的,谁知你们在说这些重大的事情,我耳朵又不聋,当然想听听了。”
  南烛面色不虞。唐四讨好道:“我不和别人说就是了。不过那个柏青合真是可恶,好色也就罢了,居然还生生把人冻死在冰里!”南烛大是头疼:“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可别肆意歪曲,更别给我说漏了嘴!”唐四连忙答应了,心里却另有主意。
  第二日一早迁书便来找南烛,说是朝廷中人已经回了京城。南烛奇道:“你怎地不一起?”迁书笑道:“我说是自己还有别的差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留在京城,其实你若是说出来,我没什么不答允你的。”
  南烛略微不自在:“你做什么事是你的爱好,我不干涉。只是。。。”他因为当初杨本枕一身,身心受创,实在是不愿和朝廷再有半分关系,因此犹豫一会,接道:“你一身本事,也未必非要在宫里才能大展手脚。我们寻到和雨,再一起去南方找个好住处,就这么过一辈子不也挺好。”
    迁书神色一僵,瞬而笑道:“那么清闲的日子不知我过不过得惯。”南烛正要开口,忽见锦牙正朝自己走来,锦牙道:“快去看看吧,岳公子正捉了唐四要去惩恶堂。”
  惩恶堂本是点仓派弟子犯错时反省之地,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几人到了那里,只见詹七、岳里明、珠玑等一众五华弟子正在其中,唐四满面怒色,见南烛来了,顿时心虚的别过脸去。
  珠玑脆声道:“你先前作为,我们不和你一般见识。但你污蔑柏掌门私藏女子,实在是太过分了,非要好好严惩不可。”
  唐四怒道:“我又不是和你说的!再者,你又不是点仓派人,凭什么惩罚我?黄毛丫头一个,我才不与你一般见识呢!”
  珠玑气的俏脸一红,铿锵一声从背后反拔出两把小剑来,剑尖正对着唐四。唐四哼道:“我唐家堡弟子,怕你啊?”左手反背,右手掏出个形状奇怪的小铁片来。
  南烛头大如钟,瞧见詹七正歪头望着自己,霎时间羞愧不已。詹七一笑,道:“唐四也是我朋友,你别总这么逗他。”
    珠玑皱起柳眉:“詹师兄你别这么护着他!他分明是唐家堡人,一路上腆着脸跟着我们来到这里,当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真是恶心!你不怕自己没了脸皮,我还嫌和你在一起臊着我了。”
  她这番话太过尖利,詹七、迁书都皱起眉头。南烛虽不满唐四所为,但心中已把他当作自己好友,听她说完,心里大是反感;“他是什么人,也没碍着你,你何必这么出口伤人?”
  珠玑眼珠一转:“是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整日里鬼鬼祟祟,勾搭我师兄不说,还和朝廷的人纠缠不清。唐四和你,倒是配对的很。”
  唐四气血上涌:“你说我倒算了,不许说我朋友。”一面说,一面右手运势,将手中铁片正对着珠玑甩去。
  珠玑手腕一抖,剑锋与铁片相交,咔嚓一声,铁片断成两截,中间却飞出一枚小小短针来。眼看再避不开,斜里伸出一截伞柄,将短针撞开来。正是岳里明出手相救。
 
  
  第十一章  初见若是如当日 不见相思不相思
  珠玑惊道:“师兄,幸亏你救了我一命,若不是你,我现在只怕就。。。。。”她眼眸泛泪,看得南烛一阵火起,心想若是唐四真有心取你性命,两枚连发,看谁能救你。再看唐四,正是低头黯然。
  岳里明淡淡道:“他说的也有理。我们是五华派人,本不该多管闲事的。”
  唐四低声道:“我本不是那个意思。。。”南烛冷冷道:“那你五华派的弟子出口伤人就没错了?”唐四叹道:“她说的也没错,我实在是别有用心。”
  他这话一出口,堂内诸人面色都是奇奇怪怪。唐四却没看见,低头道:“岳公子,我心怀它意,你,唉。我就只怕你看不起我。”
  这话与表白无异。迁书眼眸一垂,看了南烛一眼。南烛却没瞧见,只望着唐四,惊得心中一跳。詹七和锦牙倒还正常,过了一会,才听岳里明缓缓道:“四公子抬举。岳某何德何能。”珠玑便冷笑一声。
  这一语一笑仿佛一根针扎在唐四心上,南烛看他肩膀颤抖,心里不忍,出言反击:“你是没什么好的,也不知哪个女子瞎了眼看上你。”珠玑脸色一僵。
  南烛不理她,过去揽住唐四,见他左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分明,一片惨白。迁书轻咳一声:“你说唐公子污蔑柏掌门私藏女子?”
  南烛暗叫糟糕。锦牙接道:“柏掌门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唐四也不会这么说,珠玑姑娘是误会了吧。”珠玑俏眼一翻。迁书笑道:“也是。唐公子也不像这种肆意乱说的人。”这句话挑衅意味明显,明显着说若不是唐四说错,那就是珠玑故意诬陷了。果然珠玑气道:“分明是他和我师兄说,被我听到的。哼,我还不知他的想法,知道了什么秘密就赶紧来讨好我师兄。。。”詹七打断她:“嘘,你们听。”
  几人沉默下来。此时正当正中午,微风拂过柳绿,其中隐隐还夹杂着一些吵闹之声。
  锦牙道:“没有什么动静啊。”詹七道:“你听,似乎有人在叫喊。”南烛也侧耳听了一番,但惩恶堂在点苍派后山处,离前门实在太远,虽然隐约有人声传来,也不确切。
  迁书缓缓道:“是风的声音罢。倒是唐四公子?”
  话未说完,从屋顶忽地翻下两个人来,这两人下坠力道甚猛,砰的一身,扬起地上尘土无数。锦牙忙把南烛拉远了些:“你们是谁?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这两人一黑一白,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男的身形高大,面目端正:“我们都来了三个多时辰啦,听你们唧唧歪歪的实在太不耐烦,看得我脖子都要酸了。”迁书心里一惊,转头向门外望去。
  那女人正守在门口,见迁书望来,便向他抛了个媚眼。
  那男人正好看见了,大怒:“你又看上哪个小白脸了?我瞧瞧,”他视线在迁书和詹七身上扫了个来回,“我看你早就魂不守舍了,是不是被这脸迷住了?”纵身一跃,跳到詹七面前,要去抓他脸。
  詹七身形微晃,避了过去:“阁下一表人才,区区怎么能及得上?”那男人一抓不成,又退了回来:“反正你们谁也别想跑,山下也都是人,你们出去了也是送死。”
  岳里明皱眉道:“你们到底是谁?跑到点仓派来做什么?山下又是什么人?”那男人看了他一眼,呸道:“人家好心爱你,你却不识好歹,我不和你这种人说话。”
  南烛一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男人瞧见了,正要说话,詹七接道:“莫非二位是江湖人称奇侠怪才的曲东、羌无?”
  那男人正是曲东,他年幼出名性子古怪,本来见詹七俊美,心中不忿,现在又是喜笑颜开:“不错不错,小娃娃有见识。”南烛见他相貌年轻,却叫詹七娃娃,一时好笑,忽见珠玑剑尖微斜,像曲东刺去。
  曲东不闪不避,待那小剑到了胸口,才伸出两指轻轻夹住,摇头道:“你们五华山是越来越不长进了,就这点本领,也好意思出来现眼?”说完伸手一提,将珠玑拦腰抱起:“让你看看我的本事罢!”朗笑数声,从门口飞了出去。
  岳里明一惊,紧追其后。那叫羌无的女人也不拦,只定定站在那里。南烛只觉得唐四身子一动,待岳里明不见了,又慢慢镇定下来。
  詹七道:“二位前辈为什么来这里?”
  羌无笑道:“你生得很好看。”她口音古怪,每个字都像是费力咬出来的,但是眼神十分妖媚,偏偏眉目又很温和端正,这么一整合,说不出的奇怪。
  迁书微一沉思:“听二位意思,似乎有外人入侵点仓派?”
  羌无点头:“是天丑帮。”
  南烛之前听锦牙说过,这天丑帮是天齐教副教主门下叛逃弟子创立的一个门派,人数虽不多,但行踪诡秘。和不问江湖事的天齐教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帮中人多数残忍,行事也多以自己喜乐为主。于数月前偷袭唐门一举为江湖所知。
  詹七道:“目前派中几位有威望的长老多云游在外,看来他们是算准了来的。可是您二位又不是天丑帮人,又何必来趟这浑水?”
  羌无道:“我和景鲂打赌赢了他,他说赌注在点苍派掌门手里,我就来取了。”点仓派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门派,她这么一说,似乎从点仓掌门手中取物实在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詹七摇头叹道:“我就知道他不会善了。真是要害死我才罢。”
  唐四穆然抬头:“和景鲂打赌输了的是我,五华凝玉露是不能给你们的,但我愿赌服输,这条命就赔给你们。”
  南烛大惊,心里明白唐四太过悲伤,竟然想一心求死了。
  羌无摇头道:“我要你命做什么?况且你只是被人拒绝了心里难过,又不是真的想赔我们一条命。”詹七道:“五华凝玉露现在也不在我们手里,你找我要也没用。”此刻门外声音渐响,南烛暗暗心惊,心想该不会真是天丑帮攻上山来了?可看詹七面色不改,一时间大是彷徨。
  詹七道:“我知道前辈喜欢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可如今天丑帮虎视眈眈,就在眼下,实在不是一个可以谈心的时机。不如等此节过后,我们再谈如何?”羌无不语。此刻她背身正对锦牙和迁书。迁书心念一转,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锦牙瞧见,眉头一皱,眼见那匕首缓缓抵到羌无背心,锦牙正伸手拦住,忽觉羌无的手从胳肢窝处扭转过来,一把拽住迁书的,用力一甩,便将两人扔到身前。詹七忙上前伸出手来抵住,正要将他来势力道卸去以便将他放下,羌无一个转身已到眼前,猛地一掌拍到锦牙身后,将三人正撞上堂中的观音像上。像身被撞得一转,露出底座一个洞口来。三人便这么坠了下去。
  这变故发生太快,南烛还在愣着,眼看观音像又回转来,来不及想,几步扑上,也跳了下去。只听得背后唐四叫着自己名字,接着眼前一黑,洞口缓缓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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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少年结交露心声 一入江湖是非分
  南烛和和烟刚出了城,天色已见亮。
  和烟满是愧疚:“这下我逃了,哥哥怎么办?”南烛帮她擦去泪痕道:“你不逃才是连累他。你走了,别人自然去追你,谁还去理会他呢?”
  他心里烦躁,来回走了两圈,忽听路上马声嘚嘚,一匹枣红大马从两人身边飞驰而过。不一会儿那马又回转来。马上坐了个青衣少年,头戴青冠,修眉圆眼。
  少年低下身子小声道:“一会要是有三四个穿黄衣服的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也没瞧见,知道么?”
  南烛一愣,那少年从包里掏出个小小银锭塞给他:“喏,你收了我的钱,可不能反悔。”说完一夹马腹,飞一般的去了。
  南烛哭笑不得,等了半晌,才瞧见锦牙骑马而来。南烛忙迎上去,锦牙道:“人没死,但也不是很好。姚家的人正闹在白府,好在和雨到现在也没回来,我给他留了书信。咱们现在怎么办?”
  南烛微一思索:“现在只有先避一避再说了。”于是又去雇了辆马车,让和烟坐了。南烛心中盘算,好在他和锦牙身上带了写银两,只得先在城外租个小宅子躲上一阵了。
  行到晌午,正路过一片小树林里,忽听林中有人喊道:“喂,喂,那个收了我的银子的,快来救我!”南烛望去,正是早上见的圆眼少年,此刻他双手反剪,被绑在一颗树上。面前零零散散的站着十几个大汉。
  南烛不愿惹事,锦牙低声道:“那些似乎是山贼,难道他是被山贼绑了要钱的?”
  正不想理,那少年又叫道:“你快来给我作证,我可不是追着他们来的,我明明是被人追的!”
  为首的粗衣大汉朗声大笑:“你不追我们,我们还要追你呢!不就是个破瓶子,扰得我兄弟三天三夜睡不好觉!”话音刚落,他右脚一移,手臂暴涨,瞬间到了南烛附近,将他提了起来。锦牙大惊之下伸手去格,右手撞他手腕处,只觉得似撞上一块铁石,虎口隐隐作痛。
  大汉又回到原处,把南烛放下,道:“小兄弟,你来给我们评评理,他唐四和我打赌,输了东西给我应不应该?输了这东西就该由我处置应不应该?我就是转送他人他也不该要回是应不应该?”
  南烛被他问的头晕,但他见大汉虽然动作粗鲁,但是下手甚轻,心里也就不怕,缓缓道:“愿赌服输也是对的。”
  叫唐四的少年“呸”的一声:“你耍诈!你和我赌什么摇色晃钟的,那是你的老本行,有本事你和我赌暗器啊!”
  大汉怒道:“这小兄弟都说了愿赌服输,你要耍赖么?”他右手在南烛肩上一怕,痛的南烛险些跪下去。
  唐四正要说话,远处传来一声轻笑:“这东西是我们五华山的,怎么能由外人说了算?”
  话音刚落,从林子深处走出4个人来。为首的是个黄衣黑发的少年,南烛一见他脸,恍惚想道: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四个人都是黄衣青冠的打扮,形容俊美。尤其当先的少年为最,他凤眼薄唇,神色似笑非笑,唐四立马老鼠见了猫似的不再吭声。
  大汉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詹七啊,我听说你在城里结识了不少的英雄豪杰,还当了什么第一名妓的入幕之宾,风光的很啊,怎么有空来了?”
  叫詹七的少年笑道:“我到了这里,才发现卧虎藏龙,居然也有不少高人在,我就不自讨没趣了。倒是唐四,这次偷偷拿了我们五华山的宝贝,若不是珠玑她们告诉我,我竟还不知情。”
  他眼波流转,在南烛身上轻轻打了一个转,南烛暗叫糟糕:难不成在如意居画了那幅画的竟然就是他?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大汉笑道:“想要回去也容易,你再和我赌一把,赢了,东西自然还你。”他拍拍南烛:“喏,你来作证!”
  詹七还未答话,左边额头带着绿钻的清丽少女道:“东西本来就是我们的。你本就该还。唐四是唐家堡人,非我门下,他输了你自去找他算账,与我们何干?”
  唐四始终低头不语。詹七道:“珠玑,唐四是我朋友,若不是我邀他去五华山游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不能全是怪他。”转身又对大汉道:“平常东西,输了也没什么。偏偏这瓶五华凝玉露是点仓掌门的寿礼。我答应了送去总不能反悔。你不还也没什么,只是拿了这东西,只怕点仓派心里也不舒服。”
  那大汉眼珠来回转了两下,忽地问南烛:“你说呢?”南烛暗骂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强笑道:“我看这东西挺重要,不如拿别的来换?”大汉一拍大腿:“就这么着!詹公子你欠我的这个情可千万别忘了。”说罢大手一挥,头也不回的走了。
  南烛看他走的如此干脆,一时间愣在原地。锦牙急忙迎上来,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才犹豫问道:“你们是五华山下弟子?”
  珠玑身边的俊朗少年微微点头,转身走到唐四身边,手指运劲,将他身上绑的绳子捏断。唐四圆脸涨红,一声不吭。
  南烛忽地想到:是啊。锦牙说他幼时有五华山的师傅教他武功,难不成?可是放眼望去,眼前的人都只和他们差不多大,全没见到熟人的样子。
  锦牙低声道:”我幼时师从玄素道长,时日虽短,但教诲之恩不敢忘。不知他现在可好?”詹七笑道:“玄素师叔云游去了。既然你也受过他教诲,也算我半个五华山门人。我们也算相识一场,”说道这句是笑看了南烛一眼。南烛急忙转过头去,他又接到:“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点仓,等送完寿礼,再同回五华山可好?”锦牙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几人商议好了,便向北方行去。
  等到晚上休息时,珠玑等人从马背上拿下棉布等寝具,正忙活着,锦牙瞧见一缕青衣一闪而过,便对南烛低语了几句。南烛从后方悄悄绕过,果然看见唐四正一脸沮丧的坐在地上。唐四瞧见他来了,顿时心虚,眼神也飘忽起来。
  南烛只以为白天他和众人分开了,没想到他又跟了来,笑道:“你也去点仓?你输了人家的贺礼,还敢送上门?”唐四垂头丧气:“我也不是故意的。。。”南烛对他印象颇好,逗他道:“要不你去道歉吧,詹公子不会难为你。”唐四道:“詹七肯定不会怪我,只是岳师兄他。。。”南烛道:“你是说柏里明?”
  这岳里明便是白日里徒手捏断绳索救他之人,年纪轻轻,却十分稳重。
  南烛奇道:“你担心他什么?”唐四涨红脸:“我怕他不许我跟去,也不再理我。”南烛福至心灵:“难不成你,你竟然?”唐四抬起脸:“你和那个叫锦牙的不也是?”南烛轻咳一声:“锦牙是我弟弟,不许胡说!”
  唐四叹气:“我从唐家堡跑出来,就是想见他一面,可是见了他了,腿也软了,舌头也短了一截,话都说不好。真是没用极了。”南烛拍拍他背,安慰道:“他看起来脾气好的很,你怕什么,你就和我们一起去点苍派吧,等回了五华山,你向他道了谦,也就了了。”
  众人赶了三四天路,终于到了点苍山下。
  南烛抬头望去,只见高高山脉间一条羊肠小路直通山顶,四周翠叶青柏,风景宜人。
  有小童来接了几人上去,进了大门,迎面一个用铁链挂起的高台,上面悬着数十把利剑。再转过中门,就是一个大厅,四周摆满了吃饭的圆桌。当中立着四五个白衣人。居中那位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面容俊朗,笑道:“你们来了。”
  珠玑低声在南烛耳边道:“这就是点仓掌门柏青禾。”
  南烛一路上听詹七等人说他,只道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现在看他这么年轻,不由大吃一惊。
  那边詹七等人已和他行了礼。柏青禾目光扫视过来,落在南烛身上时,南烛只觉他神色奕奕,却十分温和,不由回了一个笑容。柏青禾也是一笑,道:“几位果然都是少年豪杰。”
  他又看向詹七,道:“你们来的正好,我这里有一件大事,要听听你们的意见。”
  南烛听他语气谦和,更增好感。有个小童便呈上一封信来,岳里明展开念道:“喜闻道长不惑之喜,特命人奉上玉珊瑚一对,绿翠一盒,聊表结交之意。今我朝疆土阔阔,其周平和,愿借贵地福泽,佑我大宋,及我百姓,共其勉勉。”
  几人面露不解。詹七道:“是朝廷的人?”
  柏青禾点头赞道:“不错。如今女真频繁进犯,更有外族虎视眈眈。朝廷不胜其扰,已有结交之意。”
  岳里明道:“共御外侮,本是我辈担当。”詹七笑道:“只怕这朝廷是打着外侮的幌子,收服我几派是真。”
  柏青禾忽地道:“这可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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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初见即是情义始 娇弱一怒触天恩
  锦牙是听他说过原委的,此刻也是一惊:“不会看错了吧?”
  南烛道:“绝不会。这样的美人,我只见一次也绝不会忘。”只是这画中人烟媚横行,很是娇娆,少了他所见的冷清之态,神韵也远远不足,美貌打了个小小折扣。
  此刻台下也是一片哄哄扰扰。所幸他二人位置坐的偏避,说话也没人留意。那鸨母也颇为自得,道:“这位詹公子只见过我家小女一面,便能将她相貌绘制的如此栩栩如生,可见对我小女情深意重。”
  台下早有人不服气:“我看不一定,我等又没见过花姑娘的相貌,怎么知道像不像?”
  这时听到二楼有个声音道:“凭你也配见我们姑娘?少在这里放屁!”
  众人往二楼望去。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童立在一卷软帘边,满脸不耐烦的神色。那卷帘轻轻打开,伸出了一截手臂来。
  那手腕纤细羸弱,皓白如玉。南烛心想,有这只手,便可知这手的主人相貌绝不会差了。
  鸨母见大家屏气凝神,心里颇为得意:“即是如此,今日的头筹便是。。。”
  南烛一心在想画中人,锦牙却一直留意着和雨,这时见和雨立直了身子,越过众人而出,直挺挺的立在高台边,大声道:“小人自从数月前见了姑娘一面,自此魂牵梦萦,日日不能忘。小人自知没有绝世才华,唯有一颗真心以待,还望姑娘成全了我。小人不敢多想,只求再见姑娘一眼。”说着解开身侧的包袱,露出了一大包散银子和玉簪珠宝等物。
  那鸨母道:“怎么又是你?我早就说过啦,你要想见我家姑娘,只是钱财是远远不够的。再说就你这点银子,别说见面了,打点都不够用的。”说着一使眼色,过来两个大汉,左右拽住和雨要将他拖走。
  南烛愣在当场,眼看和雨手脚并用的挣扎不肯,那两个大汉左右给了他一拳,直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当时再也忍耐不住,冲到和雨身边,将那两人推开。
  锦牙也跟着护在他四周。
  鸨母冷笑道:“还找了帮手?欺负我如意居没人么?”
  锦牙摇头道:“我们是来带他走的。”和雨嘶声道:“枕寸姑娘!枕寸姑娘!”南烛见他眼珠血红,额头青筋暴起,却还是眨也不眨眼的望着二楼,心里气急:“你要多少好姑娘我去给你找,何必这么作践自己!”和雨只是不理,眼泪却一滴滴落下来,沾湿了南烛衣裳。
  南烛心里一软,想到小时和雨还小时,软软绵绵,只是喜欢缠着自己,自己也最是疼他,见他身上有一道伤痕都要心疼半天。南烛定了定神,道:“看起来姑娘很是属意这幅画,但我看来,这画还有不足,不曾画出姑娘十分神韵。”
  有人哼道:“说得倒像你见过人家似的!”
  南烛此刻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人说请至深处,入骨方休。我听我朋友说过姑娘生平,当是一位不流于世俗的绝世女子,此刻见了这画,才知相貌虽是顶好的,其他也是平平。”
  他这话说得牵强,但是早有好事的,嚷着要拿笔墨给他,让南烛当场作出画来。锦牙皱眉,低声道:“再闹下去恐怕不能善了了,咱们快走吧。”南烛叹道:“此刻走了更不得了。”
  那鸨母也存心看笑话,差人拿了小桌,笔墨等用具,摆在了南烛面前。
  南烛心里暗暗好笑:“没想到时隔4年,我还能再作画儿。”他定下心神,那画他只见过一次,但是画中人风韵姿态,已是极致,别说台上摆的这幅,便是放眼世间,也再难有匹敌。南烛算定此节,干脆依骨画皮,想着脑中那画中人样子,临摹了一遍。
  他幼时跟着杨本真学画,杨本真本来就是书画双绝,南烛又生性聪明,水平自然远超众人。此刻虽多年不碰画笔,但只临摹也难不住他。
  眼看又是一炷香时间过去,台下有人躁动不安,锦牙暗暗咬牙,看着南烛白皙的脸上满是汗水,顺着他眉毛在眉中心形成一粒小小水滴,砰的一声滴在桌上。这一声却仿佛一声巨响,砸在自己心间。
  那鸨母按捺不住,凑过去一瞧,那画中人立于陡峭悬崖之边,云颦欲坠,凤眸诉情,弱不胜衣,似乎随时要飘然而去。
  那鸨母满脸惊讶,待到画作完,她犹豫再三,方才命人将画挂起。
  锦牙见南烛满脸是汗,忙上前将他扶住。此刻台下一片寂静,竟无一人说话。半晌才听到二楼有个声音轻轻叹道:“公子作的这画,画中人身姿容貌,无不胜我十倍,若不是面貌相似,只怕我自己都要不认识了。”
  南烛心头一凉。台下忽地一声朗笑:“他心中所想你是这样,你便是这样。所谓画似心形,姑娘在他眼中便是这般出而不群,和他的画一比,我的倒是凡俗一个了。况且他只是听朋友描述,可见他朋友对你用情至深。在下自愧弗如,只得退出了。”
  锦牙低声道:“原来他就是那个詹公子,倒是君子一个。”南烛低哼一声。
  那鸨母似乎颇为为难,有心想劝詹公子留下,但被他一番话堵得死死,半晌不能言语。
  二楼人低声道:“你,你竟。。。唉。”小童凑过去听了一会,转过头来对和雨道:“我们姑娘叫你上来。”
  和雨仍瘫坐在地,锦牙上去轻轻碰碰他,他这才猛地惊醒,似乎已激动的不知如何走路,在原地呆了一会,方才上楼。
  南烛看他背影,半晌叹道:“走罢。”
  两人快到门口,南烛忽地道:“糟糕,我倒忘了问那花枕寸的来历,她和画中人如此想像,一定也和大人认识?”
  锦牙看他疲惫,干脆将他背起来,道:“你真是糊涂了。花枕寸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你画的画中人分明比她大了许多。这几年过去,她总不能越长越年轻吧?这世间之大,有几个容貌相似的也不稀奇。何况。。。咦?”
  南烛从他背后探出头来,看见门口石狮子边正趴着一个小小身影,那身影见他们近了,惊疑不定的站起来,缓缓走到烛光之下。
  那是个比他们略小几岁的小姑娘,身形薄弱,娇嫩清秀。
  南烛又惊又喜,从锦牙背上一跃而下:“和烟?”
  和烟看清他相貌,才猛地扑到他怀里,嘤嘤哭泣。
  锦牙在一旁皱起眉头,伸手把她拉开来,道:“这是怎么回事?”南烛正不解,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微弱烛光下,和烟的粉色纱裙上血迹点点,半边裙摆都湿了。
  和烟只是瑟瑟发抖,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南,南烛哥哥,我,我杀了人啦。”说完,掩面大哭起来。
  南烛眼前一黑,差点呕出一口血来。锦牙颇为冷静,让和烟藏在他身后,三人悄悄进了屋子,又让和烟擦了头脸,方才让她细细说来。
  原来和烟在姚家跟着姚家小姐学刺绣,姚小姐是个体恤人的,只把和烟当姊妹看待,出来进去也不避人,这姚小姐偏又有个不成器的大哥,看和烟越发清秀美丽,动了念头想把她收在房中,但一是姚小姐不允,二则姚少奶奶也是出了名的凶悍,因此一直未成。直到今年姚小姐出嫁了,和烟才孤身一人,虽然跟在了姚夫人身边,但心里一直惴惴,正想着要找大哥和雨商量此事,正碰上这天姚大少爷喝了些酒,路过和烟房内免不了骚扰几句,好在他自持身份,闲说了几句也就回去了。有好事的瞧见了去告诉了姚少奶奶,这少奶奶就动了怒,新仇旧恨一叠加,单身一人直冲进和烟房内,拿了剪刀要剪掉和烟的头发送她做姑子,和烟拼命挣扎间,忽然发现姚少奶奶不动了,低头一看,半截剪刀已没入她腹中,顿时吓得半死,也不敢去瞧上一眼,慌忙的来找和雨了。
  锦牙听完,道:“也不一定就杀死了,我们现在回去瞧瞧,说不定还有救。”
  南烛道:“这样,锦牙去探探消息,若真是死了人,和烟是不能再回去了。”
  锦牙心里不甚赞成,心想若真是出事,也该当自首才是。但他看和烟楚楚可怜,不忍再说出口。
  几人连叙旧的功夫也没有,匆忙收拾了包裹连夜出了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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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纵有福星再上门 颠沛流离何时聚
  那富商少爷回来的极为突然,据说是在路上又结识了几个好朋友,这次一并邀了来。这下可忙坏了府里的上上下下。
  南烛爬在院墙看着一大帮人成群结队的进了大门,又有三四顶软轿也跟了进来,吐吐舌头笑道:“你看人家多风流,到哪里都有娇娘陪着。”再伸头看看:“还有小孩呢!这下子管家可要忙坏了。”
  锦牙把他扯下来,道:“想看我们就出去看,趴在墙上多危险。”
  南烛道:“那我去看看热闹,你不用跟着我。”说完冲着锦牙一眨眼:“你太引人注目,跟着你,我就什么也看不成啦。”
  他仗着人多,从后门直接溜到中厅,有仆人看见他也不理他,南烛乐的清闲,看着满园熙攘,心里偷笑。
  正看的好玩,忽地一人扯住他衣袖,南烛一惊,原来是府里一个相熟的下人。那人急道:“你还在这里闲适!你们班主都要急疯啦!”南烛疑惑:“不是晚上才开始上台?”那下人道:“你们那里有个叫云翠儿的漂亮姑娘不是?刚我看见她了,正被白二公子拉住不放呢!正巧她身边有个白衣青年,似乎是你们师兄,一掌就把白二公子给扇飞了。那血流的呀,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现在府里上下都乱的不成样子啦。”
  南烛大惊:“然后呢?”“然后我便出来找大夫了,这不碰见你了。你可别去,现在老爷正在气头上,要找你们班主算账呢!”话未说完,就见南烛飞一般的跑了。
  南烛一边向后门跑一边暗自盘算,心想不知道这个白家是什么来历,不管怎样这个罪名是吃定了,先去找到锦牙,再看事态发展,实在不行只能先让锦牙躲出去,他会些武功应该没人能拦住他。
  他一盘算,心稍稍安定。进了门正看见锦牙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听到脚步声便回头一望。南烛正要说话就看见他身后冒出个小脑袋,扎着一根小独辫,满脸是油花。
  南烛愣住,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锦牙把身子让开,原来是个只到他膝盖的小娃娃,锦袍裹身,手里还抓着个糍粑。
  南烛上下看了一遍,听锦牙说明,原来他走了之后,锦牙正在等他,就看见这小娃娃跌跌撞撞自己摸了进来,她也不怕生,抓着锦牙哇哇直叫。锦牙不知道她来历,又不知该怎么哄,就拿了个糍粑让她啃,小娃娃抓不稳,直接把吃的撞到了鼻子上,锦牙正帮她擦脸呢。
  南烛只觉得她面熟,想了一想,怒道:“这不就是中午见的那娃娃么!当时还在管家手里抱着呢!”锦牙一脸迷茫。
  南烛来回转了两个圈,喃喃道:“她不是这府里的,难道是白家的?是了,当时管家还说要照顾好白小姐来着。唉,唉,怎么会这么不凑巧!”他把事情和锦牙说了一遍,道:“不如趁现在没人来,你先逃了去,之后再想办法。”
  锦牙皱眉道:“那你们呢?”
  南烛道:“我不放心云翠,我先去看看她,如果实在紧急,我就溜出去找你,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锦牙道:”到时候哪由得你?要走咱们便一起走。”摇头不允。那小娃娃看没人理她,将糍粑扔掉,蹒跚着跑到锦牙脚下,扒着他的腿要往上爬。
  南烛看她小小身子来回扭动又好气又好笑,把她高高举起来,凑到锦牙脸前。小娃娃撅着小嘴,在锦牙脸上重重亲了一下,印了一块好大的污渍。
  南烛道:“她倒是喜欢你的紧。现在外面乱成一锅粥,也不知道她家人发现她不见了有多着急。”
  说到这里,两人俱是眼前一亮,锦牙道:“这倒是个法子,可以一试。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告诉管家去。”
  南烛和他相处的久,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等锦牙走了,他抱住小娃娃,在她脸上亲了又亲,道:“说不定你就是我们的福星。”
  等了片刻,果然人声鼎沸,管家和奶娘等人一马当先的冲进屋里来,南烛只觉得一阵疾风,怀里的娃娃已被一个女人一把抢过。奶娘在一边抹泪道:“我的小祖宗,你是跑去哪里了呦?”
  南烛和锦牙对视一眼,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那女人先在娃娃脑袋上狠亲几下,再把她递给奶娘,这才慢慢掏出一块方巾把泪抹去道:“你把五小姐找了回来,是立了一大功,叫做什么名字?”
  南烛低头道:“小的叫杨南烛。”
  旁边的管家早就凑了过去一通耳语。那女子道:“哼!谁叫白宣是个好色胚子!叫我说,你那师兄打的好,最好彻底断了他这个臭毛病!”管家面露尴尬之色,又低语了几句。
  那女子接到:“怎么?我从家里嫁出去之后就没人听我的了?这可是我的家,有什么我不能做主的!”一转头对南烛道:“我看你倒是不错,也别在什么班子里呆着了,就跟在我身边吧。”旁边有丫鬟凑过来瞧瞧道:“这是府上的大小姐,现今白家的大夫人。还不快谢谢夫人。”
  南烛隔着众人望着锦牙,只见锦牙微微一笑,似乎在说:快些答应了吧。
  南烛心道:我知道你心里所想,但你不愿意我受苦,我又何尝忍心剩下你一人?正要开口拒绝,就听见哇哇一声,那小娃娃在奶娘怀里正转着小脑袋四处寻摸,看见锦牙了,就蹬着小胖腿伸着胳膊要抱抱。
  白夫人把小娃娃抱来,那娃娃老大不乐意,伸腿在她脸上一蹬。白夫人也不生气,道:“难得嘉儿喜欢,你也留下吧。”
  南烛大喜,急忙谢道:“谢谢夫人!”又犹豫道:“师兄他们。。。。。。。”
  白夫人哎呦一声,原来娃娃又伸手捣了她一拳,柳眉立竖:“你这丫头,这脾气也不知是像谁,跟个皮猴儿似的!一刻也不能闲。你师兄?都撵出去了吧,要我说,白老二也是该打,整天一副急色样儿,看了就生气。”
  南烛这才定下心来。等到一伙人闹哄哄的走了,两人去把包袱收拾了,早有人给他们带路,领到后门。杂耍班众人正在那里等着,唯独不见刘彼。
  云翠扑到南烛怀里嘤嘤哭个不住。班主道:“这次亏得有你们两个,唉。走了也好,虽然也是个被使唤的,好歹是个安稳的地方,比在外四处飘荡好的多。”
  南烛满肚子的话却无从说起,最后只能拍拍云翠的肩膀,将怀里上次买给她的簪子给她:“本想着你生日再给你的。”
  云翠满眼通红,伸手接过了簪子,她立在锦牙身前,最终还是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两人看着老牛车拉着众人越走越远,最后渐渐消失在角巷处。锦牙忽地跪了下来,朝众人消失的方向磕了个头。南烛看着他,缓缓伸手握住他的手,只觉得天下之大,竟然不知道哪里才有自己的家,心头一片荒凉。
  
  
  
  
  
  
  
  
  
  第六章 最喜他乡遇故知 最难又见当年事
  那小娃娃叫白清嘉,是白家大少爷的掌上明珠,也不怎么的,就是喜欢锦牙的紧。每天吃了早饭,就能看见她颠着小脚往两人住的地方跑,有时嘴里还噙着饭,惹得身后一众婆子丫鬟一阵人荒马乱。
  等到好不容易把娃娃哄走,就有一起干活的伙计凑过来,羡慕道:“你们真是好命,大小姐这么喜欢你们,连夫人也对你们高看一眼。”南烛有心和他们打好关系,听了只是微笑。
  两人被分的都是轻松的活,白夫人对南烛印象颇好,时不时的还有赏赐。这天又让人送了一小锭银子和一段布匹,南烛将银子收好,笑道:“等攒够了钱咱们就把自己赎出去,就是不知道白小姐舍不舍得你走。”
  锦牙道:“白夫人是个好人。”南烛揪住他脸:“你是看谁都是好人,就我是个坏蛋。”
  正在调笑着,看见伺候白二少爷的宣和正在门口探头探脑。南烛招手把他叫了进来,又想到他平常对自己也照顾,就把布匹送了他。
  宣和是个爱贪便宜的,乐的把布匹来回摩挲:“你们倒好,哪像我似的,跟了二少爷整天的起早贪黑不说,一不留意还得挨着脾气一通罚。我这月的利钱都罚没了。”
  锦牙皱眉道:“我前个才看见你去赌的。”  
  宣和微微红了脸;“我这不想着这几日手气正好嘛。”又忙转了话题;“况且我这算得了什么,你没瞧见二少爷那手笔,上次为了讨个美人的欢心,在还居楼大摆了三天的宴席,知道花了多少银子么?我这辈子都没瞧见这么多!”
  锦牙道:“他是少爷花得起,你又。。。。。。”
  南烛捣了他一拳,笑道:“然后呢?”宣和本来有些尴尬,听他一问兴致又起:“这也不算什么。听说二少爷最近又相中了个公子,生得那叫一个好哇。还是爱好书啊画啊的风雅人物。那公子听说咱们这有个一等一的名妓叫花枕寸的,是才艺双绝,就说要见识见识。二少爷就散了一千两白银要请那名妓来府上坐坐,整整一千两啊!”
  南烛疑惑道:“你是说二少爷相中个公子?”宣和一撇嘴:“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再说,你是没见着那公子的模样,我这辈子见的女的加起来也不及他一半。”说完小眼睛在南烛和锦牙二人身上一转,猥琐一笑。
  南烛只当没看见:“我以前在杂耍班的时候听过花枕寸的名字。据说是刚到汴州不久,因为人生的美,又会作词作曲,现在风头无两。”
  宣和道:“可不是。本来她来的那天我当值,还以为能见她一面,哪知道被那人给我调了班,现在想想还恨得我晚上也睡不着。”
  正说着,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并着一阵笑声。宣和惊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人是二少爷面前的红人,仗着二少爷撑腰,无法无天着呢。不好,他八成又是来找我借钱,我还是先走了。”
  等他走了南烛笑道:“宣和既然说他是红人,咱们也应该去瞧瞧,免得以后见面了还不相识多尴尬。”
  两人出了门,果然院中站着三四人个人,当中一青色布衣的人最为显眼,那人衣着简单,虽然面带稚气但是浓眉大眼,精神奕奕。南烛一见到他,脑袋嗡的一声,顿时手脚一软险些摊在地上。
  青衣人转头望来,看见一个俊秀高挑的年轻人搀着身边少年。少年圆圆脸蛋,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分外有神。他正觉得有些眼熟,南烛已颤声道:“和雨!”
  不等和雨回答,已三步并两步跑到他身前一把搂住。
  和雨先是迷惘,进而反应过来,狠狠搂住南烛,大叫道:“南烛哥哥!是南烛哥哥!”
  南烛又悲又喜,把他上下都打量了一番:“真是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和烟呢?”
  和雨也是眼圈一红:“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着你。和烟在东城姚家呢,改日我带你去。迁书哥哥呢?”
  南烛摇摇头。和雨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咱们还能再见面都是天大的福气了。”
  南烛这才开心起来,把锦牙牵过来互相介绍了,三人又回到小屋,南烛把这些年的事情和和雨都细细说了一遍,和雨一拍大腿:“没想到你们居然碰见那么多事情。我的就没什么说的啦。我和烟儿离开京城后,都是饱一顿饥一顿的,就这么过了几个月,遇到了二少爷他们,二少爷怜悯我们没有家,年纪又小,就把我收在了身边。我琢磨着让烟儿学点手艺活,就央求着把她送到了姚家学学刺绣。她要是知道能再看见你,不知该有多高兴。”
  三人这么说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时分才散去。
  南烛正是喜气洋洋,正好瞧见锦牙进来,笑道:“我竟没瞧见你什么时候又出去的?”锦牙道:“我刚才看见和雨堵着宣和问他借了银子。”
  南烛笑道:“他才多大年纪,不知道借银子干什么使。”锦牙道:“我看他是经常借的,不然宣和白天也不会这么说。”南烛沉默一会,缓缓道:“他和宣和还有白二少爷走的近,我还真怕他惹上什么陋习。”
  锦牙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笑道:“那咱们去瞧一瞧也不碍事。”
  两人向宣和问了他的去处,果然远远看见和雨拿着个小包袱向西边去。南烛心想:和烟在东城,肯定不是去找她了。若是和雨也和宣和一样,爱上了赌钱,我得带着他离开白府,让他戒了才是。
  谁知和雨越行越快,渐渐都快看不到背影。锦牙低身背上南烛,微一提气加快了步伐。他们又要提防不被和雨发现,走的万分小心,不知不觉已不知行到何处。
  走了约莫两柱香,和雨才停下来,左右看了看,进了一个小小的暗门。
  锦牙凑过去,看见暗门旁一行小字,念到:“如意香居销魂处,不知人间三月天。”
  南烛红了脸,道:“原来是来这烟花地!”
  锦牙握住他手,低头道:“咱们进去看看吧,都已经到了门口。”南烛一揪他耳朵。
  两人进了门,一阵香风夹杂暖气扑面而来。此时正是寒风料峭时,这里面居然暖和无比,有眼波撩人的姑娘只穿着一件薄薄外衣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也有面露醉态的公子哥趁乱在姑娘身上乱摸几把的,人家也不生气,咯咯直笑。
  锦牙找了个偏避的角落坐下了,又叫了一壶热酒,南烛仔细打量,面前是一个高台,上面高高低低的挂着几幅卷轴,两边各摆着一盆兰花,离得近了便闻到香气袭人。
  南烛低声道:“我看你对这倒熟悉的很。”锦牙道:“以前刘彼带我来过。”南烛一愣,道:“莫非你?”锦牙慌乱摇头:“没有没有。这些姑娘我都不喜欢,而且都不及你好看。”说着耳朵倒红了。
  南烛哼道:“你不喜欢他带你来做什么?”锦牙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所以也不敢告诉你,怕你生气。”南烛心里好笑,不再理他。过了一会,便有人从高台旁边的梯子下来,穿的红色夹袄,鬓边一朵蓝色花。看样子倒是个鸨母。
  那鸨母风韵犹存,先是扭腰对台下众人飞了个媚眼,方笑道:“今天多谢众位捧场。我家姑娘先前放话,若是有人能以才艺打动她,她愿今夜以身相陪,不娶分文。这些可都是有人听见的,我说的不错吧?”
  台下顿时轰响。
  鸨母接道:“诸位的心意我都见到了,也有以千金珠宝相赠的,可惜我家姑娘不爱那个。自古佳人爱才子,哪似我那般喜欢闻那铜臭味?列位之中,又有这七位最为出众,老身看其中也有几位是早已身名在外的,今夜甘奉墨宝,我如意居真是三生有幸。”
  一面说一面把台上卷轴一一打开。第一副是一副字画,配的是梅兰竹菊,旁边写的前朝诗人游居的四美词。
  锦牙看不懂,只是一个劲儿喝茶。南烛叹道:“这人这么好的画这么好的词,居然浪费在这里,真是可惜可惜。”锦牙一笑:“说不定在他想来,美人心比功名重要得多。”
  余下5幅也大多如此,虽然各不相同,但无一不是精品。南烛正看的眼花缭乱,那鸨母缓缓把最后一副打开,道:“老身看不懂风花雪月,只是觉得这最后一个最合心意,不知各位怎么想?”
  那最后一副慢慢出现,上面赫然是一个白衣女子,明媚善睐,倾国倾城。
  南烛头脑嗡的一声,道:“这,这不是那画中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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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赐名原是天恩始 不知祸端已来临
  醒来时还是在自己的小屋中,面前坐的不是云翠,而是三儿。
  三儿似乎知道他所想,淡淡道:“云翠说她对不起你,没有脸来瞧你。”南烛轻轻道:“不怪她。是我不该去找她的,不然她也不会为我偷药。”三儿还是面无表情。南烛心里有些生气,抬起僵硬的手揪住他的发梢道:“好赖我也是为了你,你就不能安慰我一句?”
  三儿这才有些别扭起来,拿起瓷碗凑到他嘴边,道:“喝药。”
    南烛看见他耳根略红,心里暗笑。
  他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一天,才知道后来还是三儿去替他求饶,云翠也向班主和刘彼说了实情。班主反倒觉得南烛颇有些重情义,说明了不再罚他。刘彼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知道逃过一劫后南烛心头轻松,干脆直接就在床上休养,吃喝也俱由三儿来照管。他和三儿相处几天,才发现他面冷心善,虽然不多话但是也绝不乱嚼人舌根。
  三儿曾跟南烛说道,虽然刘彼打他,又重罚了南烛,但都是事出有因,前者是为他着想,后者是因为犯了杂耍班里忌讳的偷戒。他脾气暴躁,为人却是讲理的,实在是个好人。南烛听了笑道:“我并没有记恨他,你不要担心。”三儿只是摇头。
  南烛说的倒也是实情,他那时其实一心负气的成份居多,虽然气刘彼下手狠辣,但也是怜惜自己和三儿孤苦无依,免不了动了大不了一死也不让亲近的人蒙羞的念头。现在风平浪静之际,是绝无那样的想法了。
  等到时光过去一些时候,南烛的身子也渐渐恢复,与三儿的关系也渐渐亲近,甚至超过云翠。
  早些日子三儿为了照顾他病情,已将铺盖挪到了他屋里,空闲时候,南烛便躺在屋中,发闷时就倚在窗边看三儿在树上上下攀腾。几人各有专攻,云翠练的是软骨,刘彼练的是皮鞭,三儿练的是攀爬。南烛看他手长脚长,严寒天气也只穿了件薄衫,几下的功夫就蹭蹭攀到树顶,心里大是羡慕。
  三儿在树顶立好,又折下了一君子兰,轻飘飘地跳到地上,将花儿从窗户见递给南烛。南烛笑着接了,戏弄道:“你这身手,再过些时候,就可以有你自个的打赏了。到时候你成了角儿了,我再想看你表演就难啦。”说完捏着嗓子学姑娘家的声音,道:“哎呦呦,瞧那小伙子,瞧那身手,哎呦呦。奴家这心呦,可就要随着他这一跟头蹦出来啦!你说啥?问那小伙子的姓名啊,他姓何,排行第三。大家都叫他三儿哪。”说完自己先皱了眉头:“不好不好。你这名字一叫出来,一点威风都没了。”
  三儿也被他逗乐,扑哧一笑道:“什么威风,乱把式罢了。不过你的名儿可真好听。南烛南烛,南风一独烛。”
  南烛笑道:“可不是。这样,我也给你取个大名字,将来你一出去,别人一听你的名号,就能呦呵一声,说,这不是远近闻名的谁谁么?这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哪!瞧瞧这一表人才,再配上这名字,真是妙哉妙哉啊!”
  三儿抬头想象了一会,道:“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南烛仔细地瞧着他,看他俊眉星目,锦牙秀口,一拍巴掌道:“就叫锦牙!何锦牙。”
  三儿把名字来回念了两遍,道:“何锦牙,我以后便叫做何锦牙。”他看向南烛,见南烛眸色深黑地望着他,缓缓道:“我有名字啦。”
  等到南烛身子全好时,已是大雪纷飞天。班主来看过他几次,见他行走无碍,便提出了让他跟着刘彼学艺,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也可以挣些钱财。
  南烛正想着没处筹钱,这么一听忙答应不迭。三儿,此时已改名叫做何锦牙的,怕刘彼太过严厉,主动提出要自己来教。
  班主上下打量着南烛:“你身子骨不小,其实倒是适合和阿彼学些硬气功夫的。你之前可曾练过什么?”
  之前他们问南烛来历,他只说在大户人家当过小厮,因为主人好,所以从没苛待过他。南烛道:“以前学过画儿,画的也不好。别的就没了。”班主点点头:“那也不是个营生。”于是就定了让他跟着锦牙学习。
  何锦牙对他又是分外好的,现在正逢寒冬,白天里总舍不得让他早起,干脆每天等到晌午时再叫他起来,等吃过中饭,就让他在屋檐下坐着自己去给他做示范。南烛看他在雪地里上下腾跃,心里羡慕的不行,撑着也把外衣脱了,简单热了几下身就学着他往树上爬。他小时候也是个调皮的,只是后来突逢大变才把性子磨得有些软了,现在欢实起来居然没几下就到了树中间。
  南烛捡了个结实的树杈坐下,笑道:“你看我也不赖。”
  锦牙看他两腿乱晃,心里着急:“你快下来吧。树上有积雪,当心滑到。”
  南烛道:“偏就你行,我不行?”他摇晃着从树杈上站起,盘算着从这里跳下去吓锦牙一跳。锦牙看他动作就知他所想,着急之下,居然凌空一跃,把他整个抱了下来。
  南烛只觉得眼前一花,腰便被锦牙拦住。人都到了地上还是疑惑,怎地他刚刚还在地下,就一下子跳了上来?
  到了晚上两人睡了,南烛偷偷钻进他被窝问他:“你是不是会武功?不然那么高的树,怎么一下就跳上来了?”锦牙背对着他,瓮声道:“我是担心你身子刚好,怕你摔倒了。情急之下才跃的这么高的。”南烛才不信,伸着两只冰手在他胳肢窝里挠了两下,逼他转身对着自己。锦牙无法,低声道:“小时候学过一些。那时候我总爱生病,家里便从五华山请了个师傅,教我一些简单的强身健体之术。”南烛惊道:“原来你之前还是个少爷?”锦牙苦笑道:“没几年我就被拐子拐走了,以前的事情也记不大清了。”南烛叹了口气,抱住他道:“等以后,我陪你一起去找你的家人。我也有几个很好的朋友,不知道现在沦落在哪里,要是能找着他们就更好啦。”锦牙不答。
  隔年开春之际,杂耍班忽地接了几个大活。有富商之家要嫁女儿的,干脆把整个班子包了下来,连续在他家演了两个月有余,班主高兴之极,放了他们三个半天的假,允他们偷了一会懒。
  南烛和云翠自然高兴的很,各自把新做的衣裳穿戴好了。南烛又把锦牙去年做的靴子翻出来给他穿上,又把他黑发用跟带子挽起。他本来就生得好,黑发盘起后,五官更加清晰俊美。
  这时云翠正好来找他们,正一脚迈在门里,看见锦牙回首望着她,愣了一会,忽地羞红了脸转身跑了。南烛瞧见了,唉的一声:“小姑娘也长大啦。算算云翠儿也快15,再过一段就该嫁人了。”说着作势把锦牙的头发绕在他脖子上,假意威胁道:“要是你们俩成了一对儿,我可就太寂寞了。我可不答应。”
  锦牙把他手握住,道:“我不娶云翠儿,你放心。”
    南烛一愣,呸的一声:“我放什么心?干我什么事?”话虽说着,脸却有些红了。
  此刻街上正热闹着,南烛因为自己身份的缘故,也不怎么上街游玩,现在看见什么都不免稀奇。他算着身上的银子,给云翠买了根簪子,又给锦牙买了把贴身小刀。路过一个路边小摊时,正好瞧见了一把绿色的镇尺,不过手掌大小,十分的晶莹可爱。南烛不由出神:迁书写的一手好字,这镇纸和颜色倒是配他的很,若是他在我身边,我一定给他买一个。
  正犹豫着,听见锦牙在前面唤他,急忙答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三人玩了半天,夜色将黑时才回到杂耍班中。
  那富商对他们也十分满意,又付了刘班主一笔银子,说是过几月他儿子从京城经商回来,到时候又是一场喜事,干脆留了戏班在他们家里住下。班主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这下几人倒是闲了起来,南烛还是跟着锦牙每日的练些基本的功夫,有时候云翠从他们身边经过,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趴在旁边看了,而是目不斜视而过。南烛闻到阵阵香风,心里暗笑:这小姑娘大了,心思也多了起来。
  转眼到了深秋,家里一日比一日的热闹起来。原来那富商的儿子转眼即到了,南烛每天和锦牙一起帮家里的下人搭戏台,听到有下人说道,这次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也是多亏了一个姓白的朋友的帮忙,说道那姓白的朋友,当真生得一表人才,和这富商公子大不相同。
  又有个下人一脸不屑道:“生的再俊又怎样?这人好色的很,只是小妾去年就娶了五六个哪!”
  正说着那下人凑过来悄声对二人说:“你们那有个小姑娘,叫云翠儿是不?生得也水灵,可要小心哪!”南烛与锦牙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南烛忽而心慌,只觉得似乎要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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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内阁元老
配偶: 孤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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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14-02-25 0
  第四章   赐名原是天恩始 方知祸端已来临
  醒来时还是在自己的小屋中,面前坐的不是云翠,而是三儿。
  三儿似乎知道他所想,淡淡道:“云翠说她对不起你,没有脸来瞧你。”南烛轻轻道:“不怪她。是我不该去找她的,不然她也不会为我偷药。”三儿还是面无表情。南烛心里有些生气,抬起僵硬的手揪住他的发梢道:“好赖我也是为了你,你就不能安慰我一句?”
  三儿这才有些别扭起来,拿起瓷碗凑到他嘴边,道:“喝药。”
    南烛看见他耳根略红,心里暗笑。
  他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一天,才知道后来还是三儿去替他求饶,云翠也向班主和刘彼说了实情。班主反倒觉得南烛颇有些重情义,说明了不再罚他。刘彼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知道逃过一劫后南烛心头轻松,干脆直接就在床上休养,吃喝也俱由三儿来照管。他和三儿相处几天,才发现他面冷心善,虽然不多话但是也绝不乱嚼人舌根。
  三儿曾跟南烛说道,虽然刘彼打他,又重罚了南烛,但都是事出有因,前者是为他着想,后者是因为犯了杂耍班里忌讳的偷戒。他脾气暴躁,为人却是讲理的,实在是个好人。南烛听了笑道:“我并没有记恨他,你不要担心。”三儿只是摇头。
  南烛说的倒也是实情,他那时其实一心负气的成份居多,虽然气刘彼下手狠辣,但也是怜惜自己和三儿孤苦无依,免不了动了大不了一死也不让亲近的人蒙羞的念头。现在风平浪静之际,是绝无那样的想法了。
  等到时光过去一些时候,南烛的身子也渐渐恢复,与三儿的关系也渐渐亲近,甚至超过云翠。
  早些日子三儿为了照顾他病情,已将铺盖挪到了他屋里,空闲时候,南烛便躺在屋中,发闷时就倚在窗边看三儿在树上上下攀藤。几人各有专攻,云翠练的是软骨,刘彼连的是皮鞭,三儿练的是攀爬。南烛看他手长脚长,严寒天气也只穿了件薄衫,几下的功夫就蹭蹭攀到树顶,心里大是羡慕。
  三儿在树顶立好,又折下了一君子兰,轻飘飘地跳到地上,将花儿从窗户见递给南烛。南烛笑着接了,戏弄道:“你这身手,再过些时候,就可以有你自个的打赏了。到时候你成了角儿了,我再想看你表演就难啦。”说完捏着嗓子学姑娘家的声音,道:“哎呦呦,瞧那小伙子,瞧那身手,哎呦呦。奴家这心呦,可就要随着他这一跟头蹦出来啦!你说啥?问那小伙子的姓名啊,他姓何,排行第三。大家都叫他三儿哪。”说完自己先皱了眉头:“不好不好。你这名字一叫出来,一点威风都没了。”
  三儿也被他逗乐,扑哧一笑道:“什么威风,乱把式罢了。不过你的名儿可真好听。南烛南烛,南风一独烛。”
  南烛笑道:“可不是。这样,我也给你取个大名字,将来你一出去,别人一听你的名号,就能呦呵一声,说,这不是远近闻名的谁谁么?这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哪!瞧瞧这一表人才,再配上这名字,真是妙哉妙哉啊!”
  三儿抬头想象了一会,道:“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南烛仔细地瞧着他,看他俊眉星目,锦牙秀口,一拍巴掌道:“就叫锦牙!何锦牙。”
  三儿把名字来回念了两遍,道:“何锦牙,我以后便叫做何锦牙。”他看向南烛,见南烛眸色深黑地望着他,缓缓道:“我有名字啦。”
  等到南烛身子全好时,已是大雪纷飞。班主来看过他几次,见他行走无碍,便提出了让他跟着刘彼学艺,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也可以挣些钱财。
  南烛正想着没处筹钱,这么一听忙答应不迭。三儿,此时已改名叫做何锦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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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14-02-25 0
  第三章  满腔心意付流水 得见画中绝色人
  朦胧月光中,只见今天白日里见的三儿正侧着身子倚在窗户上。他未挨打的半边脸正冲着南烛。
  南烛自来到这里也就只见过他两面,全都没曾看清他的容貌,只记得他身量高而修长,大有男子气概。现在看见他半张脸,心里大为惊讶,暗想:以前大人常夸迁书清秀美貌远大于平常女子,没想到在这偏远地方也能有这么好看的人物,不过迁书是秀美第一,论俊朗又不如他了。
  正在胡乱想着,瞧见三儿微一皱眉,似乎是不小心间碰到了伤口。南烛叹口气:他也和我一样,都是没人要的。我还有幸遇见了大人收留,又有迁书念真的照护,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可看他年纪不过和我差不多大,却。。。唉。
  这么一想,似乎觉得他便成了现在孤身一人的自己,抑或是迁书。说不定迁书现在也正如他一般,一身伤痕暗自伤心。这么想着再也忍不住,匆匆向自己房里走去。
  南烛在房内胡乱翻了一通也没发现药膏,实在没了法子,只好去找云翠。好在云翠也没睡,问他找药膏做什么,南烛不好说是为了别人,含糊道:“昨天砍柴的时候擦到了小腿。”云翠皱着小眉头:“昨儿都用完了。我想想。。。。。。对了!我去给你找找罢。”南烛便谢了她。果然不一会她就裹着一身寒气回来,递给他一个小小绿瓶,道:“别看那么小一瓶,可是有用着呢!”南烛拔开木塞一闻,居然清香扑鼻,心里大喜。
  他这么一来一回,等去到之前小屋找三儿时人竟然要睡了。三儿看见他手上药膏,满脸不解:“只是小伤,不碍事。”
  南烛不理,将他按在床上,伸手把他靴子脱掉又把裤子卷起。原本白皙的小腿上满是鞭痕,现在又红又肿。三儿缓缓道:“登台的时候摔了下来,被刘彼打的。”南烛鼻子一酸,抬头看时,眼前的脸模糊的变成了迁书的。恍惚中似乎听见迁书流泪说道他今儿又挨了打,连饭也没有吃饱。
  三儿看他眼睛蓄水,不由一惊。伸手把他拽起:“你是哪里不舒服?”
  南烛把泪抹去,低头为他擦好药,又用被子铺在他身上。三儿又惊又疑,瞧见南烛缓缓靠来,将他整个揽在怀里。顿时觉得周身似乎靠了个暖炉一般暖和,只有腿上凉丝丝的。
  南烛觉得怀里人浑身僵硬,于是伸手拍拍他后背道:“我之前在。。。在老家的时候,有个弟弟,和你差不多大。人也和你一般俊。可是现在走散了。我瞧见你吃苦,心里就难受,就想着不知道他是不是和你一样,被人欺负连个心疼的人也没有。以后你就当我是你哥哥罢,有什么委屈难过都和我说。”
  三儿在他怀里,说话声嗡嗡:“我不是你弟弟。我也没受委屈。”
  南烛道:“他也常这么说。”
  三儿便不再理他,但是也没睁开,两人就这么依偎着,渐渐不觉天都亮了。南烛正有了几分困意,忽然听到碰的一声门被撞开,紧接着听到刘彼大声喝道:“还说不是他!这可不就是六雪散的味道!”
  说着凑过来嗅了一嗅,伸手就把南烛拨开。当啷一声从南烛身上掉出个小瓶子来,正好被他接住。
  刘彼摇摇小瓶,冷哼道:“看你白皮粉面的样就知道你手脚不干净!说!还偷了什么别的没有!”南烛看他作为,早就明白,原来这药是云翠瞒着刘彼偷来的,难怪说这药名贵。此刻云翠正蜷着身子躲在门口,小脸上满是泪痕。
  南烛猛地生出一股气了,从地上站起,怒视刘彼。
  刘彼哈的一声道:“长本事了!”伸手揪住他头发要把他扯过来。三儿忽地一伸手,抱住南烛的腰,正要说话,被南烛狠狠踩了一脚:“是我拿来用的。你罚我罢!可这事不管云翠儿的事,你不能动她!”  刘彼道:“她是我师妹,我不罚她。倒是你,我本来就怀疑你来历不明,现在又偷我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才好?”南烛想到他在三儿身上留下的鞭痕,身子忍不住一哆嗦。硬撑着偷偷从背后握住三儿手腕,在他掌心写了“别动”两个字。
  刘彼在他身旁转了两个圈,道:“我先把你关起来。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个富贵人家的,说不定是哪家跑出来的小少爷。我就打听打听,要是真的,正好绑了你去要赎金!”说完把他一路揪着,扔进来马棚边上的小屋里。
  南烛本想着少不了一顿打,现在反倒松了口气。他听到刘彼脚步声没了后,把整个破败的小屋打量了一遍,扫出了一块自己能做的地,又把自个怀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不一会儿,地上便是之前杨本真留给他的画儿,一卷昨儿用剩下的白布带,一块火石和一小包果子酥。他把果子吃了,心道:这次我是绝不能把三儿供出来了。以前我犯了错,每次都是迁书帮我,现在迁书不在了,我总不能还依靠着别人。我到底是个男子汉,大人说过,大男子要顶天立地,纵是天大的事,不过头上掉个疤就了了。大人在牢里受了那么多苦,都不曾屈服,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想了想,又跪下来,朝京城的方向拜了一拜:“老天保佑,我这次若是被他打死了,或者卖了,挨不过这关了,求老天看在我帮着三儿的份上,保佑迁书能平平安安的。保佑他和和烟和雨早日重逢,远远离开京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过日子。若是。。。若是以后能想起来以前的事,别忘了来看看我和大人。”
  说着鼻头一酸,赶紧吸了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他一回头,正看见地上那一卷小小画轴,心里忽然一动,想:看那刘彼那样凶,还不知道我今后会怎么样,若是我就这么死了,却连害死大人的凶手都不晓得,不是太亏?
  他萌生了心意,就想把那画轴打开。转念又一想:不成,大人说过,此生不愿意再看那画,我怎么能违背他的意思?可是大人没有说不许我看,万一里面是凶手的画像呢?不不,大人说过不愿意再看,一定里面是他再不愿意看见的人。
  他来回转了这么几个念头,终于下不了决心。不知不觉夜色来临,小屋里寒风阵阵,南烛身子本来就没养好,此刻风一刮过,顿时咳嗽阵阵。他硬挨了几个时辰,只觉得头里发晕,眼前也是一阵阵发黑。伸手摸摸额头,早已热的烫手。
  南烛把稻草堆在身上,又把卷轴抱着,仰面躺下。正好瞧见屋顶漏了下大洞。他从洞中看见繁星点点,忍不住微微一笑:“今天夜色可真是美。就好像去年赏月的时候,有月亮,有迁书,有大人在,对了还有半町。唉,那月饼可真是好吃,想着三儿和云翠一定没吃过。我下次给他们捎几个来。哈,我也糊涂了,那还有下次,没有了。大人也没有了,月饼也没有了。”
  他越说越困,脑袋重如千金,手脚直发冷,渐渐呼吸都苦难了。
  南烛挣扎着把画轴打开,愤然道:“我不成啦,我不成啦。大人,我怕是要去见你啦。”
  他心里只想着画中必然是个凶神恶极的大汉,也许是自己之前曾见过的熟人,但必然是大人所不喜的人,也就抱了信念,想着我把你也记住,到了阴间要把你的容貌和恶迹说与阎王听,不让这恶人好过。
  这画轴缓缓打开,画中人云颦凤眼,白衫婀娜,竟然是一个绝色的美人!
  南烛只当自己眼花了,但他此刻眼睛模糊,想再仔细瞧清楚也是费劲,叹道:“罢了,想来我肯定活不久了,不然怎么能见到这样美的仙子?”
  他把画轴重新卷好,觉得身上似乎不重了,反而有些轻飘飘,迷瞪瞪得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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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14-02-25 0
  转眼便看见他嘴角流下一丝鲜血来。身后的官兵也轻叹一声。
  杨半真又道:“他果真是不让我好过,让我临去也要带这这幅画儿。南烛,你把它带走罢,我不愿再看见它。”说着将手中卷轴递了过来。南烛愣愣的接了,只觉得心中一片混沌,似乎模糊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杨本真似乎又再和那官兵说些什么,南烛却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觉得冷的很,嘴里发苦,似乎要呕却什么也呕不出来,眼前杨本真的脸晃来晃去,似乎在笑,又似乎呕出了大团大团的血块,最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有些意识的时候,只听到周围人声窃窃,不时有衣料摩挲的声音传来。他眼皮沉重的很,恨不得一觉再睡过去,醒了便一切都是在梦中了,于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实在是长,等到醒的时候真是浑身酸痛,嗓子又干又渴。
  南烛刚撑着想坐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冒。一个身量甚小的女孩推门见他醒来,大喜着叫着出去,不到一会便进来三个人来。
  南烛此刻身子发软,只能喘着倚在床上,小心翼翼打量这个既小且乱的屋子,那三人皆是衣衫普通,年纪最长的那人大约有四五十的年纪,过来仔细的看了他的脸色,叹道:“还是虚弱的很,先别忙着躺下,喝些稀粥吧。”
  先前那小女孩便端过一碗粥来,顺势坐在床边要喂他。南烛脸一红,道:“这是哪里?”那三人对望一眼,那女孩道:“这是汴州哇。”
  南烛疑惑道:“汴州是哪里?”说完心里一惊:“这里不是京城么?”三人中穿青衣的年轻人眉头一皱,道:“你是京城人?”
  南烛心里忽地想起先前在牢里的一幕幕,伸手向怀里摸去,果然硬硬的一副画的形状。
  那年轻人见他不答,低声道:“我就说。。。”那老人道:“不管哪里人,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水里泡了那么些天也算命大,我们捡到你也是缘分你就安心在这里留着。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南烛抬头,正好撞见那年轻人眼神凌厉,心里一怵,点头答应了。
  等几人出去了,南烛躺在床上暗自琢磨。他本来心思单纯,但这几日奔波下来,居然也想通了不少关节,两下一猜测,就想到八成是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眼看杨本真活不了多久,那兵卒要灭口,便趁他昏厥时把他扔到水里。哪知他居然顺着河流飘到这里,被这家人救了下来。这么一想,便更觉合理。事故发生太过突然,他心里虽然明白眼下自己已是孤家寡人一个,但先前过于悲伤,只觉得眼泪也要流干了,现在冷静下来,只是难过,再也哭不出来了。慢慢的便又睡了过去。
  醒来时那小女孩仍坐在他床边,见他醒来便甜甜一笑,道:“你可醒来了,再不醒粥都要凉了。” 南烛接过粥,到了谢,那女孩看南烛是她同龄,相貌又清秀好看,心里一时高兴,唧唧扎扎说个不停,南烛听个大概,原来这竟然是个小杂耍班。彼时国情安稳,他在京城也经常看见街边有杂耍班子的,多半也都是十岁出头的小孩。
  这杂耍班规模甚小,加上挑家伙的,做饭的一共7个,这小女孩叫做云翠,也只比南烛小一岁,昨天见的那三人,年纪最长的便是班主了,大家都唤他刘大叔。年纪轻的那个叫刘彼,是大师兄。剩下的那个则是班主前几月在黑市买来,大家唤做三儿的,也不满14,只不过身量修长,看起来居然和刘彼一般高了,
  南烛仔细回想,是有个身量长的男孩,但他当时意识不很清,容貌印象半分也无。
云翠等他吃完粥,将桌椅都收拾了,道:“你是从京城来的吧?难怪看起来都不一样。京城好玩么?我也想去来着。可是刘大叔说路途好远,坐船都要大半月呢。”南烛心想:那狱卒大概是骑马将我扔的远了,才能漂到这里,杨大人说过要我们避过这劫后南下不再回去,没想到居然也应验了。唉,只是可惜不知道迁书和烟和雨他们怎么样,尤其是迁书,他知道大人不再了,我也不知下落,不知道该怎么难过。我孤身一个人,又是个逃犯,现在回去实  在是难上加难。不如就先在这里呆下,养好了身体再挣些盘缠再打算。
  他心里做了计较,也就不像前几天愁眉苦脸,反倒是下了决心要回去找迁书他们,于是刚能下地便挣扎着给他们做些扫地洗衣服的粗活。因为身体还未愈,他基本就只呆在屋外的小小院中,经常便能听见院外传来的锣鼓声、吆喝和喝彩声。云翠和他熟悉了,经常跑来找他,伸着小细胳膊让他看练功不专心时被大师兄打的伤痕。南烛便给她几个自己前几天偷偷藏起来的糖果子哄着,小姑娘便全忘了,嘴里噙着糖果要给他表演自己得意的翻跟头。这天天气转暖,南烛正将前些日子劈的柴火笼起来,就看见三儿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脸上也红肿了一块,显然也是挨了打。
  他对这个沉默少年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怜惜,就凑过去:“你没事吧?”三儿回首望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南烛又道:“我那里还剩点膏药,我去给你拿来?”三儿上下扫视他一遍皱眉道:“你是前几天捡回来的那人?”南烛又气又笑:“我被捡回来那天你还来看过我呢!”三儿点点头,径自去了,南烛有心喊他,又想说不定他是觉得自己受伤被外人看见不好意思,自己何必再去管闲事?也就罢了。
  等到晚上南烛去领了自己的饭,正回偏房的路上,恰好瞧见一束微光透过细碎的小花丛照过来。他平常也会瞧见,但今天偏偏有些着了魔似得,忍不住轻轻往那边挪动两步,探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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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流落他乡为异客 恰逢同命相怜人
  车夫道:“大人打点过了,你只管去就是。” 南烛点头。往前走两步,正碰上一个穿着兵服,右脸颊一块伤疤的中年男子,那人悄声道:“可是来看杨大人的?” 南烛点头。那人道:“你低下头随我来。”
  南烛心里惊慌,低头跟在他身后,进了牢门只觉得眼前忽然一暗,阴冷之气迎面扑来。一路上是静悄悄,却时不时有些凄楚的呜咽之声,听的南烛更加心惊。走了片刻,只听那人道:“杨大人,有人来看您了。”
  南烛急忙抬头。眼前是个暗暗的铺满稻草的暗房,杨大人杨本真本是一身白衣背对着南烛,闻言轻轻转头。
  南烛猛地扑倒在他面前,自出事来几日来的委屈担心难过通通涌现,眼泪顿时如雨下。正哭的不能自己,感到头上轻轻一动,原来杨本真从栏杆间伸出手来,道:“南烛,你们这几日过的辛苦了。” 南烛死命摇头,道:“我们不怕,大人你怎么样?”这才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握住他的,另一只去擦眼泪。杨本真道:“这算不得什么苦。其他人如何了?” 南烛道:“原先的厨子丫鬟都遣散了,只是念真他们几个,被。。。”
  他不敢多说怕杨本真难过,又道:“我们现在在姚大人府上,今日能来看您也是他帮的忙。我想,姚大人也许正在想办法救您出来。”杨本真缓缓摇头:“我与他本来就没什么大交情。他能让你来,想必是受了谁的情。否则他绝不会趟进这事来。” 那脸上带疤的人道:“杨大人您别灰心,我老夏在这做了这些年的狱卒,也见过那落魄潦倒即将赴死的囚犯转眼出去成了人上人,这世上的事情哪难料的很。”杨本真道:“此事牵连甚广,我。。。”说道这里忽然脸色一变,道:“你们先躲一躲,有人来了。”那官兵伸手把南烛抓起,往左急走两步,在一个拐角处藏好。
  刚躲好就听到一个声音道:“你可是想好了?”这声音清脆年轻,甚是好听。
  接着听到杨本真道:“什么?”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另一个略微老成些的声音道:“杨本真,你现在已是为阶下囚,若是聪明些,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我家小主子体谅你的难处,不会为难你的。”杨本真道:“你指的是那件事,我前些日子就已经说完了。”那年老的人道:“你说的嘛,三分真七分假。你为他辛苦卖命,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我是真真为您不值啊。”杨本真笑道:“值不值得,旁人怎么知晓。”
  那人又道:“好,我知道你性子犟的很,恐怕是不会再松口了。既然杨大人执意做忠臣,那就不如成全了你,给你留个好名声。” 南烛听他之意似乎要施与加害,大惊之下就要冲出来,但身后的官兵死死搂住他腰,又用手指捂住他嘴巴,令他半分也动不得。
  那个年轻的声音忽道:“慢着。杨本真,我这里有个东西,你想不想看?”接着听到一阵摩挲,然后咦的一声。
  那年轻声音又道:“这幅画儿是他的笔迹,你应该识得吧?”杨本真并不应他,过了半晌,忽地哈哈笑道:“不错不错,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那年轻人道:“此话怎么说?”杨本真道:“此事说来,大概只有造化弄人四字了。可笑可笑,我杨若绪一生平凡无奇,居然再临死前知道如此秘密,也不枉了。”那老人大怒:“你当真不知好歹?!”年轻人道:“如此也好。”
  说完竟然没了声音,周围一片寂静。
  南烛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拼命去掰掩在他嘴上的手,可是力气太小,那手纹丝不动。
  慢慢的,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接着脚步声又想了起来。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那官兵才松开手,南烛连滚带爬的出来,看到杨本真依靠在墙壁上,手中拿着一副合好的卷轴。南烛隔着栏杆在他身上左右看看,哭道:“大人你没事吧?”
杨本真望着他,半晌道:“南烛,你也大了,今后几个小的你多多照应些。你性子软,迁书倒是和你正好互补。过了这劫之后,你们便南下吧,今后也不要回来了。” 南烛猛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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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见的那算命人正一脸笑意盈盈,道:“你现在可以去看看杨大人了。”
  南烛睡意顿醒,大睁了眼望着他,然后转向半町。半町笑道:“是真的!”南烛顿时心口松了口气,激动之下,朝那人跪了下去。那人吓了一跳,忙将他扶起:“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罢了罢了,你快些去吧。”
马车早已在门口备好,南烛爬上去,这才想起还没有见到迁书。半町站在马车外,道:“想必被姚大人叫去了。你自己去吧,不过是见上一面。”犹豫间,马车忽地一顿飞奔起来。
  南烛坐在马车上,慌里慌张将衣服整理一下,又将发髻扶正,却忽然悲从中来,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又不敢惊动车夫,只好暗暗咬牙忍着。
  马车行了大半天方停了下来。南烛急忙揭开帘子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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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町忙道:“大老爷太高抬他了。一个奴才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小人身微言轻,此事需得和大人说一声才好。”那人嗤嗤一笑:“玩笑罢了,你们去罢。”
  走出约莫几里,半町方到:“乖乖,可要惊死我啦。” 南烛看他仗义相救,感激道:“多谢你,只是我们俩早已没有地方可去,本就想着再没别的出路。只是怎么也舍不得这里再来看上一眼,以后。。。。。。”半町呸的一声:“晦气晦气!杨大人好人自有好运气,你们再这么说,岂不是要咒他么?”
  迁书一直不做声,忽地道:“你来寻我们,是奉了姚大人的命令么?”
  半町笑道:“当然是大人的意思,要不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我本想找你们来着,却不知你们在哪里,索性就在杨府外候着,果然被我碰到了。和雨和烟呢?”
  南烛正要说话,迁书却皱眉道:“先离开这地方再说罢。”
  姚府在西城,正是繁华地带的中心。自从从杨府逃出来以来南烛一直胆战心惊,几次迫于生活出来换米换面也是遮遮掩掩,生怕被人认出来。此刻走在人群中不由心里害怕,下意识便想躲到迁书身后。
  半町眼尖,拍手取笑道:“南烛不知羞,躲在勤人后,花开并两枝,春帷罗帐旧。”
  他们几人常在一起玩,南烛生性温柔依赖迁书,念真半町等就编了这诗来打趣二人。此刻再听,顿时脸庞涨红:“以前的玩意,亏你记得这么清楚!”半町一笑。
  进得姚府,半町直接领二人进了书房,姚大人姚松正坐在书桌旁,眉头紧皱。
  三人也不敢做声,齐齐行了礼。迁书却忽地跪了下来,南烛一惊,也跟着跪下。姚大人道:“这是为何?”脸上已有不豫之色。
  迁书笔直的跪着,道:“迁书此举,并非谢大人救命之恩。”姚大人道:“那我是多此一举了?”迁书道:“我二人现在实在是如丧家之犬,唯一所求,不过是与杨大人共生死而已。古语有舍生取义,迁书书读的不多,取义是不懂的,舍生却还有几分胆量。本来存了必死的心,谁料大人救了我们,我二人感激大人,今后为大人效劳,赴汤蹈火也不畏惧。只求大人能为杨公子说上几句,不求保全,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姚大人转头望向南烛。南烛急忙点头道:“小人也这么想。”
  忽听一个声音轻轻一笑。几人这才发觉屋内还站了一个人,只是他衣服颜色偏暗,又站在拐角处,一时没有察觉。他缓步走出,道:“口齿却也清晰。”
  半町小声道:“他本来就是我们几人中最聪明伶俐的。” 南烛见半町和他说话无拘无束,猜测此人身份不高,但他衣裳华贵,又年轻俊美,也从未听半町提起,心里大是疑惑。
  那人忽道:“你这般看我,想我是骗吃骗喝的算命先生么?”这话却是对南烛说的。
  南烛一惊,还未说话,姚大人便喝道:“小孩子懂些什么!”那人摆手笑道:“他想的倒也没错。”就势在迁书身旁坐下:“让我这算命先生为你们算上一卦如何?”
  迁书道:“我无父无母,不知自己的生辰是什么?”
  那人道:“不妨事。”南烛从未见有人算命不要生辰八卦,不由好奇,也睁大眼看着。那人托起迁书一手,道:“我来看看。唔,你掌纹清晰无杂乱,看来是个聪明至极之人。只是嘛,”他另一只手在迁书手掌一点“细纹交错,幼年时命运多舛。若是挨过这一劫,今后便是大富大贵,享尽荣华之象啊。”、
他这么一说,半町咦的一声:“当真?”
迁书把手抽出:“命格一说,的确玄乎的很。”那人也不介意,对我道:“可要我为你算一算?”半町嬉皮笑脸的伸手手道:“不如也算算我的。”那人伸手在他头上一扣:“再算也是个小厮的命。天色晚了,还不带你的两个朋友去歇息。”姚大人也摆摆手,撵了几人出来。
  出了书房南烛问半町:“那人是谁?”半町道:“这人嘛,是不能和你细说的,你只需知道,他是大人最信任之人便是。” 南烛见他不愿说也不再问。
浑浑噩噩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房门便被半町推开,南烛迷迷瞪瞪被他拉扯到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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