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迷蒙,天昏昏沉沉的。远处有一老翁独坐在青石上,衣着褴褛。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没个阴天他都会出现。
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张望着什么。
我缓慢的靠近老翁,出于好奇想要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只听一苍老声音道:“第七十六位。”
我不明白,老翁迷离的眼望着远处,缓缓开口:“我在这里二十年,日日等他,却等来七十六位错的人。” 这时我再仔细打量他,发现他虽说上了年纪,但只有头发花白,眼角之间还能看得出一分精气神,仿佛就靠那一分撑起希望。
他脸上只有些许细纹,不似那一头白发应有的深壑。
许是看到我一直望着他,他拿起身旁放着的玉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从这里走出去的人,都听过我的故事。我不敢去找他,只盼他听了旁人的转述能心软来看我一眼,可惜……”
“许是那些人根本没有向你说的那人带话儿。”
“年轻人,你莫再安慰我,我知道,他再不会原谅我了……”
我看着他皱起的眉,突然就很想安下心来听他的故事。
“那人,与我自幼一同长大,我父亲要我专心辅佐他,父亲说,那个人注定是日后江湖上站在最高处的男人。”
听到这,我突然不解,为何这人要为求得一个男人的原谅,苦心埋于这荒凉之处,只得继续听下去。
“我把他看成自己的命,不,他比我的命还重要。幼时我们一处练武,师傅对他甚为严厉,容不得他出一点错、偷一点懒,稍有松懈,便要吃一顿鞭子,那鞭子打在他身上,却疼在我心里,我无力护他,只得拼命练功,希望师傅不再罚他。他身子弱,加上没日没夜的练功,大病小病就没断过,我总是熬好药,守在他床前,一口一口的喂他喝完,看着他歇息下,才出门。可我知道,有好几次,他都在我关上门后偷偷把药吐了出来。”
他眉眼间的痛苦愈来愈浓,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垂下眼,继续说着他的故事。
“那药,是被我父亲下过青食散的毒药啊!”
他禁不住颤抖的手,慢慢放下握紧的酒杯,眼泪顺着他已不年轻的面庞滑落。
“父亲想要我坐上那个位置,便把我放在那个人身边,利用这份亲近,一来可以借机杀了他以掩人耳目,二来若我坐上那个位置也可以名正言顺。我是不愿的,我不愿他死,也不愿他将来恨我,可我面对的是我爹,百善孝为先,我也不愿让父亲伤心。他知道那毒是父亲下的,每次都趁人不注意吐掉那药,我自然是向着他的,我爹问起,便说他吃过药了。后来……后来,他对我多了份戒心,我心里有他,看着他待我越发冷淡,心痛,心痛啊!”
我心里一惊,这人竟然对男人有那样的心思,而且听上去,他口中的“那个人”,似乎在江湖上地位不低。我只是看着他惨然的脸,默默无语。
“父亲告诉我,只要将那人带上景卓山,他便有办法让他这辈子只属于我,我当时被他的冷漠冲昏了头,便……应下了。不想父亲……父亲毁了他,毁了他的身体,毁了他的前程,他再也做不回那个人人敬畏的宁公子了……”
江湖上的宁公子,听长辈们说起过,那是十几年前辽东宁家的最后一位男丁,深得宁老爷子真传,本是最有望得令号施江湖的,却因修炼魔功走火入魔,以致周身残废不能自理,江湖中人无不为其惋惜,天妒英才啊!这会子再听这人的话,一切都是那么可笑,什么魔功,什么走火入魔,不过是为了让宁公子永无翻身之地所用的借口。我知道了这人守在此处的用意,他在等待那个曾经被他的自私伤害过的人,转身看到他的痴情守候。可这人不知道,他再也等不到宁公子的原谅,那人,早在七年前自戕,未留给世间只言片语……
[ 此帖被陈小艾的江湖路在2012-08-29 16:22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