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迎着月光，不知道手中的书册什么时候已经掉落，然后露出的一叶黄色的枯叶，宛如蝶。
取之、观之、吻之、不释手之
下意识的抬头，对上的是台上那悲戚的烛台，还有掩映在其中的一块没有生气的灵牌。
染下重墨，捻毫成章，字字句句，声泪俱下，无雨，更胜有雨。
细密缠绵的愁情丝密，徘徊不去在眉头、心间。
二
第一次的相遇，阳光正好。
在五月的阳光下，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拦的明媚之下，在那个有着深深泥土气息的山地上，在那个被命名为“盘龙”的山的蜿蜒山径里。偶遇，也许说是邂逅更为婉转动人。
你皓腕赛雪，在迷人的阳光下安静的浅笑，花中树下，斑点亮迹，闪如青丝间垂下的钗珠银坠。
我一袭紫锦，拾级而上。在山顶，蓦然的转身回眸，遇上了你的晶莹明眸。
你玉兰花般亭亭玉立。我失神，不知已在风中发丝轻乱。
似乎不是陌生人的交谈甚欢。也许，上辈子真的认识，所以从来在人前总是少言语的自己也能在你的面前嬉笑不黯然。
可是就是这样，依旧是忘了互通姓名，就像忘了吃饭一样的正常。
三
再一遇，酒香四溢的楼台，我们却不在盘珍美肴中坐而笑谈。
仓促的避雨，躲在檐下，望雨针脚一样的绵绵，沾衣欲湿，不觉的后退。
只是一刹那感到背后的温暖，回头。
伊带笑颜，君带懵。
再次的相遇，和第一次不一样，本来要等这雨停后就离开的心思，因为你的来到已经消失。
约你到这酒楼中，然后庸俗的弥补第一次的相识留下的遗憾。
风与云
邂逅不过是老天开的一场玩笑罢了，只是我们都当了真。真的喜欢，真的爱了。
相见、相识。庸俗，与万千爱情的故事一样开始。
只杯盏樽间，你醉笑，我醉颜。——伊一笑倾了城，更倾了我。
罗袖间月白玉雕，我假作醉，轻扣，又恍然见你凝住了笑意融融，惶恐撤了手。只一瞬，指尖触的与那色泽完全不同的温度，铭记下。
再熟识，与你在一起，全然失去了原来的洒脱不羁，不再不谨衣冠，不再做任何会或者是可能惹你不开心的事。那样傻傻的，所有的人都这样说。
那些时候正当年少，十六芳华大好，十七少年心智。
四
想要天天都在一起，琴瑟相和，却又怕相缠太紧，让你觉得没有了自由。你毅然赴京想要考取功名，我不知所措，只能怨恨这个宽裕的时代实在是给了女子太多的称心如意。然后身随心驰，同往。
金殿中香烟袅袅，肃然的氛围让人窒息，而在那芸芸之中，有我想要的人。
你挥毫下锦绣文章让众人巨惊，才知道这些日子伴随自己的人儿玲珑剔透的心自己从来没有完全懂得，完全知晓了。
毫无疑问，你中了三甲，而心有旁骛的我，名落孙山。
本来一直对这功名之事毫不在意，不过换了是你，才心有不甘，全然不同。
以情奋起，又一韶华，功名大成。第一次为了别人，也是为了自己不再与你有这样巨大的差距而如此。
但是可惜，你远在金陵，那江南的富庶，我在京畿，这中原的繁盛。
那一年痛心疾首，官职虽好，却也失去了自由，被束缚，无法见你风花雪月的容颜。
又起秋风换春风，朝廷纷争不断，自己与你更是陷入了两种漩涡扭转的中心，对立的势力，无奈而伤情。你将调往京城却被降下官职，而我却是坐收了渔翁之利。
最好之处莫过于，我们又同居一城。
你不怨，我亦无怨。
五
却不知道，一年可以改变很多，距离相近，却心思相远。
你再次与我并肩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不再有资格看你让人动容的笑颜。将冷漠和残忍替换了曾经的倾城，入侵了你柔弱的眉间。
心碎，不过支离破碎，却还要听你唱最后的离歌。
“相守又何以”，你是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过得到过机会却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你这是叫我到底要放还是不放手？我无能为力了，你还帮我抉择。
最后不希望执手却失心。
那一段不属于我们共同拥有的时光里，你将真情送给了那个我从来都不注意的人。
他是你的恩人，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君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年的时光足已把所有的浓浓感激化为浅浅的爱，那是与之前“错认”的、与我的爱不一样的。
你说的轻轻巧巧，不爱了，你不爱了。可是，我却不知道怎样可以让自己真正的放弃。
他将你的心拿走了，而你已经把我的所有拿走了。同情、怜惜、心疼、宽容、爱……
人们都说名字将是自己一辈子都难以逃脱的咒语，果然。
我、风；你，云。
风再怎么疯狂也撩不起云得一片衣袂。再肆虐，云，就散了。
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结局，夭折的殇。
六
犹记当时，笑着说要为你挽起三千青丝，要带你泛舟湖上，要为你做你所说过的期盼过的所有的事。现在你却已经不再需要我来帮你实现这样那样的夙愿。
不过，我笑了，笑你还是要为我梳起红妆，即便那只是政治上必要的手段。
你在烛火下等着被众人灌酒的我，而我对众宾客中举樽不暇，却是为了灌醉自己已经麻木的心。
回屋，对上的不过是一双毫无感情的清冽的眸。
为什么你会这样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等着我？难道就没有一点对我感到的愧疚么？就算没有愧疚，那么不甘至少也要一点点把，不然为什么当你被威胁联姻，而我将亲事一口同意时愤怒不已，那愤怒你又再装给谁看？
我大声的叱问，你笑，苍白、无力。
七
后来的风云变幻，不知道多少。一个漩涡吞并掉另一个不过是翻云覆雨等闲间。你的心血终于被化为遗恨。
那个君上被判杀无赦，其中自己报仇般得推波助澜也不少。
牵连的人成百上千，毕竟这不仅仅是一场官场的派别之争，更是牵涉了皇族的权威和地位。
其中竟然有自己嫡亲的姐姐，自然，也有她。
我用尽各种办法保下了你和姐姐，你还妄图恳求我救更多的人。
我冷眼。道。我已经将一切给了你，包括仁爱。
但是最后她们都逃过一死，因为我也曾经说过，我会满足你所期盼的事。
不过幸好，你没有想要试图让我救他。我如此庆幸的想，但是很快我就知道，我错了，离谱太多。
八
那天行刑，寒风凌厉，就像是锋利的刀子。一切都是冬天的布局。
市口人头挤挤。人们大概是农闲了太多，都想凑这个热闹。
万人空巷。
我抬眼看邢台上的人，那个原先不可一世，那个让我憎恨抢去了我心中最宝贵的东西的人，那个我无时无刻都在嫉妒的人。
我也笑，最后还是留下了你。
而我不知道的是，你要救下的姐妹只是友情，而你不救他的原因是知道我救不了，也不会救，那也就没有必要再来做无用的功夫。不得不说你的智慧和你的远见一直让旁人难以企及。
你在我的震惊下冲上邢台，那些愚笨的士兵这时却一点都不含糊的万箭齐发。欲止，他们说，那是上面的指令。
原来我所想的，都是错的，你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和他一起走，哪怕是死。
你临死前的表情我一直都记得很清楚，那我一直期盼得到的笑颜摄人心魂。
乱箭，你倒下，拉着他的手，凄美如最后的挽歌。
你知道我无法放手，所以帮我下定了所有的决定，你先走了。
我不能追及。
九
严酷的法律，罪犯不能葬于土，就被扔在了乱葬岗。
而你终于还是到死都没有和他再分开了。
守灵五日，然后在众人大惊下辞官，从此庙堂上不会再有我的任何身影。
离开那个充满不开心的回忆的屋子，庭院中央的梧桐落下了最后的一片叶子。
拾起，放在了她最喜欢的书中，一起被自己带走。
再记
一晃十年。
乡间，一条青陌的尽头是一座学堂，周围的村子里的孩子都会送来读书。
教书人气质不凡，人们都传言曾经也是一位大人物，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还未娶亲，且对所有对他怀揣着春心的少女对他暗送情愫也从来不注意。
而每年冬天他都会给孩子们放一个长假，据说，去找他心爱的人。
但是每一次回来都空手而归、满面落寞。
他来这个小村落的时候行李不算很多，帮忙的好心村人很快发现他有一本书，仿佛禁忌似的从来不准有人动。一天一个孩子将书打翻在地，落下了一片枯黄的叶子，没有注意。
那人回来看到了已经被踩踏得粉身碎骨的叶子，第一次发怒般得十天没有再开讲。孩子们害怕的回家，然后和父母上山采了三筐的各种各样的叶子，放在了他的门前。
他开门，躲在门后的孩子们发现他哭了。
然后似乎依稀听到那样的话：
毕竟，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两片一样的叶子……
第二天，学堂照常开放。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