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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看着眼前这座看起来有些年月的旧宅院，有些不知所措，一般住在这种宅子里的主人，大多都是电视里典型的既刁钻又古怪的老人，我也听邻居们说过这个宅院的女主人，是一个性格古怪的老人，可是如果不进去，小侄女的风筝就一定拿不回去，小侄女肯定会大哭大闹，想着小侄女的哭功我就头皮发麻，只好硬着头皮敲了朱红色的大门。
“谁呀？”沧桑而又年迈的声音在宅子里响起，门随后被打开。
“我……不好意思，我是来拿不小心飞进您的院子里的风筝的，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还没看清来人就不停道歉，然后一口气把话说完，憋红了一张脸。
“呵呵，小姑娘不用这么紧张。”老人见状，抿嘴轻轻笑出声来，“是不是隔壁邻居都在说我，性格古怪，不近人情？先进来吧，我也帮你找找看。”
我支支吾吾地回话：“……没有的事……谢谢您了。”
“不过，你得陪我老婆子聊一会儿，聊完之后我就陪你去寻风筝，可好？”我也不好拒绝，于是应了，随着老人进了宅院……
“您家里人呢？怎么这么大的宅子就您一个人呀？也不怕遭贼吗？”
“儿子女儿都成家了，孙子孙女也有了，可是却都在埋怨我，埋怨我害死了他们的父亲，让他们的父亲郁郁而终……”
二、
那年，我才十八岁，正值花样年华，最喜欢的就是穿着红色的衣服拉着姐姐到处转悠，姐姐和我不一样，文文静静的，性格恬淡，母亲也常常念叨着让我多学学姐姐，总是喜欢乱疯，以后谁敢娶我回家。
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在意，只是冲着母亲做着做着鬼脸，然后笑嘻嘻地拉着姐姐上街去了。
啊，对了，姐姐唤白莲，我，唤红玫，姐姐和我是双胞胎，无法长相还是身高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气质了。
姐姐就像是一朵白玫瑰，看起来冷艳而却又高傲，我很喜欢姐姐，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拉着姐姐，姐姐嘴边的那一抹恬淡微笑，是我的最爱。
姐姐说如果她是一朵冷艳的白玫瑰，那我便是一朵红玫瑰，娇艳而又妖娆。
三、
认识望之也是偶然的情况下，望之，啊，望之就是我的丈夫。
望之是小学里的老师，那次小弟智生因为贪玩，学习一直很差，老师要求家访，而那天接待望之的就是我，姐姐白莲随着父亲母亲去了父亲的老战友家，所以家里也只剩下我和小弟。
第一眼看见望之，我就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加快了速度，脸颊竟然也微微发烫。
望之温文儒雅，一眼望去就知道他是个很有教养的人。
“君子端方，湿润如玉。”我看着望之嘴里竟然崩出这八字来。望之诧异地看着我，我恼羞成怒地冲着望之说：“干吗？说说不行啊！”
望之吃惊地看着我，然后失笑：“没有没有。”随后望之便将小弟智生在学校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说智生资质出色，可惜一心不在书上。
可是因为刚才的恼羞，我对望之的话产生了一丝偏见。“智生很聪明，喜欢制作一些小东西，没什么不好，如果真的没什么大做为，大不了，以后我养他！”
望之再次吃惊地看着我，然后此时才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可是，你顾得了智生一时，也顾不了智生一世的，他始终会长大，然后踏上社会的。”
此时的我，也明白望之说的是实话，我无法替智生完成他的人生，他的人生也只能由他来走完，然后由他自己画上一个句号。
“我会好好督促智生的，你放心！”我满怀信心地打着保票。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想你会做得很好！”望之笑了，他的笑容，竟然让我在此时想起来了姐姐。
四、
姐姐要订婚了，对方是父亲老战友家的儿子，对方是个老师，家里人都认为他很配姐姐，两个人在一起一定会相敬如宾，互相扶持到老。
我那时就在偷偷地想，相敬如宾，相敬如“冰”，就真的好吗？所以对于姐姐的未婚夫也没有多去询问，直到姐姐的所谓未婚夫上门送上订婚彩礼……
天意弄人般，我再次见到了望之，虽然平时我也会常常借着小弟智生的名义去找望之，在家里再次见到他，这是第二次，而这次，望之不是为了小弟智生的学业，却是为了他和姐姐白莲的婚事。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气，连平时性格恬淡的姐姐白莲，对着望之竟然脸上也浮上了羞涩的红晕，我心理大惊，转过头看着望之，我在望之的眼睛里看到了惊喜。
仿若晴天霹雳般，我失了魂，不知所措了，思考了很久，我决定在母亲身上动手脚。
本来两家都准备在年底把婚事办了，我劝动了母亲，说姐姐还小，母亲怎么舍得让姐姐嫁给别人，嫁出去的人就如泼出去的水，很难见到姐姐了，最后母亲才松了口，说：姐姐白莲还小，暂时还不舍得让她这么早嫁为人妇，再等两年，先订婚。
我暂时松了口气，我还得努力，不能让姐姐嫁给望之，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姐姐嫁给我的望之，是的，怎么可以！
望之约姐姐白莲出去的时候，我总是跟着，不管家里人说我怎么这样不懂事，我也死死跟在他们后面。
望之和姐姐白莲，很喜欢聊天，喜欢聊文学，聊什么莎士比亚的一些作品，这类作品，我都是很少接触，只能极其郁闷地看着两个聊得甚欢。
看着望之对姐姐白莲的温柔，我心底名为妒忌的因子开始作祟，我妒忌地发疯，心底的酸楚，无法告之任何一个人。
某一天，我故意对姐姐透露了我也好像爱上望之了，而且以一副长不大的小孩子单纯口吻，说是要和姐姐一起嫁给望之。
我看见了姐姐受伤的眼神。
我同样当着望之和家里人的面，也再次透露喜欢望之的想法。
我悄悄地打量着望之，我看见了望之眼底的复杂情绪，家里人都骂我，说我不懂事，哪有姐妹共待一夫的，又不是古代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的，现在已经是民国，虽然有些有钱有势的人还是会有几个姨太太，但是家里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却暗自伤心，为什么没有人理会我的心伤，我也爱上了望之，怎么办？
五、
虽然望之对我已经保持距离，我还是喜欢粘着望之，听他说着学校里的事情，听他阔论自己的理想，我对望之说，我对他是认真的，不会放弃的，只要他和姐姐白莲未结婚。
望之看着我，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姐姐对望之的邀请也不再次次都应了，开始避着我和望之。
虽然姐姐不再见望之了，可是我还是在望之脸上看到了思念两个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想了一个办法，一个可以彻底得到望之的办法。
我灌醉了望之，然后和望之发生了关系，我知道望之是一个责任感很重的男人，一旦我和他发生了关系，他只能娶我，就算他不想娶我，而我家里人也会逼他娶我。
望之娶我了，而姐姐白莲却在那天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再回来，只留下一封信，说是出去散散心。
我心底对姐姐的怨恨更重了，为何要在我结婚那天离家出走，她一定是故意的，是的，她一定是故意的，因为我得到了望之，嫁给了望之，将与望之共渡一生。
婚后，望之对我很好，可是这份好，令我觉得不安，我觉得望之透过我的脸相念着另一个女人。
望之是爱着姐姐白莲的，我知道，姐姐白莲同样深爱着望之的，我也知道，只因为我的介入，打乱了他们的婚事，望之在四十岁那年就郁郁而终，离我而去，他告诉我，要我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顾孩子，这是对我惩罚……
惩罚，是的，望之临死前，对我用了“惩罚”两个字，我知道他在恨我，心里一直恨着我，临死还对我这么残忍，虽然生前望之对我十分照顾，可是那只是因为他的责任心，他的责任心不允许他对自己的发妻不好，而且我为了他生了一对儿女。
儿子女儿在别人闲言碎语中知晓了一切，虽然平时什么都不和我说，但是自从望之死后，他们开始对我越来越冷淡。
我努力支撑着这个家，望之死后，家里的负担全落到了我身上，虽然辛苦，但是我不能逃避，我那天生的傲骨也不允许我逃避，我可以将家里打理条条有理，却无法控制孩子们对我的埋怨！
六、
我听着老人叹息着叙述，老人的面容仿佛又苍老了好几岁，而这时帮佣已经拿着寻到的风筝过来，我接过风筝，向老人道了谢，就出了宅院，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看着宅院里的一切，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仿佛看见院子里的重重身影，有白莲，有红玫，有望之，仿佛看见了他们的悲欢喜怒，爱恨情仇，这场爱情中，到底是谁欠了谁？
轻轻叹了口气，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