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写的。。。。怀念啊~~~
古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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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雪白的鸽子从秋天高远而湛蓝的天空上优雅的飞下来，轻轻落在一扇打开的窗子上。窗边的人取下鸽子腿上的信件，紧张的展开。
长长叹了口气，他终于放下了悬着许久的心，抿着唇笑了。

九百八十一。
允凡哥，今天我军传来捷报，敌军首领被杀。

十七。
夜儿，归来的路好漫长，好漫长。

“主子，队伍已经抵达城门，您可以出去迎接了。”尽忠职守的小厮提醒道。
安夜微点了点头，驾马往前走去。
周围欢呼的声音震耳欲聋，都在兴奋的谈论着这次我军是如何大败敌军，我们的将军是如何英勇的杀了敌军最具威胁的雨公子，让他们狼狈投降。
安夜其实也有些被感染——丰收的消息才冲击着他，远处的战争又传来捷报，他虽才掌管这里三年不足，但能有这番光景，那种喜悦与成就感是难以言喻的。只是他通常不会将情绪表达出来，以免破坏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严。
他将身子挺得笔直，看着城门外走进来的人马。
那些骁勇善战的士兵让安夜无比骄傲，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但那难得一见的笑容却在军队渐近后顿住。
领头的是此次指挥的将军。
他身披银色战甲，黑色战袍，头发并不是整齐的扎着，而是略有些散乱，却完全不会给人不敬的感觉；他的身上有些脏，显然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结果，但他是那样神采飞扬，没有一点疲累的表现。
而他的眼睛，始终只注视着一个人。
他在安夜面前停了马，利落的从马上翻下来，走上前单膝跪下，朗声道：“属下漠恒，拜见城主。”
安夜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住，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提醒他注意一下身份。
漠恒笑笑，却仍乖乖低下了头不再放肆的盯着安夜瞧。
“将军辛苦了。”安夜伸手示意漠恒起身，礼节性的问候道，“将军一路快马加鞭，三天就赶回城里，实在受苦，为何不让战后的士兵们多休息一会儿呢？”
安夜这么问原只是想显示一下我军勇猛，耐力过人，谁知漠恒竟完全不配合，轻佻的答道：“属下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路程上，因为城中有属下想念至极的人……”
“将军！”安夜一听苗头不对，赶紧打断了他，“将军立下汗马功劳，理当犒赏一番。请将军先去稍作歇息，梳理一番，我在大殿之中为您设了宴，庆祝您这次大胜而归。”
漠恒依旧是冲他那么笑着，好一会儿才回到：“谢城主，漠恒荣幸之至。”

宴会通常都让人疲乏，但安夜不得不忍受这种他讨厌的事，原因无他，仅仅是因为这次设宴的目的是为了立下大功的漠恒。
漠恒此刻似乎也并未表现出特别的兴奋，敷衍的喝着不断敬过来的酒，安夜偶尔看过去，还常常对上漠恒望向他的眼。
安夜不喜欢他的眼神，总是含着令人羞恼的笑意，赤裸裸的盯着他，毫无遮掩。
他避过他的视线，低头轻啄了一口酒，决定讨回一点优势。
“将军是否记得临别前安夜说过的话？”安夜一发话，场上立刻静了下来。
漠恒放下酒杯道：“属下记得城主大人说的每一句话。”
漠恒明显的暗示没有让安夜不悦，反正现在众人在场，他还不信漠恒真敢做出什么事来。
他笑道：“安夜曾说过，若此次将军能大败敌军，凯旋归来，安夜就会答应将军提出的三个要求。现在趁众人在场作证，就让安夜实现了诺言吧。”
闻言漠恒挑了挑眉，略微吃惊的看着他。安夜毫不示弱的迎上他的目光。
承诺是私下定的。但安夜不希望漠恒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如果当众说了这件事，漠恒就必须顾及许多不敢放肆了。
看见安夜一副迎战的表情，漠恒有些好笑。
他轻叹了口气：“出征前属下已知此次凶险，但为了不负安夜大人所托，才定下这个约定，只盼能让自己赢得这场仗，并且活着回到大人身边。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本来属下是不打算再提这事，但既然安夜大人一心守诺，属下只好逾越了。”
安夜听了他的话，险些将手中的酒杯捏碎。他……这是自找苦吃？
算了，量他也提不出什么要求。
下边的人纷纷提出各种建议，提起赐婚的人最多——谁让漠恒一直不娶妻呢？安夜看着嘈杂的众人，不满的瞪了一眼过去，止了众人的七嘴八舌，这才转向漠恒。
“将军请说。”
漠恒走出来向高高在上的安夜行了个礼。
“第一，我希望成为宫中的护卫统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漠恒本已位及大将军，此次立功正是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怎能不升反降，做个小小的护卫统领呢？
安夜瞪着那人。
护卫统领虽不是多小的官职，但比起漠恒现在的地位实在不值一提。然而，若是成为了护卫统领，就得一直待在宫中了。莫非，他……？
好像要对安夜的疑惑作答一般，漠恒微笑道：“我这么说一定让城主大人吃惊了吧？漠恒只是觉得应该给所有的将领一个榜样——打胜仗绝不是为了立功升官，而是为了保卫自己的故土，保卫自己的主子。”
众人听了这话，都开始纷纷的夸奖漠恒的无私忠心，但漠恒本人却只是一直笑着望向安夜，没有给那些奉承一丝回应。
夜儿，这仗，我是为你而战的。只为你。
安夜慌乱的避开了漠恒的视线。
怎么回事？今天那个人一直好不正常，平时他至少不会在众人面前表现得那么露骨。
“所以，安夜大人就答应了吧。当然，若大人有需要属下出征的时候，属下也不会拒绝的。”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说应当成全他的心意，彰显我军的高尚品质，必当成为一段佳话之类的。
安夜有些头疼，漠恒的理由实在狡猾，他这么一说，他的确不能拒绝。何况他有承诺在先，怎么可能不守信？
他点了点头，无奈道：“既然将军坚持，那安夜只好成全了。但为防他人说我安夜不分赏罚，苛待功臣，安夜另外升漠恒将军为两军统帅，正式掌管我军最精锐的士兵。”
漠恒行礼叩谢，眼角却是得逞的笑意瞟着安夜。
安夜懒得跟他生气，继续道：“那将军的第二个条件呢？”
“我希望……今夜能留在安夜大人的寝宫。”
“放肆！”
安夜愤怒的站了起来，呵斥道。
众人都吓了一跳，不明就里的看向安夜。
安夜有些窘迫，情知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可他们哪知道漠恒对他抱的心思？
他重又坐下来，冷冷道：“安夜只是觉得于礼法不合。”
漠恒毫无退缩，继续找理由：“属下知道这逾矩了。但今晚属下想和安夜大人私下商谈军中要事，事关机密，属下希望不被人打扰，所以只好委屈大人了。属下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为军中多做些事罢了。”
说得这般苦口婆心，任谁听了都不会想到其他吧。
安夜没料到当着众人的面漠恒竟都敢提出这般要求，还搬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顿时有些无措起来。
漠恒不给他找借口的时间，步步紧逼：“属下也不想要什么权利富贵，只望能让我军强大，让我城繁盛，希望大人成全。”
安夜忿恨的看着漠恒。
好，算你狠。
反正他从一开答应这个约定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了，要做什么，随他。
安夜有些僵硬的答道：“将军果然事事以我军为重，得此人才是安夜的福气，安夜也不应拒绝。就依将军所说，今晚委屈你留宿我的寝宫了。”
漠恒再次叩谢，朗声又道：“至于第三个要求，属下尚未有主意，希望日后再提可否？”
“当然可以。”求之不得。安夜现在后悔死了在宴会上提出这件事，依漠恒的要求，再下去还真想不出他能当着大家的面提出什么来。
或者说，一开始出席这个宴会就愚蠢得要命。

漠恒梳洗完毕，换上睡袍缓缓走进寝宫最里面的房间。
轻轻推开门，看见窗边那个瘦小而坚强的背影。
深秋的风吹进来，晚上萧瑟的气氛染上安夜披散着的黑发和长袍，轻微的翻飞，撩动着他的心弦。
“夜儿……”他忍不住轻唤出声。
仅一声，强大得无与伦比的战神一刹那显得卑微。
安夜却没多大反应，只是转过身道：“把门关上吧。”
“夜儿……”
“不要这样叫我。”安夜冷冷的打断他。
只有允凡哥可以这么叫他。其他人，都没那个资格。
漠恒顿住，依言转身去将门关好。
待到他再转身回去时，却猛地顿住了。
漠恒全身僵硬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动不敢动。
安夜的睡袍滑落在了地上。现在的他，未着寸缕的直挺挺站在漠恒面前，表情僵硬。
漠恒喉咙干涩，沙哑的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如你所愿。”安夜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不就是想要我吗？”
漠恒低下头不再说话。
夜儿。
夜儿。
你总是那么肆无忌惮的伤到我。
是不是只有允凡才值得你多看一眼？
看着眼前紧闭着双眼，微微颤抖着的纤细单薄的人，漠恒只能苦笑。
明明害怕，又还逞什么强？
漠恒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睡袍給安夜披上，一把将他抱起。
他吹熄了灯，走向飘着轻纱的大床。
安夜依然紧闭着眼一副任由摆布的样子，直到感到温暖的被子盖在了身上，才惊讶的张开了眼。
漠恒就躺在他身边，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腰上。
看见安夜的眼神，漠恒笑笑，凑上前轻吻了一下安夜的额头。
“睡吧。”他将被子捂好，揽着安夜闭上眼。
独留安夜怔怔的看着漠恒恬静的睡容，失神良久。

谢谢，很好看

主人死得太早啦，悲剧 啊！

写的很感人的故事
执着的追求与回忆在最后寻找到了

能后知后觉已经算是好结果了
要是结局的时候他还是没爱上莫恒 那我真要纠结了
两人一起共赴黄泉也是件好事
生不能在一起 死却能让他们快乐
莫恒生前备受折磨 如今虽死 却得到了他最想得到的
所以说啊 不要辜负那个一味对你好的人 那样的人 今生能碰到的不多

很感人，写的很好啊。
一个执着于回忆中爱着的人
一个做的一切只为他能幸福
直到最后安夜才知道他爱的是谁
即使那个人再也不能说爱他……

悲剧 啊！怎么就死了呢！
如果是HE那该多好！

感觉蛮不错的 支持下~~~

安夜看着站在眼前的人，几乎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人脱下乔装的斗笠和蓑衣，露出真面目。
长发无拘无束的飘散在身后，纯白的长袍翻飞，自信的笑容，上挑的剑眉……
他的心狂跳起来——他就知道不会错。
没有人可以认错允凡哥，何况是经过他培养的探子。
心狂烈的跳动着，安夜从马上爬下来，愣愣站在原地盯着裘允凡。
“怎么，才不到三年夜儿就不认识我了？”爽朗的笑容一下子湿了安夜的眼睛。
安夜很想冲过去抱住他，双脚却像扎了根一般动不了分毫，只有声音还是听使唤的：“允凡哥……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看你们了！”看着呆了的安夜，允凡好笑，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不欢迎我？”
“不是的不是的……”他慌乱的解释着。
“好了，跟你开玩笑呢。”允凡轻轻拍拍安夜。
安夜傻傻的笑。
“不走吗，夜儿？”允凡纳闷。
“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有问题回去慢慢问吧，不能老站在这儿吧？”这儿可是城外，天黑了可是要关城门的。
安夜点头，骑上马。
允凡也骑上来，坐在安夜身后拥着他，冰凉柔顺的长发划过他的颈项。
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安夜心里冒了出来，漠恒的脸一下子浮了上来。
漠恒今天很奇怪，做奇怪的事，说奇怪的话。
“在想什么呢？”看见安夜的反常，裘允凡问道。
安夜摇摇头，自己怎么也反常了，允凡哥就在身边了还走神。
想到这人回来了，心情又不由自主的上扬。
允凡笑道：“咱们小夜儿长大了啊，有心事也不能告诉允凡哥了？”
熟悉的称呼，怀念的感觉涌满心头。
“允凡哥，你……为什么要走？”
面对安夜的质问，裘允凡沉默了。
很久，他才答道：“夜儿，我热爱自由，我想追求我自己的梦想。”
“你的追求？”安夜喃喃的说道，“那允凡哥，你走了，我呢？漠恒呢？那些在乎你的人呢？”
“夜儿，我不可能为他人而活。”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可以说我没有责任，可是追求就会有牺牲，我宁愿被人唾骂是懦弱、自私，也不想被束缚。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追求。”
“……我们，是束缚么？”
裘允凡笑道：“说什么呢？你和漠恒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你们可以理解我。这么些时间，你不是把这个地方管理的很好吗？不枉我和漠恒的栽培啊。”
“那你为什么又要回来？”问完话，安夜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吓了一跳。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裘允凡也有些楞，没有马上答话。
“不是，允凡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想起被迫下的放逐令弄得允凡哥只能乔装偷偷靠近，安夜心急的解释着。
“我知道。”允凡道，却不似之前那般洒脱，仿佛想起了什么，“回来，是因为……漂泊久了，总会累，想回来见见……故人。”

“漠恒呢？”回到宫里却完全没见到漠恒口中的准备，安夜有些吃惊的问周围的人。
“将军大人没有回来过啊。”
“没有？”
“是啊，从早上出去就没再回来过了。”
奇怪，是被什么耽搁了吗？
不安的感觉开始涌出安夜的心头，所有的疑团一个一个的冒了出来。
这种感觉好像……当年允凡哥离开的预兆。
安夜心头一跳。
不会的吧？那个人明明总说爱他，怎么会走？何况现在允凡哥回来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因为允凡哥回来了，所以要走？
想起离开前那个充满眷恋的吻，安夜心里真正慌了起来。
裘允凡看着安夜茫然失措的表情，担心道：“怎么了？”
安夜却仿佛没听到，突然大声喝道：“来人，备马！”
“夜儿你要去哪？”
他头也不回直冲出去，便大声道：“召集人手四面八方给我追，一定要把漠恒给我找回来！”

安夜驾马一路狂奔，直向白天他们呆过的那片林子找去。
天已经全黑了，林子里的生物都不见踪影，寂静的可怕，只剩下马蹄声和喘息声。
安夜驾着马慌乱的跑着，冲进了林子深处。黑暗和幽静加深了他的恐惧，压得他喘不过去。
“漠恒！漠恒！”
他开始大声喊起来，一声声的呼唤响彻树林，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剧烈颤抖。
不要，不要离开。
他惊惶的在林子里瞎走，直到裘允凡追上他。
“夜儿，你别慌，你这么找也找不到的，回去从长计议……”
“不要！”安夜激动的叫喊着，树枝划破了他的衣服，渗出血滴，“漠恒会走远的！”
裘允凡实在看不下去，强行冲过去抢过安夜的缰绳，拽住了乱窜的马。
“我想漠恒只是离开一会儿……”
安夜想甩开裘允凡，身手却不及他，他急了，喊道：“你懂什么？这近三年的时间里你从未出现过，现在也少管我！”
裘允凡愣住，手上却未松下半分。
“你……怪我吗？”
“为什么不怪？”话一说出来就止不住了，“你丢下我们自己走了，一走就是三年，你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苦吗？要不是漠恒……要不是漠恒……”
漠恒，是的，一直以来，他只有漠恒。
怎么办，他离不开那个人了，即使允凡哥已经回来了，就在他面前，他也离不开那个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不想要失去漠恒。
求你，不要离开我。
安夜猛地跳下马，拔腿就跑。
他一定要找到他……
……之后呢？
不要去想了。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那个人，不能，不能。
他的狂奔终于在瞥见黑暗中的一个背影时止住。
黑夜里依旧那么清晰。那个温柔的背影，安静的靠在一棵树上，像在等待着什么。
你在等我吗，漠恒？
安夜喜极而泣，绷紧的神经一放松泪水就止不住的涌出来。
还好没有走。他知道漠恒一定舍不得丢下他的。
“漠恒……”
他轻唤出声，像漠恒曾经那么温柔的唤他的名字。
却没有回应。
“漠恒，你生气了吗？”
因为他顾着去接允凡哥所以生气了吗？
安夜走过去，转到那人的面前。
世界戛然而止。
有什么崩溃了，碎了，再也找不回了……

裘允凡一路狂追，终于看见了安夜的身影和坐在地上的人。
两个人都一动不动，衬着树影斑驳，静止的像一幅画。
他走过去，看清了漠恒的样子。
心里猛然抽了一下。
漠恒他……
漠恒五官扭曲，双眼紧紧闭着，嘴角和眼角都滴着黑红色的血。他的脖子、手，能看见的地方都恐怖的裂开了血口，身上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血已经染湿了衣服，伸出斑斑驳驳的暗红。
幽暗的森林里显得如此可怖诡异。
“十七醉……”他低喃，“漠恒……中了十七醉？”
怎么会？他从小最好的朋友竟……
最重要的是，十七醉是毒王苏海秘制的毒，知道的人没几个，更不会有其他人有的。而苏海怎么会给漠恒下毒……？
“十七醉？”安夜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轻笑，“漠恒，你想用这个吓我吗？怎么挑这么偏僻的毒？想考我？”
“夜儿？”裘允凡看着走向漠恒的安夜，吃惊的拉住他，“别碰，有毒。”
“允凡哥，你也被骗了吗？漠恒在开玩笑啦……”
裘允凡虽然心里疼痛异常，但他理智的知道这不是玩笑。
漠恒真的……死了。
“夜儿你冷静点，漠恒他真的……”
“我不听我不听！允凡哥你也帮着漠恒骗我。”安夜想走到漠恒身边，却被裘允凡拦着。
“漠恒！你不可以这么欺负我，小心我回头有你好看……”
“夜儿！”裘允凡喝住这个痴了的人，“你清醒点！漠恒死了！”
“你骗人！”
安夜癫狂的想挣脱，却只是徒劳，就仿佛他现在的呼喊。
“你放开我！允凡哥，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你说啊！”
“夜儿！”允凡痛心疾首的禁锢住安夜，“你别这样！漠恒……已经死了！”
“漠恒才不会丢下我！”安夜用力的想掰开囚住他的手，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他说过爱我的！他说过他会陪着我的！他说了会一生爱我！他发了誓的……”
曾经以为不会记住的话语像海浪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既温柔又痛苦……
……
我爱你。
夜儿，我为你而战。
我很想杀了你，你知道么？
我在你身边。相信我，夜儿……
夜儿，我爱你……我发誓一生爱你……
你喜欢风？那，我下辈子做风好了。
夜儿，夜儿……
“漠恒……”
安夜终于失声痛哭。
“漠恒……”
我在呼唤你，你听到吗？
“漠恒，漠恒……漠恒……”
一声一声，不断重复着那人的名字。
呼唤渐渐变成了嘶吼，安夜像要耗尽力气的哭喊着，连生命也不要一般用力。
裘允凡有些失神。
安夜趁他放松的一刹那猛地挣脱开来，扑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夜儿！”裘允凡来不及抓住，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安夜握住漠恒的手，十指交握，不留一丝空隙。
血沾上了他的手，洁白衬着黑红的血，美丽的异常。
裘允凡呆怔在原地。
“为什么？”
“……允凡哥，你不懂……”安夜吻上漠恒冰凉的唇。明明曾经那么温热柔软的……
“……十七醉，真是美丽的名字……苏海，我们都来给你陪葬，你可满意了……”
安夜轻轻勾起嘴角，温柔的笑着。
裘允凡却彻底僵住。
“夜儿，你说……苏海？”裘允凡大吃一惊，抓住安夜问道。
安夜甩开他的手，固执的抱紧漠恒，“是啊，毒王苏海……伟大的雨公子……死了还要夺走我的漠恒……”他温柔的轻轻整理着漠恒散乱的发，像是终于得到了最心爱的，珍惜着亲吻。
“苏海是雨公子？你说……他死了？你……骗我的吧？”怎么会？那个人说过会等他的……
听见裘允凡颤抖得异样的声音，安夜抬头看这个曾经是他深爱的人。
从没见过允凡哥失态至此。
他竟仿佛看到了自己。
他知道那种眼神。恐惧，不敢相信、痛苦，还有被刺伤的爱。
爱。
“允凡哥，你……爱那个人？”
他竟突然发觉了从不曾注意过的。
允凡没有回答，只是不敢置信的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们约定好各自好好生存，各自追求自己的梦想的……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
安夜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允凡哥把苏海带到他们面前的场景。
那两个人是表面是那么恭敬，可是，那种萦绕在他们周围的气息……他们看彼此的眼神……还有如今允凡哥的反应……
原来……真是如此。
安夜觉得好笑。他们竟一直以为允凡哥只爱女人，原来是他隐藏的太好。
可惜，一切都晚了。
和他一样，都晚了。
安夜抱起漠恒。
“允凡哥，我们……都太笨……”
裘允凡却只是喃喃着摇头，“我不懂……他答应过我的……”
“其实……我也不懂……”逐渐平静的声音，像风一般的低喃，“漠恒也不懂……”
安夜抱起漠恒的尸体轻柔的放上马背。
裘允凡依旧沉浸在震惊里，回不过神。
安夜的声音如同梦呓：“我们一直不懂爱……我守着过去……漠恒害怕着未来……我们竟从不曾有一刻坦诚相爱……”
“可我们是相爱的！”裘允凡激动地抓着安夜诉说着，好像这样苏海就会活过来，“我们只是各自有追求，难道追求梦想也错了吗？”
安夜拉开裘允凡的手，跨上马背。
“允凡哥……你真的知道你要追求的是什么吗？”
裘允凡愣住。
安夜依旧那么说着，轻轻抚摸着身边还留着一丝温热的人。
他看向裘允凡。
“我曾以为，我此生只求你能回到我身边……
“漠恒也总说，他只求我幸福……
“可是，我们追了那么久，却什么也没追到……
“爱不是爱……幸福不是幸福……
“允凡哥，你追求梦想的日子，又幸福吗？
“你爱他吗？
“你懂他吗？
“……你甚至不知道苏海就是雨公子……
“我们都不懂……
“一开始，我们就什么都不曾懂过，对吧……”
安夜痴痴的问着，像在问裘允凡，又像在问他自己。
“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我爱着谁……”安夜自嘲的笑了
“但我知道，我不会离开这个人了。”
他低下身子，吻着漠恒的长发、眼角，像漠恒曾对他做过的。
他抱紧怀中的人，抖动缰绳。
马儿哀鸣一声，跑进了森林深处。
独留怔在原地的人，失神的隐没在黑暗里。

漠恒，我们都是笨蛋……不懂珍惜……
不珍惜，所以上天不给了……
一刻也不给……
我们竟一刻也不曾相爱……

漠恒，吻着我的风，是你吗？

（完）

六。
叶落了，什么都不剩。

漠恒穿戴完毕，低头看了一眼恬静的躺在被子里的安夜。
他的表情柔软，好像不曾受过伤害，只是红的病态的脸色和那个鲜明的掌印透露了昨晚的癫狂。
一片遗落在桌边的红叶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拾起来，看见上面写下的字：
九百八十七  允凡
漠恒心里动了一下。
允凡离开的时间，好像是有那么多天。
鬼使神差的，漠恒开始在房里找起来。
直到他看见那个熟悉的大木箱子。
那里似乎曾用来装允凡和他给安夜看过的书籍。
他打开。
清晨的风透过纱帘吹进来，路过满箱的落叶。
满箱满箱，都是晒干了保存着的落叶，每一张都写着字。
九百七十一  允凡哥
八百五十三  想你
一百二十三  回来吧
十七  我会等你，允凡哥
三百七十七  爱你
七百八十  我会守着
九百一十八  此生不悔
……
每一张，每一天。
从没有间断过的想念裘允凡。
漠恒摸着那些干枯的落叶，心痛却再也哭不出一滴泪。
夜儿，好恨你如此深情。

五。
夜儿，不要等了，求你。

四。
夜儿，笑笑吧，我喜欢你的笑容。

三。
夜儿，我真的很爱你。

二。
夜儿， 对不起，对不起。

一。
夜儿，我好舍不得……

十七醉。明明染满鲜血，为什么还要起这样美丽的名字？
但他宁愿醉在这十七天里，醉进有这个人的梦里不醒来。

安夜之前一连高烧了三天，前两天才终于退了下来。
大夫几乎要疯了，怎么问安夜他都不肯说出生病的原因，还好现在没有大碍了。
安夜一直躺在床上静养，神色如常。
他一直没有再看到漠恒，但他知道漠恒会在他睡着之后来，因为他第二天早晨醒来总会发现伤处换了药。
他没有揭穿他，也没有装睡偷偷等着逮住他。
或者说，他也有些不敢见他。那天……是他主动的……
安夜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之间，再禁不起一丝一毫激烈的摩擦。
但他总忍不住想，漠恒……是一直躲在暗处看他吗？
安夜看着窗外明媚的天气，心情莫名有些上扬。
他的身子已经好转大半，他穿戴好，决定出去走走。
一出门竟看见了漠恒站在门外。
一下子两人都沉默了，尴尬的气氛蔓延。
漠恒笑着打破了沉默：“安夜大人要出门吗？”
看见漠恒如常的态度，安夜也不甘示弱。他甩掉多余的顾虑，保持着自己一贯冷淡的作风，不冷不热的道：“想出去走走而已。将军有事吗？”
漠恒温和的笑着：“安夜大人还记得答应过属下的三件事吗？”
安夜默默翻个白眼，就知道没好事。
“当然记得。将军是想好第三件事了吗？”
“是的。”
“请说。”
“属下希望……安夜大人能陪属下出去逛逛。”
安夜愣了一下：“逛？”
“对呀。”漠恒露出理所当然的无辜表情，“安夜大人整天待在宫中，也该出去玩乐一下。”
“我没空。”他想也没多想，脱口就拒绝。
漠恒倒也习惯性的反驳道：“大人可是当着众大臣的面答应过属下的，现在反悔未免……”
“好了好了……”就知道拿别人压他。安夜弱弱的瞪他一眼，真是怪了，为什么他总说不过这个人。
漠恒胜利的笑笑：“那么，安夜大人，请吧。”

漠恒将换了装的安夜抱上自己的马，马上招来了安夜的抗议。
“为什么我要和你坐一匹马？”
“你现在的身子哪能自己骑马？”
一句话说得安夜不再吭声。真是，也不想想谁害的。
漠恒搂住安夜，驾着马向宫门外一路小跑出去。
风轻的温柔，吹在面颊上像是亲吻。
安夜闭上眼去感受。
好像想要应和安夜此时的想法一般，漠恒轻声问道：“你喜欢风？”
“嗯。”
“那，我下辈子做风好了。”
漠恒半认真半玩笑，安夜却红了一张脸。
不是没有被漠恒示爱过，脸红什么？安夜有些懊恼的想道。
他们很快便到了了集市。
下了马，二人沿途慢慢地走。
“去哪？”安夜问。
“我不知道。”漠恒答的迅速。
安夜无语至极，“那你还让我出来？”
“我只是想让你陪着走走嘛。”他说的理所当然，“你可别想回去，你答应了我的。”
“那总得做什么啊，不能就这么瞎走吧？”
“那么夜儿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安夜才想纠正漠恒的称呼，猛然想起现在在外边，叫大人更不合适，只好作罢。
漠恒继续道：“你成天呆在宫里，好不容易出来一回，总有想去的地方吧？比如，你最想去哪里玩，小时候怀念的地方，或者……最想和允凡去的地方？”
听见那个名字，安夜心里颤了一下。
真不知道漠恒想干什么。
他无奈道：“想去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漠恒抱了一堆柴过来，才想生火，却看见安夜赤裸了双脚站在了河里，惊了一跳。
“夜儿！”他大叫着跑了过去，“你干什么？”
“抓鱼咯。”安夜头也不回，自己干自己的。
“你上来，这样会着凉的，想抓鱼跟我说就好了。”漠恒责怪道。
安夜看向他，好笑道：“笨！我是想自己抓鱼才来的，要你抓还有什么意思？”
漠恒看着安夜的笑容，竟一下子失了神。
他追着这个笑容多久了呢？
“啊——漠恒快来帮我！”
漠恒回过神，这才发现安夜抓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鱼，手忙脚乱。
他想也没想冲了过去，出手就是绝招，一下就把那鱼捏死了。
安夜看着漠恒手里眼珠爆出，还留着血的死鱼，忍不住满脸黑线。
“漠恒，人家又不是跟你有仇，怎么连个好看点的死法也不给？”安夜拎起那可怜的尸体，皱起眉，“最重要的是，你这样都让我没胃口了。”
漠恒窘的不行，咳了一下，“我……手太快。”
安夜叹气：“就会添乱。”
说完抓着鱼就上岸，开始处理起那死鱼。
漠恒学乖了，不敢插手，就这么蹲在他身旁盯着。
“你……好像很熟练。”
“当然。”安夜有些自豪，“虽然很多年没做了，但这种活命的技巧怎么可能忘掉？要知道再允凡哥带我回去之前，我都是这么活下来的。”
漠恒知道。
安夜一直是一个人，知道碰见允凡。
“为什么是这个林子呢？”城周围那么多树林，为什么偏偏挑这个？
“因为我是在这里遇见的允凡哥。”
他低下头掏出鱼的内脏，漠恒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了。”他将洗好的鱼塞进漠恒手里，“烤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呢？”
“接着抓咯。”
漠恒露出一脸期待，“我也想试试。”
“才不要，你就会帮倒忙。”
漠恒不依了：“夜儿，你说过今天陪我的，结果不但变成了我陪你，你还不让我……“
“啊——好了好了。”安夜看着比平常更无赖的某人，头疼不已。话说回来他怎么总觉得自己老被漠恒牵着鼻子走呢？是他比较笨吗？
漠恒胜利的笑笑。
两人一块儿生了火，将鱼架上，又回到了水里。
明明水那么冰，但没有人觉得冷。
如果可以这么一直和安夜在一起该有多好。
单纯、快乐，像梦一样让人心醉。
……
整个下午他们都这么忙碌的玩闹着，安夜几乎要忘了时间的流逝。
他已经很久没有丢下城主的担子痛快的玩一场了。
好像回到了过去。
但漠恒清楚的感受到时间的足迹。像尖利的钩子，一刻不肯停留的要夺走他仅剩的快乐。
夕阳西斜，映得整个林子红的刺目，闪着鬼魅的光芒。
像是判决的声音。
是时候叫夜儿走了。
突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安夜的一个心腹骑着马快速的找到了他们。
他有些跌跌撞撞的跪下：“启禀安夜大人，刚刚根据我们的探子来报，在西边有看到疑似裘大人的人。”
安夜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坠进了火里，溅起的火花纷飞，在燃着生命最后的力量之后绝望的灰飞烟灭。
“你说的……是真的？”
“消息是来自两个不同的人，应该确切无误。”
安夜想也没想，冲过来就一把抱住了僵立在原地的漠恒。
他兴奋的大声叫喊：“漠恒，是允凡哥！一定是他！他回来了！漠恒，允凡哥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安夜不停的叫着，笑出了泪花。
漠恒看着高兴无比的人，也笑了。
真好，允凡回来了。
夜儿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安夜再站不住，拉着漠恒就要上马。
漠恒却抽出了自己的手。
安夜不解的望着他。
“你先去迎接他吧，我回宫里准备准备。”
漠恒的表情平静的奇怪，但这时的安夜哪有心思想那么多，现在他一心只想着自己日夜思念的人。
他点点头：“……也好。”才要上马，漠恒一把拉住他。
“什么？”
漠恒贪婪的看着眼前的面孔，想要把它刻在心里，“我……有个请求。”
安夜不解，“三个已经满了吧？”
“最后一个，夜儿。”他乞求着。
“漠恒，你不可以耍赖……”
“真的，最后一个。最后一个。”漠恒固执异常。
安夜看着这人良久，竟不知怎么的点头了。
是因为知道了允凡哥的消息太高兴的缘故吗？
他不知道。脑袋有些混沌，乱七八糟的事搅乱了他的思绪，关于他的，关于漠恒的，关于允凡哥的。
“夜儿，把眼睛闭上。”漠恒的声音像往常一样轻柔。
安夜乖乖闭上眼睛。
下一刻，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触到了他的唇。熟悉的气息，难忘的触感。
安夜睁大了双眼。
“乖，闭上……”
安夜竟莫名其妙的照办了，头脑一片空白的任漠恒吻着。
世界怎么了？
乱了，乱了。
漠恒的吻像风一样温暖柔和，只有轻轻的触碰，却吻了很久很久，满是眷恋的从嘴角，到面颊，眼睛，吻到额头，吻到鼻尖，他的轮廓，还有他的发。
“夜儿，夜儿……”喃喃的呼唤着，象一辈子也唤不够。
等他终于离开了安夜，好像过了一百年那么久。
“去吧，夜儿。”他轻轻推他。
安夜呆呆的骑上马，回头看他。
“为什么……”
“去吧。”
安夜恍然的沉默了半晌，甩甩头恢复神智，驾马疾驰出去。
漠恒看着他渐行渐远，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真的，到头了吗？
力气象被抽出身体一般，快速的流失。
他知道他的生命也在随着一起流失。
不可以在这里，会被夜儿找到的。
漠恒撑起身子，吃力的朝林子深处走去。
十七醉，多么好听的名字。
当他高傲的站在败落的敌军首领面前举起剑时，那人狂妄的笑着说：“你中了我的十七醉，你也活不久了！所有碰到你的血的人都活不了，都会来给我陪葬！”
中了十七醉的毒，只有十七天的生命。十七天以后，他就会死去，五官扭曲，皮肤裂开无数伤口、流血，血还带着剧毒。最难看的死法。
夜儿，那条鱼的死状还比我好看呢。
但没关系，允凡回来了，真好。
不管他会不会带给你幸福，至少你不会太过孤单。
毕竟你想了他那么久。
你总是数着落叶，每天每天的想。
我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既期盼，既绝望，又幸福。
因为我也是这么数着的。
一天一天数着还剩下的日子，恨不得每一秒都呆在你身边。
你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心情吗？
爱得好痛……
明明那么爱，却知道自己再不可能给你幸福。
渴望，又绝望。
真的好舍不得离开你，甚至想带着你一起离开……
但我知道不可以。
你还要追求自己的幸福，还要活很久很久，找到爱你疼你的人，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真的很高兴今天可以一直看见你的笑容，很美很美。
我有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吗，夜儿？
某一天你想起我的时候，会像今天一样幸福的笑吗？
你会……想我吗？
夜儿，我爱你……
好爱好爱……
几乎要找不到言语来形容……
夜儿，我用我的生命最后的时刻起誓，我一生爱你……

九百八十七。
各城主的回函像花一样洒落，每一张把人都刺痛。

七。
只敢躲在影子里看你，却越看越伤。

“你到底想干什么？！”
漠恒再也忍不住，上前将喝的烂醉如泥的安夜拽了起来，夺走他手上的酒瓶。
看清是谁，安夜笑起来：“哟，原来是漠恒大将军啊。几天看不见您的人影，怎么今天有空到安夜这儿来了吗？”
“你想醉死吗？”漠恒气得不行，虽然这两天在暗处里看着他也觉得他越来越消沉，但他真就痛苦至此、一定要借酒消愁？才一晚上没盯着，回来就听见婢女说安夜醉的不成人形，他……究竟该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
“醉死也不用你管！”安夜醉起来蛮不讲理得要命，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就要把酒瓶抢回来。
漠恒眼疾手快的将酒瓶扔出门外，两手接住倒向他的人。
“你还有没有一点城主的样子？！”漠恒看见他那样子，禁不住大吼起来。
“没有就没有！”安夜也吼起来，“我本就不想当这个破城主！要不是为了允凡哥……”
“允凡允凡！你就只知道允凡吗？”漠恒气红了眼，拼命摇着那醉进了梦里的人，“你怎么就那么痴？”
“痴……”安夜叨叨的念着，“谁不痴呢？除了允凡哥，我还可以为谁痴？”他一把抓住漠恒，笑得灿然：“难道要为我们的将军大人？”
漠恒一刹那感到锥心的疼。
明知道他的心，何苦还问？
他就这么一钱不值么？
“不敢回答？”安夜讽刺的笑笑，推开他，便走进内室边道：“漠恒，既然你不是我什么人，就别老装成一副为我好的样子，虚伪的让我……恶心。”
恶心？
漠恒脑袋里嗡嗡的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强烈的穿透进了全身每一个毛孔，毒素沿着血脉一直蔓延，麻痹了他的行动。
虚伪。恶心。
原来他让安夜感到恶心。
多么可笑，他竟一直不知道。
这么多年的付出，换回来这样一句话吗？
夜儿，你真是好狠的心……
“安夜大人，你干什么？！”
内室里突然传出婢女尖叫的声音，漠恒一惊，反射性的冲了进去。
一眼便瞧见安夜神色恍惚的半躺在地上，手里拿这个刺眼的血红色小瓶。
尖叫的婢女这时早已吓坏了，跪在安夜身边抽泣。
漠恒一把抓住她：“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他……他让我找前些月某城进献来的迷幻粉……然后……大人他……”
“吃了？”
“嗯……”
漠恒瞪大了眼，惊讶的要说不出话。
迷幻粉是什么安夜知道得很。那是一种被禁止贩卖的邪物，使用者会产生大量的幻像，看到想看的东西，但之后会萎靡不振，甚至对这种东西产生一种可怕的依赖，不停的使用下去，直至身体崩溃，死亡。
漠恒浑身冰冷。
他颤抖着走近安夜，蹲在他身旁。
安夜转过头看见他，突然歪着头笑了。眉眼弯弯，单纯而快乐。
却没有一点儿神采。
漠恒僵在原地。
“允凡哥……”安夜高兴地扑过来搂住漠恒，“你终于回来看夜儿了……”
安夜拥住漠恒，幸福的笑着，
漠恒咬着唇，眼泪一下子涌出了这双一向坚强的眼睛。
他猛地扯开安夜，用尽力气扇了他一巴掌。
骇人的响声穿透脑袋。
安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狠狠撞上床脚，鲜血沾染上他的嘴角。他的脸上鲜明的留着那可怕的掌印，几乎完全肿了。
漠恒握住颤抖的右手，定定站在原地看着。
疼吗，夜儿？
我知道一定很疼。
可……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疼吗？！
你知道吗？！
安夜茫然的爬起来看着漠恒。
“允凡哥为什么打夜儿……夜儿犯错了吗？”
漠恒冲上前抓起安夜。
不顾安夜的尖声叫喊，他扛起他就走。
安夜吓得不轻，不知所措的叫着喊着，疯狂的拍打着扛着他的人。
漠恒不为所动，一路将人抗到浴池，丢在浴池边上。他随手抓起一个盆子，将安夜禁锢在怀里，伸手抠着他的喉咙。
安夜难受的想阻止他，可无奈漠恒的力量太大，他只能哭着慌乱的拍打他的手，抓着掐着，指甲狠狠陷进了漠恒的肉里，却没法撼动他分毫。
鲜血沿着安夜的手指滴落在地上。
直到安夜终于吐了出来。
他趴在漠恒怀里吐得一塌糊涂，好像连胃也一起吐了出来，心肺、骨髓，什么都不剩。
待他吐够了，漠恒一把将安夜丢尽了浴池里，跟着也跳了进去。
安夜沉进水里，混乱的扑打着想浮上水面，却在浮出来之后又被漠恒强行摁了回去。
水从四面八方呛进了咽喉、鼻子，安夜疯狂的挣扎出水面呼吸，对漠恒拳打脚踢，剧烈的咳嗽着。
漠恒的力气大得吓人，安夜只有本能的尖叫着反抗。
他挥舞的手终于击中了漠恒的脸，迫使他放开了手。
安夜浮出水面，大声喝道：“你想杀了我吗？！”
看到安夜终于清醒过来，漠恒冷笑：“这不正合了安夜大人的意思吗？您不是想死吗？我可以帮您动手啊！”
漠恒的眼里充满恨意，一下子让安夜有些惊慌。
“我……我不是想死……”他的声音软了下来，“我只是……相见允凡哥……”
漠恒的恨意却未减分毫，恨里还有着恐慌，一直一直的蔓延开来。
“我很想杀了你，你知道么？”他转过身，颓然的朝岸上走去。
“漠恒……”
他停住脚步：“真的，夜儿。刚刚有这么一刹那，我真的想要杀了你的。”细听竟能辨出那声音里的颤抖来。
……真的就这么将他摁进水里，硬着心看他在他怀里挣扎。
直到放开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作为竟是那么的出自真心，像是有一个妖魔在蛊惑着，要他出卖了灵魂、硬生生将最心爱的人拉进地府里。
渴望到窒息。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情，让人颤抖着用尽生命也夺不到？
安夜突然扑了上来，紧紧抱住漠恒。
湿润的躯体密合的贴着，让漠恒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不要走……求你……”
漠恒听见自己僵硬的声音：“怎么？还没清醒吗？”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细碎的低喃疼进了最柔软的眼眶里，化成泪水。
安夜轻而易举的扳过漠恒，贴近了用湿润的唇吻住他的唇，乞讨着一个回应。
“抱我……抱我吧……”他拥住漠恒，越来越紧。
心碎裂开来。
像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安夜用茶杯砸在他的身上，碎片像是这个小妖精的尖牙利齿，恶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血肉。
如今，他还嫌不够，用肌肤灼烫了他，烧得他尸骨无存。
好像铁定了心要吞噬他，要毁灭他。
漠恒反拥住安夜，用尽力气的亲吻。
若真要毁灭，就来吧……

泪像血一样，蜿蜒着沾染了彼此的脸颊。
灯熄了，没有月光，可是他依然看得清这个人细长的眉眼，忍痛的表情，和颤抖的嘴角。
他吻下去，制止住即将被呼唤出口的名字。
另一个人的名字。
一次就够了，夜儿，你呼唤那个人一次已经足够了。
让他自欺欺人一回吧。
铺在枕上的青丝和他的重叠起来，他痴狂地用双手扰乱了它们，极尽所能的要一次缠绵。
手指划过安夜滑腻惑人的肌肤，漠恒控制不住的迷恋上它的触觉，双手一直的抚摸，从纤细的颈项，到裸 露的肩背，玉白的手臂，修长的手指。
他握住他的手，很用力很用力的十指交握，不留一丝空隙。
炽热的气息从赤 裸着相叠的身体内部散发出来，让安夜早已不清晰的头脑更被欲 望折磨得失了神志。
他微微仰头，主动的卷起舌头触碰着漠恒。
漠恒颤了一下，重重压住安夜，用着最疼痛的回应吻了回去，疯狂的在他嘴里翻搅着，咬破了他的唇，用力的吮吸他的血液。
唾液交融的声音淫 靡不堪。安夜像水蛭一样，吸附着身上人的唇舌不肯放开，直到二人都差点窒息。
漠恒撑起身子，失神地看着他：“夜儿，我爱你……我发誓一生爱你……”声音轻柔的像来自遥远的地方，却非要执着的在这个世界留下誓言。
安夜才想说话，漠恒却猛地低头用唇舌去舔吻安夜赤 裸的身躯，吸着咬着，每一下都那么用力，双手也开始疯狂的抚摸。
安夜全身颤抖起来，张嘴只剩喘息和叫声，再说不出半个字。
漠恒仿佛在举行一个神圣的仪式一般，膜拜着他毕生的挚爱。
安夜的身体随着漠恒灼热的唇舌失了控制，在漠恒含进他的欲望时猛地弹了起来，又沉重的落下。
“不……漠……”安夜已经说不了话，剧烈的快感冲击着这具身躯，他不知所措的手本能的插 进漠恒的长发之间，想要阻止却又不想他停下，甚至不由自主的摆动着腰去迎合。
漠恒抚摸着他的腰臀和皮肤细腻的大腿，丝丝缕缕的舔吻、吞吐，极尽所能的讨好。安夜迷乱的神情成了最好的催情剂，让漠恒下腹更是胀疼的厉害。
他在安夜释放以前松了口，唾液淫 荡的连着，牵扯不清是快乐还是痛苦。
安夜难受的皱起好看修长的眉。
“不要……”
漠恒安抚的亲吻他的唇角，双手却缓慢而坚定的分开他的双腿。
安夜本能的颤抖着缩了一下。
漠恒低下头轻触他的唇，柔声安慰：“别害怕。”
“可……”
手指缓缓刺了进去。
“啊……疼……”
“别怕。我在你身边。相信我，夜儿……”
呢喃的话细腻的胶着在相吻的唇舌之间，融化成安夜的轻吟和漠恒的承诺。
手指在身体里极尽温柔的扩张着，安夜紧张的想收拢双腿，神志却又叫那深入骨髓的吻和低哑的安慰夺去，漠恒握住安夜洁白的双腿，忍耐着，缓慢的将炽热的利器推入。
安夜疼痛而恍然。
他清楚的知道进入自己的人是谁。
是漠恒。
不是允凡哥。
即使夜那么黑，他依然清楚眼前人的每一个五官的轮廓，甚至是每一个表情，仿佛刻进了记忆里那般清晰。
为什么会这样？
想不起允凡哥的脸了。
怎么办？他想不起允凡哥的脸了。
明明每天都在思念的人，为什么变得模糊了？
允凡哥……
漠恒看着痛苦的闭上眼睛的安夜嘴角泄露出的名字，全身犯疼。
像是火刑一般，针刺的疼痛从脚底到指尖。
终于……还是叫了那人的名字吗？
漠恒苦笑。
下一刹那，温柔荡然无存，他使力摁住安夜双腿，狠狠冲了进去。
撕裂了他最最心疼的人。
整个房子里响彻安夜惊惶而疼痛的叫喊。
“啊——不要——漠恒——”
“叫我，夜儿……叫我……”漠恒乞求着，动作却越发强烈。
“漠恒……轻……啊——求你……”
漠恒毫无理智的抱紧了怀中的人抽 插着，任鲜血沾染满床，烙在他的灵魂深处。
欲 望在叫嚣着满足和极乐，却是身心俱疲，鞭笞般的疼痛。
像他此时心里的哭泣一般强烈的欢爱，全毫无快乐可言。
是惩罚。
罚他们的痴，罚他们的不肯看清现实。
罚他们无法相爱。
漠恒下身依旧在残忍的抽 插着，嘴唇却温柔的吻去安夜泪湿的脸颊。他将舌头伸进他微张着露出呻 吟的唇，堵住他的抽泣。
他们之间……只剩绝望了吗？
“夜儿……这是……最后的……”

九百八十五。
允凡哥，我在梦里看见你了。不愿醒来。

十三。
夜儿，我不敢睡。

安夜无视一大清早就盯着他瞧的人，径自走下床，开始打理自己的着装。
“清晨就要起来处理事务，城主大人真是辛苦。”
漠恒伸了个懒腰笑道，不大舍得离开留着某人体温的被子。
安夜斜眼看了他一眼，嘲讽道：“可不是吗？比起将军大人，安夜确实是个劳累命呢。不过，将军也确实该起身了吧——叫人看见你睡在内室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也是。”漠恒苦笑，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下床。
“夜儿……”
“我说过了不许……”
“好好好，安夜大人。”漠恒颇无奈的改口。
收回不满的警告眼神，暗夜冷淡的问：“什么事？”
“你……”
“有话你可以直说，何必这么吞吞吐吐的？”这人何时变得这么不爽快了？
漠恒沉默了半晌。
安夜终于有些不耐烦，才想开口，漠恒却突然蹦出了一句话，让他愣住。
“你还要等他多久？”
漠恒问他，异常认真。
安夜僵了一下，背过身不去看，“不关你的事。”
冷淡的话刺到了漠恒，他抓住安夜的肩强迫他转过身看着他。
动作在触及他倔强至极的眼神时僵住。
感到无力。
你……就这么爱他？
“已经快三年了……”
“三十年我也等。”
漠恒看着他的坚定，一股愤怒涌上来，嘲讽道：“等？你在等什么？等他回来？等他爱上你？夜儿，允凡爱的是女人……”
“你闭嘴！”
安夜呵斥道，一张脸气得通红。漠恒从不曾说得这般过分，为什么今天……？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漠恒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宁可花一辈子去等一个不可能爱上你的人吗？你面对现实好不好……”
“你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安夜用力甩开他的手，吼道，“你算是我什么人？”
“我……”一句话将他堵住了。
漠恒心里苦涩得很，再说不出什么。
“……是，我算不上你什么人。”
他默默的转过身去，将睡袍换掉。
安夜有些愣住。
他竟……不反驳……？
他们也不是没吵过，可他从不曾这么回答他。
以漠恒的个性，应该会抓着他说爱他，说他才是他的选择，说他应该放弃允凡哥。
说出一切他恨之入骨的话。
可他这次却是沉默。
为什么？
安夜有些恍然，摇摇头不再去想奇怪的事。
转眼去看漠恒，他正好脱下上衣，露出疤痕累累的肩背，斑驳的吓人。
安夜有些吃惊道：“怎么这么多伤？”
漠恒一愣，赶紧快速的穿上衣服，若无其事道：“打仗的人嘛，是这样的。”
安夜心口猛地抽疼。
“……这次和雨公子正面交锋，没太大危险吧？”
那个传说中神秘而厉害的人物，终究还是命丧漠恒之手。
漠恒顿了一下。
“没事，都是死人了。”
“我听说你见到他的真面目了。”
“嗯。几年前见过，你也认识的。”
安夜心里一跳：“谁？”
“苏海，允凡的朋友。”
安夜大吃一惊：“是那个人？”
漠恒无奈的点头。
“在战场上，六亲也不能认，何况只是曾经的朋友。”
打仗是悲伤而残忍的事。
漠恒很厉害，但很少出征。以前裘允凡在的时候，他仗着城主撑腰，若非大战他总不肯出去打仗。后来那人走了，很多将军不服安夜，也离开了，那时候的漠恒二话不说扛起了将军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头衔。
他很坦然的告诉安夜，他只是为了他而出征迎战，为了他守护这片土地。
没有人喜欢血雨腥风的日子，若不是安夜，他也会像允凡那样，宁可浪迹天涯。
安夜觉得哀伤，他和漠恒竟是那般相像。
他们总是为了另一个人而活。他为了允凡哥，漠恒为了他。付出了多少早已经数不清了，只知道执着。
或许某一天他们什么都忘记了，一定也只记得这份执着。
是爱吗？
安夜已经快弄不懂什么是爱了。
漠恒，你懂吗？
安夜看着漠恒无声的行礼、退下，体贴入微的放下帘子，轻轻关上门，竟悲哀异常。

九百八十三。
允凡哥，你知道数着叶子的生活是怎样的吗？

十一。
夜儿，枫叶红了，和你的气息相衬。

漠恒拦住婢女，接过她手里的茶，端着走向了坐在园中看书的安夜。
一片红枫飘落，停在安夜手边，他拾起夹在了书中。
随手接过茶，安夜淡道：“将军大人已经闲到给安夜端茶送水了吗？”
“你知道是我？”漠恒有些吃惊，“明明没有抬头的。”
安夜撇撇嘴，很有些不屑：“又不是第一天在一块儿，你的气味我还不至于认不出。”
漠恒心中动了一下。
夜儿啊，没事干什么又引诱我？
克制住抱住这个让他想到心疼的人，他坐了下来，翻看桌上摆放的书转移注意力。
“怎么……？”看清是什么书，漠恒略微吃了一惊，“你怎么在看这个？”
这书是他和裘允凡教安夜识字时买的，现在看它，未免有点……
安夜倒是没什么不自在：“想看就看了呗。”
纯粹是怀念。
很多年前，也是这个园子。
怯生生的安夜，成熟却又张扬的裘允凡，还有强大而温柔的漠恒。
教他识字，教他练武，教他处理政事。
“……你说，允凡哥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到要丢下我们，远走高飞？”
安夜的声音传过来，宁静的波澜不惊。
“或许吧。”漠恒望着他的侧脸，恍然道，“我们都被抛弃了。”
安夜愣了一下，强笑道：“说什么呢？允凡哥……没有抛弃我们，他会回来的。”
漠恒沉默，不再辩驳。
有些不喜欢这种气氛，漠恒笑道：“记不记得我们花了多久时间教你识字？”
安夜一听，红了一张脸，生硬的答：“不记得了。”
漠恒笑起来。
安夜生气的瞪了他一眼，端起茶想降火，谁料一心急竟被呛到，脸红的更是厉害。
漠恒这下是大笑了，手上习惯的摸了摸安夜的头。
安夜甩开他，气道：“我那么大了才识字，学得慢也不能怪我啊！”
“我也没怪你啊。”漠恒觉得颇无辜，“我可是夸过你很多次的。”
安夜一个白眼砸过去：“胡说！你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笑得那么亲切嘴巴却厉害得很。”
“我厉害？比嘴上功夫我哪比得上我们家小夜儿？”
“你不就比我早生几年，卖什么老？”
“还知道知道我年长？都没听你叫过我声大哥……”
“就你也配？真不知道允凡哥哪里交来的损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欢畅，好像忘了所有的爱怨情缠，好像两人都还是当年的样子，裘允凡没继位、没出走，漠恒也什么都没说开，好像没有这将近三年的痛苦，一切不过一场梦。
可是他们都知道，这份单纯才是他们的梦。
“安夜大人，许大人有事相商，已在书房等候。”一个婢女过来行了礼禀道。
漠恒笑得无力，趴在桌上：“去吧。别让人久等了。”
“我知道。”
安夜顿了顿，神情黯淡下来，淡定的转身离去。
漠恒看着安夜离去的背影，笑出的泪沾湿了眼睫，透着模糊了一双眼的光。
梦醒了，夜儿。
是梦都要醒的。
你做了三年的梦，何时会醒呢？
谁……才能叫醒你？
漠恒默默地坐在原地，手里捧着安夜留下来的茶，轻轻的、轻轻的吻着安夜触碰过的地方，流连忘返。
他是不是太过懦弱？
以前允凡在的时候他是退让。因为他看得出安夜的心思。那时候的的安夜笑起来眉眼弯弯，快乐而单纯，他怎么忍心去剥夺那样的笑容、叫他困扰？
允凡走的那天，他陪着安夜追了很远很远，追到身无分文，追到了自己也不认识的田野、城镇、山林，直到安夜哭着说，回家吧。
然后是无止境的等待。
安夜被推上城主的位子，变得严肃、不爱笑了。他喜欢一个人坐着，谁也不让触碰的独自寂寞着等。
然后，终于说出了口：漠恒爱着安夜。
他很坦然，因为他确信了允凡不可能给安夜幸福。
可是事到如今他们依然是各自守着自己的信仰，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安夜等着，他也等着。
他轻呡了一口手中变凉的茶。
突然身后有一个婢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看清是安夜身边的人，漠恒心头一紧：“什么事？”
“漠恒将军，安夜大人和许大人吵得很凶，您快去看看吧。”婢女急得冒汗。
漠恒一听，二话不说冲向书房。
还没见着书房的门就已经听见了里面吵架的声音。
“……不服我的话就滚，找什么烂借口？”安夜显然气坏了，早已不见什么矜持稳重。
“安夜大人您冷静一点，老夫没有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你究竟有没有当我是主子……”
“老夫是为我城着想啊！”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存心灭城了？”
“大人您别……”
漠恒冲进去，一眼就见安夜气红了脸，就差没动起手来了。
他赶忙站在了二人中间。
“安夜大人请冷静一下。”漠恒出声提醒道。现在的安夜有些失了理智，一看就是又被这老头子触到了软肋。
安夜看见是漠恒，没再说什么，闷闷的坐回椅子里。
漠恒问道：“许大人，怎么回事？”
这许大人还知道顾及一些漠恒，恭敬答道：“只是老话题……”
“他对允凡哥下了放逐令，告知所有的城主领主允凡哥应经被逐出我城，定为叛徒了。”安夜冰凉而愤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许大人倒显得坦然：“本该早些下令的。安夜大人，这也是为了保障我城的安全，维护我城声誉。”
漠恒听了他们的话，大致清楚了事情经过。
他对许大人严肃道：“城主赋予许大人一些特权，不是让大人凌驾于城主之上的。”
“许某知罪。许某也曾再三请求过安夜大人，两年多大人也不曾答应，许某也是迫不得已。反正许某一心效忠我城，已经做好被罚的准备了。”
“好。”漠恒平淡道，“那么依法令会将你降职三级，削去所有特权，并杖刑五十，你可服？”
“许某领罚。”
“那就退下吧。”
“遵命。”许大人看了一眼安夜，行礼告退。
安夜被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弄愣了，他上前抓住漠恒吼道：“你就这么让他对允凡哥下了放逐令？！”
“难道你想收回么？”
“有何不可？我是城主……”
“所以你才更应该履行你的职责！”漠恒严厉的声音镇住了安夜，“别再任性了，你是城主就不能指望别人的姑息！这个放逐令拖了那么久，你再反悔，别人会怎么看你？”
“我不在意！”
“我在意！”
安夜看着眼前不再温和的人，莫名心慌起来。
“漠恒，放逐令不收回的话，允凡哥就回不来了……”
漠恒闭上眼，不愿再心软，“夜儿，允凡从没说过会回来……”
“你住口！”安夜刺耳的叫着，盖住那个让他痛苦的声音。
他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砸在漠恒身上，茶泼了他一身，杯子变成了无数尖利的碎片，四处的飞溅。
“你走！现在就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漠恒垂下眼帘，默然的转身离去。
注视着他的身影融合进了光晕之中，安夜愤怒而不知所措般的在房子里跌跌撞撞，摔了所有能看见的东西，像寂寞的候鸟，痛苦而迷茫。
眼神猛然定格在地上的几滴鲜血。
他再也克制不住，东歪西倒的走到桌边，颤抖地蜷缩进了椅子里，狠狠的抱紧自己。
允凡哥，没有人要夜儿了，夜儿又成了孤儿了。
允凡哥，你在哪里？
夜儿好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