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女朋友的闺中密友
（一）
很多人说我会遭报应，各种各样难听的词语都有。她们高兴的时候称我作情场浪子像风一样的男人，不高兴的时候骂我是花心虫恶心鬼。
是的，我承认我有一点点花心。如果一个男人三天两头便有女人明着示好暗送秋波甚至投怀送抱，想不花心都很难。当然，我的长相没有帅到没边没谱天怒人怨的地步，不过在遍地青蛙中也勉强够得上王子的标准。大学毕业后和朋友合伙开了间家居装潢公司，经营到现在，虽称不上腰缠万贯，但也算小小的事业有成。英俊多金，女人择偶的两大条件，我通通沾了一点边。不是不想做正人君子，只是美女们不给我这个机会。
比较起来，林琪的说法算是最温和委婉的一种。她说，希望有一天我会碰到一个完全不买我帐不在乎我的女孩子，而我却爱她爱得死心塌地欲罢不能，从此被她吃得死死的永世不能翻身。说这句话的时候林琪一脸云淡风轻的笑，仿佛我只是她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朋友，并不是男朋友，更不是几乎可以谈婚论嫁的对象。我说，你为什么不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女孩子呢。林琪笑得愈发不可捉摸，她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是吗？
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是林琪最擅长的，在我认识的所有女孩子当中，她可能是最特别的一个。不像别的女人一天到晚粘着我、没完没了打电话问我现在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有没有想她，林琪表现得很清高很大度，清高大度得简直不合情理。我想她大概也不爱我吧，只不过同样把我当成了一个寂寞时的伴。如此说来，她也算不完全买我帐不完全在乎我的那一种，尽管我没有爱她爱得死心塌地欲罢不能，但我已经有点想娶她了。娶一个理智冷静的妻子是明智的决定，对我的风流韵事能充耳不闻，看到我挽着别的女人也能视而不见。我想我会娶她的，不过不是现在，我还没有走进婚姻的勇气。
林琪说过，做人不能太张狂太自负，否则老天会看不过眼就会来收拾他。林琪说，林琪说！讨厌那种似乎可以洞察世情洞察人心的口吻，可是她偏偏全部说对了。我的报应来了，因为我遇到了蓝菲。
和林琪交往那么久，从来不知道她有个这么漂亮的好朋友。其实漂亮用在蓝菲身上，说得夸张点，几乎有点亵渎了她。在现在这个社会，很难再看到气质如此干净的女孩子，峨眉淡扫不着脂粉。尤其那双眼睛澄澈如水，看得久了会一不小心沉醉在那一汪秋水之中难以自拔。
趁着林琪去洗手间补妆的空档，我问蓝菲，这么出色为什么还没有男朋友。蓝菲看了我一眼，眼中有满满的戒备。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从林琪那里听了不少关于我对女人的“丰功伟绩”。然后她突然笑了起来，让我不禁想起了电影《纳尼亚传奇》中的一个镜头，那个片断里纳尼亚在倾刻间冰川瓦解春回大地。她笑着说“因为现在像你这样的男人太多了所以我对爱情失去了信心。”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我一时间竟哑口无言。这时林琪走过来看到蓝菲脸上的笑，便对她说“蓝菲，你可不要被这个外表斯文的家伙花言巧语骗去了芳心，他可是有名的玉女杀手。”蓝菲笑得更加灿烂，像三月的春花绚丽耀眼，像冰上的阳光璀璨夺目。她说，“林琪这么多年朋友，即使你不相信我的人品，也不该怀疑我的审美水平。”林琪故意板着脸“你在暗示我眼光很差吗？”“不是你的眼光差，只不过我们两个的原则不同。我是宁缺勿滥，你是宁滥勿缺。”平生第一次，我像个傻瓜由着这两个女人笑得前仰后合，肆意地寻我开心。林琪不经意间瞟了我一眼，耐人寻味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你也有在女人面前吃瘪的一天。
这就是我和蓝菲的初次见面，发现自己喜欢看蓝菲笑，哪怕那笑容里充满了对我的嘲弄和讽刺。
（二）
第二次见蓝菲，我喝得烂醉。
林琪告诉我，蓝菲很喜欢宋词。我不以为然，如今的女孩子对SK-Ⅱ的兴趣大概都要比对宋词浓厚得多。蓝菲看出了我的不以为然却并不生气，只是提出要和我赌酒，她说一句带酒字的宋词我得喝一杯酒，如果说不出来她就自罚一杯。林琪在一旁大声叫好。我当然不愿意被她们看扁，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酒量也算锻炼出来了，说句狂话，我已经记不起上次喝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过很快地，我开始为曾经的自大感到后悔。这两个女人存心想将我灌醉，蓝菲若不是事先有所准备，那么她对宋词的精通远远超出了喜欢的程度。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举手投降。林琪笑我没出息，才喝了几杯就认输。蓝菲没有附和着笑，她倒了一杯酒举到我面前对我说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
心被触动了一下，我不由自主地接过来一饮而尽。渐渐地，有了醉意。我说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蓝菲学着我刚才不以为然的神情“醉了又如何？绿酒初尝人易醉，大不了一枕小窗浓睡。”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一句又一句，一杯接一杯。醉眼朦胧中又见蓝菲在倒酒，我赶忙按住她的手，嘴里连连讨饶，说我不能再喝了，真的不能再喝了。她看着我的眼睛，幽幽地叹了口气“休诉金樽推玉臂，从醉，明朝有酒倩谁持？”略略哀怨的眼神，兰心慧质的美人，谁能拒绝？起码我不能。
最后的意识里，我只记得蓝菲那双似清澈似迷离的眼睛，少了上次的防备，多了几分笑意，诡计得逞后微带得意和狡黠的笑意。不管是得意狡黠，还是清澈迷离，统统是那么地吸引人，致命的吸引力。脑子里也浮现一句词，“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
“自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我想蓝菲是不会做和我相同的梦，在我如此思念她的同时，她可能连几分钟的思绪都没有给过我。
我开始频频地和林琪约会，只为了偶尔见蓝菲一面，就算见不到好歹也能从林琪身上多知道一点关于她的消息。听林琪说，蓝菲有个嗜好，她经常在家自己煮咖啡然后邀朋友来喝。因为她自己不喜欢喝咖啡，但却喜欢闻咖啡的味道。我状似无心地提议，不如哪天到蓝菲家去尝尝她煮咖啡的手艺。说完之后一阵心虚，生怕被精明的林琪看出什么端倪。幸好她正漫不经心地翻着杂志，嘴里说着：好啊，就明天晚上吧。正好是周末，我等会儿就打电话约她。
第二天临到蓝菲家楼下，林琪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加班大概来不了了，心中暗暗窃喜。蓝菲穿着一件白色家居服，柔弱无依的裙摆，愈发显得弱不禁风惹人怜爱。虽然很清楚她的外表和内心有着天壤之别，却依然克制不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对于我的独自到访，蓝菲既不惊喜也不讶异，冷冷淡淡的表情，客套而疏离。也许正因为林琪不在，所以她才刻意地与我保持距离。我说，林琪临时加班可能来不了了。蓝菲点点头，哦了一声。彼此无言，有点尴尬的气氛。我忽然突发奇想，她的故意冷漠和不自在，是否表示她心里并不若她所表现的那样对我无感？
坐在沙发上，看着蓝菲娴熟地磨着咖啡豆，有条不紊地打开瓦斯炉，蓝色的火焰冒出来，舔着咖啡壶底。慢慢地，咖啡独有的香味飘了出来，溢满整个屋子。我贪婪地嗅了一口这样的空气，觉得那香味慢慢渗进了心底，然后一股暖意又从心里慢慢向四肢扩散，整个人懒洋洋的。好想就这样睡在这香气里，永远不要醒来。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涌起强烈的想成家的欲望。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对着蓝菲背影说“我爱你”。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偷偷观察蓝菲的反应，发现她依旧在忙，好像根本没听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倍感失落。
忽然，蓝菲“啪”地关掉煤气，火大的转过身拿她那双好看的眼睛瞪我。她说，我就当你跟我开了个拙劣的玩笑，而且一点也不好笑。我问为什么，她说因为我是林琪的男朋友。我大声叫屈，说不公平，林琪从没爱过我。
“你错了。以林琪那样骄傲的个性肯委屈自己待在你身边这么久，她对你的感情超出了你的想象。”
心像没熟透的柿子，酸酸涩涩的。我说，蓝菲，我对你的感情同样超出了我的想象。蓝菲愣住神情复杂，既而坚决地开口：不管谁爱谁、谁不爱谁，你始终是她的男朋友，我绝不抢我最好朋友的男朋友。
手机突兀地响起，听筒里传来林琪轻快的声音，说她公司的事已经忙完了马上就过来。接着，蓝菲对我说了一句近似威胁的话——李潼，要是你敢伤害林琪，我绝不会原谅你。
（三）
接到林琪的电话，很难得地主动约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说她想结婚了。到了该摊牌的时候。我很诚恳地向她说对不起，因为我爱上了别人。
她丝毫没觉得惊讶，只淡淡地问，是蓝菲吧。我默认。林琪居然笑了，她讥诮地眯起眼睛，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猫。
“你以为和我分了手，她就会接受你？像蓝菲那样有爱情洁癖的人，如果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跑去向她哭诉你因为她抛弃了我，你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想起蓝菲的威胁，我头皮发麻不寒而栗。试着劝她，何必呢？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可林琪并不理我自顾自地说下去“或者我应该再来点什么吞安眠药割脉自杀之类的小把戏，要不还有更狠的。假装有你的孩子，你说怎么样？”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还兴致勃勃地征求我的意见。我火了，说：如果有，她大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去做DNA，是我的我对孩子负责到底。不过，她做梦也别想我会娶她。
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林琪挑眉问我，我不会娶她和她要结婚有什么关系，她还不想嫁我呢。略带炫耀地，她说“我先生是位风度翩翩的海归，并且宣称已爱我爱得死心塌地欲罢不能。”优雅地浅啜了一口咖啡，林琪非常满意地看着我青白交错错愕之极的脸色，仿佛在欣赏一幅杰作，她的杰作。
“若是你认为一切事情到此结束，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准备了两个版本的故事说给蓝菲听。一个是我移情别恋另嫁他人；一个是你爱上她甩了我，我伤心欲绝一气之下随便找个人结婚了事。你希望蓝菲听到哪一个？”
我要她别再玩什么花招，我不会受她威胁。“你会的，因为你知道蓝菲比你想象得还要重视我，而你则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在乎她。”一语击中要害，我不能冒任何失去蓝菲的危险。恨得牙痒痒的，问她到底想怎么样。她笑得更加欢快，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
“我们刚买了套房子，正为装修的事情头疼”“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你知道，我这个人眼光很挑剔”“保证装到让你满意为止”“那费用呢？”“只收材料价，不赚你一分钱”“可是现在建筑材料都在涨价呀，唉，人家手头很紧耶”
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林琪扮起嗲嗲的无知小女生居然也能扮得如此活灵活现，忍着全身的鸡皮疙瘩，我说我替她出一半，林琪摇头。“七成”，依旧摇头。濒临爆发的边缘，讨厌被人当冤大头的感觉，正打算一拍两散拂袖而去，眼前闪过蓝菲的笑眼弯弯。心中一软，怒气烟消云散。“好吧，全部费用我来买单，就当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满心的挫败，我垂头丧气地摊在椅子上。脑中蓦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我问林琪她和她老公什么时候认识的，“很久了，早在你认得蓝菲之前。”嗅到一丝蓄谋已久的味儿，林琪露出“你还不算太笨”的表情。
“要是我还想抓住你，我怎么可能介绍蓝菲那么漂亮的女孩子给你认识，而且还好心地不断帮你们制造相处甚至是独处的机会？这样多好，当我想分手的时候，就有人哭着喊着奉送厚礼求我分手。人生得意，莫过于此。”
得了便宜还卖乖，人之可恶莫过于此。一直欣赏有头脑的女人，现在才明了女人有头脑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然而林琪显然认为她踩得还不够狠，她说她会告诉蓝菲是她蹬了我，但仅此而已。别想她再多说我半句好话。以蓝菲对我花花公子的认知，她让我自求多福。
“聪明的女人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一个不可能会爱上她的男人身上，可她也决不会容忍那个男人随意地糟塌她的真心。谁叫你过去有了我这么好的女朋友不懂得珍惜，在外面拈花惹草搞三搞四，所以这些是我对你的小小惩戒。”林琪站起身准备离开，幸灾乐祸之余仍不忘提醒我“对了，地板，家具，所有的东西，我都要最好的。”我说，你就不怕我事后赖帐吗？
“那你就不配做我林琪的前任男友，更不配去爱蓝菲。”又是这种可以洞察人心的口吻，她说“李潼，对女人，你虽然有点花，但是远远不够坏。要不然，你休想认识蓝菲，我不可能把我最好的朋友往火坑里推。”
被一个女人看透会有什么下场？像我这样的下场。她为刀斧，我为鱼肉。面前的咖啡早就没了热气，喝在嘴里，又冷又涩。想念蓝菲煮的咖啡，发了条消息给她“刚才林琪跟我分手了，我被她整惨了。”得到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活该！”我苦笑，林琪又说对了。我确实要自求多福。
两分钟后，收到蓝菲发来的另一条讯息“如果你想哭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借个肩膀给你。”
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