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 李商隐
深居府夹城，春去夏犹清。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并添高阁迥，微注小窗明。
越鸟巢干後，归飞体更轻。
2008年2月14日 周四 北京 晴
早7：00 她。
起床。天已亮白。天朗气清。
白色薄毛衣。暗色仔裤。棕色鞋。随手拈一支银色簪子，挽好头发。略略抹眉。出门。
却是漫无目的地走。街边的花店大朵大朵的玫瑰张扬绚烂，年轻的女子夸张的笑，来来往往的车辆，飞扬的灰尘在阳光下熠熠。
KILL TIME。
公车玻璃永远是大块地洁净。望着窗外的熙熙攘攘，笑，想起司马迁所言，
“ 熙熙攘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蓦然想起昨夜的梦，淡淡青褐色的山，不高，有人在上面向自己招手。自己好奇，便将头发束起，抓住那银紫色的藤便往上爬，好不容易到达，却空无一人，大片大片的紫桐花，开得甚是笨拙，若隐若现的暗紫色，若丫鬟的裙裾，羞怯而静谧。看到紫桐花，却忘了自己为什么爬上山。只是满手银紫色的汁液，甚是窘迫，像个小孩子一样。
似乎在夜里，才像个孩子。黑暗，有时温暖。
2008年2月14日 周四 西安 晴
早7：00 他。
起床。天微微白。看来是个好天气。
褐色衣衫。微一闪神，将颈中的银灰色链子扯出，一个小小的，亮闪闪的戒挂在尾中，微微地颤。想了想，他又塞了回去，将咖啡色的扣一个个地系好。拎起墨黑的旅行箱，出门。
COME BACK。
挥手上出租车。玻璃浑浊不堪。乱乱的电台里，男男女女们夸张的笑，放肆地调笑。他叹气。其实还没有做好回去的准备。阳光慢慢地侵入，照的尘土也亮起来了。放肆飞舞。
忽然想起曾经有人说过，除非死亡，否则没有人能够自由。逃避是弱者的行为，终究要回来面对的。
是啊。他笑，还是要回去的。妥协，其实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难受。反正，这么多年了。什么情什么似海什么无转移其实在时间的流逝下都淡了都薄了。
谁还记得。
2008年2月14日 周四 北京 晴
上午10：00 她
书屋。人很少。都在享受情人节的芬芳。
她喜欢。
书屋若廊，乳白书架打通至顶，亮红色的沙发，阳光闪闪毫不吝惜洒了一地。映着银色的发簪，若点若环。
还是去看《情人》。不知为什么，在此时此地此种阳光之下，她只想好好地看，看那一段：
“我已经上了年纪，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个男人朝我走过来。他在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对我说：“我始终认识您。大家都说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而我是想告诉您，依我看来，您现在比年轻的时候更漂亮，您从前那张少女的面孔远不如今天这副被毁坏的容颜更使我喜欢。”
全本《情人》只看这一段。她喜欢，因为叶芝的诗而喜欢。
When You Are Old
When you are old and gray and full of sleep
And nodding by the fire,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Your eyes had once,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
Murmur,a little sadly,how love fled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2008年2月14日 周四 西安 晴
上午10：00 他。
机场。人很多。嘈杂烦乱。送别的泪和不舍淋漓的思念切割着留守的心。相逢的欢喜甜蜜的情人绚烂的红色玫瑰张扬的色彩宛若女子的面颊。生离。离开。回。
回头。却灯火阑珊，人已不见。
他笑，想起她，她是不回头的。哪怕明知错误明知失去明知一切无可挽回她也不回头，也不知挽留也不知争夺，不知是赞她的信任还是怪她的傻。
登机。
袋中的杂志多半是广告，花花绿绿刺人眼目。忽见爱尔兰旅游的专题，那右下一角，分明是 叶芝的《当你老了》。
他轻轻地念。并不华丽的词。她是喜欢绫罗美丽的词语的，偏偏这一篇却喜欢到骨子里去了。
旁边的白发老人探过来，When You Are Old？
他微惊，点头。
老人笑，年轻人啊，没经过事儿。
2008年2月14日 周四 北京 晴
中午12：00 她。
依旧在书屋。不想吃东西。买了一杯炭烧。
苦。喜欢。喜欢炭烧。苦瓜。酽茶。旁人避之不及，她喜欢。
他就不喜欢，他喜欢甜食。她不喜。而且无法想象，男生喜欢甜食。
后来看韩剧——
——所以说一个人哪，如果有99个优点，可是你偏偏只看见他惟一那个缺点，那么，就是再好的人你也不会对他有感情。
似乎就是这样。
她起身。该回去了。
书屋的苏苏笑，情人节，一个人？
她亦笑，彼此彼此。
苏苏试手将桌上的花束用纸绳绑好。送你，情人节快乐。
谢谢。什么花啊，这是？
姜花。
姜花。姜花。她失神。谢了。
一簇簇的姜花，盛放中隐映这几粒花蕾。凌华花瓣点杂在翠色的颈上，当真清凉好看。香气浓郁。
姜花易谢，犹如承诺。
2008年2月14日 周四 北京 晴
中午12：00 他。
北京。回来了。其实，并没有离开太久。
阳光似乎比西安更加热烈。空气中充斥这甜腻的香气。他眯眯眼，望望四周，见阳光下，一缕清寒的蓝，向他走来。
她离开的时候，说自己不爱甜。而他喜欢。因而离开。
他无语。明明知道，她是因为另一个她而离开。她心里自然明白他是知道的，却找如此拙劣的借口。
愧疚么？他不承认，却无法面对清寒的蓝，也无法去想心底的苦。
那苦，萦绕心头，吐不出咽不下。生生哽咽。
她说，既然你要选择，就是勉强。我不爱勉强。那么就分开吧。
他苦笑。没有申辩，就被判了死刑。
也曾怀疑，在一起，是不是就是彼此知根知底的水到渠成，毫无爱意？所以才会厌倦。
你回来了。走吧。
阳光。清寒的蓝。
2008年2月14日 周四 北京 晴
午后 14：00 她。
短短两个小时，手中的姜花慢慢萎谢。
一半怒放，一半凋零。看在眼里心惊肉跳。急急摊开书册，将零落归于书页之中，轻轻压实，再打开，只见将近透明的淡淡斑驳。
曾将紫桐花印成笺纸，笨手笨脚地打了暗色的络子，做成书签给他。以为自己便是琴，却没有想过谁是觉民。
太熟悉了罢，彼此都会厌倦的。那抹清寒来的时候，自己也稍稍松了口气呢。人说青梅竹马，人说磐石不转，人说蒲苇如丝。
人说。而已。
多年磨合的默契，更似兄弟，而非爱情。
2008年2月14日 周四 北京 晴
午后 14：00 他。
清寒说，今天Valentine's Day。不买玫瑰给我么？
而她说，挤在同一天互表忠诚，必不真心。
回到北京，抑不住地想，想她。
每一处，都是记忆。而身边的清寒，无法相通心意。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离开的时候说，太过决绝。
清寒，我要回去了。
再见。
若不回去，我若不低头，她是绝不会原谅的。她太过决绝。我不要她回头。只是，我不去，心必不安。
她刚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攥着一束姜花。她笑，你回来啦。
我不知说什么。
她依旧笑，簪子颤颤，你看，姜花谢了。我正要做书笺呢。
突然想起，她曾经，为我打过紫桐花的笺子，却是学《春》里的琴。
2008年2月14日 周四 北京 晴
她
琴和觉民的结局，我没有看过。家里的那本书，少了最后一部。
他
结局如何，我也不知。
她却给我打着暗青色的络子，配着姜花，做成书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