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心衡曲线》(11/09/30 .112 楼)by Celeste若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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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远心衡曲线》(11/09/30 .112 楼)by Celeste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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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k23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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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常常在想,缘分到底长什么样? 幸福又是什么形状?
                两个陌生的人,需要多少的缘分才能够相知相爱,相守到老?


【字数统计】   9.8更新2355字     
                        9.9更新5320字     
                       9.13更新5484字    
                       9.14更新9943字    
                       9.15更新1712字  
                      9.16更新5362字  
                      9.19更新3633字    
                      9.21更新4776字  
                      9.23更新4301字    
                      9.26更新7521字   
                     9.28更新9080字    
                      9.30更新3353字    共78226

【更新楼层】     9.8  第九章
                                第十章
                        9.9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9.13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9.14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9.15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9.16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9.19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9.21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9.23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9.26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9.28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
                    9.30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阅读全文】 http://www.paipai.fm/r5971127u15918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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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k23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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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Preface

细雨飘零的伦敦街头,悠扬的旋律袅袅飘入耳中,心中的情绪就这样被拉开…这就是伦敦,在街上总会见到有人弹吉他、  拉小提琴、打手鼓、唱歌……
我站在商店街旁的公车站,裹紧外套,听着那飘渺的乐声等待公交车到来。      
四年了,还是无法习惯英国多雨的秋天…
是啊,原来已经四年了,当初他忽而苦笑自嘲的神情仍旧记忆犹新。  「因为大象的大脑容量很庞大,所以它们有着超乎人类的记忆力,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只大象,所有的事情,原来就只有我一个人记着…」
望着橱窗镜面倒映出一张恍然若失的脸,原来,爱情不走到最后,谁是大象都还不知道…
jk23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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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秋夜徐徐而来的风刺骨地冷,我紧握住刚从星巴克买来热呼呼的Latte,希望偷取一丁点温暖。  手腕上的表清晰显示着九点五十分,这个何亦宪一定是个工作狂,望着地上四个空荡荡的经典绿人头纸杯,到底还要喝多少杯他才会下班呢?
真倒霉,这种差事怎么会落到我身上? 我偏着头,想着三天前在会议室的情形…

「这个不行、这个可以、照片用这张、这个专题抽起来、这篇采访很好,可惜和我们杂志的风格一点都不吻合……」会议室里,总编戚芸芸犹如高贵严格的老师,严厉地检阅着最新一期杂志选题。
我坐在一角,默默望着眼前一身灰色Chanel套装,艳光四射的她,对于她的东挑西选,挑三拣四,不知是早已习以为常;抑是初时毕业的激情已被消磨殆尽,我像被注射了麻醉药般完全提不起劲……
        「张— 默— 冉!」
        「啊!」思绪猛然被这一大声 「张默冉」唤回。
戚芸芸用她那双美丽大眼睛凝视我,问:「妳刚刚听清楚了吗?」        
啊? 刚刚她说了什么吗?
「有问题吗?」戚芸芸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没有,没有。 」在她严声厉色下,我怎敢说有呢?
「那好,里面是他的相关资料和联系,下个星期结束前我要见到采访完稿。 」戚芸芸边交待,边把档案递给我。
我忙不迭地接过,刚刚思绪漂流没听见她说了什么,不过我想最多也不过是一篇采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十一点五十五分,星巴克店员高喊: 「 Last order!」
五杯小号Latte以后,我选择Caramel Macchiato大号杯作为自己的Last order, 喝完这杯如果还不见他出来,我就回家了。
从店员手中接过之际,我瞥见对面大楼玻璃大门被推开,三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内而出。
紧握住手中咖啡,我急忙越过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虽不晓得哪位是何亦宪,可我认得大楼外那适时出现的银色Lexus LS。  它有个很特别的车牌— 4444 ,一组大部分中国人都忌讳的号码。
两年记者的磨练,和二十几年的做人经验,我想中间那位一定是何亦宪。  
「何先生,何先生。 」我大步走,小步跑地朝目标前进。三个大男人同时停下脚步,抬头凝望我。
       「何先生您好,  我是《LivChic》杂志记者张默冉,想邀请您做个专访。 」等了大半天,终于见到传闻中的何亦宪。虽然长得还不赖,但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帅气嘛!
右边的男人首先开嗓,口气冷漠说: 「他从来不接受访问。」
这点早有所闻,我置若罔闻地发挥记者不屈不饶的精神,说: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我们《LivChic》是业界数一数二的时尚杂志,内容绝对是水平之上,从不做不实报导。所以,请何先生考虑一下。 」我赶紧将名片递给中间那一位。  「关于访问内容,我们绝对尊重阁下的意见;而且访问日期时间地点,也可以完全由何先生您决定。 」  
他一脸莫名的望了我一下,再左右凝望身旁的两位后,忽而一脸明了地微笑说: 「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不是何总。 」
不是何总?我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该不会是为了拒绝专访而想用这方法来打发我吧? 蓦地,马路上传来  「轰,轰,轰 」既张扬又喧嚣的引擎声,大家不约而同地朝那低沉的咆哮作响方向望去。刚刚说自己不是何亦宪的男人,往那台早已在拥挤车辆中奔驰而去的深黑色Maserati,昂昂下巴对我说: 「何总在那里。可是,我想你应该追不上他了。 」
我无语地伫立在原地,这算是什么? 等了大半天,喝了五杯的咖啡,吹了一夜的冷风,换来的是一脸的尴尬和两句: 「我不是何总。 」「何总在那里,可是我想你应该追不上他了。 」

「裁员?!」隔天午餐时刻,杨珆便给我捎来这惊人消息。
「虽然 《LivChic》在业界是数一数二的,可你也知道这几年很多电子杂志的涌现,哪些实体杂志销量无不往下跌? 公司为了开源节流,决定在各方面大幅调整,包括人力资源。 」杨珆很有记者「收料」天赋,消息一直很灵通。  
「但,这和我的采访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
「拜托,当然有啦!你采访的对象是何亦宪,何亦宪接受采访指数是零。 」杨珆朝我比了个「零」手势。  「也许…戚芸芸就是看准了你无法完成这次的任务,到时候借机「喀」把你除掉。 」杨珆又夸张地做了个杀人手势。    
自从第一天上班和戚芸芸撞衫后,我就知道我们从此注定八字不合。 小心翼翼地渡过两年,最终还是落得开刀下场吗?
我被杨珆搞得有点心神不宁。回到办公室,赶紧打开邮箱检查,依然没有任何回音。已经三天了,再不回复,我的房租、我相中的Marc Jacobs包包、伙食费、水电费、手机话费、网络费、保险费、杂七杂八的生活费…完了,完了…一直都知道工作可以没有热情,但生活却不能没有工作啊!
看着杨珆方才给塞来的手机号码。既然email传真不回,那我就用电话攻势了。
「喂,你好。 」响了几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我有些意外,早该打电话了。
「何先生,您好。 」我恭敬的说。
「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LivChic》时尚杂志的记者 , 张默冉。想和何先生做个专访。 」
电话一端沉默了几秒,后说: 「不好意思,何总现在无法接听你的电话。另外,何总目前不接受任何采访。有任何消息需要公布,我们公司自然会召开记者会。 」
搞了半天,原来这并不是何亦宪的贴身手机。之前的邮件传真都被他身边这些 「贴身保镖保姆」给一一过滤了吧?
这个何亦宪还真是远远一条线,遥不可及。
jk23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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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徒劳无获的我带着一身疲惫往回家路上,心里盘算该如何完成这专访时,双眼却被前方巨大广告牌给吸引,几名工友正站在铁架台上,为它更换新图纸。纵然还差两大块这幅广告牌才得以大功告成,却还是足以让我知道内容。那是一部即将在全亚洲同步上映的爱情电影《回忆没有眼泪》,男女主角都是当今最受欢迎的演员,导演则是鼎鼎大名,获奖无数的方毅。 方毅,两年了,被背叛的记忆却仍然犹新…
我下意识摊开自己右手,凝望着那不见远心衡曲线的掌心…
第一次知道远心衡曲线,是在初中的某个午休。
那一天,班上几位女同学热闹的围坐一圈,兴致勃勃地研究彼此的手掌纹。 一旁的我好奇地听着她们谈论的同时,也悄悄摊开手掌研究。
智慧线、生命线、事业线...呃?怎么没有她们口中,那应该由小指指缝下横伸到食指下的细纹,远心衡曲线呢?
「没有远心衡曲线?没有爱情?」同座的小妍得知后的第一反应。
是小妍一语成谶,还是掌纹真可预言?长大后每一次恋爱总是恰巧在自己生日前结束…  
对生活,自己并没有奢求太多,执着的也不过是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可似乎比想象还难…                                  

晚上,我睡得很沉,隔天醒来,却浑身发冷。从口中取出的温度计显示39度。打了个电话回公司请假。 戚芸芸只让我休息几天,并没有给我延长专访的期限。  
屈指算算,等了五天,病了两天,我连何亦宪的背影都没见到…
疲惫的身子让我发现生病就像断了讯号的手机,接收不到任何讯息,即不能通电也无法操作。

小时候生病,妈妈总会温柔地哄我吃药;不想去上学的时候,自己也会假装生病向父母撒娇… 小时候总是快乐的,可是,为什么这些小时候的快乐日子,这一刻回想起来总是添加了几分哀伤?
我伸手取过床柜上的木制相框,望着相框里那两张慈祥脸孔: 「爸爸妈妈,你们现在过得好吗?」
「铃,铃,铃」手机铃声突而响起。屏幕显示着「私人来电」。
「喂?」带着好奇,我接起手机。
「张小姐吗?」一把陌生的嗓音在话筒传来。
「请问你是…?」
「我是何总的特助,冯葛。那天我们在大厦门外见过。 」
「你好。 」是那位被我错认为何亦宪的男人吗?
「妳好,我想通知妳,何总愿意接受妳的采访。 」  
「真的吗?」 我捏捏自己双颊,确定不是病昏了头。难道是爸爸妈妈显灵了?
「真的。 」他顿了一下,说:「不过,妳只有一个小时。」
「那没问题,我会好好把握这一个小时的。 」一个小时总比没有好,我高兴的回答。
「张小姐,我话还没说完。由于何总事务繁身,因此妳这一个小时的采访必须分开四次来进行。每一次为十五分钟。如果妳没有问题的话,第一次采访时间会是明天中午十二点正。 」
「每一次只有十五分钟? 呃…你觉得可不可以把采访分为两次,每次三十分钟呢? 我保证我不会浪费你们何总多一秒 。 」生病的嗓子让我只能轻声细语的争取。
十五分钟?还分开四次,这样的采访可以问出什么吗? 我很疑惑。
他沉默了一会,说: 「老实说,妳应该知道何总从不接受访问,他这次肯破例接受采访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如果妳没有问题,明天中午十一点五十分准时到我们公司,自然会有人带妳去见何总。 」 冯葛把话 「 交待」完毕便挂线。
jk23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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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全看 4楼  发表于: 2011-09-02 0
3  
踏入HE大楼,我有种惊艳的感觉。整个大厅设计主要以黑色系为主。黑色夹带金色细纹的大理石墙面、黑色配不锈钢管的接待柜台、黑色皮革沙发等。唯一比较有色彩的是,柜台后的一道水墙,在数盏不同颜色的灯光照映下,搭配着那淅沥淅沥的流水声,宛如一道有旋律的七彩光谱。这样大面积黑色系竟一点都不沉闷,反而给人一种低调简约又不失色彩的效果。
我先在前台登记,后经过金属探测器检查后,才被总机的接待领入电梯搭乘至顶楼。
电梯门打开,何亦宪的秘书已经站在那里,她礼貌的自我介绍后,便带我往内走。
我们在走廊上最后一间房门外停下。秘书先是敲门,然后再探头进去望了望,转过身向我比了个「嘘」安静手势,低声对我说:「妳进去后安静的在一边等一下吧!」
我点头走了进去,有点意外,这竟是一个虚拟高尔夫球室。望着眼前巨大的屏幕,那极度逼真的山川水流,在阳光透过落地玻璃倾泻之下,还真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我的视线穿越过这一切,停留在屏幕前的仿真草坪上,那正以极具优美姿势准备挥杆的高挺身影。
「嗖!」一声,球打出去后,小白球撞上屏幕,一颗虚拟的球紧接着飞出去。 屏幕上迅即弹出窗口,快速地计算他刚那一杆的相关数据。
    我安静地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一身白色衬衫、黑西装裤,手握球杆的挺拔身影。虽然不懂高尔夫球,但以他刚刚那优雅的挥杆姿势来看,他应该是个高手。 只是,不是说他事务繁身吗?怎么还有空档在这打高尔夫球呢? 呃…也许我待会儿可以试着争取延长专访时间。
正在思忖着,他已把球杆放入球袋,并转过身来对我点了点头,指着我身后的沙发说: 「请坐。 」
「谢谢。」  抬眼的那一刻,我脑袋彷佛被电冲击了下,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迅速朝我袭来。眼前这位简练优雅,眼神漠然的男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张小姐是吗?」 他低沉的嗓子问道。        
回过神,我向他递上名片「是的,张默冉。」      
他接过名片,沉默不语地瞥了眼,抬起他那深邃淡然的眼眸凝视我,一字一句念道: 「张—默—冉」 语气似在同我确认。
「嗯。」我诚恳地说:「非常感谢您愿意接受采访。」
他点点头,表示接受了我的道谢。
「如果专访里提及一些您不想说或不愿公开的事情,请您告诉我。 」每次采访开始前,我都会郑重的向受访者陈述这一番话。这不仅攸关我们杂志社的形象,也涉及到我们个人的职业道德。
他扬着浓眉,彷佛不太相信的「哦?」了声,即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并示意仍在站着的我坐下。
此时,秘书送进两杯咖啡,香浓的咖啡飘散出诱人气味。我偷偷用眼角打量眼前这张似熟悉又陌生的俊朗面孔,心中总隐约觉得似曾见过,到底是在哪里呢?
「咖啡没问题吧?」秘书离开后,他瞟了眼茶几上的咖啡望着我问。
「没问题。 」 我礼貌性的喝了口。竟然是香醇正宗,可望不可及的牙买加蓝山咖啡。
享受了一口咖啡后,我才留意到他那双深邃黑瞳正盯着我看。我有点羞涩地说: 「咖啡很好喝。」
他依然沉默不语。
想起刚刚谈及关于专访内容的问题,我补充道:「专访的最终文稿在刊登之前我会先给您过目直到您点头为止。」
他突然抿嘴浅笑:「看来张小姐不仅是个具有职业道德的记者,也是一位诚恳的人。」 这句是褒吧?可听入我耳里为何是带着刺的贬呢? 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吗? 可,自我踏入这房以来,他的表情不管直接或间接都显露了他不是个友善的角色。
他瞟扫手腕一眼,说:「冯葛有告诉妳,今天只有十五分钟吧?妳现在还剩下十分钟。 」
我心在瞪大眼睛,刚刚那初见面的寒暄也算吗? 「何先生,对于这一点,请问您可否稍作调整呢?十五分钟一次恐怕无法做更深切的专访。」
他凝视我,再次浅笑:「冯葛这次似乎没有把事情办好,至少没有让你明白我应允的专访时间。 」 顿了下,他说: 「妳还有九分钟。 」
「不,冯先生已经很清楚的向我说明过。只是,我以为时间可以稍作调整的话,会让专访进行得更顺畅和完整。」难道他不明白吗?十五份钟连暖场都不够呀!
他还是那一脸浅笑: 「所以我说冯葛没有把事情做好,否则妳也不会持续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 」
我愣住。他确实是个难应付的对象。我突然想起电视剧里常看到那令人心寒的笑面虎角色。
「还剩八分钟了,张小姐。 」啜了口咖啡后,他温和地提醒我。
明显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便开始发问: 「关于何先生您,大家对你的名字并不陌生,特别是最近您决定在M城发展绿色数码城后。但,却鲜少有人知晓您的资料背景,可否简单的介绍您自己呢? 」
「怎么感觉像在面试呢? 」他又呷了口咖啡。
「何亦宪是我的真名,也是唯一的名字。虽然在美国生活多年,但英文名也只用由中文译成的。 」他双眼望着我别有深意的说。
我只好朝他抿嘴微笑,表示我有在听。虽然我不明白为何他要再三强调自己的名字,没人怀疑他名字的真实性啊!
「我念完小学后,父母决定移居美国,用了很多的人际关系,也花了许多钱财,辗辗转转我们才在波士顿住了下来。刚到美国时,一切对我来说都很新鲜,教育方式、自由的滋味、各种不同肤色的人、满是英文的广告牌、大得吓人的汉堡等。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既新奇又害怕。 」 他略顿几秒,回忆道:「当时,因为办移民花了大笔钱,加上一开始无法适应那里的生活,父亲的工作一直没有很顺利。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家陷入了严重的财务危机。那时候我们住的房很小,是那种Studio Flat (一室公寓)。 除了小厨房小浴室是分隔的,睡房和客厅都是在一个四四方方十坪左右的空间。 客厅那破旧的二手茶几是我们一家人的餐桌,也是我的书桌。 」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是个很会说故事的人。
「当时真的很希望自己快些长大,可以出去打工赚钱。父亲却很坚持要我把书念好。为了不让他失望,我很努力,总觉得那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我每天逼着自己勤练英文,好让自己早些融入当地社会,要是哪天有需要,找一份工作也比较容易。后来因机缘,父亲认识了一位同乡,并用了所有的积蓄,东凑西借的筹够钱后和他开始合作贸易生意。 所幸的是,生意做得还不错,我们的生活也因此逐渐好转。」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停了下来,举杯把剩下的咖啡喝完,后沉思说: 「好多年了,虽然早已融入当地的生活,也有了自己的事业,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是小时候那个Immigration boy(移民小男孩),也许……」
「何总,高悦建设的张总已经在会议室等候您了。 」 该死的秘书竟然在这一刻叩门进来。
我下意识地看下手表, 十二点十五分,计算得真准,多一秒也不给我。
何亦宪向我展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后,一边套上那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一边朝我说: 「不好意思,我必须去开会了。 」 走到门边,他像似忆起什么似的转回头对我说:「妳先前不是说如果有任何不愿公开的事情可以告诉妳吗?」
我朝他点点头。
「刚刚我说的那些都是我不想妳写的。 」
我呆愣了下,有种被玩弄的感觉。
似乎早已料到我的反应,他笑笑抛下一句「下次专访的时间,我会让冯葛通知妳」 随即开门离去。  
jk23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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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略有小成
举报 全看 5楼  发表于: 2011-09-02 0
4
一团团火焰在我心中不断地燃烧、扩散,都快把我烧焦了。 我匆忙地走进Haagen-Dazs,现在的我急需一些又甜又冰冷的东西来把自己冷静。
握住小汤匙,我毫不留情地朝眼前一球球的冰淇淋使劲地又叉又勺。
「这个「何三有」是什么意思?仗着自己有钱、有权、有势就可以这样欺负人吗? 不让我写的那就不要说啊,说了还不让人写是什么意思啊!」 我边嘀咕边大口大口的把那快被我勺得化成浓汁的冰淇淋往口里塞。
也许老人家说的是对的,吃东西时还是不要说话。吃到一半,我竟然呛着了,连声咳嗽不止。
「妳这种吃法是属于慢性自杀的一种。 」浑厚的嗓音连同一杯清水出现在我面前。
我忙不迭地接过,大口大口地喝。 待我把水喝完,对我「出手相助」的人已自若地在我对面坐下,朝我绽开微笑: 「张默冉,好久不见。 」
注视着眼前这位明眸俊朗的男人,好一会儿我才意识过来,是陶子维。当年我们大学传播系的风云人物,并且也是我们传播协会连任两年的会长。
「陶学长,好久不见。」语毕,我紧接着笑道:「其实也没有好久不见,我常在电视上看到你,是你对我好久不见而已。」陶子维是G台著名财经节目的主播,比我早两届毕业,毕业后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在这里重遇还真让我意外,电视之外的他看起来很是随意,和大学时一样。
「哈哈,妳这丫头倒是没怎么变,唯一不同的是变漂亮很多。 」
「哈哈」突如其来的称赞还真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讷讷干笑两声。
「妳现在在哪里上班? 」
「在《Livchic》当个小记者。 」
「《Livchic》?我认识你们总编戚芸芸,说起来,我和她也好久没联系了,改天… 」
「子维… 」一把轻盈的声音打断了陶子维的话。
声音的主人笑盈盈朝我们走来,并亲昵地挽住陶子维的胳膊。
陶子维分别对我和她说: 「让我来介绍,这位是陆曼仪。 」 「曼仪,这位是我的小学妹,张默冉。她啊,超爱吃冰淇淋的。 」他说得亲切,丝毫没有隔了多年不见的感觉。
我轻轻抿嘴一笑,没有打算纠正他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吃冰淇淋,因为每次想吃,都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寒暄一番后,陶子维和我交换手机号码,即携着陆曼仪离开。
望着他们双双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想起Haagen-Dazs的广告语—— 「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 」心中不禁浮现一抹莫名的感伤……
结账的时候,看着账单的数字,无限悔意骤然上升,为了医治那气死人的   「何三有」后遗症,最终受害的还是自己! 心疼地抽出几张钞票后,我戚戚然地问服务生… 「你觉得我公司会让我报销吗?」

离开Haagen-Dazs,我默默地应承自己,下一次来这里一定是要开心的时候,而且再也不要自己给自己买单了。
jk23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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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略有小成
举报 全看 6楼  发表于: 2011-09-05 0
5
这两天回到办公室,我像极了泄了气的球,毫无生气地盯住手机,或习惯性地握住录音笔陷入沉思……
那个 「何三有」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空,且愿意好好地接受采访呢?若是根据那天的进度,加上他那丝毫不合作的态度来推测…… 我不知不觉地摇头… 完了完了,也许是时候上网注册人力银行准备找新东家了… 正在郁闷之际,桌上分机突然响起,瞄了一下,是戚芸芸。
「小冉,现在过来我办公室。」一接起电话,戚芸芸马上说。
踏入她办公室,她面无表情地望着我问:「访问进行得如何?」
「不好,我想可能会需要多点时间。 」 我如实回答。
她简略的「嗯」了声后,盯着我看了好几秒,随之面无表情对我说:「刚刚冯特助给我来电,我不晓得也不想知道妳是如何令这位出了名低调且难搞的何亦宪愿意接受采访。不过,总归来说,他肯接受采访,对我们杂志是件好事。冯特助已和我说明情况,我会把这篇采访抽起延至下期。这表示妳有更多的时间。」微顿了下,她道:「不过,相对的,期限延长了,我会期望这是一篇绝对精彩的专访。」
我微微拧眉,心里在纳闷戚芸芸所说的话。 更令我不解的是,何亦宪竟会让冯葛打电话来延长截稿时间。 呃…他该不会又想玩什么把戏吧? 不过,他对戚芸芸说一句远比我上说十句。
「张—默—冉!」
「啊!」 心绪再次被拉回。
「妳能一次专心听我说话吗?」 戚芸芸皱着眉头责问。
「对不起」我羞愧地低着头。
沉静几秒后,戚芸芸口气转柔说:「小冉,妳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她又顿了顿,说:「明年中旬,公司将会在你们之中选派一名同事到英国去实习,被选上的人将会到伦敦英文版的《LivChic》工作。妳是我心中人选之一,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希望妳好好把握。」
我不知道自己有无听错?她说我是她心目中的人选之一?我有点受宠若惊,问:「真的吗?我也有机会吗?」
「真的,只要妳能给我把工作做好。」她点头回答的同时顺手把一个档案夹递给我:「另外,你也知道快年终了,一年一度的十大出色衣着人士大典也即将举行。《LivChic》一直都是协办单位。 一如往常,我要妳逐个访问得奖者。这里有一份获奖名单,在还未对外公布前,名单必须保密。  那一期,我会空出十个版面。妳别令我失望。」
我接过档案,搞不懂为何戚芸芸突然之间对我那么器重。不过,这意味着短期内我应该不会接到那大信封了,是吧?

回到家,洗了澡,躺在床上回想戚芸芸对我说的一切,特别是我也有机会到英国实习的那一部分。  我必须承认,从小对欧洲国家还是很向往的。浓郁的欧洲气息,童话般的城堡,令人叹为观止的教堂和博物馆……啊!我已经情不自禁地期待,并开始幻想自己一身优雅的外套,裹着Burberry格子围巾,手挽Vivienne Westwood包包,漫步在迷雾下的伦敦街道。我甚至已经可以看见那经典的英国黑色出租车和双层红色巴士川流不息在伦敦弯弯曲曲的街道上,与我擦身而过…
「铃,铃,铃」幻想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给敲醒……
看着屏幕上的私人来电,我大概猜到是谁了,最近的私人来电也只有一个。 果然是冯葛,他直截了当地说:「张小姐,下次专访时间是星期六中午十二点钟,在东郊巨德路的博德高尔夫俱乐部。」
「啊?」 又是高尔夫?
「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
盖上手机,心中不免泛起问号,为什么每次访问都得和高尔夫扯上关系?
jk23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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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略有小成
举报 全看 7楼  发表于: 2011-09-05 0
6
星期六,我很早就出门,巨德路在M城东郊,住在西南区的我须转两趟公交车再乘三十分钟出租车才可到达,只因那地方没有人会搭公交车去。
博德高尔夫俱乐部是亚洲数一数二大规模的高尔夫俱乐部,有亚洲奥古斯塔球会之称。  十二个大球场共二百一十六个个球洞,占地一万多平方米。
俱乐部里还有世界顶级品牌的高尔夫球具专卖店、 SPA、饭店等等。会员籍今年听说已经涨到将近两百万元了,而且会籍只限三百名。所以,拥有这家球场的会籍,无庸置疑是身份及层次的象征。 而我,当然没有怀疑过何亦宪的身份和层次。只是,我有点懊恼,为了那十五分钟专访,让我千里迢迢,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车程来到郊区,也太不符合经济效益了。他为何就不能安静地坐下来接受采访呢?
出租车停在俱乐部门口,我一下车便看见站在门外的冯葛。踏入俱乐部大门,一台高尔夫球电动车已在一旁守候。
电动车在曲径通幽上行走,途中经过了类似蝴蝶的镜泊小湖和几座小山峦后才停驻在一片绿茵茵,地势波澜起伏的大片草坪上。  
远远地,我看见前方戴着鸭舌帽,一身运动装打扮的何亦宪。估计是打完球了,何亦宪把球杆交给身后的球童,再和他身边一位看起来也颇有身份地位的人物握手道再见。两方的随扈安静地陪伴一旁。冯葛示意我在车上等候。
接近二十分钟的 「道别寒暄 」,何亦宪才缓缓向我们走来。
「不好意思,张小姐,让妳久等了。」 他礼貌地道。
「不会不会,何先生您贵人事忙嘛!」 明明心里想的不是这一回事,但我还是笑脸盈盈地说。
何亦宪彷佛没听见,不发一言地上车坐在我身旁。
一路上,他除了交待冯葛驶向餐厅后便不再开口。
我用余光偷偷地瞄了眼,只见他一脸沉思地眺望前方。  也许太靠近了,他灼热的气息总是轻易地,随着微风轻轻朝我拂面而来;也许太靠近了,我和他的手臂总是若有似无,不经意地轻轻触碰。我有点不自在的迫窘起来。  
由于,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一直在犹豫,是否该把握时间? 否则,待会儿他也许会看着表对我说:「张小姐,妳还剩下八分钟。」
「何先生,请问访问是否可以开始了呢?」  半晌,我忍不住开口。
他望着我,挑着眉问:「妳赶时间?」
我连忙摇头,扯着嘴角笑说:「不是不是,我只是担心何先生您事务烦身,时间宝贵。」
他不再作答。
谁说只有女人是善变的动物?我身旁这位大爷还不是和女人一样变幻无测。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我身旁这位大爷还不是一样令人难以捉摸。
悲哀地发现整个采访进度,自己只能被动地跟着他的行程和心情走。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餐厅外停下。我高兴得飞快下车,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摆脱那令人窒息的尴尬。

餐厅设计典雅精致,午后灿烂的阳光缕缕倾泻入室,很是温暖。我跟在他身后看着服务生们对他恭敬的点头,前一句,后一句的「何总好。」
我们在最角落的一处坐下,和其它餐桌隔着一道屏风。
      「妳想吃点什么吗?这里的Cheese cake非常不错。」  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后,他朝我问。
我抬眸回答:「不用了,谢谢。」 此刻才正面的看清楚,今天的他一身轻松运动装,感觉全身充满活力之余又有那么一点慵懒随意,黝黑的眼瞳淡然却清澈。好吧,我承认,他确实长得好看。
「我让妳等了这么久,妳就让我赔个不是吧!」他看着我说:「吃完后,我们开始访问。 」
好吧,既然他那么诚意拳拳,我就不推辞了。「那我要一杯Latte,一个炸鸡排,一个蘑菇汤和一个水果色拉,啊,最后来一个刚刚何先生介绍的Cheese cake。 」我朝服务生笑笑说。其实,我真的是挺饿的,早上醒来后,随便吃点东西就赶过来了。现在既然有人请,那我就不客气啰!
他轻轻勾起嘴角,带着笑意说:「待会儿不够还可以再叫。」随后,转头对服务生说:「我一切照旧。」
「对于那一天,我其实也要向张小姐妳说声抱歉。妳一定觉得我作弄妳了吧? 」服务生离开后,他对我说。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叫我有点措手不及,我霎时间忘了言语。
他态度出奇的温和:「如果让妳产生这样的感觉,我实在非常抱歉。首先,我并没有任何作弄妳的意思。我只是单纯的认为,我的人生、生活、想法和妳的读者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我只是个商人,并不是公众人物。 」
好吧,我也承认他说的并非无道理。可是,我的工作立场让我不能轻易表现出我的认同。「我非常了解您的意思。何先生虽然不是公众人物…」
服务生在这时候为我们送上饮料。原来他的照旧,就只是一杯可乐。
服务生离去后,我接着说:「可是,在某种程度上,您还是个大家挺感兴趣的名人。特别是在美国次贷风暴过后。 」我顿了一下,仔细端详他此刻的表情,英俊的脸庞却有如肌肉组织细胞已死亡般毫无波动。
无法从他表情判断,我只好选择继续。我想没有人会不喜欢被赞美。「当年美国次贷期间,许多商家企业都纷纷被拖累,有些甚至倒闭。何先生您却非常有先见之明,好像早预料了这次的次贷风波,适时地开创了信贷机遇基金,在大家依然一度看好楼市行情时,以低价购入信贷违约到期的合约。当次贷违约率因房贷风波暴发而上升时,何先生您旗下基金公司所持有的这些合约就如洪水般上涨,基金也随之增值,几十亿顿时变成百亿。您这般远见和异常的思维足以让大家对您感兴趣。 」我暗自佩服自己竟然可以将数据一字不漏,倒背如流。我笑脸盈盈地看着他,等待他被称赞而开心的反应。
他确实很聪明,而且还是个非常坚定的人。当楼市大好的时候,他公司的基金一直在赔钱。许多有经验的人为了减少损失而退出,他却意志坚定,相信自己的判断而等待时机。
可是,我显然下错棋子了。他听完后只是沉声静气的拿起餐桌上的白色小瓶盐巴,往杯中可乐洒了少许。 可乐因盐巴的洒入而破坏了当中的二氧化碳,产生化学作用,气泡骤然涌升,眼看即要流溢出来的那一刻却又适时地逐渐下降。 他举起杯子,夷然自若的喝着它们,似乎我刚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开始怀疑自己搜索的资料有错,怀疑自己说错话…
片刻,他缓缓开口:「张小姐工作的杂志是《 LivChic 》,对吧?」
我点点头。
「《LivChic》是时尚杂志,对吧?」
我又点头。
「在我的认知里,时尚是与潮流、休闲、品味和life style划上等号的,不知张小姐妳认同吗?」
「认同。」是没错,国民经济持续快速发展的同时人们生活的质素日益提高。今天的时尚不再是单纯的等于时装、品牌和潮流。它,其实更同等于人们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和追求,特别是生活在都市里的人。 也因此,今天的时尚杂志,在传递读者潮流信息外,还扮演着为读者提升生活质量的角色。不仅涵盖物质世界,同时分享精神上的世界。比如,买东西不一定要买最贵的,但,一定要买最合适自己的。
听到我的答案,他满意一笑,道:「那我们不谈任何关于我工作或生意的事情,好吗?」
    又是这样,又来这一招。他刚刚兜了一圈原来就是要告诉我,因为《LivChic》是时尚杂志。所以,他不想谈论任何相关他工作的事情。
我有些生气,轻着声音问:「既然这个不可以谈,那个不可以写。那请问何先生您当初为何要答应接受访问呢?」
他双眼聚焦地凝视我,不疾不徐地说:「张小姐,愿意接受采访和采访内容涉及的话题是不是应该是两件分开的事情呢?」
我怔住,眼前这个男人不仅难搞。而且,在没有做好准备就和他对质,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可是,心中燃起的不悦已由不得自己控制,我有股想离开的冲动。毅然站起身,低下眸子望着神色淡然却又有丝期待的他,顿了下,我咬牙切齿的说:「我…我…我要去下洗手间。」
我想,他一定是期待我大声地说:「我不干了!」然后拂手离开吧! 我确实想这么做。可是,瞥见他眼里的一丝期待时,我临时改变了主意。而且…而且,我实在不能丢了自己的饭碗啊! 我知道自己很没有骨气,那是因为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骨气不能当饭吃。    

坐在洗手间里一格格隔间马桶上,我不停地深呼吸,我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告诉自己不可以生气,我要完成专访,我要把工作做好,我还要去英国呢!
可惜,事实总爱与人愿相违,步出洗手间的那一刻。我竟然看见一个我一直努力想要从记忆中抹去的人…
「好久不见,最近好吗?」方毅还是走到了我面前,朝我抿嘴微笑。
「还不错,妳呢?」我淡淡地道。
「最近比较忙,忙着新电影的宣传。」他口吻有些客气,双眼却目不转睛望着我。「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妳,妳什么时候开始打高尔夫球了?」
我也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他。老实说,我也想做个成熟的人,可以从容坦然面对过去的人和事。可是,此刻我心还是细细地抽着,有点痛、有点疼… 也许我还需要多些时间…
见我沉默不语,他轻唤着我:「小冉,朋友还在等着我,我得回去了。妳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转身走了几步,他突然回头,欲言又止望住我:「呃…那个…如果可以,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妳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相信他一定忘记了,我们分手当天,这是他最后对我说的话。他一定不知道,这听起来那么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是最刺痛我心的一句话。
让我惊讶的是,他竟还可以对我说「希望我们还是朋友?」,我想他大概也忘记了,两年前在我和他的双人床上同另一个人进行着一系列不忠举动的人是他吧…
背叛就是背叛。所有背叛过后的解释、无奈和弥补都只不过是男人为了减少心中的歉疚和降低后果的严重程度而做出来的无耻行为。
虽然知道不该哭,可是眼泪还是不听话的在眼眶中打滚。
沉浸在悲伤的我,完全没注意到走廊末端多了一个人,直到我抬起自己那雾蒙蒙的眼睛,才猛然发现有双深邃眼眸正紧紧地,在那里盯着我看。
谁来告诉我他站在那里多久?看到了什么?听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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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来看看妳是不是需要帮忙,因为妳好像在洗手间待了很久…」何亦宪缓缓地说
我有点尴尬的伸出手背将凝聚于眼眶中的泪水擦干,朝他走去,挤出一抹微笑:「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说完我一径直的走回餐桌,顾不得他有什么想法……
桌上热呼呼的鸡排早已变成冷冰冰的大鸡块。我的味蕾也像失去知觉般,所有嚼入口中的食物都只是一种味道,平淡无味。  我低着头一边安静地切割着那冷却的鸡排,一边努力地调整自己低落的情绪…
「把食物都换新的一份。」何亦宪不知什么时候唤来了服务生。
闻言,我连忙抬头,摇头摆手说:「啊,不不不,不用,东西很好吃,这样就行了。」
「给我一双刀叉。」他对服务生说。
服务生快速地把一双全新刀叉递给他。接过刀叉,他伸出双手往我盘里的鸡排切了一小块,放入自己口中。细细咀嚼的同时他眉头微微蹙起,低沉嗓子发出不悦声音,不知道是在责备我还是向服务生投诉:「都软化了,还可以吃吗?」
服务生即刻连声道歉的收起我的食物。「何总您稍等,我们马上给这位小姐换新的。」
我望着他,霎时无语的望着他,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沉重的心情导致我吃什么都平淡无味,但是,我真觉得那鸡排并没有他说得如此难以入口。而且,我不想节外生枝,只不过是一顿饭,吃完就算,实在没必要那么「严格」。
「妳很喜欢思考。」突然,他说。
思绪被他打断,我不自觉拧起眉朝他看。
他轻声说:「喜欢思考是好事。可是,随便在他人面前游魂却是不礼貌的。」
我安静地凝视眼前的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他也是一番好意。
「让我猜猜妳在想些什么」他抿嘴微笑,口气却是自信的:「妳一定是在想说  「不过是一顿午饭,没必要如此挑剔」对吗?」
「原来我把想法都写在脸上了…」我轻扬嘴角自嘲地说。
他专注的看着我,口气即认真又自然:「其实,人生的乐趣在于因为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是坏事,也许是好事。在那以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善待自己,让自己以最好的心情和姿势迎接下一秒的到来。」微微顿下,他继续说:「所以刚刚那个对妳来说的挑剔,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善待自己的一种方式。」
他说得那么自信,彷佛一切应当如此。
成功的人总可以把所有一切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成功了?
「那你是觉得我没有善待自己了吗?」
「妳有吗?」他反问。
「你的成功让你可以把很多事情理所当然化,你的身份可以让你不费吹灰之力好好善待自己。可是,我和你不一样,我只不过是个小记者。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力所及的。所以,每一次遇到问题,我只能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心态去面对,去接受。就比如这次的采访,我只能像头小狗般向您乞讨一些时间来让我完成专访。何先生您说一,我就不可以答二。何先生您说来这里,我就只能来这里。」话一说完,我马上就后悔了…我想我是疯了,不管公事私事,我知道他都不是我应该、我可以发脾气的对象。
他默默地凝视我,似乎没有因为我说的话而不悦,继而开口道:「每件事情未到终点前都有转角处,可能一个,可能两个,也许更多,妳要自己去找。」稍顿,他问:「妳不是很想有多些时间和我进行专访吗?」
「嗯」我不假思索地点头。
「那给妳个争取机会。」
机会?我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他双眼瞟了下庭院外的高尔夫球场,说:「这里有一个九洞球场,总长度为三千六百三十四码,标准杆为六十杆。我让妳以六十杆为准,如果妳在六十杆以内打完九洞,我会给妳完整持续六十分钟,且时间地点让妳决定。如果妳多出一杆,每一杆扣减五分钟,直至妳打完九洞。」
高尔夫球?九洞?标准杆?六十分钟专访?
他轻轻扬着浓眉,带着挑衅口吻问:「如何,有兴趣接受挑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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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姿势又不对了,和妳说过多少次了? 背要挺,双膝稍弯七分。」老教练一面纠正我,一面用手中的球杆  「戳」了我腰间一下。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了,这个老教练总爱用球杆往那些姿势不对的学生身上  「戳」。  
「姿势美美,距离才会远远」他又开始他的教学口号了。「打高尔夫球,只有姿势对了,距离才会远。」
已经第三堂了,我还在重复着握杆挥杆的练习动作。 那天,在何亦宪挑衅下,在毫无选择外加不服气情愫作祟下,我用了不到八秒的时间便点头接受了他的挑战。接下来,对高尔夫球一窍不通的我,逻辑性的找了教练,报了为期十堂的密集课程。 每天下班后便匆忙地赶来上课。 可是,已经第三天了,我还在挥杆的阶段。
「教练,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练球呢?」
老教练又伸出他手上的球杆往我肩膀轻 「捅」了下,肩上的酸疼让我不由自主地 「啊」了一声。
「挥杆下击的时候,球杆与球接触那一瞬间会因为顺势接触到地面,一股反震力量会立即传回手臂,技术佳的击球手会运用正确的动作让这股力量向前释放。但技术不佳的球手,尤其像妳这种初学者,很容易就会让这股力量反震到自己。打一两盒球可能还没什么感觉,一直持续下去过不了多久背部就会开始痛。」老教练手上的球杆轻轻移到我左手上,一脸睿智地看着我说:「左手握杆是重点,只有掌握好左手握杆的两个支点才能轻松地把球杆提起来,当妳左手可以轻松地掌控杆子的时候,妳就会感受到杆头的重量。接着,妳也就可以轻易地「产生」「挥杆速度」了。」他顿了顿,再用球杆 捅了我肩膀一下,说:「所以,妳先把挥杆基础练好再说吧!」
瞅着眉头望着严厉老教练那逐渐远离的背影,我忽然意识到要在十堂课内突飞猛进,好像不太可能…
其实,姿势不美不重要,球打不远也没关系,在少于何亦宪订下的六十杆内把球打进洞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星期后,当我结束了十堂课。我才完成击球动作。可是,约定的时间已到,我站在这里,这样一个阳光清晰,这样一个天空蔚蓝,这样一个草地油绿上,正准备挥打挑战的第一杆。
身后何亦宪那道利如钢箭的目光让我感觉好不自在,昨天上课的情况更是加深我的压力,我每挥十次,总有六球只打到空气。肩膀的酸痛也在这时候毫不留情隐隐作疼,我手不知不觉地轻轻颤抖,我心也跟着直直抖嗦着…
闭上眼睛,暗自祈祷,这一刻,我不求打得远,只求把球打出去就好…
「带、转、移、放、跟、收」我边默念老教练教导的「挥杆六口诀」,边挥打草坪上那粒小白。
「啊,打出去了,打出去了。」小白球终于让我击中了!这是第一次,我自击球以来,第一次一挥杆就打中了! 心底泛起的小小兴奋竟让我有点得意忘形,不假思索地轻欢出声,完全忘了身后的何亦宪。直至耳边传来刺耳的掌声和低沉的嗓音:「不错的开始。」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我羞赧地响应一声:「谢谢。」
何亦宪边朝我走近,边说:「张小姐,我很欣赏妳做事认真的态度。」
突然的赞赏,让我有点莫名其妙。
望着我满载问号的脸,他解释道:「对于这次的挑战,张小姐妳是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我抿嘴淡淡一笑,即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
「妳上了多久的课?十堂?」他问。
「啊?」他知道我上课去了?
他朝我笑着说:「妳双唇刚刚一直在默念着「带、转、移、放、跟、收」,这是一般新手才需要也才会做的事情。」
哦…原来如此。没想到结果还是被发现了。刚刚稍散的羞赧再次回升…
「就为了完成采访而去上课。」他低头凝视我,道:「哪天,张小姐想转换工作环境,不妨考虑我们公司,我们公司正需要像妳这样对工作认真非常的员工。」
「呵呵,呵呵,谢谢何先生。」这种情况,不管是褒是贬,是真是假,只能傻笑地照单全收。
「I am serious。」他认真地望着我用英文说。
被他郑重的神情疑惑了,我点点头回答:「嗯,知道了。」顿一顿,我问:「那…那,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他没有马上作答,默不作声望着前方的一片青绿,似在思索。
半晌,转过头缓缓对我说:「张小姐不用打了,我愿意接受妳的采访。明天中午十二点钟,在我办公室进行。」
「啊?什么?」他到底是在搞什么? 下战帖的是他,说不打的也是他!那我之前上的十堂课算什么?
他嘴角扬起微微一笑,对我重复:「我是说不用再打了,我决定接受妳的采访,给妳完整不间断的六十分钟。」
「为什么?」我依然摸不着头绪。
他淡然地说:「不为什么。妳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把话抛下后,他即转身迈步离开,留下一脸不解的我,傻傻地望住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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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处,空气弥漫着一袭袭地尴尬。  我坐在沙发上,干巴巴等了何亦宪近两个小时了。何亦宪一通电话都没有,秘书也完全联系不到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快接近三点钟,何亦宪仍旧连个影子都不见!
再等下去我就是白痴了…,心中魔鬼的声音已不断地对我吹打。一次又一次,他分明是存心的。这边厢说愿意接受访问,那边厢却推三推四,真是过分过分! 我的理智和感觉早已连成一线,开始质疑他是不是存心要耍我,让我再一次白忙一场…
心里不停在嘀咕的时候,坐在对面的秘书瞥了瞥手腕,语气抱歉的朝我说:「张小姐,不好意思,我得去用午餐了。妳需要我帮妳买些三明治或其它什么吗?」
我深深觉得自己又再一次被何亦宪忽悠了。站起身我向秘书道别:「谢谢你,不用了,我想我不等了,待会儿何先生回来,麻烦你帮我对他说专访有机会再约吧!」
秘书礼貌地点头答应:「好的,等何总回来,我会帮妳转达的。」

站在电梯门外等待电梯上来的那一刻,我脑海里的抱怨声依然持续不断,魔鬼声音满腔怒火的说着:何三有,待会电梯打开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不然就有你好看!
偏偏事情总是这样,在你放弃的时候出现转机;而故事也总是喜欢这样发展。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何亦宪卓然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我愣了下,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看到我,立刻说:「不好意思,让妳久等了。」他瞟了手上的Bvlgari名表,道:「如果妳还有时间,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访...」
「不用了!」我不悦地截住他。已经是第几次了?我真的受够了。「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被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的时间是金钱,我的时间就可以拿来浪费吗?」我把手上那被我握了整个下午、写满了想访问他的问题的笔记本大力地塞到他胸前,气愤地说:「一次又一次的忽悠我,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我不会也不想再采访你了,再见!」彷佛知晓我在生气,电梯门在这时候非常适时地打开,我怒气冲冲地踏入电梯。转回身,按了按按钮,电梯门阀逐渐延伸关闭,透过越变越小的门缝,我看见何亦宪神色阴郁,轻蹙眉头地凝视我,还有他身后秘书一脸错愕,不可置信的表情。
电梯轿厢内,一个人的我望住镜子里反射的自己,双眉紧拧、眼神冒火,生气的模样全都写在脸上了。我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砰」在作响…原来骂人也需要勇气的…
好久了,我突然意识到,自从出来社会工作以后,自己好久没试过大声且毫无遮掩地说出心底话了,更何况是大大声地骂人。 是残酷现实的社会把人的勇气逐渐消磨;抑是人越长大,顾虑的事情越多,胆子也就越变越小了呢?平常工作时自己总是努力的把情绪安抚、把不满压抑,一直紧记着爸爸常挂在嘴边的「忍一时风平浪静」,为的是可以安稳地守住饭碗,可是这一切会因着今天而改变吗?
jk23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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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全看 11楼  发表于: 2011-09-08 0
10
整件事,我始终认为错不在自己,但每天仍旧会带着一颗战战兢兢的心回到公司。如果没记错,这好像是入行以来第一次没有完成的采访。
我完全无法想象戚芸芸知道事情后的反应和结果。 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倘若我因为这样被fire掉,我决定把何亦宪的手机号码放到色情网站去!
最后,我决定向戚芸芸坦白。 一开始,我不安的以为何亦宪会主动向戚芸芸投诉。可,意外的是,他并没这么做。 几天过去了,戚芸芸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一如往常正颜厉色给我交代工作,毫无任何异样。
我想,何亦宪他一定是等待着我主动上门道歉吧!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继续做梦好了。那天,在电梯轿厢内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对这个三番两次作弄我的何三有鞠躬弯腰的,重点是我坚信自己没有错。
「进来吧!」戚芸芸的声音突然从门另一端传来。
「妳在门外徘徊很久了,有什么事吗?」总编的位子果然不是白坐的,坐在房内,对房外的事情却仍旧了然于心。我确实在门外揣摩忖度了一阵子,构思着一段让整个事件看起来没那么严重的台词。可是被她那么一问,原先设想好的对白忽然烟消云散。「那个…那个…关于…何亦宪的专访…我…」我支支吾吾。
戚芸芸像似记起什么似的说:「哦,那篇专访吗?我今天早上刚看完,本想下午对妳说,我很喜欢,内容真实且自然,很容易引起读者的共鸣。妳做的很好,继续加油。」戚芸芸把桌上几张稿子递给正听得一蹋胡涂的我。「但,有些词语还是可以加以修饰。」
我无法置信地望住戚芸芸交给我的几张稿纸。 这几张打印出来的纸张,竟然…竟然是何亦宪的完整专访。我双眼迅速的把文章扫描一遍,排版整齐、回答完整。而且,问题全和我写在笔记本上,准备访问何亦宪的一模一样!  顷刻间,一股莫名地激动在我心中浮现,脑袋更是涌出许许多多的问号,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总编,这…你…我…这…这不是我的稿子啊…」太混淆了,我的脑细胞全然无法组织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戚芸芸却一脸明了地说:「这我当然知道!何亦宪他前天和我联系过了。我知道妳和他约定好交稿前必须先让他过目,他也对我说他做了些小修改。所以,这当然不是妳原先的稿子。」
我呆呆地僵杵在那里,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
戚芸芸继续说:「别杵在那里了。去想个适当,吸引点的标题吧!另外,如果妳可以弄张何亦宪的照片,我会更高兴。」
思绪仍是一阵云雾迷蒙,我唯唯诺诺回道:「嗯…知道了。」
回到座位,一点一滴地把戚芸芸的话和事情片段组织起来,仍旧无法相信是何亦宪主动完成这稿子。
第一次,他拐了个大圈来作弄我,
第二次,他带着挑衅向我下战书,
第三次,他说他愿意好好接受采访,
第四次,满心期待却是令人生气,无声无息的等待…
这一刻仔细回想,每一次彷佛都是那么地自然,自然的故意。
这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他给予我的印象实在无法让我客观的去评论。可是…当我低头凝视这几张握在手中的稿子,触感是真真实实的。 这个何亦宪到底在想些什么?会是另一个陷阱,另一个作弄吗?
整个下午我就在这一片淆惑中渡过…    
jk23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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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全看 12楼  发表于: 2011-09-09 0
11
提早离开公司,我匆忙地赶到HE大楼。
由于保安严密,没有事先预约,我不被允许进入大楼。我只好靠在大厦外的大柱子上等待。
接近傍晚时分,阵阵凉凉的寒风有意无意朝我这徐来,拂过了我及肩的发丝和脸颊。 我裹紧大衣,抬起头,放眼望去,才发现周围地面洒满了干枯泛黄的落叶。路旁的街树也纷纷下起黄叶雨,很是漂亮。是啊!这是秋天的味道,也是恋爱的季节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觉得秋天总比其他季节容易引生一种淡淡地感伤,就像敏感的恋爱般,多愁善感。    
「铃铃铃… 」手机突然唱响,把我那「秋景愁意」驱走。
屏幕上显示是一组陌生号码。
接起电话,却是一把最近常听到的低沉嗓音,劈头便问:「妳在等我吗?」
仰起头,一边环顾四周找寻他踪影,一边回答:「是的,关于专访的事情。」
似乎看见我正在伸首探头,四处瞻望,他说:「妳上前走二十步再往右拐,就会看到我了。」
遵照他指示,我一步步地走着、算着。果然,一往右转,就看见他挺拔的身影。
他有点慵懒地靠在那深黑色Maserati上。 隔着些许距离,我望着眼前这一幕,咳!这车子已经很招摇了,这车主竟然还那么「醒目」 ……
越是朝他走近,越是清晰他脸上的神情。 微扬地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凝视我的双眸沉静之余带着一抹我看不懂的含义,似探索也像审视。
他站直身将车门打开,说:「上车吧!」
我有些犹豫:「我们可以到对面的星巴…」
「这里是双黄线,车子是不能停的。」我话还未说完,即被他非常冠冕的理由截住。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吧?」上了车后,我问。
「妳每次找我不都是为了一件事吗?」他笑着反问。
他说得没错,可被他这么一问,倒有点不好意思。
从包包里拿出那几张稿子,我说:「是关于这个。」
他瞥了眼我手上的纸张,瞬即转回头顾望前方,边驾驶边问:「怎么了,稿子有问题?」
「怎么了,稿子有问题?」他语气自然极致,自然得让我无需再质疑这不是他的杰作了。「为什么?」我朝他问。
「不是说过我愿意接受妳的访问吗?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诺言。」他双眼专注地盯着前方。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当我要访问你的时候,你偏不好好地接受采访?现在却主动回答我笔记本上的问题?甚至帮我完成稿子呢?」被访者自己主动写稿我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他忽地把车停住,转身朝我轻笑说。「妳果然是当记者的,一口气就可以问四个问题。」
「……」我顿时语塞,想说却说不出什么来…
「无视我的没有反应」,他简单地说了句:「下车吧!」
「啊?」我一头雾水,不是才刚上车不久吗?
从我的表情读出了疑惑,他对我抿嘴微笑:「我们到了。」
「到了?」透过玻璃,我左右探望车窗外的景物,才发现车子停驻在一条彷佛看不见尽头的小巷里。这条窄窄的小巷子,弯弯曲曲,巷子两旁尽是那些低矮、古老,馥郁着浓浓南方老式建筑味道的房子。 虽然老旧,但路面却非常干净。抬起眼,不难发现四处都是高高隆起,强势逼人的大厦,对比下这里就像是隐藏在海市蜃楼里,被人遗忘的小角落;也像那被生活在城市里的年轻人遗忘的老人…
「这是哪里?」我不禁好奇地问。
「这巷子里有一家非常好吃的铁板烧。」他看着我说:「我刚下班还没吃,妳应该也是吧?」
我摇头道:「谢谢你,等会儿我回家吃就行了。」我提出另一个建议:「我其实就想简单问你几个问题而已,也许现在问完我就可以回家,你也可以好好地享用你的晚餐。」
他耸耸肩,慢条斯理说:「随妳喜欢。可是,我先声明,我肚子饿的时候思绪都无法在正常情况下操作,所以待会如果不能好好回答问题,你别怪我。」
我知道妈妈没有把我生得很聪明,但就刚好没有笨到听不懂他话中的含意。我只好唯唯诺诺地说:「呃…我肚子其实也饿了,你请客是吧?」
他点头。
「那…走吧!」
下车前,我隐约瞧见他嘴角蕴含着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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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着他游走在小巷内,我的目光一直被两旁老旧中又带点创意的老房子吸引,它和成都著名的宽窄巷子不一样,除了因为它窄小了许多,它更多的是那些没有规划,靠着店家自行翻新和创意,创造出来的效果。一排排的老房子刷新后配上各式色彩,和突发奇想的小设计,因而形成不同的性格与面貌,有种不规矩的美。
「这条巷子很特别,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呢?」走在高大身影后的我自言自语。
笔直的身影没有回头,低沉嗓音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这一点也不出奇。很多人因着各种不同的理由和目的,每天忙碌的穿梭在这城市中。当在马路上行车奔波时,除了红绿灯那片刻的停留,视线便专注在前方车子的往来,多少人会真的注意到这些隐藏在时代都市里的角落呢?」
闻言,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双眼彷佛按了自动按钮般自动对焦住前方的身影,巷子里寥寥无几的行人霎时间变得更模糊了,我视线里只有眼前微弱橘光映射下的挺直背影。那个突然令我讶异的背影,在此刻看起来竟是那么地睿智和感性……
「怎么了?」意识到我的停顿,他转过身子问。
「哦,没什么。」我挤出微笑企图掩饰我的思绪。「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发现这个地方?」
「有没有听过,酒香不怕巷子深?」他转身继续脚步,不假思索地说。
好一句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喜欢。
他领着我左转右转右转再左转,我随着他经过一条又一条巷子里的巷子,最后停在一道充满和风味的日式拉门前。
门坎不是很高,高大的他须稍弯腰,低着头进去。跟随着他走入这家铁板烧小店,出乎意料客人还挺多。像何亦宪这样穿着西装打领带的上班族更是占了大部分。但,他们脸上却不见上班时的严谨,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放怀,就像他们颈上那被松开的领带般,有种短暂地解脱。
因为是即席料理,厨师当着客人面前烹烧菜肴。 那边吃、边烧煎、边饮酒、边聊天的气氛很是热烈。许多人双颊都因着喝酒而泛红,整个暖烘烘的气氛叫人瞬间忘了外头秋夜的寒意。
何亦宪早在进门时,便把外套挂在墙面的挂钩上。现在的他只身着一件白色长衬衫,和那被他系松的黑色领带。 很奇怪,有一种说不出的原因,从刚才到现在,感觉今天的他和平常有点不同。
他颇为熟悉地把我领到角落的空位子。 坐下后他一面卷起长袖子,一面朝我问:「有什么不吃的吗?」
这人的思维果然比较不一样,一般人总会先问:想吃什么?他却劈头一句:有什么不吃吗?
我讷讷地回答:「嗯,不鲜的海鲜我不吃。」
他一脸颇有兴味的凝望我,眼神中有探究的意味,彷佛我是故意在刁难。但,双唇却只轻轻吐纳一句:「还有呢?」
本以为他会问为什么,可他却没问。我只好自己主动解释,纵然我不晓得自己为何会想要解释。「没有了,我有过敏症,不新鲜的海鲜吃了以后我皮肤会出现红疹并瘙痒。」
「原来如此。」他有一种明了的笑意。「那妳今天就没有口福啰!这里的海鲜铁板烧很好吃。」
我但笑不语,缓缓地喝着服务生递来的温绿茶。心中不禁纳闷,他那黝黑眼眸中蕴含的含意。他好像不是第一次用刚才那种眼神审视我了…
「妳为什么会在《LivChi》当记者呢?」突然,他问。「为什么会是时尚杂志?」
普通一个问题,听入我耳里却有一股震动。记忆霎时间有如热水般沸腾… 记得那时候,刚大学毕业的自己,一副热血青年模样。带着满怀的理想与抱负,兴致勃勃到《先锋报》上班,想为信仰和正义奋斗。或是天真,或是入世未深,后来,才明了这世界,原来很多事情台上台下两回事。    
倏然,「吱嗄!」一声,把恍惚的我从思绪中抽离,准备出访的记忆也悄然退下。乍眼一看,原来是厨师正好将些扇贝放到铁板烧煎,因扇贝汁液流泻,与热油抵触而发出「吱嗄」声。  与此同时,我才意识到身旁一双深邃眼睛正盯着自己。我连忙使出微笑,故作轻快,说:「当时尚杂志记者没有什么不好啊!时尚,多姿又多彩。」
他是看见了吧?看见了我的异样。所以他态度更是自然,只是轻轻一说:「我以为像妳这样年轻又认真的记者,会想要成为前线记者,至少也是社会新闻或政治新闻。」
我后来才发现每次他特别自然的时候都不曾是单纯的自然,不管是发现还是隐藏。
服务生把味噌汤、和凉拌小菜分别摆放到我和他跟前。我用筷子往味噌汤轻轻一搅,啜了小口,若有所思道:「社会和政治新闻对我来说,前者太沉重,后者太变幻无常,太复杂了。」我继续强调:「更何况时尚杂志需要的时间和精神一点也不比社会或政治新闻少。今天研究香水、明天了解新护肤产品、后天探讨下季服饰… 做了二十几年的女生,我呀!从来不觉得自己对「女人」这课题如此长知识过。」
也许想证明些什么,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我随即昂起下巴示意他望向我们斜对面一个OL。把嗓子压低,我悄悄对他说:「像你看!现在我一眼就看出她拎的LV包包是冒牌货哦!」言罢,我视线马上转向另一个方向,续道:「你再看看你对面左边那理着平头的中年男。他的领带看起来和他发型一样「呆板」。可是,却是Armani经典款之一噢!」最后,我把视线转回他身上,瞟了眼他手腕说:「还有你手腕上这只名表,是2007年全球只得二十只的Blvgary Assioma,对吧?虽然不知道你的是二十只里的第几只,可是我当初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半镂空设计可以清晰地欣赏每个由师父手工抛光、倒角处理的零件,而表背更可以让你透视精致的陀飞轮。」说完,我满怀得意地看着何亦宪。
他一句话都没说就笑了起来,笑得很开怀,也很好看。「妳知道吗?妳刚刚地样子还真八卦。」接而,慢条斯理说:「不过,也很可爱。」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我忽地难为情的灼热起来。但还是决定礼尚往来一番:「你笑起来很好看,也很可爱。」我说的都是实话,笑起来的他没有了遥远的距离,没有了凛冽的漠然。
他举起茶杯,笑说:「那让我们以茶代酒,为我们两个「可爱」的人干杯吧!」
他的回应还真让我有些吃惊,但还是爽朗的端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
随即,我们俩不约而同「呵呵」相视而笑。
是今天的他令自己卸下防备,抑是自己早已不自觉地脱下武装? 瞬然疑惑,整夜下来自己是否说太多了?我于是讪笑道:「哈…怎么都尽是我在说呢?都忘了你才是受访者。」
「稿子不是都交了吗?那我就不再是妳的受访者了。」他轻声回道,随手夹起几片凉拌放入口中。
「就是因为有人擅自把稿子交了,所以我才来的。」我不加思索。
「然后呢?妳想怎么样?」他问。
我重复早前的问题:「我想把事情弄明白。我想知道为何一开始访问你的时候,你都不好好的接受访问,最后却主动回答所有问题,还帮我完成稿子?」憋闷在心里多时的疑问,终于等到可以被解答的时刻。
厨师把一盘烧牛肉递到他面前。
他不语,神态安逸地咀嚼着刚放入口的牛肉片,并凝视等待答案的我。
片刻,他语气认真地朝我说:「首先,我并没有作弄妳的意思。如果因为我的表达不善,导致我们产生言语或沟通上的失误,我在这里向妳道歉。 第二,关于专访时间,说句实话,我每日行程最清楚的人不是我自己,而是我秘书。依据行程,明天一早我便要飞往美国,我相信秘书是为了赶在我离开之前让妳把访问做完,所以才把访问时间分开穿插在行程的空档里。 至于为何帮妳完成稿子,这问题刚在车上,我已经回答了。 我只是在履行我应承过的事情。我想你也明白身为一个生意人,信誉是非常重要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向你道歉。 不管妳信不信,那天确实是出了点事。我知道是让妳等了很久,妳生气也在所难免。 而如果为此让妳丢了工作我会感到非常歉疚。因此,我决定帮妳把稿子写完,反正妳准备的问题都已经写在笔记本上了。 既然在我能力范围内又可以达至双赢局面,何乐而不为呢?」最后,他神情恳切的补充一句:「我希望妳会喜欢这样的结果。」
他果然深谙说话艺术!一段话既把之前的种种给涵盖并解释了。不愧是个成功的生意人,能言善道,连道歉都是那么不卑不亢。
凝视眼前一脸诚恳的他,我心里骤然迷茫起来,开始觉得那天自己似乎有点过分了,不过是等了两个小时而已嘛!为什么就沉不住气呢? 我满怀歉意的说:「其实该say sorry的人是我。无论如何,那天我不该发脾气,是我自己没有耐心,真的非常抱歉。」
高高在上的他似乎早已习惯了大家对他鞠躬弯腰,俯身道歉的模样。他点点头,「嗯」了声,非常坦然地接受我的致歉。那一副神态自若接受道歉的样子,真会让致歉者产生一种自己的道歉是理所当然的感觉。
就这件事我彻底感受到自己和他果然不是一个层级的,他的道歉像一面镜子让我看见了自己的错;反之,我的道歉就显得那么理所必然,似乎错的本来就是自己……
此时,厨师为我递上了我点的菜肴。闻着香喷喷还冒着烟的铁板烧鸡肉,何亦宪温和地对我道:「趁热吃吧!」
「嗯,谢谢。」我真心的说。「谢谢你百忙抽空接受采访,谢谢你的帮忙…」
「嘿!妳怎么突然客气起来呢?」他把我一连串的致谢打断。「如果妳真的要谢我,那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我有点迟疑:「什…么事?」
「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我再告诉妳。」他说。
我拧着眉:「这…这怎么那么像某部小说里的故事情节啊?」
「就是抄他的。」他沾沾自喜说:「想不到感觉还挺不错的…」
我啼笑皆非… 今天的他真的很不一样,少了份漠然,多了份童真…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他看着紧皱眉头的我,继续沉浸在武侠小说的片段里,对我说道:「放心,杀人放火,违背良心的事我不会叫你做的。」随即,他作故上下打量我一番,后不疾不徐地说:「因为妳也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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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流逝,不知不觉过了三个月,不知不觉踏入了冬季。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日复一日,忙碌的工作把我充实,甚至压得透不过气来;何亦宪的影子也逐渐从我脑海中淡化。
今天,当我看到最新出炉的《LivChic》,看到封面引入注目的标题:「三合一男人 何亦宪」的瞬间。他在我脑袋里沉睡的影子迅即被唤醒,思绪犹如跳跃的音符般再次谱出那夜的画面……

晚餐后,他坚持送我回家:「上车吧!把妳载来这里吃饭的是我,妳觉得我有可能让妳自己一个人回家吗?」
也许累了,也许困了。车上,我们彼此沉默,静静地享受着车厢里弥漫的音乐。
车子抵达我家楼下时,我开口致谢并准备道别:「谢谢你今天请我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他轻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妳陪我吃了一顿愉快的晚餐。」 略停,他若有所思地对我道:「妳知道吗?今天的你,和我说话时再也没有开口闭口都是「何先生」、「何总」或「您」了。」
经他这么一提,我才猛然发现,是啊!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他不再用敬语了呢?我羞赧地连声道歉:「不好意思,真的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摆手,道:「不,不,不,这样挺好的。」他舒出口气,说:「妳知道吗? 我好久没这么畅怀了,大家见到我总是何总前何总后的…… 无论如何,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妳。」
听着他语气隐约透露的一丝无奈,血液里迅速扩散的母性让我脱口而出:「嗯…下次要是没人陪你吃饭,我可以和你一起吃。」话一出口,我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瞥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我强装镇定笑着补充:「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刚好有空,外加你负责买单的话。」为着刚刚那句未经大脑的话,心底不停在责问着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无拒绝也没答应。他只笑不言的凝望我。
窘迫的我有种想逃离现场的冲动:「我该上去了。」说完,即伸手把车门推开。
「嘿!」他轻声把我唤住。
我凝住动作,抬眼望向他。
「你有到过B市吗?」他朝我问。
B市?我心顿时咯噔了一下。那是一个让我悲喜交集的地方…
迎着他眼瞳里的问号,我很想说有。可是,吐纳出来的却是口不对心的「没有。」我撒谎了,我知道。于是,我努力地使出微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怎么了?」
凝望我数秒后,他抿嘴微笑道:「没什么。夜深了,妳早点睡吧!」
心理学家罗伯特弗里德曼曾说过「不是所有的谎言都是有害的。事实上,有时候人们撒谎只是为了保护隐私。这也是使自己免于受伤的最好途径。」对于这句话,我是深信的。如果小小撒谎可以避免触碰一个人心深处的遗憾和伤痛,撒谎应该可以被原谅,我觉得。
也许因为当晚他脸上看不见一贯的淡然和冷漠;也许因为当晚他多了份亲和力;也许因为铁板烧小屋暖烘烘的气氛;也许我们俩的心情都对了。我们聊着吃着,异常愉快。  每每回想,问号和惊叹号总是交迭浮现,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奇妙,有时候一顿饭吃对了,遥远的距离就此拉近。  
回过神,即见杨珆坐在我身边:「默冉,你心不在焉,心神不宁,你恋爱了。」
我摇头否认。
「不是恋爱?」杨珆故意稍提声量。「那妳就是偷懒。」
我拉住她胳膊,示意她小声点。「别胡说啊!我什么时候偷懒了?」
「我胡说?」杨珆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妳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她抬起手腕,指着表对我说:「妳身在这里,心老早飞到外层空间去了。妳呆坐在这里多久了妳知道吗? 脸上表情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我就差没拿个相机给照下来。」
我白了她一眼。
「啧啧啧,张默冉,我看呀,妳是沦陷了。」
「沦陷?」
「爱情沦陷啊!」
这个杨珆,总是有层出不穷的词汇来形容爱情。
「快说,谁是征服者?」
听到「征服者」这三个字,一张轮廓分明、一双清澈淡然且坚定的眼神旋即隐隐约约像投影片般于我脑袋中闪过……
是他吗?他是吗?
见我不语,杨珆锲而不舍地追问:「妳不说谁也没关系,但总可以告诉我认识多久了吧?你要知道,必要时我这个恋爱达人可以给妳提供良方哦!」
杨珆除了是《LivChic》的记者外,她也是《LivChic》爱情急诊专栏作者。她凭着自己几段没修成正果的爱情经验,和闲来研读爱情小说与追看韩剧领悟而来的道理,开了许多药方给那些患了爱情急症,写信电邮进来求医的读者。讽刺的是,她的爱情忠告及建议很受读者欢迎,且反应热烈,求诊信件和邮件每天一封封不懈地捎进来。成了唯一一个除了大奖竞赛以外收到最多回响的专栏。身上恋爱达人的标签也由此而来。
「亲爱的,妳真的想太多了。我只是在想这周末十大杰出衣着人士大典的事情而已。」是缺乏安全感的缘故,自己从来都不擅于分享心事,特别是敏感的爱情。
杨珆对自己的判断很是固执:「张默冉,妳以为妳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了?我看妳真的是不想把我当朋友了。」
「妳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妳告诉我是第几级了?」她继续穷追不舍。
杨珆有一套「爱情进化论」。她把爱情归为四个阶级。 G(Grade)1.牵手,G2.接吻, G3.爱抚, G4.上床。她认为每个阶段都有它的意义,不必循规蹈矩的进展,但都分别代表了每段爱情的成熟度与双方热恋指数。有些人直接从G4开始;有则好久都还是停留在G1.
「第八级」我回说。
「第八级?我什么时候写过这样多的级数?」杨珆拧着眉头问自己。片刻,突然小声地叫了起来:「啊!难不成妳怀孕了?」
我没好气地再给她一个白眼,说:「是地震第八级。妳有时间在这里诸多猜测,不如多花点时间去参与灾后的重建工程吧!」
杨珆鼓起双腮,不满地盯着我。
「快走快走,我还要继续忙我那十大衣着的事情呢!」我起身将她轻轻往外推。
把杨珆打发后,为不让自己多作思考,我赶紧投入工作。  清楚知道,有些事情,想多了只会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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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位度数的冬夜,只有一个字,冷。  离开公司,天色早已入夜。身上的大衣仍旧抵挡不住冷冷袭来的夜风。  两年前,为了方便上班,我在附近小区租了个小公寓,距离公司大约二十分钟步行路程。 平常上下班都是靠着自己这双11号,也趁机让自己在忙碌的日子里做做运动。  但是此时此刻,我只有想赶快回家冲个舒服的热水澡后,窝入被子里取暖的念头。  
伸出手挥了又挥,却截不到一台出租车,是冬天又入夜的关系吗? 生意竟然这么好…  我裹紧大衣,双手放入口袋,加快脚步往前走。   就那一刻,一台银色房车倏地在我身旁停下。
漆黑后车窗缓缓下降,一把浑厚的声音传了出来:「上车吧!送妳一程。」
听着声音,我有点不可置信,甚至有点不知所措。是他,竟然是三个月不见的他! 带着惊异,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优雅一笑,简约吐纳出:「刚好路过。」
路过? 是也好,不是也罢! 此刻见到下午正想起的他,我心,不能自己地快速跳跃着…
看着我一动也不动站着,他再次开口:「上车吧!」
「哦…谢谢。」反应过来,我微笑回拒:「其实也不顺路,而且我家离这儿也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家小区,不管到高尚住宅区还是他公司位于的商业区都是不同方向。  更重要的是,我害怕,害怕让他听见自己那不规律的心跳声。
「拐个弯就顺路了。」他说。
见我一脸犹豫,他干脆把车门打开。

车上除了我和他,还有前座安静行驶的司机。 我努力按压住那怦然不停的心跳,害怕它在这不自在的沉寂空间被听见。
三个月不见,一切像似回到原点,却又彷佛另个起点。见一身西装的他,我打破沉默:「你刚下班吗?」
「嗯。」他简略地回答。
「我也是,呵呵。」说完,才发现自己还真白痴,他刚不就见到自己站在公司外截车吗?
「最近好吗?」他朝我问。
「嗯,还好。只是比较忙,忙着筹备这周末举行的十大杰出服装大典,我们《LivChic》是协办单位。」
他轻点头表示听见。
「你呢?最近还好吗?」
「还好,和往常一样。」
    突然想起即要上市的《LivChic》,我对他说:「我们最新一期的《LivChic》,就是有你这一期,过几天就会上市了。 今天下班前,我已经交待让人给你送过去了,明天你应该会收到。」
「麻烦妳了。」
「没事没事。这是应该的。对了,冯特助他们也应该下班了吧?」
他凝视我,皱眉问:「妳觉得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用尽员工劳力不眨眼的冷血老板吗?」
听到他的说辞,我笑道:「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起好像还未有机会正式谢谢他。上次你赶着去美国,来不及照相,他给我发你那几张照片,都很贴心的选了几张单色背景的。 我们美编一看到,即刻就安下心了。你也知道单色背景方便她处理…」我其实还想说照片上的他真好看,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我相信杂志一出,仰慕你的人数又会大大增加了。」
「那妳呢?」他开着玩笑问:「可有仰慕?」
抬起眼睛凝视眼前的他,黑色浓发、高挺鼻子、深邃眼光、一身黑色伦敦手工制西装,帅气俊朗。我深深觉得其实就这样看着他,也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我啊?早已经加入你的fans club了。」我俏皮地说,却也是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
有时候透过玩笑的方式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并不是因为祈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以后没有再说的机会。
「为了妳这句话,我请妳吃饭。」他看着我说,好看的笑容同时在他那冷然的脸上绽开。
自从在《LivChic》上班以后,许多本来在银幕上看到的人物突然变成生活中常有机会接触到的人。 俊俏美丽、优雅高尚、潇洒有型等等…各式各样的俊男美女也因此屡见不怪。可,困扰的是眼前的他竟然还可以散发着吸引自己眼球的魅力。 是举手投足间那抹令人瞻仰的尊贵气质? 是历经岁月洗练出来的自信与干练? 还是隐藏在他那双深邃淡然眼神中的一丝清澈?
无论如何,因先前领教过他几次不容拒绝的霸气和有点无赖的「强逼就范」行为,纵然自己不打算接受他的邀约,但我还是决定只笑不语。
车子慢慢拐进我家小区,停驻在公寓楼下。 司机下车疾步绕到我座位替我把车门打开。
「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我礼貌地朝他道谢后,随即下车。
「晚安。」他温柔地嗓音在我身后回传来。我没有回头,只是一步步地往前走,直到听见车子引擎启动离去的声音,我才轻缓地转过身子,注视着那逐渐远去的银色轿车…  灰姑娘的梦哪个女生没有做过? 只是美梦成真的又有几个呢? 更重要的是每个梦总有醒来的时候。而成长往往便是那将梦敲醒的锤子。 即将二十六岁的我早已过了做梦的年纪。  他,对自己来说,只是个遥不可及、不切实际的梦。  
转过身,我默默地往电梯方向走去,我想自己只不过是被他自信的风采一时迷惑才会出现慌乱心跳的情况。  过几天吧!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我在心中对自己说。
「小冉。」蓦地,一把低沉声音从侧边传来。
朝声音方向望去,我有点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站在警卫室边的熟悉陌生人。「方毅?」
真的没想过,没想过旧情人还会出现在自己家楼下。我好奇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很想见妳,有时间谈谈吗?」他语气透着一丝恳求。
望着他被风吹散的头发、因冷冻而发红的鼻头和偏白的唇色,想必他等了有些时间,我不忍拒绝的轻点下头。
我们移步到顶楼的空中花园。 天气很冷,但我还是没有邀请他到我家里的打算。
「有什么话赶快说吧!我有点累了。」虽然答应和他谈谈,但我口气也很淡淡。
「刚刚送妳回来那位是妳男朋友吗?」他关切地问。
我不自觉地拧住眉头:「你就只是想问我这个吗?」我有点不耐烦。「如果是这样我要下去…」
他把我接下去想说的话打断,口气郑重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我怔了下,好奇地凝望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说对不起?」
他凝视我,缓缓说:「因为我一直欠妳一句对不起。」
两年了,这句两年后才来的对不起,顷刻间让我震惊非常。但,我仍旧冷淡的说:「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对不起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深思道:「也许对妳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
我默不出声,思忖着他突然出现并要求我原谅的原因。
半晌,他眼神诚挚地朝我问:「妳…可以原谅我吗?」
我不发一言地打量眼前的他,这是我认识的方毅吗? 傲气的他在转身离去时,曾引用一部法国电影。《L’Année dernière à Marienbad》(去年在马伦巴)里男主角说的一句话:「‘一旦说过的话既如同凝止的漠然石像,已然死去’,不会有回转的余地,发生过的事情亦是如此。我知道自己无法再要求什么。我走了,妳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离开后,我曾一个人抱着双腿在沙发上看了一次又一次这部在1961年拍摄的电影。尽管有中文字幕,尽管我看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到最后我依然没有看懂这部处于虚构与现实之间的叙事电影。
在发现他的背叛时,我曾伤心的问他:「为什么?」他也只是很酷的说了一句:「因为她总可以给我很多灵感。」呵呵,多么荒唐,原来我输给另一个女人是因为我无法给他灵感。
这就是方毅,这是我记忆里的方毅。以电影为生命,骄傲自信的方毅。此时此刻在这里恳求原谅的他太不像我认识的才子方毅了。
感觉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他继续道:「那天在高尔夫球俱乐部看到妳,我真的很高兴,高兴见到妳过得这么好。今天我来这里只是单纯的想向妳说声对不起,并没有其他的奢求,只希望…妳可以原谅我。」
我依然目不转眼的注视他,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我惊讶地发现他憔悴了许多,也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平静了许多。可是,背叛就是背叛,伤害还是伤害。如果说成长是将梦敲醒的锤子,那背叛就是谋杀一段爱情的锐刀。而持着这把刀的主人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被原谅呢?
想起了前几天在这里不经意撇见一盆裂缝的盆栽,我伸手指着它说:「发生过的事情就像裂了痕的花盆,如果这条裂缝可以缝合,我就可以原谅你。」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出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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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夜晚,一个衣香鬓影、人声鼎沸的夜晚。相信是M城年度最隆重的晚宴之一。  因为今晚许多社交名媛、星光艺人、时尚名模,还有商贾名流都齐聚一堂,参与本年度的「十大杰出衣着人士颁奖大典」,为这座本来就很辉煌的五星级饭店点缀了闪亮璀璨的光芒。
虽然如此,由于经济萧条的影响,为了避免社会有心人士对奢华生活的舆论与压力,今年的颁奖大典特别结合了慈善拍卖项目,邀请了许多时尚品牌和慈善家共襄盛举,并提供义卖物品在晚宴现场进行拍卖,而所募得款项将全数捐予护苗协会,让更多孩童有受教育的机会。
至于今晚获奖的人士更是来自不同领域的代表,有主持名人、财团千金、企业总裁、服装设计师、巨星影后、知名摄影师……  当这些名人以他们认为最美,最高贵和有型的姿态步入大厅时,记者们的摄影镜头亦好不忙碌的闪烁着,并发出咔嚓咔嚓声,不停地捕捉他们的千姿百态。其实这还真托科技进步的福,以记忆卡代替旧时底片,帮大家省下不少钱。
由于《LivChic》是协办单位,我们总编戚芸芸理所当然列入盛装出席的宾客名单内。 除了《LivChic》今晚几个须当值,全程跟进拍摄采访的记者外,其他几个资深编辑也都被戚芸芸点名陪同出席。至于我呢,由于是负责前后宣传与特辑工作,自然而然也是被列名以内。  
前几天,我们杂志社的stylist Andrew给我弄来了一套他自己的设计,一袭低调又不失时尚的黑色晚礼服。他说:「相信我,那天晚上,无论怎么穿都有比妳好身材的人;无论怎么打扮都有比妳漂亮的人。所以,安分守己的低调是最好,也是最适合妳的。」  我们身边总有这样一个人,对于自己的打扮总是有意见,然后会以一种救世主的姿态帮你重新装扮。而我,很庆幸自己身边这一位「救世主」 是一名热爱时尚且专业的设计师。
但,我们公司并没有像电影里看到那所谓的宝库,可以让助理编辑们去借衣服、鞋子、配件等来穿。  请相信我,那是只有在少数世界极具权威性和影响力的时尚杂志社才会出现的场景。  事实上,很多著名或热门服装设计师的新作品都必须在短短一个月内「环球一周」,因为全球各大杂志社都需要这些样品服来照相。  而且,这些样品服大多数也都只有一件。  很多时候,当我们制作一些特辑、别册等,我们还得东商西借,向不同的厂商商借衣服、鞋子、配件及拍摄产品等来做拍摄搭配。比较名贵的,厂商还会派小姐来现场监督呢! 不过也有例外的,比如化妆品香水等,一般厂商送了就不会要回去。
也许是Andrew的性取向关系,他总是情不自禁地以一种比女性更为敏锐的时尚触感和独特的审美观来帮大家dress up。对于这次他的仗义相助,我很感激。  重要的是,我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不管是自己的职位还是个性,安分守己的做自己才是最合适的。因此,整个晚上我都乖巧的当个小跟班,安静地随在戚芸芸身后。
戚芸芸果然是个社交高手,这是我第一次伴随她出席这类大型的活动,看着她从容不迫的穿梭在一群群华美的人丛中,我真正见识到了她八面玲珑的社交手腕,并再一次感悟她总编辑的位子真的不是白坐的。
正当我们跟随戚芸芸的脚步左右寒暄的那一刻,大门方向彷佛出现了一块会亮光的磁铁,突然强而有力的吸引住大家的目光。记者们更是一窝蜂的涌至大门前,手上的黑色单眼相机再一次连续的发出咔嚓咔嚓声。
我好奇的目光随着大家往同一方向望去。顷刻间,双眼不由自主地停驻于眼前那道让我讶然的身影。  编辑小佑惊异的声音也立即在我耳畔响起:「嘿,小冉,你看,那不就是不久前被你采访的何亦宪吗? 他怎么也来呢? 不是说他不喜欢出席这类的社交活动吗?」
是啊!竟然是他,竟然是从不出现于任何社交场合的他… 今晚是什么风把他吹来了呢?
「果然是三合一男人啊!有钱、有才、有貌。见了本尊才发现杂志上的照片根本没法把他真身魅力百分百展现出来!」小佑口中的赞叹完全把我专访标题的含义扭曲了。  原来的意思是指有梦想、有个性、有品味。
也许有些人会质疑,现实犀利的商人也会有梦想吗? 「不管你是老人、大人还是小孩;不管你是老师、学生、农夫还是商人,没人有可以抹煞你拥有梦想的权力。」当我读了稿子后向他求证时,这是何亦宪的回答。  
很难想象这是出自他口中。但,他说出这番话时,眼眸不知觉地闪着一道透澈的光芒。  也许就是这一道透澈的光芒,我开始相信不管是谁,都值得拥有梦想。
不远不近,我们所站的位子恰好可以清楚瞧见门口的一切。 何亦宪一身优雅的灰色西装、恰到好处的剪裁与流畅贴身的线条,充分的展现了他笔直挺拔的身材;那看似不经意乱捉却充满层次与时尚感的帅气发型,让本来就俊朗的他更加倜傥卓异。
站在他身旁的是李毓,今晚得奖者之一,也是在今届获奖者中我最欣赏的一位。为了配合杂志的上市时间,在今天以前,我早已个别采访过得奖者们了。
李毓和我预期一样,是个很有内涵的美女主播。  哈佛法律硕士的头衔并没有让她目中无人,却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  采访时,她自信的说:「谁规定读了法律一定要站在法庭上才可以伸张正义呢? 我把我所学的法律知识透过我现在的节目和观众分享,从而让更多朋友知道自己所拥有的,并懂得如何维护自身的基本权益,其实不是更有意义吗?」
是啊!是谁规定读了法律一定要当律师才可以帮到人?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当她满怀希望与我分享:「其实,我的梦想是希望有一天基本法律知识可以纳入中小学教程,让大家可以对基本的法律常识有一定的了解与认知。」
她是近期内第二个和我谈论梦想的人。然后,我发现有梦想的人,身上总会散发着一种光芒,眼前的她就是因为这种光芒笼罩而异常漂亮。
「妳的梦想很有意义。」也许因为何亦宪在这之前和我谈过了梦想,因此这一刻,我对眼前漂亮,侃侃谈着梦想的她有着一种特殊的认同和好感。
「有人曾经和我说过,人因梦想而伟大,梦想也因人而伟大。」她笑,很幸福的说。
「梦想也因为人而伟大?」
她点头道:「嗯,那时候,当他对我说这话时,我的表情也和妳现在一样。」她回忆着:「我朋友一本正经的对我道:「小公主,我们今天生活得这么方便还不就是当时候某个人的某个梦想吗?」
小公主?很幸福的一个昵称。    
「哈哈,很粉嫩的一个称号吧! 那时候我们才刚上大学。」
「不,是很幸福的昵称。妳朋友一定是位很特别的朋友。」我真心的说。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微微抿嘴一笑。
她身上流露着一种让人羡慕的幸福,她知道吗?
有梦想的人活得是否比较开心呢?
我呢? 我的梦想又是什么? 结束访问后,徘徊在迷茫中的我曾一度在心里询问自己…
这一刻看见他俩肩并肩出现,我自然地联想那天李毓口中的朋友是否就是此刻站在她身旁的他?
「他和李毓站在一起还真像偶像剧里走出来似的。」从洗手间出来的杨珆说道。
是的,他和她就像是偶像剧里正在演着大家期盼着的一部爱情故事;而我们则是坐在电视机前面观看,然后偶尔做做白日梦的人。
「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在交往呀?」小佑一脸八卦。「小冉,妳不是采访过他们俩吗? 没收到什么消息吗?」
「亲爱的,妳朋友只是记者,不是狗仔。」杨珆抢先回道。
「也对,这两者是有差的。」小佑一脸符合地点头。
我和杨珆互望一眼,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啼笑皆非。
「这世界真不公平,我也想成为主角啊!」小佑小声抱怨道。
「这世界本来就不曾公平过。」我说。「而且小佑,妳也是女主角啊!只不过不是偶像剧,是励志奋斗片的主角。」说完,我们三个相视而笑。
「激励奋斗片的主角好啊!只要是主角就可以了…」小佑边笑边说:「那妳呢?妳自己又上演什么?」
啊!是啊?我呢?自己又在演着什么样的一部片子?
「嘿丫头,又见到你了。」陶子维在这时候倏然出现,把我抽出思绪,也挡住了我前方的视线。
「学长」我轻缓地调侃道:「其实我刚刚就看到你了。可是见你被一群美女围绕,我可不敢前去打扰呢!」
「丫头,你越长大嘴巴就越犀利啊!」他伸出食指点了点我的鼻头。
眼角余光看见身旁的小佑和杨珆一脸暧昧地讪笑。我尴尬地说:「学长,这里可是大庭广众啊!被你女朋友看到怎么办?而且记者众多呢!怎么说你也是个名人,财经界的名主播,新闻价值也不乏。」
「学长和好久不见的学妹联系感情并不是什么大事,是你自己大惊小怪了。」私底下的他简直和屏幕上成熟稳重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牵起我小手,说:「走吧!丫头,音乐开始了,你今天晚上的第一支舞就交给学长吧!」
连迟疑的时间都没有,人已被学长拉到舞池中了。
在音乐的伴随下,我亦步亦趋的跟着学长的节奏。可是,每到旋转时,我那不听使唤的脚总是踩到他。 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了:「丫头,妳就老实告诉学长好了,大学时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妳生气的事情?让妳今晚逮到机会报复了?」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一脸无辜地细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眨一眨眼说:「没事,确定妳不是故意的就得了。」
「学长,你可不可以以后都不要叫我丫头?」不知为何,我突然对「丫头」这个昵称在乎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 我也不晓得… 我悄悄瞥向李毓,她正愉快地和身边的朋友交谈,嘴角掀起的弧度是恰到好处的优美笑容,举手投足亦是那么自然的优雅。何亦宪也言笑晏晏,似乎乐在其中。  刚刚的疑问又再一次浮现脑海,叫她公主的是他吗?
几支舞后,我终于因为忍不住高跟鞋磨脚的疼痛而离开舞池。 台上司仪正好宣布开始颁第一个奖。因为脚跟实在太疼了,我决定找个隐秘的地方让我双脚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于是,我悄悄地离开宴厅,走到离宴厅最近的一间lounge bar。
我在吧台点了杯Margarita,拎着杯子慢慢地,一步步地朝角落那空无一人的沙发走去。 黑色椭圆形玻璃茶几上还放着一个空酒杯和一杯剩半的琥珀色whisky。 也许服务生还未来得及收拾,我没有太在意的将手中的Margarita放下。  整个人亦如得以解脱般的往沙发坐了下来。
小酌一口Margarita后,在柔暗的灯光下,我把自己脚上那双在网上拍来的二手黑色高跟鞋脱掉。  透过微弱橘光,隐隐约约地看着那被磨破的黑色丝袜和那磨出泡的脚后跟,我不禁自言自语埋怨:「以后不管是二手一手,都要试穿过了才买!」
「嗯,我赞成。」一把沉厚嗓音突然回应道。          
抬起头,我一怔,难以置信的看着倬立于我眼前的他。他怎么来了?
无视我的一脸愕然,他说:「女生一定要有一双好的鞋子,因为它将带你走更好的路。」
「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
「这句话好像应该我问妳才对。」何亦宪边说边俯身往我身旁坐下,将握住的手机放在茶几上。然后拿起那剩半的whisky,轻轻地摇晃了下后,缓缓地啜饮一口,不疾不徐地朝我说:「我刚刚只是到一边讲电话。」
非常明显,他是在告诉我,桌上那半杯whisky是他的,所以位子是他的。 可是,令我疑惑的是,他不是应该在宴会厅里面吗?而眼前这情况,他似乎比我早一步从宴会厅出来?
心里浮现的疑问并没有阻碍随即渗透在我血液里的尴尬,我迫窘地说:「不好意思,我以为这位子是没人的…」
「没关系,我一个人也无聊得很,正好妳来了可以和我聊聊天。」他很体贴的给了我个下台阶。
赤脚的我有种失去安全感的不自在,也加深了我的迫窘,尤其是在他面前。我轻轻把脚跟垫起,想用裙摆把它们遮挡。
他凝视我,微微掀起嘴角浅笑,说:「妳好像很容易走错地方。」
我好像很容易走错地方? 摸不着头脑,正想提问,却被他突转温柔的语气截住:「妳的脚还好吗?」
「嗯,好点了。」把鞋子脱掉后,双脚确实舒服多了。
「可是,你待会儿重新穿上应该还是会疼吧?」
呃…这个问题我倒没想过。  瞟了手上的表,我笑着回答:「我猜颁奖典礼应该进行快半场了吧!待会忍一忍就好了。」
他朝我点点头,没有言语。 拎起茶几上的Blackberry,娴熟地按着那小键盘。 Blackberry的蓝色荧光在这阴柔的lounge bar里显得格外明亮。
我握起Margarita啜了一口,细细地端详这充满巴洛克风华的lounge。    
片刻,他把手机放回茶几上,并伸手把服务生招来,指着他所剩无几的Whisky说:「给我多一杯,还有也请给这位小姐喝着的同样多一杯。」
服务生离开后,他朝我问:「妳不会介意我擅作主张吧?」
我轻摇头抿嘴笑说:「不会,我还想谢谢你让我多赖一会呢!」
他凝视我,只是微笑。
「对了,你怎么出来了呢?」执拗不过好奇,我问。
「没什么,只是想出来透透气。」他淡淡地说。
我点头表示明白:「里面的确是人比较多。」
「我确实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而且没想到会被记者们一直问个不停。」他微皱眉头。
「我想那些记者只是想把握机会,毕竟难得见到何总您本尊。」我故意用起敬语朝他解释。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具有新闻价值。」
「那一定是因为你太低估自己了。」我说:「你可知道,我们这期杂志一上市,收到了多少回响?很多人都表示对你感兴趣,而且90%是女生,剩下的10%男生我估计也是同性恋了。」
他一笑,轻轻摇头否定:「不是我低估我自己,而是我低估了《LivChic》的影响力。」
我点头一脸赞同,笑说:「哈哈,是啊!也对,是《LivChic》够Power!」
他再次扬起嘴角浅浅一笑,后道:「妳知道就好。那,我希望妳可以为此负上责任。」
「责任?」我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是的,责任。」他点头。「刚刚妳也承认了,因为《LivChic》,因为妳那篇专访,让我的生活突然出现了许多不必要的关注与麻烦,在情在理,妳说妳是不是都应该负上责任呢?」
听起来有点道理,却又不完全没有问题。不知如何回应,我呆呆地问:「是这样的吗?」
他朝我点点头「嗯」了一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承认在铁板烧那夜以后,自己对他有很大的改观。可是,这一刻,说不出为什么,直觉地认为应该拒绝。「我不知道我可以做些什么,而且我也觉得……」我努力的想着拒绝的原因,却怎么也挤不出合适的理由。 幸运的是,茶几上那Blackberry恰好发出震动,把这话题打断。
先接起电话,他再转身对我轻声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就回来。」
他离开后,我坐在那里,思忖着心思难测的他到底想怎么样?「负上责任」四个字由他口中说出来是那么地令人不安。 
还未来得及想出合适的拒绝理由,就看见他硕大的身影朝这走回来,手上还多了一个白色环保袋。
「看看合适吗?」坐下后,他把袋子递给我。
我有点不明所以然。
打开那一刻,我愣了。  里面躺着的是一个香槟色长方形鞋盒。 霎时间恍然大悟,从刚才他开始传简讯到出去接电话,原来都是为了帮我弄一双鞋子。 我有点明白又不明白的望着他,心里的受宠若惊让我连道谢都忘了。
他朝我微笑,体贴的道:「我不想看到妳因为穿错鞋而把脚弄得伤痕累累。」
一道暖流从我心窝缓缓滑过。  自从两年前父母不幸意外双双逝世、自从和方毅分手,这暖暖又甜甜的感觉好久不曾登门拜访了。 真的没有想过,没想过他会给我弄来一双鞋子。 曾经有个男人告诉我,他是不会送女生鞋子的,除了因为不知道鞋号外,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适合。 可是,此时此刻,就算鞋号不对,我也不会在乎了。
「这是五号的,希望没猜错。」
我再次愕然的抬眼注视他,惊讶于他的准确猜测。 可是,下一秒我又即觉这也没什么好奇怪,像他这样的男人说不定女朋友一堆堆,猜鞋码对他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我以前的女朋友对鞋子颇有研究,所以我也略懂一些。」他淡淡地回应我脸上的疑惑。
哦,原来如此。是他太过细腻,还是自己太轻易把想法写在脸上了? 为了掩饰刚一剎那的胡乱猜测,我使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
而他,竟然也笑了。
我定定地凝视他,就因为这个笑容,感觉和他彼此间的距离又拉进了些。
随后,在他注目下,我把鞋盒从袋子里取出来。鞋盖刻印着鼎鼎大名的 「Isabella」字样。
Isabella是近五、 六年在欧美迅速崛起的鞋履品牌。以优雅简约,舒适且不失美感的设计而闻名。时尚杂志上许多好莱坞当红影星都喜欢穿着Isabella的鞋子走红地毯。 除非出国购买或是托人代购,否则国内根本就买不到。  重点是, Isabella是位华裔,且听说籍贯就在M城。 到目前为止,扬名国际的华裔鞋履设计师好像只得Jimmy Choo,难得现在多了一位Isabella。     
前阵子,戚芸芸就有提及Isabella准备在国内几个主要城市开设旗舰店,我们亦准备和她做个专访。  也许因为祖籍在M城的关系, 她首个旗舰店地点就选择了M城。  我们《LivChic》也收到了开幕典礼邀请函。  没想到何亦宪竟有办法在未开幕前就弄来一双鞋子。
我双手轻轻地掀开鞋盖,一双风格典雅、线条优美的黑高跟鞋瞬即映入眼帘。
「你接受分期付款吗?」看到这双昂贵精致的鞋子,我本能地挤出这一句话。
「分期付款?」他一副不明白的表情。
我点着头回答:「嗯,不用想也知道这双鞋子的价格起码也要我好几个月工资。可是,我现在每个月都要付房租,水电费,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生活费,要我一次把鞋的钱付还给你,好像不太可能......」
他听了后,轻笑一声,说:「我送妳。」
「不行,这太贵重了。」
「那妳就请我吃一顿饭好了。」
「这样我不就很划算,一顿饭就可以换一双名牌鞋。」我笑着不假思索道:「那以后我多点请你吃饭吧!」
他先是盯着我看,随即耍宝地挑了挑眉,问:「妳确定?」
他的表情提醒了我一件事,于是我一脸懊恼的说:「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去的地方我可请不起?」
「那么快就打退堂鼓?」他微笑轻问。
「若是你餐餐要吃法式料理,我可怎么办呢?」我作故顿了一下,道:「除非…」
「除非…?」他跟着重复。
「吃饭的地点时间由我决定。」
听我这么一说,他天生冷淡的脸庞乍然使出迷人笑容,朝我说:「好。」
    今晚的他心情似乎不错,笑容从方才就没有吝啬过。他笑起来确实真的很好看,少了一份冷酷,多了一分随性,我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嘿,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应该多笑点。」
他凝视我,嘴角微扬,不语。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否多嘴了?
「妳不试试你的鞋子吗?」他把我思绪打断。
「啊,好的。」我翼翼地将这双精贵的鞋取出,再分别套入双脚。  站起身,我沿着茶几走了一圈,果然很舒服。
「希望这双鞋子可以带领妳走一条更好的路。」淳厚的声音与此同时在我耳畔响来。
听着他一番话,我脑海就像白纸一样空白。 这样的一个情景,迷人般的王子、漂亮如水晶的鞋子、我突然感觉自己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
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他的Blackberry又一次的震动,发出闪亮的蓝光。
他低头查阅了以后,抬起头对我道:「我该走了,祝妳有个开心的夜晚。」语毕,即转身离开。
「你也是。」我轻声响应,不确定在这声乐萦绕的空间里他是否听见…  
回到家,我把脚上的Isabella脱下,拿了湿纸巾把它们仔细拭擦一遍,才小心地放入鞋盒。
直到这一刻,我依然不敢相信,尊贵如他,竟然会给自己送来了一双鞋。 我双手抱膝坐在地板,怔怔地凝视眼前平放着的鞋盒,好久好久……
晚上,我做了一个幸福的梦。  梦中,自己生日的时候,身旁有一位属于自己的男主角。
醒来,看了眼那搁在床边的鞋盒,我缓缓伸手触摸了下。  重重地吸了口气,这,原来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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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芸芸让我出席一名新生代画家的作品展。我对绘画了解不多,画家也没接触过几个。  可,最近一些原来在国内不知名的当代艺术家却忽然一夕之间在海外暴红。  据说是某知名经纪人将他们作品拿到海外参展后,被国外媒体重新评价作大篇幅报导而顿时造成轰动。  如今回流了,大家都争相采访,《LivChic》当然也不例外。
今天展出的是位来自南方的画家,因一幅大片海蓝色叫《Dream》的作品,在纽约「惊见东方现代艺术」展中被一位收藏家高价买下后而逐渐走红。  郁闷的是,我们《LivChic》还没收到任何答应接受采访的回复,我只好来这里碰碰运气。
「我们又见面了。」站在一幅大绿色,叫《Peaceful》作品前的我,听见一把熟悉的低沉嗓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愣了愣,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加速前进… 转过身子朝声音方向看去…真的是他!就在距离不到三 十步内。  只是,这句「我们又见面了」并不是同我说。  转过身子时,他正与一位中年男人握手寒暄。  他身旁还有位身材高挑,栗色齐腰长发,手提今年秋冬款蓝色Hermes Birkin的大眼美女。  颁奖典礼之后,我一直以为李毓是他身边的女主角,如今看来,他的红粉知己并不乏啊…
今天的他身着浅色牛仔裤,一件白色长袖衬衫,搭配一件米色Armani Blazer,再配上一尘不染的皮质休闲鞋。虽然是一身Smart Casual装扮,但仍然不失卓然潇洒的风采。  果然,好看的人穿什么都一样好看。
显然,他亦意识到我的存在。隔着那些许距离,他礼貌对我点头。  我亦抿嘴微笑响应。
他的出现无疑给自己带来了一阵扰乱人心的悸动…为了缓和那乱了次序的心情,我转回身子,专心注视眼前这一幅被框在白色画框里的《Peaceful》,祈望在这一大片绿色中找寻一丁点安谧来平静自己那不规律的心跳。
也许太专注于让自己心跳回复正常的工作,什么时候身旁站了一个人,我全然察觉不到,直到他那把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才把我唤回来。「这幅画妳很喜欢吗?」他端详着我一直盯着的《Peaceful》问道。
「啊?哦…呃…喜欢,嗯不错…是一幅…有一种…安谧的感觉。」被突然惊醒的我,支支吾吾,语无伦次的答着。
我听到他在窃笑,随后口吻似阐述的问:「我们似乎很有缘?」
才稍作平复的心,听他这么一说又不知觉地活跃起来。真的很可恶,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打乱我心脏的正常活动速度? 不想被发现,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我不知道你是个相信缘分的人。」
    他并不接话,只默不作声的凝望我几秒。随即把目光移转回《Peaceful》。
随后,他问:「妳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工作啊!」我不加思索。
「完成了吗?」
说到这,我无奈地摇头。「我想约这位画家做个采访。却一直没收到答复。今天来这里就想看看可否见到这位画家。如果没什么收获,我想我是不能下班了。」
「只要画家答应接受采访,妳就可以下班了?」
「算是吧!至少对主编有个交代。」
「那这个周日妳到博德高尔夫俱乐部去吧!我约了几个搞艺术的朋友在那里打球。这位画家的经纪人也在其中。」
我不禁惊讶地看着他,问:「这个…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周日妳到了就给冯葛打电话吧!我会交待下去。」
「那...我先谢谢你了。」虽然难以置信,但不可否认,这看起来是很好,也是我需要的建议。
他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我的道谢。
「那妳现在可以下班了,是吧?」突然,他问。
我点头「嗯」了一声。
他先是满意一笑,然后对我道:「我记得妳还欠我一顿饭。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我定定地凝视眼前这个即霸气又好看的男人,我知道几秒前他才帮了自己一个忙,我也没有忘记不久前他送了自己一双Isabella,我更清晰地记得自己说过要请他吃饭。但,那就只是说说,说说而已…
有一种男人,对自己来说,就像一只限量版Hermes包,尽管有多喜欢,也只能站在橱窗前默默欣赏而已。没有别的,只因为自己根本负担不起…  而他,我想就是这样的男人。
小佑说得对! 他,有钱、有才、有貌,甚至还有权,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还怕没有吗?
自己只不过是在这势利社会,努力工作之余偶尔作点白日梦,偷偷懒的平凡小女人。 理智清楚的告诉自己,我和他,就像两个怎么也连不起来的圆圈圈……
    
那天早餐,当自己从美梦中醒来,当手轻触那香槟色鞋盒,确定不是梦的一霎那,恐惧和不安随即遽而袭来…
不再是十八、 二十情窦初开对爱情有憧憬的少女。尝过了情伤,了解其中滋味有多苦涩的自己,早已失去了为爱冒险的勇气。  现在想要的,不过是个可以和自己分担生活上的柴米油盐,吃着家常菜、聊生活琐事、听音乐看电视、尝尝Haagendazs。  有关心、有微笑,过着简单幸福生活的平凡人而已……
当天早晨,临出门,我把鞋盒藏在鞋柜最深处,不想让自己再看见它。因为它会带给自己很多遐想,那些我不敢奢望也负担不起的遐想…
偏偏今天,让我在这里遇见他。   对于甚少逛艺廊,因为工作才出现在这里的我,几乎要相信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缘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 这世界有缘无份的故事,天天都在发生。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对他说道:「何总,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些事情要我回去处理,所以不好意……」
「五分钟后我在艺廊大门等你。」说还没说完,他已经把我打断。
丢下这句话,他即转身离开。 留下双唇微张,还没反应过来的自己。
jk23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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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全看 18楼  发表于: 2011-09-15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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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展场里来去踱步,思绪不停地在挣扎,完全乱了章节……
天知道,我害怕受伤的同时亦非常害怕自己真的会喜欢上他。
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是一种负担……
走到接待处悄悄地往外望,果然看见他黑色的Maserati停泊在大门外。
我深吸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张默冉,没关系的,就让他等吧! 从后门溜走就得了,别让自己越陷越深了。
随即,我在这偌大的白色空间里兜了几圈,却怎么也找不着后门。 无奈地走到接待处,小声地问:「请问你们这的后门在哪呢?」
接待小姐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但还是礼貌的指了指前方,答道:「那幅《Peaceful》,把它取下来就是了,但这门只在紧急事故时才会使用。」
听了她回答,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看到我的反应,她带点关心又有些好奇地问:「小姐,请问您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摇摇头,难不成要他们取下那幅比我还高的《Peaceful》吗?  转身那一刻,我的哭笑不得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骤然转为欲哭无泪。  因为…因为,他竟然就站在我身后,蹙着眉头,神色复杂的注视我。眼神中有疑虑、探究、和那很久没出现的审视,甚至还有一点受伤的感觉。  我整个人被他「投射」的无地自容。  羞愧、内疚、迫窘顷刻间随着血液一并在我体内扩散而开。  他一定听到了自己和接待小姐的对话。  真是见鬼了,他怎么每次可以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面前呢?!
我怯怯地望住眉头皱起,默不作声注视我的他。  非常明显,他生气了。
就在我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之际,他却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大门走去。  我直觉地追了出去,在他身后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我…我刚刚只是…只是…刚只是…」该死的,话到嘴边,我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只是什么?」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口气冷淡,表情冷漠朝我问。
我猝不及防,差点撞上突而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的他。「只是…只是…我只是突然想起有篇稿子还没写完,我得赶回去把它写完而已…」我支支吾吾。      
他脸色毫无温度地凝视我,双眼写满不信。
我被他瞪得有点心虚,有点尴尬。 于是,咧开嘴巴讪讪笑着:「哈哈…哈哈…还是我们先去吃饭好了,吃完饭我才回去公司把它写完…哈哈…哈哈…」如果前方有一面镜子,我知道此刻的自己看起来一定很白痴…
他不语,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后,转身迈向大门。
这一次,我没有追上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听着他Maserati宏亮地引擎声像一阵风般呼啸而去。  我儜立原地,感受着心中涌现的酸涩,独自苦笑……
但,这不是自己正想要的结果吗?
jk23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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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 略有小成
举报 全看 19楼  发表于: 2011-09-15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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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我忙着让自己忙,忙着让自己专注,忙着让自己不去想太多…
时间一分一秒滴答而逝。  抬头时,发现窗外天色早已染成大片深茄子色。公司除了几位仍在赶稿的同事,就剩我了。  站起身,我到Pantry去冲泡杯咖啡,告诉自己喝完咖啡就该回家了…
「他奶奶的!谁的手机在那响了半天不接啊? 要是不想接就把它熄了,别在这妨碍我的思路! 灵感都被那铃声给赶走了!」手里捧着咖啡的我,突然被我们组里一位脾气不太好的资深编辑的一声大吼给吓了跳。  他口中那铃声响个不停的,正是自己包包里的手机。  我赶紧放下杯子,边道歉边跑回座位去把它接通。    
「喂,你好。」我小声地说。
「张小姐,我是冯葛。不好意思,可否麻烦妳把手机给何总听一下?」他口气有些匆忙。
「什么?」听得一蹋胡涂的我眨了眨眼问道。
「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公司突然有急事需要和他汇报。」冯葛解释。
我用了几秒才会意,他是以为我和何亦宪在一起,是吧? 「冯特助,他…他没和我在一起。」
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喃喃咄咄道:「这就怪了,今天下午在画展他让我送周小姐回去时,不是说要和妳一起吃饭庆生的吗?」
庆生? 听见这两个字,我心全是一片讶然! 迫切地向冯葛求证。「你是说今天是他生日?」
「张小姐,妳该不是没有和何总去吃饭吧?」冯葛反问,口气中存着一丝不可思议。
「这…这…我公司有事我先回来了…」我嗫嚅地解释。
「明白了。那我再找找看好了。」他叹息道。「打扰妳了,不好意思!」
我急切唤住快要挂上电话的他:「嘿!冯特助…」顿了顿,我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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